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一一凛,急收剑连架三剑。

  但方歌吟三剑一合,成了一剑,一剑指住了谬一的咽喉,凝住不发,剑作龙吟。

  这才是石洞之中,宋自雪对方歌吟所授的“三潭印月”,三剑俱非,原是一剑。谬一呆住。妙一抢救。

  金虹剑剧然脱手飞出,如长天神龙,妙一全力后退招架,忽然剑气一灭,长剑又回到了方歌吟手中。

  方歌吟手中的剑,却指住自己的眉心。

  这便是宋自雪当日喝问:“我发了几剑?”方歌吟随口答:“三剑。”宋自雪叱道:

  “不对,共一剑。”后来又问:“月不在潭,月在那里?”方歌吟答:“月在天。”剑即长空划去,破空飞出,边道:“练得此势,千里取人首级,淡笑事也!”

  方歌吟看得心神飞越,脱口道:“若月不在天,何不在心?”宋自雪也激动起来:

  “好主意!心中有月,才是天心月圆!我十一年前已练到!”说后出剑,只见三道金虹剑圈乍闪乍亮,忽然合作一道飞虹,眼见就要飞天而去,却忽然隐去不见,宋自雪道:“这一剑,稳住不发,可以任意出袭,才令敌人无从闪挡。”便是现在方歌吟所使的这一招:

  “三潭印月”。

  这“三潭印月”,全凭剑招取敌。方歌吟虽已连胜两人而不杀,但己身却坠入往事之中,与宋自雪学剑等等情事,犹沥沥在目,而今自己已使出这等剑招,宋自雪却在九泉之下无法亲见,不禁悲从中来,妙一谬一两人早已被惊呆住了,否则此时狙制,定可搏杀中恍憾中的方歌吟。

  妙一跺了跺脚,苍白的脸涨红,她再撒赖,也知道方歌吟适才是饶他俩不杀,当下遥指方歌吟,怒道:“你……闯过了剑阵,以为就可以上恒山了么!……”

  方歌吟收剑恳然道:“在下万万不敢冒犯。在下只为劝阻桑姑娘落发一事而来求神尼……”说到这里,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谬一与妙一见方歌吟得胜并不骄恣,而且语言恳切,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是好,好一当下对谬一道:“他……好像是真的要劝小娥姊……”

  谬一冷笑。她也是受过男人的欺凌后而上恒山来的。但她今日也不知怎的,对这持剑的青年男子,也有些不能自恃起来了。但她毕竟年长,见过阵仗,嘴里仍是冷酷地道:“你算是闯得过我们这一关,但也绝闯不过二师姐的那一关。”

  说毕一转首,与妙一退去。

  恒山派的“二师姊”,方歌吟听说过,就是外号人称“千手一剑缁衣衫”的静一师太。

  她的武功,据说远胜少林铁肩和无情公子,武功直逼天音,只是向不涉江湖,故未列入年轻一辈武林人物高手榜内。

  方歌吟又一阵天旋地转,他用金虹剑支地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他知道他的时日,是越来越无多了,所以他一定要赶上恒山,赶去见到桑小娥。

  从金龙峪而入,峡隘崖高,西崖绝壁下,所见一处飞阁翼楼,犹建于空中,便是如岳绝景悬空寺。

  悬空寺为当时武林三大绝地之一,素女峰毕竟还是男子禁地,但女性出入自如,方歌吟勉力绕悬空寺,先登虎风口。

  循步登雪路,路陡地险,山风呼号,宛如虎啸,有诗云:“龙从殿阁拟摩天,俯觉姜山拜岳颠。石磴路攀红日近,松案遥望白云悬。棋声敌断千年梦,洞古封残历代编。我欲凌风发清啸,谁知侠气共盘旋。”诗中的“阁”,是比岳的主庙“朝殿”,“棋声”则指“琴棋台”,样传八仙中的吕洞宾曾在此弹琴下棋。

