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分战盔、战甲、战裙、战靴四部分。战盔是用黄金打造成的一只精致的凤凰,凤头高挑,衔着一只灵芝,压在额头,凤尾盘旋在脑后,刚好将长发压住。一枚黄金雕成的面具扣在凤头之下,遮住了将领的容颜。

战甲亦是由黄金打造,上面书满了太乙神名。赤红的朱砂镂刻在金黄的甲上,就像已饱饮敌人的热血。双肩之上,各凸起着一条金龙,盘旋飞舞。战裙战靴,都是用最昂贵的犀牛皮制就,黄金只是装饰。

金甲将领站在万人之前,长及两尺的秀发,飞舞在一片金黄之间。她手中执着的,是一柄巨大的旌旗,金色的旗面上,赫然绣着一朵盛开的莲花。

海风将旌旗烈烈扬起,战鼓之声沉闷地压着涛声,几乎让人忍不住想要怒吼。

那抹裹在金甲里的纤细的影子,却是那么熟悉。

杨逸之全身剧震。

黄衣使者回过头来,对着杨逸之微笑,似乎在说,这样的一幕,你喜欢吗?

杨逸之无言。这身黄金甲再熟悉不过,赫然正是相思在蒙古时所穿的甲胄!那本是公主的战甲,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前尘往事,都在心头涌现,让他禁不住颤抖!

他纵身上前,抓住黄衣使者:“你怎么会有这件衣服?”

黄衣使者细长的眸盯着他,微笑道:“你喜欢吗?”

杨逸之无法回答。

这件甲胄,是他不能磨灭的记忆。荒凉的城池,苍白的神祇。飞舞的桃花,还有唇齿之间那一点永难忘怀的微凉。

那是他一生中最真、亦最苦的记忆。

怎能仅仅用喜欢、不喜欢来概括?

黄衣使者笑道:“听说这位相思姑娘曾率荒城之众,对抗俺答汗的十万精兵。而且屡获大胜,令俺答汗不得不心折。中原之中秀美娇艳的女子多的是,驸马爷却从不挂怀。我在想,是否只有这勃勃英姿,才能令你如此倾心呢?”

杨逸之心弦一震:“你,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他忍不住盯住黄衣使者。

一直以来,他以为黄衣使者只不过是皇帝的宠臣,仗着圣旨胡作非为。但现在,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人。

这个人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

黄衣使者笑道:“听说这位相思姑娘曾率荒城之众,对抗俺答汗的十万精兵。而且屡获大胜,令俺答汗不得不心折。中原之中秀美娇艳的女子多的是,驸马爷却从不挂怀。我在想,是否只有这勃勃英姿,才能令你如此倾心呢?”2

杨逸之心弦一震:“你,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他忍不住盯住黄衣使者。

一直以来,他以为黄衣使者只不过是皇帝的宠臣,仗着圣旨胡作非为。但现在,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人。

这个人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

红衣大炮,神鳌舰船,这些,都是大明国库中的重兵,绝非普通的人能够调动的。父亲杨继盛曾为兵部尚书,也无权调动这些。而黄衣使者却一下子借来了十二艘神鳌船,几十门红衣大炮。

连年与倭寇作战,几乎无兵可用。他虽然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却是有名无实,连镇海城里的守兵都调不动。但黄衣使者一声令下,却顷刻聚敛了两万精兵。

与倭寇几次作战,与其说是两千武林高手起了作用,不如说是黄衣使者调集来的这些炮、舰、兵恰好是倭寇的克星,几次出奇兵,都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且,他还知道这么多秘密。杨逸之在他面前,几乎连心事都藏不住。

他忍不住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黄衣使者笑了。他笑的时候,细细的眉翘起,就像是落了一片桃花影。

“想知道吗?”

杨逸之缓缓点头。

黄衣使者看着他。那目光,忽然让他有似曾相识之感。

“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求过我?”

杨逸之身子震了震,记忆仿佛打翻了清茶,有淡淡的碎屑泛起,却又始终无法记起。

黄衣使者细细地笑着,看着他。忽然笑道:“你总会知道的,何必急在一时?驸马爷。”

这句早就叫了多遍的称谓,忽然让杨逸之满面通红。

“还是先关心一下她吧。”

他的心一紧,忍不住远远望着那抹金红的影子。

是的,这才是他最该关心的。

那飞扬长发,是如此凌乱,那黄金遮蔽下的身形,又是如此纤细。如果没有他的守护,那朵温婉的水红之莲,如何在这苍凉的世界上存在?如何盛开?

