站在他身边的鬼子兵应该没听懂他说的话,一把举起枪托,对着郑大兵的脑袋砸了上去,血一下就流满了他的脸庞。张地主挣扎着说道:“太君,我就一小百姓,不用这么折腾我吧!”

结果这老家伙也挨了一枪托,可奇怪的是他这老胳膊老腿挨了这一枪托后居然没有出血,可能鬼子兵看着他岁数大,没有使上劲吧?

那两个穿着宪兵军装的大个鬼子一直在那小声嘀咕着,不时看着我们冷笑几下。他们手里都紧紧握着一把东洋刀,刀刃上闪着寒光。被押着走在我身边的小五,眼神却比我镇定很多,见我看他,他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小声说了句:“不会动我们,应该要押我们回去。”

我也点了点头,九日研究所里的鬼子现在不认识我们几个人的少,所以抓住了我们几个,他们绝不会像逮住别的小兵一般直接杀死的。

身后一股热气吹到了我脖根处,我微微地扭了下头,只见邵统军在我身后对我使了个眼色,而站在他身后满脸是血的郑大兵也对我微微点了下头,好像他们俩…他们俩还有什么计划?

同时,走在我们五个人身边的那两个宪兵,也把武士刀插进了腰上的刀鞘里。我故意放慢了步子,这时,落在最后的张地主突然“哇”的一声大叫起来,接着身体往地上一倒。

鬼子们都扭头过去,我们也停了下来回头朝他望去,只见张地主手脚抽搐着,双眼往上直翻眼白,嘴里吐出白沫来,这老家伙看模样是扯上了羊角风。

就在这时,邵统军被反绑在背后的双手瞬间挣脱了出来,一道寒光一闪,只见他手上凭空多出一把短短的匕首,对着我身上绑着的绳子划了过来。绳子被划开了,包括我的衣服与身体也被他划出了一道口子。我低吼一声,一扭身张开双手,一把搂住了站在我身边被张地主吸引了注意力的几个鬼子,一起扑倒到了地上。

邵统军的动作也非常快,举手投足间依稀可以看出中华武术的架势。只见他手里的匕首快速地往小五和郑大兵身上划去,把他们身上的绳子也都割断了。小五和郑大兵两人也早就做了准备,一刻也没闲着,也立马对着旁边的鬼子兵扑了上去。

因为是近身,我们四个合体人体能本来就强过身边的鬼子兵,下手也都重,照着一下子就要整死对方的劲头对着鬼子兵干上,自然瞬间掌握住了主动。我快速跳了起来,没有管被我扑到的那几个鬼子兵了,径直朝着穿宪兵制服的那两个大个子扑去,因为他们俩很可能也是合体人,真正难啃的还是他们俩个家伙。

可是奇怪的是,那俩个大个子完全不像合体人士兵,他们当时好像被面前这突然出现的一幕给唬得一愣,我的拳头快砸到他俩脸上时,他们才反应过来,伸手往腰上探去,却又不是抽刀,反而是去拔枪套里的手枪。

我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他们脸上,要知道我可是把他俩当个恶老虎给打的,使上了全力。可接触到的对方脸颊软绵绵的,压根就没有合体士兵那种面部肌肉的硬度。

他俩的身体朝着后面重重地摔了出去,嘴里喷出血花来。我身子往下一弯,接着朝前一跃,双手分开,准确地掐住了他们往后摔出身体的喉头,用力一捏,继而一拧。

这两个大个子宪兵在短短的几秒内便翻了白眼,死球了…

我扔下了他俩的尸体转过身去,只见另外十几个鬼子兵也都倒在血泊中,小五和郑大兵、邵统军正从他们尸体旁站起来。本来在地上抽搐着的张地主一下子没事了,张大嘴对我们嚷嚷着:“快解开我!快解开我!”

邵统军上前用匕首划开了他身上的绳子,然后把他扶了起来,咧嘴对他笑道:“张爷,您老刚才又是使上了急智吧?”

张地主讪讪地笑笑:“那可不!我在后面看到你们几个挤眉弄眼,自然猜到了你们不会这么容易就范的。你们都是奇人异士,张爷我怎么会看走眼呢?帮不上别的,装装病我倒是可以的。”

大伙一起笑了,可小五却皱着眉,朝着张地主跨前一步低吼道:“张爷身手挺不错哟,练家子吧?”

