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人赶紧过来扶他,嘴里还在向王风打招呼,说:“对不起。”

  王风还在笑,道:“没关系。”

  他好像根本没看见已有两柄刀向他小腹上刺了过来。

  两把又薄又快的短刀,只有经常杀人的人,才会用这种刀。

  这两个醉汉,不但会用这种刀,且用得很好。

  他们踉跄倒过来的时候,两把刀已出鞘,无声无息的刺向王风小腹,刀锋划过,就像是水中的游鱼,轻柔而自然。

  被刺的人好像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们甚至已可想像到刀锋刺入柔软肚皮时,那种残酷的快意。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很遥远,又仿佛很近。

  他们听不出这是什么声音,因为他们从未听见过自己骨头碎断的声音。

  等他们倒下去时,王风还好好的站在那里,脸上还带着微笑看着他们手里的刀。

  站在门口的一个人脸色变了。

  这小子手里还拎着袋白粉,只剩下一只手,怎么能同时击倒两个人。

  两个人肋骨都已碎裂,一个人左肋断了六根,一个人右肋断了五根。

  王风的一条手臂上,竟有两个拳头,一个在手上,一个在肘上。

  他抬起头,微笑着,看着站在门口的这个人,道:“你们都很会用刀。”

  这人的脸上已完全没有血色。

  王风道:“只可惜你们不会装醉。”他微笑着又道:“真正喝醉了的人,眼睛是发直的,眼珠子绝不会转。”

  这人的手虽已伸进怀里,刀却没有拔出来,已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王风忽然沉下脸,道:“站住。”

  这人不敢不站住。

  王风道:“是谁叫你们来的?”

  这人还没有开口,门外已有人冷冷道:“是我。”

  街上也有灯,一个人慢慢的走进来,竟是那穿红衣裳的老太婆。

  王风皱眉道:“你想杀我?”

  老太婆道:“很想。”

  王风道:“为什么?”

  老太婆道:“血奴要做生意,做生意的姑娘不能养小白脸。”

  王风笑了,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老太婆道:“是她的奶妈,她从小就是吃我奶长大的。”

  王风冷冷道:“其实,你根本用不着杀我,她……”

  突听一个人冷冷道:“要杀你的并不是她,是我。”

  外面又有个人走进来,是个年轻人,身上穿着件水绿色的袍子,手里还在摇着柄折扇。

  这年轻人非但长得不难看,装束打扮也很考究,却偏偏有点讨人厌。

  王风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道:“我是宋妈妈的干儿子。”

  宋妈妈当然就是那穿红衣裳的老太婆。

  王风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人道:“因为我吃醋。”

  王风道:“为了血奴吃醋?”

  这人点点头,道:“她若要养小白脸,本该养我的,我哪点不比你强。”

  王风又笑了。“只有一点,”他微笑着走出去:“你的鼻子太扁。”

  这人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自己鼻子,他的鼻子并不扁。

  事实上,他的鼻子比大多数男人都挺得多,只可惜现在很快就会扁了。

  因为王风的拳头已到了他鼻子上。

  宋妈妈跳了起来,狠狠的盯着王风。

  王风不理,她从身上拿出个乌黑的圆饼吞下去。

  宋妈妈忽然跪下来,跪在街心,然后则张开双手,朝向西方黑暗的苍天,口中喃喃地道:“这个人的鼻子,一定会被割下来,眼睛也一定会被挖出来,这个人的心肝,一定会被挖出来喂狗,等到墙上的白粉一干,尸体就已发臭。”

  这已不是在骂人,已经像是一种邪恶而妖异的诅咒。

  一种可以直传至奇浓嘉嘉普的诅咒。

  王风还是不理她,大步走出去,对面忽然有个人走了过来。

  这个人一直都静静的站在对面屋檐下的阴影中,就像是个幽灵的影子。

  他很瘦,穿着紧身的黑衣服。

  他的脸色阴沉,就像是黑暗的苍穹,眼神却锐利如刀锋。

  他的脚步轻快,却走得很慢,眼睛一直在刀锋般盯着王风。

  他的腰带上插着把刀。

  一把新月般的弯刀,漆黑的刀鞘上,画着个半人半兽的妖兽。

  王风仿佛见过这种刀。

  在那幅图画上,妖魔们用来割破自己中指的刀,仿佛就是这种弯刀。

  这个人是谁?

  他是不是来自奇浓嘉嘉普?

  宋妈妈还跪在街心,向黑暗的苍穹膜拜诅咒。

  带着弯刀的黑衣人已走过来,走到王风面前,站着。

  王风也只有站住。

  黑衣人忽然注目问道:“那个女人是个巫婆。”

  王风道:“巫婆?”

  黑衣人道:“她刚才吃的那小圆饼,就是种魔药。”

  王风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黑衣人道:“那是用粪便,月经,眼泪和脓血混合面粉做成的。”

  王风忽然想呕吐,勉强忍住。

  他实在想不到世上居然真有人肯吃这种东西。

  黑衣人道:“据说如吃了这种魔药后,就可以跟西方的妖魔沟通。”他盯着王风,慢慢的接着道:“所以这里有很多人都怕她,因为她的诅咒一向很灵验。”

  王风忽然笑了笑,道:“你怕不怕?”

  黑衣人道:“只有我不怕。”

  王风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我比她更强,她若诅咒我,诅咒就会回到她身上。”

  王风又笑了,笑得却已不太自然。

  他又渐渐感觉到,有些事听来虽然荒诞,却偏偏是真的。

  黑衣人道:“只不过真正要杀你的人,并不是她,也不是她那宝贝干儿子。”

  王风道:“不是他们是谁?”

  黑衣人道:“是李大娘。”

  王风道:“血奴的妈?”

  黑衣人道:“不错。”

  王风道:“你知道她要杀我?”

  黑衣人道:“只有我知道。”

  王风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她雇来杀你的刺客就是我。”

  在街上的灯光仿佛骤然暗了,跪在街心的宋妈妈也已不见踪影。

  秋风吹过,这灯光辉煌的小镇,竟在一瞬间变得说不出的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