黄衣使者悠悠笑道:“传说中的莲花天女,是否有着能令这座飞云城破的能力?”

他手一挥。

相思将手中的长旌猛然一震。鼓声陡然冲天。

暮雪岛上射出密密麻麻的羽箭,十二艘神鳌船罗列在暗礁群外,红衣大炮齐发。暮雪岛的防御工事立即被轰得七零八落。

而在硝烟的掩护下,向导正指引着大明的主力舰队,循着隐秘的水道,缓缓向暮雪岛靠近。

倭寇呢?似乎被红衣大炮的威力震慑,连面都不敢露了。

相思独立在船头,站在在漫天箭雨中。

这一刻,她似乎又恢复成那个率领着荒城百姓坚强作战的将领,恢复成那个单身匹马,闯入俺答汗连营,要跟他三箭定万人生死的女子。

杨逸之身形飘动,闪到了她身前。淡淡的月白色的光芒从他身上透出,替她挡下了漫天飞箭。他回头,却只看到面具下透出两只漆黑的眸子。

妖异的漆黑,似乎在侵吞着她的灵魂。她的灵魂,亦渐渐陷入了虚无之中,她虽然英姿勃发,但只不过是一具空壳。

泪水浸湿了杨逸之的眼睑。他悄悄转头,强笑道:

“我们一起作战!”

那曾是他藏在心底的梦。

终有一天,能够亲手辅佐着她,建立一座永恒不灭的都城。人们在这座城市中生活着,一面劳作,一面欢歌。牛羊遍野,麦苗在田野里生长,永远望不到边际。兵器全都销熔,重新打造成各种农具。他和她并肩走在这样的城市中,看着大家的笑脸。

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会有这一天,他和她亲手缔造出一座这样的城?

她什么时候,才可以脱下黄金色的战甲,不必再为苦难而哭泣?

杨逸之站在相思身旁,突然感到了一阵幸福。

那是傀儡的幸福。

全日本最年轻、最天才的忍者首领兰丸阁下正站在飞云城头,期待着一场足以洗刷所有耻辱的战争。

他兴奋地看着大明舰队驶入了暮雪岛的暗礁群中。他一把抓住一名上忍:“你确保,头不会回来吗?”

上忍点点头。

兰丸笑了起来:“哈哈!那就好!再没有人会跟我抢功劳了!我要向他证明,只有我才能帮着他打回中原,夺得帝位!那时,我就是全天下最天才的忍者!”

他做了个胜利的姿势,久久凝固。然后,抓起一面紫旗。

那是虬髯客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用的旗子!

现在,在兰丸看来,已经是万不得已了!他的战功已不能等待!

紫旗挥舞!

杨逸之默默站在相思身前,为她遮蔽所有危难。

大明舰队在向导的指引下,缓缓穿行在暗礁群中。十二艘神鳌舰的炮火猛烈地压在暮雪岛上空,将倭寇的箭雨压得支离破碎。可以预见,在舰队抵达暮雪岛的刹那,单方面的杀戮即将展开。

此时,飞云城头,忽然显露出了一点紫。

这点紫是那么不显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大海却在这瞬间破开。浪涛涌起,就像是从海底卷起了一阵狂风般。一群漆黑的人,随着风势卷了上来。

他们全身都涂满了漆黑的海泥,身上披着一袭鹤氅。他们双手张开,鹤氅宛如黑色的羽翼一般,托着他们在天风之上飞翔。就像是一群漆黑的大鸟,倏然在海面上出现。

然后,炮弹一般向大明舰队投下。

在接触到舰队的瞬间,他们的眼中突然流出了两串血泪,身子猛然炸开。鲜红的血从他们体内迸出。这一炸,竟然比红衣大炮还要凌厉!

大明舰队虽然船坚舟固,但毕竟是木头所造,哪里经得起炮弹的轰炸?海面上顿时炸起了一连串血红的霹雳,顷刻之间,几十艘舰船被炸穿,徐徐向海底沉去。大明舰队顿时大乱,后面的舰船被前面的沉船堵住了,再也无法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