小五的话让我猛的一震,土肥之前提过了一个日本人的名字…服部川八!难道…难道小五在怀疑张地主就是土肥所说的那个早就潜入远山的高级特务服部川八?小五可以伪装成别人的模样,那么,比他还要高级的特务人员服部川八,是否也可以伪装成现在我们面前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地主呢?

第六章 我好像见过你

11

小五突然这么阴阳怪气地对张地主问出这话后,张地主抬起头来对小五笑了:“练家子?我练过几十年种地,怎么了?你想和我比插秧收谷不成。”

小五表情再次放松了,冲张地主笑了笑:“没啥?我就瞅着你这么直挺挺摔下去的姿势比较熟练,觉得好奇而已。”

张地主没有理睬小五了,扭过头来对我们其他人笑道:“你们还真是人物啊!这么短短的瞬间弄死了这么多个东洋人,都是剑仙吗?”

我也挤出笑来,偷偷地瞟了小五一眼,小五之前眼神中流露出的质疑,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没事人似的。郑大兵用袖子把额头上的血抹了抹,大声说道:“天又要黑了,我们现在赶去和杨建他们会合吧!”说完他对着邵统军说道:“邵…邵大叔,麻烦您老带个路了。”

邵统军点了点头,四下望了几眼,正要开口,我却打断了他:“这里隔振振和死老头窝着的那洞不远,我们先去找他们俩个吧。”

小五和郑大兵都点了点头,邵统军和张地主都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也没有发问。

郑大兵带头往我们之前那山洞方向走去,张地主紧紧地跟着他。小五扯了扯我衣角,示意我落后面,有话对我说。邵统军当时在我身旁,他看到了小五的小动作,接着,他识趣地朝前跑了几步,跟在郑大兵和张地主身边往前走去。

小五见他们三个走到了前面五六米后,便凑头到我耳边小声说道:“张爷这人你怎么看?”

我摇了摇头:“应该没啥问题。”

小五“嗯”了一声:“按理说是没啥问题的,不过土肥之前提到过服部川八进入了远山,如果这情况属实,那我们可得小心谨慎一点了。”

我打断他问道:“服部川八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说起他都很敬畏似的。”

小五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听说过日本忍术没有?”

我摇了摇头,小五继续道:“忍术发源于日本战国时期伊贺国的豪族,这一豪族就是服部一族,当年战国时期德川家康旗下十六神将中,就有服部族的服部半藏,又名鬼半藏。这一族历代能人辈出,战国时期的服部平次、服部保长、服部平成就是该族最有名的忍术高手。在之后的年代里,服部族的高手就比较低调了,始终潜伏在幕府将军的身后,保卫天皇与将军。到现在这个年代,服部族的第一高手便是土肥所说的服部川八。他在日俄战争时期就加入了日军,执行一些外界所不知的任务。”

我再次打断他道:“你说的这服部川八从日俄战争开始,就进入军队的话,那他年纪应该不小了啊?”

小五点了点头:“最起码都有六十岁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服部族异常神秘,这个服部川八是生是死,外界也并不知情。也不保证他们有新的高手加入到中日战争来,却依然沿用服部川八的名字,用来做烟雾弹也说不清。”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而问道:“小五,连你当年在日军里的职务,都没有见过这个服部川八吗?”

小五摇了摇头:“没人见过,可能土肥原一郎自己都没见过他。”

“那你的意思是张地主他…”我尝试性地问道。

“我也只是怀疑,邵德,你想想,张爷都七八十岁的人了,这一路上跟着我们过来,那腿脚并不比你我慢。脑子也好使,怎么样都不像个小地方养尊处优过的乡绅,你没看到他被鬼子兵绑住时候的表情,那镇定样,不比你我哪一个人差。”小五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张地主的背影说道。

小五的话还真提醒了我,在大刀刘挟持郑大兵的时候,张地主异常机灵地大吼有鬼;在鬼子绑住我们的档,他在那关键时刻还能配合上我们的节奏,吸引住了鬼子的注意力。这一切还真不像个老庄稼汉能有的所谓“急智”啊。我皱了皱眉,对着小五压低声音说道:“那依你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试试他?”