  虎风口风大,方歌吟因体力未复,摇摇欲坠。

  这时谷口楼匾下有一个人,缁衣衫飞,人却如铁,钉在地上,纹风不动。

  方歌吟以剑支地,吃力地抬头:一个女尼,年轻的脸孔。年轻的眼神,年轻的腰身,却有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方歌吟勉力道:“请问……”

  那女尼的语音如剑般削断了方歌吟的问话:“我是静一。”

  方歌吟是迎风的,所以不但说话吃力,连睁目都很困难,“我是来恳求恒山掌门,替桑姑娘免除削发的。”

  静一衣袂飘动愈激。山风更强了。

  “你已闯过“两仪剑阵章,没有回头的路了。你若知错,先划下一条胳臂,放下剑,爬下山去,按照门规,可饶一死。”

  “不行。”方歌吟摇头,他鬓发向后飘飞。“我要上去。”

  静一冷冷地盯他,然后缓缓地抽出一柄古铜色的剑,静静地道:“那你只好死了。”

  她的身子越飘越前。山风越吹越烈。女尼的身子蒸然脱离了土地,迎面向方歌吟罩来。

  她飘过来,遮住了阳光,给方歌吟当头阴影。

  最可怕的,不是阴影,而是剑。

  没有光泽的、黄铜的剑。

  这把剑如无光无泽,比任何有光彩的剑更歹毒可怕!方歌吟无法分辨对方有没有出剑,剑来自什么方向!他拔剑。

  金虹乍现,顿时镇住了尘沙,恢复了光芒。

  这时静一的剑已戮至方歌吟的“承泣穴”。

  方歌吟猛一仰身,一招,“倒挂金”就掠了出去,这一招连守带攻,出击角度诡异,静一惊觉,倒翻出去。

  静一一倒翻而出,方歌吟即刻弹起。

  静一落地于三丈外,方歌吟却已拦在她的身前。

  风狂吼,方歌吟背向风势,静一对变得脸面向风。

  静一以袖遮风,她的身子微微抖,已不似适才那末镇静了。

  她的肩脾处有血淌下。

  方歌吟的剑,已指在她眼下的“卧龙穴”上,凝住不发,剑身嗡嗡有声。

  但方歌吟的剑尖有血。

  剑尖的血,是由剑身流落的。

  剑身上的血,乃由剑锷滴下的。

  剑锷上的血,系由手指滴落的。

  手指上的血,却由手臂流下。

  方歌吟整只右臂,都是血。

  静一那一剑,先斩中他右手,再刺他“承泣穴”。

  方歌吟中了一剑,以惊人的意志力,反劈中静一一剑,摧毁了对方的应变能力,再黯刺住对方的“卧龙穴”,凝住不发。

  交手不过一招,但比金龙峪中妙一谬一“两仪剑阵”中的第一关,不知惊险了多少倍,可怕了多少倍!而今局势已定,方歌吟负伤,但制住了对方,剑光凌厉。

  静一居然没有闭目,还瞪住方歌吟,就似两口要把方歌吟嵌入山壁去的钉子。

  “你杀是不杀?”

  方歌吟疲倦地摇首,收剑,无言。

  静一瞪他,哑声道:“好,你算是过了我这关。过了我这一关又怎样?清一师姊的恒岳坊关,你就过得了么!”静一暗哑的声音如恶魔的翅翼般在风中回翔。

  “就算你还闯得过,遇到师父你又能怎样!我师父杀手无情,连少林天象部会被她挡于山门之外,凭你……”

  方歌吟没有理会。他疲惫的背起剑,吃力地一步一步走去。离开了虎风口、离开了那多风的地方。

 

第十二章 雪峰神尼

 

  恒山坊是登恒山必经之地,三五人家,山势奇秀,怪石突兀,层叠千里,峰峦攒坟簇、青杉红叶,点缀如尽。

  方歌吟一入恒山坊,意见街坊上有售西瓜。

  这时已近岁晚,约十月间,居然还有西瓜儿售,实属奇事,原来此间习俗是在中秋买西瓜藏之,至十、十一月间取出,剖瓜分食,可免疾病,概此处转冷转暖,一夕之隔、犹如一季。能有谚云:

  雁门关外野人家,朝穿皮裘午穿纱;包有一件稀奇事,九十月间吃西瓜。

  最后一句或云:“抱火炉吃西瓜”,风俗可见一斑。方歌吟因不知情,初到之际,甚觉稀罕,但心急要见觅桑小娥,也没心停下。

  方歌吟一拐一拐的来到恒山坊前,两个卖瓜的女子,看来是一母一女,缠方歌吟要他买瓜。

  “公子,请买个西瓜呐。”

  “又平又静又凉又爽又好吃。”

  “咬呀,公子怎么有血!”

