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却气得面都青了。

  他又一声大喝:“住手!” 

  这一声更响亮,给他这一喝,整个屋子都几乎起了震动。

  就算是死人,只怕也会给他这一喝便喝的跳起来。

  血奴就给喝的跳起来。

  王风虽然没有跳起,拉住血奴的那双手不觉已松开。

  他的面上居然还有笑意,笑望着常笑,忽然道:“你好像个做官的?”

  常笑铁青着脸,冷声道:“十年前我就已做官。”

  王风道:“怪不得你的嗓门这么大。”

  常笑盯着他,道:“你不怕官?”

  王风笑道:“‘我又没有犯法,为什么要怕官。”

  常笑冷笑一声,道:“你躲在棺材里干什么?”

  王风道:“睡觉。”

  常笑目光一扫,道:“这里有三丈宽的大床。”

  王风笑道:“我就算不睡在床上,只睡在棺材里,也好像不犯法。”

  常笑道:“吓人就犯法了。”

  王风瞟一眼挣扎着正要爬起来的那个官差,道:“我没有吓人,只不过从睡觉的地方跳出来。”他又笑,接道:“你属下的胆子,似乎并不大。”

  常笑眼角的肌肉一跳,冷冷道:“你的胆子却不小。”

  王风道:“本来就不小。”

  常笑闷哼道:“怪不得敢胆在棺材里面睡觉。”

  王风道:“不敢也要敢。”

  常笑道:“你知不知道棺材是用来放死人的?”

  “知道。”

  “你知不知道这棺材已睡过死人?”

  “知道。”

  “什么都知道,你这是喜欢棺材的了?”

  王风立刻就摇头:“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要睡进去?”

  “我没有地方好睡。”

  常笑的目光又落在三丈宽的大床上,道:“这张床也不好?”

  王风道:“对别人很好,但对我却不好。”他笑着解释:“今天早上我实在太疲倦,除非不睡,一睡势必就像死人一样。”

  常笑道:“所以你索性就睡进棺材?”

  王风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常笑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王风道:“我不想这么快就真的变成死人。”

  常笑一怔道:“有人要杀你?”

  王风道:“有,昨天就已有四个,真正要杀我的却不是他们。”

  常笑道:“他们只是四个刽子手?”

  王风道:“我看就是了。”

  常笑道:“你到底开罪了什么人?”

  王风道:“什么人我也没有开罪,他们要杀我也许就因为我留在这里,因为我是一个聪明人。”

  常笑道:“据我所知聪明人的确都不怎样长命。”

  王风道:“有时是的。”

  常笑道:“有时是指什么时候?”

  王风道:“当他让别人都觉得他有点危险的时候。”

  这本来是武镇山武三爷的说话,他记得这么清楚,莫非是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常笑点头道:“一个人使人有危险感觉,一定不会受欢迎。”

  王风道:“处理一个对自己有危险的人,你当然知道最好是用什么方法。”

  常笑连连点头道:“那种方法的确好,我也时常用。”

  王风道:“好办法未必就一定有效。”

  常笑道:“如果他们发觉你死人一样睡着,那就会有效的了。”

  王风道:“所以我只有睡进棺材。”

  常笑道:“棺材亦未必安全,一旦被发现了,很容易就给活活的钉在棺材里面,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死法,你是否能够想像?”

  王风打了个寒噤,道:“好在那副棺材曾经走出过一具僵尸。”

  常笑道:“那样的一副棺材当然没有人愿意走近去,如果不怕僵尸回窝时遇上,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睡觉地方。”

  王风道:“好就说不上,里面有灰灰,还躺过死人,幸好死人跟我是朋友,看在安全份上亦只好将就将就。”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就连这种地方我也只能睡一次。”

  揭发了的秘密就不再成为秘密,如果,他再睡进这副棺材,很可能就永远睡下去,永远不会再出来的了。

  常笑冷冷的凝注着王风,忽然说道:“你怕死?”

  王风立刻摇头。

  常笑冷冷地一哼,道:“我看你简直就怕得很。”

  王风道:“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他笑笑,忽然问:“死有什么可怕?”

  死的确没有什么可怕。

  不用再受烈日的煎烤,不用再受寒风的刺割。

  没有忧伤,没有痛苦。

  再不必耽迷于卑贱的思想,再不必热切去贪求什么。

  死,其实只是一种解脱。

  在王风来说,死,更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的冒险。

  一根要命的阎王针,早就已决定了他的生命。

  他本来只能再活半个时辰,因为运气好,死前遇上了天下第一名医叶天士,才保住了性命,却也只能再活一百天。

  一百天现在已过了四十九天。

  只剩五十一天。

  五十一天并不是五十一年,早死五十一天与迟死五十一天似乎没有多大的分别。

  他又怎还会怕死? 

  第十一回 奇浓嘉嘉普

  常笑没有回答王风的话,反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王风道:“那些人要杀我的真正原因,真正要杀我的本来是什么人,现在我仍不怎样明白。”他随即又说道:“这其实明白与否,也不要紧。”

  常笑道:“什么才要紧?”

  王风道:“我未了的那件事!”

  常笑追问道:“哪件事?”

  王风道:“寻找我朋友的尸体,送返他的故乡。”

  常笑道:“你跟铁恨是朋友?”

  王风点点头。

  常笑注目又问道:“你们在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风道:“八九天之前。”

  常笑一怔道:“七八天之前他已是个死人,你却是八九天之前认识他,到底你们认识了有没有一个整天。”

  王风道:“没有。”

  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天,就遇上了血鹦鹉,血鹦鹉带来的邪恶与灾祸就痛击在铁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