小五“嗯”了一声,接着又摇了摇头:“先不要声张吧!如果他真的是服部川八,那他的目的就忒有点恐怖了,刚才被咱弄死的可是十几个小鬼子性命啊?他连这都能忍住,那他跟着我们一起想要探知的东西,岂不是比这十几个鬼子兵的性命都要重要。”

我却猛地想起个事:“不对啊!小五,张地主是被我们找到的,并不是主动混进我们队伍的。难道…难道他能够未卜先知,知道我们会要去战俘营的地下搜索出他来吗?再说,他真有需要探听的东西,那也应该是远山里一切神秘现象的根源,常将军他们才是他真正需要去逮住的线索,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说出我们会要去常将军他们的营地啊!除非他压根就是个神仙,啥都能掐到算到?”

小五也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左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邵德,咱留个心眼就是了,万一这老家伙露出什么马脚,咱也不要声张,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有一点邵德你需要放到心上,那就是绝不能小看了服部族族人的力量,他们的神秘与本事,绝对是超出我们的估算的。”

我没有出声了,皱着眉头自顾自地思考起来,可想了一气,也真猜不透如果这张地主就是服部川八的话,他是如何扔出个线头让我们捡着,继而把他从地下挖出来的。

我俩就这么沉默着走了很久,天色也终于暗了下来,之前杨建栖身的那个山洞,出现在我们面前。郑大兵在那洞口对着下方学了几声鸟叫,洞里也跟着传出几声同样的嘀咕声。郑大兵回过头来对着慢他们一步走到的我和小五说道:“他们还在,我们下去吧!”

我点了点头,接着五个人抓着藤陆陆续续地往下滑去。

振振和死老头果然还在下面,他俩站在那台坦克上,挨个抱住我们放下。在看到邵统军和张地主的时候,他俩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多问。

洞里的火堆还在,我们一起跳下坦克,三步两步地朝着火堆走去,边走边脱下了身上湿漉漉的衣裤。死老头这几天在这洞里可能也没少翻杨建那些破烂,这一会熟门熟路地跑到那堆箱子跟前,扯出几套崭新的军装对我们扔过来。

我们接过他递来的军装正要穿上,可死老头在递衣服给张地主的时候,突然张大了嘴:“这…这…这老头我见过!”

张地主一愣,紧接着他也一把指着死老头说道:“我也见过你!”话一落音,张地主把手里的军装往地上一扔,三步两步跑到我和小五、邵统军、郑大兵四人的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我真的见过他,他是东洋人?”

振振大眼一瞪,对着张地主骂道:“你这老东西哪里来的?找打吧?跑这来胡言乱语。”

我和小五再次对视一眼,接着我们把身子让开,让身后的张地主和死老头面对面的对上,我阴沉着脸说道:“一个个说!到底是什么回事?老鬼,你先来。”

死老头挠了挠后脑勺,接着说道:“这老家伙当年住过沈阳城天一街的一个小洋楼,和他住一起的还有两个年轻后生,他们明明是中国人,可他们天天穿个和服在那小洋楼里晒太阳,鬼子还对他们毕恭毕敬的。当年我在那附近踩过点,想要弄死他们三个的,可那小洋楼外围总是停了两台黑色的小轿车,里面猫着几个穿便服的小鬼子,所以我没敢动手罢了。”

张地主却急急忙忙地说道:“我当年那是叫被软禁,软禁懂不?李后主亡国后也是被软禁的。”

我扭头白了他一眼,张地主忙住嘴了。我们几个人心里也有了个分寸:因为张地主对我们说起过自己被日本人关过几年的事,死老头当年飞檐走壁,专盯着吃得好住得好的汉奸,所以瞄上过张地主也并不稀罕。

我对死老头挥了下手,示意他也不要再说了,然后,我对张地主问道:“那你是怎么见过他呢?在阳台晒太阳瞅见他在街上转悠吗?那您老的记性也太好了一点吧?”

张地主却变了脸色,他嘴唇抖动了起来,指着死老头的手也颤个没停:“我是真见过他的…他是…”

小五也转过身对着张地主瞪上了眼,低吼道:“好好说话!”