  “噢,公子爷受伤啦!”

  方歌吟苦笑摇手,说不要紧,一个妇人拿布来要揩抹血迹,小女孩子载竹笙,依旧上前来推售西瓜,方歌吟苦笑推辞:“我要赶路,我不吃了,我买下就是了…

  …请问“往恒山峰女器去,要怎么走?”

  那妇人问:“公子爷要到素女峰去?”

  方歌吟叫道:“我绕了长路,渡阴山来塞北,为的就是上素女峰。”

  那子女孩见方歌吟肯买西瓜,样子很喜欢,禁不住道:“你知道素女峰是不准男子上去的,现刻我们在这儿住的,都是女孩儿家。”

  方歌吟叹道:“我知道。但我要阻止一件事。我一定要上去。”

  熬人沉吟道:“如此上去,乃是送死。”

  方歌吟毅然道:“就算送死,我也要上去,请两位指一条明路。”

  熬人道:“既然你一定要上去,那就没有明路了!”那妇人冷峻地说:“只有一条路。”

  方歌吟部问:“什么路?”

  熬人目光闪动:“死路。”

  她一说完,一手已扣住方歌吟的左手,另一手按住方歌吟的剑鞘。

  方歌吟一栗,他只剩下一条受伤的右手。

  那少女手上的西瓜突然裂了。

  西瓜肉鲜红如血,西瓜籽漆黑如墨。

  西瓜籽都骤然喷射而出,射向方歌吟。

  方歌吟大叫一声,突然他身子一侧,所有的西瓜籽都打射在他右半边身子的要穴上。

  “那小女眼见得手,自是大喜望过,叫道:“师姊……”

  话未说完,方歌吟肘部一屈,竟在极其约角度下,反手拍中了那妇人。

  那妇人叫了一声,松了手,竹笠一落,原来是女尼,方歌吟怒道:“恒山是名门正派,也施暗算么!”

  那少女惊呼一声,立即改为尖啸,一时四处响应,掠出了十七八名女尼,仗剑就要扑来,这少女反手打掉自己头上的竹蓬,叱道:“堂堂天羽派,也使用东海劫余门不要脸的“腐功”与“反手奇招”,是谁丢了脸!”

  方歌吟刚才在危急中唯以“腐功”,闭去半身经脉,使受少女暗器攻击,而又用“反手奇招”,震退妇人,乃情不得已,少女这么一喝叱,方歌吟却一时无辞以对,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妇人又持双刀扑将上来,忽听一清毅的女音喝止道:

  “五师妹、七师妹,休得胡来。”

  方歌吟这才知道,这妇人是恒山一脉的重将琼一,外号“十指罗网”,精善擒拿之技,那少女则是恒山派七名雪峰神尼嫡传徒弟之老么,“漫天花雨”瑶一。

  只听那消沉的声音又道:“退下,不要胡来。”众人一听,相顾片刻,都收兵快快退下。

  方软吟知是恒山派的大弟子清一到了,清一一直是恒山雪峰神尼最宠爱的首徒,但在江湖上,清一的身份、武功,一直是一个谜。

  方软吟只觉眼前一亮,出现了一个雪衣女子,头上居然是束发,长长的瀑发披到肩上,白得什么似的,好像山谷中的溪水,这个女子,弱不禁风也弱不胜衣的,居然就是恒山首徒:清一师太。

  方歌吟呆一呆,也不管其他,长揖到地,道:“在下天羽派方歌吟,冒死拜见贵派掌门,恳求勿使长空帮桑姑娘落发,在下愿以死身代。”

  清一怔了一怔,道:“你……你就是方歌……方公子么?……”

  方歌吟又是一愕,没想到这恒山首徒,竟如此友善,而且全无架势。

  只听清一又问:“你不是已负了心,弃了小娥姊姊的吗……”这时茅屋间忽然跑出一又肥又胖的五六岁扎辫的小孩,抱住清一雪色袍脚,牙牙地说:“姊姊,姊姊,我妈,我妈妈呢……”

  清一拍了拍小孩子的肩,又抱上来,亲了亲小孩子的脸,她清秀的脸庞,有说不出的茫然。

  “这小孩子的娘……就是给山下的男人害死的……你找娥姊姊,却是为了什么……”

  方歌吟听得热血冲天。忍不住跃起,大声道;“这位师姊,你给我听住,天下男子,当然有奸恶之辈,但不似你们恒山所认为,全是丧尽天良之士!……小娥姑娘确为我所致而上恒山出家,但我之所以不敢与之结交,乃因自含身中奇毒,未有四十天可活!……清一师姊,我只请求你指点迷津,让我上山救得小娥姑娘,你要宰要割,任凭处置,方某人绝不皱一皱眉、哼一哼声!”

  方歌吟一口气说到这里,内心疼极,当觉跟前尽是桑小娥凄然与傲然的身形,宛在天边招手摇曳,心内苦极,忍不住“哇”地吐了一口血。

  清一花容失色,脸白得什么似的,两双清零的眸子,也有了怜借,好一会才说:

  “我要杀你割你,做什么来?”

  方歌吟登时一醒,喜叫:“师姊你答允了。”

  清一出然叹了一声:“我答应了,又有什么用?”忽然“呛”地拔出长剑,一剑刺来。

  方歌吟百忙中一剑架过,没料清一竟是如此说打就打,却见清一欺近,并迅速低声向他道:“小娥姊姊并未削发,眼下就要成礼,你得赶快过我这关,闯上西边最高峰去,那就是素女峰所在。”

  方歌吟一听桑小娥并未为尼,欢喜得忘了招架,又听桑小娥即刻要削发,不知能否赶及,一忧一喜,整个人都傻了,竟忘了招架清一的剑势,幸而清一只虚刺三剑,在方歌吟身边险险擦过,清一低叫道:“方少侠!”

  方歌吟尤在梦中。清一叹了一声,挺剑又虚刺,并叫:“方少侠!”

  方歌吟乍见眼前尽是剑光,又闻叫声,猛然一觉,如冷水浇背,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西环山峰直插入云,陵然有钟声传来,清一戚眉、剑走轻灵,急道:“不好,礼即开始,少侠快闯过我道一关,赶上素女峰,迟了恐怕来不及了。”

  方歌吟尤如大梦初醒,急挥金虹,挡过两剑,清一身形急掠而过,乌发如瀑,掠过方歌吟唇角,边抛下一句话:“我师父脸慈心冷,你决不是她对手……她最精强的是剑法,你万万莫与她老人家比剑……”

  方歌吟神智恍惚,连“是”字都来不及回答,清一忽然错步一跌,同他扑来,扑剑一掠,边低呼:“快!反攻我!”

  方歌吟不及多想,以剑柄反撞,撞开清一剑锋,回剑一捺,清一竟不知闪避,了一下,清呼一声,掩住创口,脸色气得雪白,以剑遥指方歌吟,叱道:“你…

  …你……你就算闯得了我这一关……”一面又向方歌吟使眼色。

  方歌吟登时会意,收剑抱拳一揖故意朗声道:“在下失手误伤师姊……承让了。”

  这几句话,却也是由衷之言,方歌吟不再多留,即刻就走。

  清一捂住臂上伤口,目送方歌吟远去,尤默然不语。她尤拾雪亮的剑,剑光滢滢,剑身上反映她忧艳的清容。

  “为什么。为什么……这难道就是世间所谓的“情”吗?”她想。

  有一天她正式落发时,有没有这样一个男子,为她不惜飞骑,为她不惜冒死,为她不惜一切去阻止……?