张地主见到我们这阵仗,身子朝着后面退了几步:“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东洋人!”说完张地主一扭头,对着旁边的那口水潭冲了过去。

郑大兵一闪身,一把拦在了张地主面前,接着他双手掐住张地主的手臂,看模样也没使上劲。郑大兵看了我和小五一眼,接着眼睛啪嗒啪嗒眨了几下,最后对着张地主柔声说道:“张爷,是什么情况您老缓口劲,咱慢慢说。”

张地主这才晃过神来,他再次看了死老头一眼,接着说出的一段过去,把我们都吓得不轻…

那是1930年的事了,我和我们村那两个后生被东洋人养在省城那小洋楼里,之前我也对你们说过,那些年里时不时来上了几个大人物,专门来听我们仨说远山和我们张家村里发生的怪事。我们三个慢慢也习惯了,以为东洋大官也都好打听,喜欢听听骇人听闻的鬼故事,每每来了这些大人物,我们就乖乖地把当年发生的一切重新说一遍,都已经说得像是评书似的了,有紧有慢,听得那些东洋大官们一惊一乍的。

我记得那天晚上下着暴雨,天黑得吓人。我们仨早早地上床,裹着东洋人发的厚被子正要美美地睡上一觉。可就在我们刚要睡着的时候,外面的东洋兵们推开了我们的门,把我们三个叫了起来,说又有大人物要来听我们说故事。

我们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穿上东洋人发给我们的和服在会客室里站成一排。那小洋楼里是通了电的,上上下下都挺亮堂。可那些东洋兵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不对,“啪啪”地把楼上楼下的灯都关了,黑乎乎的啥都看不见了。

紧接着小洋楼外便传来了铁老虎的“隆隆”声,东洋人军官大皮靴敲打地面的声音传了上来。会客室的门被由外向里地推开了,最先进来的是两个腰杆笔直全副武装的东洋军人,他们把其他东洋人都撵了出去,然后把会客室里的一条靠背椅搬到了窗户边上,最后两人站到了那把椅子两边。

那晚本来就黑,雨又大,小洋楼里的灯全部灭了后,只有窗户外还有一丝丝微光照进来。可他们站的角度却正好是背对着微光射进来的方向,我们三个人只能看到他们俩那两团黑影。

我们规规矩矩地站好,心里寻思着东洋人毛病还挺多。他们搬好的椅子自然是为之后要来听故事的高官准备的,可会客室的大门被人关了,难不成那高官还有些时候才来不成?

就在我这么寻思着的时候,从那张椅子上突然传来一口非常地道的中国话:“三位可以开始了,把你们远山里发生的一切给我说得仔细一点。”

我们被吓蒙了,至始至终,除了那两个军人,我们真没看到多余的人进到这个会客室。就当时算暗,可有人进来总应该有脚步声啊?我们是真的啥都没听到。

事实却在这摆着,椅子上多出了一个大活人来。黑暗中那人影稍微动了一动,让我们能够确定发出这问话的不是鬼怪。人影似乎也看出了我们的惊讶,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背光的身体如一个鬼魅般出现在我们面前,他身上应该是披着一个斗篷,这让我们连他的身材是个啥样都瞅不明白,斗篷上方的帽子也立着,让他的头部上面露出一个尖尖的黑影,好像是阎王手里索命的小鬼戴着的帽子。黑影站在那对我们“哈哈”地笑了两声,接着再次坐下:“能确认我到了吧!可以开始了!”

那两个小后生用胳膊顶了我几下,示意我来说。我麻着胆子絮絮叨叨地说完了远山里两个村子的事,这黑影又问了我很多问题,尤其问得多的就是远山里面那个村子的事,我把我知道的都给他说了。到最后可能他也觉得差不多了,站起身子对我们挥了挥手说道:“三位大日本皇军的贵宾们,我也不打扰你们休息了!以后需要你们出力的机会还多,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他便要往会客室外面走。

就在那个瞬间,窗外一道闪电划破了长空,强光直射进来,他的脸在那瞬间一下变得清晰了…

说到这,张地主指着死老头咬了咬牙:“那个戴着斗篷的高官,就是他!”

死老头当时也坐在火堆边仔细地听张地主说这一切,手里还叼着支烟在那抽着。冷不丁张地主突然指着自己大声一吼,把死老头手里的烟给吓得掉到了地上,死老头慌慌张张地从地上捡起那个烟头,然后对着一起望向他的我们几个人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谁跟谁啊?”

张地主的表情却非常肯定,他把身子往郑大兵身后微微缩了缩,接着说道:“我不会看错的,这家伙太诡异了,所以他的容貌被我深深印在我脑子里,绝对就是他!”张地主突然又自顾自地一愣:“等等!不对啊,当年我看到的他,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的,现在怎么给长好了?”