  清一不知道。

  瑶一轻灵地跳了出来,见清一臂上鲜红的血,关切地问:“大师姊你受伤了?”

  在阴影里的琼一师太却冷哼忖道:“好像在做戏一样。”

  素女峰,晚霞夕照,钟声悠悠。

  峰耸入雪,方歌吟他宛若走在云端。

  再也无人拦阻。见路,方歌吟则奔去。见庙,方歌吟则步入。最后见一殿堂,数百石级,直通南天门。

  方歌吟一口气奔上去,只见飞檐凌空,“上见绝壁,千临官阶,殿下云级插天,门下弩碑森立”,这时空色惨淡;有一大殿,方歌吟走入,只见日落西山,夕照黯去,大殿甚敞,只有一白衣人。

  白衣人背后,是一所水月门。

  门内背跪一人,正披上法衣,没有回盼,但身裁巧俏,秀发末剪,正是方歌吟梦魂索系的人:桑小娥!□□□方歌吟脑门中轰然一声,觉得上天待他,真是不薄。苦心所觅,终未的感觉,泪流法眶,几乎当场彬倒。

  那白衣女尼,慢慢站立起来。

  她玉色的脸,慈祥清静,看不出实际年纪。

  尽避她慈祥淡定,但方歌吟一见之下,却为她的威严所震住。

  女尼说话了。她站起来,比预想中更形高大,而且圣洁庄严。她比方歌吟足足高了两个头以上。

  “这儿是恒山重地。”

  方歌吟点了点头,长揖到地,恭敬地道:“晚辈天羽门晚进方歌吟,拜见神尼。”

  那白衣女尼缓缓地道:“这儿是素女峰。”

  方歌吟当然知道。而背向他的远处之桑小娥,一直没有回头,像对他闯入之事,浑然未觉。

  白衣女尼定定地说:“我就是雪峰神尼。”

  方歌吟虽恭谨地面向雪峰神尼,但仍不住地往桑小娥倩影那儿探看。

  雪峰神尼静静地问:“这些你都知道了?”

  方歌吟不解。“晚辈知道……”

  雪峰神尼笑了:“你知道就好。知道就不算枉死了。”

  方歌吟一震,对露齿而笑,但脸无表情的雪峰神尼,竟有不寒而冻的感觉。

  雪峰神尼又道:“这儿是有规矩的,你想必也知道。”

  方歌吟颔首。雪峰神尼接道:“闯进峰的男子,自剔当堂,保留全。”她本无表情的笑了笑又道:“若要我动手者,则杀了抛落山谷野狼。”

  方软吟慨然道:“前辈,晚辈来此只为一事,虽死不足惜。”

  雪峰神尼冷冷地道:“你说说看。”

  方歌吟道:“晚辈是不祥之人,怕无多日之残生,连累小娥姑娘,所以不惜开罪桑姑娘;没料桑姑娘因此来这里落发,晚辈此来乃为制止此憾恨之发生……”

  只见水月门内的桑小娥,听到这里,纤细的身影抖动,双肩也起伏不已。

  方歌吟长叹一声,继红道:“若能求神尼网开一面,而桑姑娘回心转意,晚辈愿九死不辞!”

  雪峰神尼本是冷如冰铁,此刻端详了方歌吟一阵,哦了一声道:“你中了的是东海劫余门的毒……没几天好活了,是不是?”

  桑小娥跪在那儿,又是一震;雪峰神尼继续道:“桑书云早已遣信鸽过来,跟我说明此事,说你是为救他,而中了严老怪的毒,你年纪轻轻,能亲救得天下第一大帮之帮主,实在不错……”

  桑小娥一听,猛然回身,泪流满脸,早已哭得像个泪人儿,乍见到方歌吟,又怕自己哭时难看,却给意中人看到,便像个稚真的小孩子一般,呼嚷道:“你……

  你……你你你你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方软吟心情激动,也不知如何说是好,只能重复又重复的说:“小娥,小娥,你不能落发,你不能落发。”

  桑小娥跪行了几步,掩膝悲哭起来。一切委屈,尽在哭声内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