死老头也站了起来,对着我们几个人摆手:“我怎么可能是个狗日本呢?你们这…”死老头把眼光移到了我脸上:“雷子,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个疯老头来,老哥哥我是个什么人物你还不清楚吗?”

小五看了看张地主,又看了看死老头,接着朝着死老头走了过去:“老鬼,不介意我摸一下你的脸吧?”

死老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继续嘀咕着:“这都是干啥啊!”说完他把脸扬了起来对着小五一凑:“来摸吧,你爱怎么摸就怎么摸!”

小五伸出手对着死老头的脸探了上去,张地主在背后还忙说道:“就是鼻梁上,斜的一道刀疤,不会错的。”

小五在死老头脸上摸了几下,接着回过头来对着我们摇了摇头。

小五是精通化装的,到他摇头了,说明死老头那张脸肯定没有修补过。我皱着眉再次望向张地主,一字一顿地说道:“张爷!你确定?”

张地主见大伙望向自己的眼神都满带狐疑,估计也有点怂了,他从郑大兵身后钻了出来,走到死老头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接着围着死老头的身体转了个圈,最后张嘴说道:“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可那也太像了吧!话又说回来,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那带斗篷的家伙没这么老,没这么狼狈。”

死老头一张脸憋得血红,对着张地主的脑袋就拍了过去:“狼狈你个头,你个老家伙老花眼了?还是想要挑拨咱弟兄们啊?信不信我整死你。”

振振见这张地主自己也有点迷糊了,便操着枪托过来了,对着张地主头上那丝丝缕缕飘逸的白发砸了上去,嘴里骂道:“哪里来的老家伙,想死吧?”

振振的枪托被小五抓住了,振振也识相,没有继续动手。我跨前一步,把死老头和张地主两人推开说道:“可能是误会吧!”

小五却说话了:“也不能说是误会,张爷说的那个日军高官很可能就是日本国内的忍术高手,只有他们才能像个鬼影一般突然出现,连脚步声都没有。甚至…”小五扭头望向了我:“甚至当时张爷看到的人,很可能就是服部川八本人。他这种级别的特务人员不可能用真面目对人的,张爷看到的那张脸,很可能就是他化装后的模样。只是,他为什么会照着老鬼的模样化装呢?”

小五说到这,低头想了想,接着对死老头说道:“你是哪一年被俘的?”

死老头毫不犹豫地说道:“1932年冬天啊!东三省沦陷没多久老子就被抓了,被关了几个月后送远山里来的。”

小五点了点头,接着对着张地主说道:“你确定你看到那神秘刀疤人是在1930年吗?”

小五这问话让张地主一下懵了,他挠了挠后脑勺,接着把额头上的几缕白发往后一抹:“应该是吧!不是30年就是31年,反正就那两年里发生的事?”

“冬天还是夏天?”小五追问道。

张地主又挠了挠后脑勺:“夏天,我记得我们都穿得很少!等等,又好像是冬天,因为那刀疤脸穿得挺厚实。”

张地主的话越来越模凌两可了,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他的记忆力,抑或又是别有居心。我对着小五挥了下手:“算了!别追问这些了!两个人年纪加起来一百二三了,要他们想十年前的事,能问出个究竟来吗?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

张地主自己也迷糊了,他往旁边跨出一步,从地上捡起了之前死老头递给他的军装往身上套,嘴里小声的不知道在那嘀咕着什么。

大伙换了干衣服,围着火堆烤起火来,振振再次看到我们自然很兴奋,追着我们问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我也简单对他说了个大概,之所以没有说得太细,还确实是有点提防起了张地主。可振振和死老头又是与咱命换命的兄弟,所以,在迟疑了一下后,我把遇到常遇春那档子事也对他们说了,没有隐瞒下来。张地主那一会不知道从谁手里拿了一包烟,在那眯着眼睛一根接一根地吸着,好像对我说的这一切,压根就不太感冒。死老头却边听边来回忙活着,从箱子里整出些罐头递给我们填肚子。他每个人都发了,就没给张地主。

张地主看着也不张嘴要,盯着我们手里的罐头直吞口水。到最后还是死老头自己看不下去了,又跑去拿出两罐头对着他递过去,嘴里还很不示弱地说道:“嚼吧!嚼完了才有劲继续说老子是小日本。”

张地主一把接过那罐头,脸上也对死老头挂上了讪讪的笑,讨好地说道:“只是像!大兄弟你只是长得和那东洋大官像。”

死老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拍了下张地主的后脑勺:“如果不是怕雷子兄弟…哦!邵德兄弟他们拦我呢?我要拧死你这老家伙!让你瞎说。”

我那一会正在帮我爹邵统军开罐头,邵统军不会。我一边拧着铁环环,心里一边给琢磨上了:死老头是1932年冬天被日本人逮住的,可张地主之前说过九日战俘营还没开始建,他们就被带到了远山,也就是说张地主在1931年冬天之前就离开了沈阳。那么,那个刀疤脸是怎么见到的死老头,并扮成死老头的模样在30年或者31年夏天到了关押张地主的小洋楼呢?

可张地主对当时是冬天还是夏天又记得非常模糊,唉!真不知道是该信他们谁的话了,抑或是两个老家伙都是老迷糊,说的都是大白话呢?

我瞟了一眼小五,他小子还在狼吞虎咽着。服部川八!服部川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究竟他有没有进入远山,进入到我们身边?连小五这种高级间谍也为之色变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谜一样的家伙呢?

12

那晚我们决定在洞里先休息一晚,毕竟大伙这一路上也累得够呛。我和邵统军并头躺着,他又问了我很多关于母亲与陆正海的事,听得出他对我始终抱着一种负疚与亏欠。聊了一会后,我也很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却老是看到阮美云那张脸,那张脸在一个到处都是洋人的环境里,不断晃来晃去,奇怪的是,在九日研究所里只见过一眼的那个叫黄碧辉的家伙,也老是出现在那些画面里。

睡了没多久,张地主的鬼叫声把我一下惊醒了。我一把坐了起来,只见不远处的张地主和死老头两个人正扭成一团在地上打滚。死老头手里还拿着一把步枪上的刺刀,嘴里大声地骂着:“不干死你,我就不是条好汉。”

张地主嘴巴也没闲着,他被压在地上,脸上全是血,大声地叫唤着:“杀人了!快救救我啊。”

我们几个人一起冲了过去,把他俩从地上拉了起来。只见地上洒了一地的头发,张地主头顶被刮了个精光,脸上还一道不是很深的长长刀疤。死老头被振振和郑大兵架着,嘴里还在大声骂道:“这老东西,老子越看你越不顺眼。”

我对着他大吼了一句:“你给我住口。”接着我扭头望向张地主:“什么情况,说说!”

张地主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秃瓢说道:“我怎么知道呢?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发现这个大兄弟蹲在我身边刮我头发,嘴里还小声的骂骂咧咧。我睁开眼还没问他什么,他就对着我脸上划了一刀,还说要杀了我!接着你们不就都醒来了吗?这大兄弟想要我命,八成是想杀我灭口。”

我一扭头对着死老头低吼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死老头脸上红通通的,很激动对我说道:“是真的!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寻思着这个张地主不像是个好人,我…我怀疑他是小日本扮的,所以…所以刮他头发,看是不是假头发。”

我冷哼了一下,死死地盯着死老头的眼睛追问道:“那是不是假头发呢?”

死老头被我一瞪,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头发倒是真的,所以我才…”死老头慢慢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所以我才用刀划了他脸,还不是想看看他这二皮脸是不是有问题。”

我阴沉着脸,冷冷地对他说道:“张爷的脸也不是假脸吧?”

死老头点了点头,不敢吱声了,扭过头往后面的箱子走去,扯出一卷纱布对着张地主一扔:“行了!算我对不起你,你是好人成了吧!”

张地主捂着脸嘴里“哎呦哎呦”地叫唤,郑大兵从地上捡起那卷纱布,笨手笨脚的要帮他把脸上的伤口给包扎一下。张地主见我们也没说什么话,便也不喊疼了,自己抢过那卷纱布往自己头上绑了起来,嘴里小声嘀咕道:“我总有一天要死在你们手上。”

我又瞪了死老头一眼,死老头不敢看我,扭头去看张地主包脸。小五和振振、邵统军三个人见也没发生个多大的事,也都倒头下去继续睡觉。

到张地主包好脸后,死老头和郑大兵也都重新回到了火堆边躺下。我见张地主坐在那发愣,脸上被他自己包得就剩两眼睛和口鼻了,那摸样别说多滑稽了,我反倒又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