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爷微微颔首,忽又道:“你们下手的时候最好尽量避免惊动其他人。”

  老大道:“鹦鹉楼莫非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武三爷道:“龙没有,只有条母老虎。”

  老大道:“血奴那个奶妈宋妈妈?”

  武三爷道:“那只是老巫婆。”

  老大道:“那是谁?”

  武三爷道:“你到过鹦鹉楼,可记得那个应门的红衣小姑娘?”

  老大道:“她只是个十四五岁小姑娘。”

  武三爷道:“好像是的。”

  老大道:“女孩子体质向来薄弱,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算从四五岁就开始练武,大概也不会高得到哪里去。”

  武三爷忽问道:“你在江湖上已混了不少时候,当然不会不知道江湖中有个鬼童子。”

  老大点头。

  武三爷接问道:“你可知鬼童子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年纪有多大?”

  老大想了想,道:“据讲就只有五岁。”

  武三爷又问道:“他杀的第一个人你可知是什么人?”

  老大道:“言家门的高手活僵尸。”

  武三爷道:“活僵尸的武功似乎并不在你们兄弟之下?”

  老大道:“应该是不错,据讲当时她是先用袖箭出其不意射瞎了活僵尸的双眼,然后再用剑刺入活僵尸的心胸。”

  武三爷道:“五岁的小孩子已懂得这样杀人,已有这种本领。”

  老大想想道:“那已是十年前的事情,算起来,鬼童子现在正是十五左右的年纪,她莫非就是当年的鬼童子?”

  武三爷道:“鬼童子是个男孩子。”

  老大忙问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武三爷道:“我也不清楚。”

  老大道:“你却知道她是一条母老虎?”

  武三爷道:“因为我有一天无意中看到她用一根绣花针当作剑来使用,嗤嗤嗤的刺下了她身旁飞舞的三只苍蝇。”

  老大的面色不由一变。

  武三爷随即道:“在那方白巾之上我亦已标明她居住的地方,那离开血奴居住的地方虽然并不远,只要你们小心些,相信不会惊动她。”

  老大道:“除了这一个,是否还有人需要避忌?”

  武三爷道:“应该就没有了。”笠缘下目光一闪,他又道:“马就留在附近,走在街道上,即使风雨声最响,仍是不难听到的。”

  老大点点头。

  武三爷将竹笠又拉下少许,道:“祝你们好运!”

  这句话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来的时候他的脚步已不慢,去的时候更像奔马一样。

  眨眼间人已消失在风雨之中。

  说话铜钟也似的那个杀手立时道:“看来他真的不想跟李大娘正面冲突。”

  老大道:“所以他才这样小心,他那副打扮显然为了被人看到,也不至被人认出。”

  “他与我们在这里说话,也是因为那个原因了。”

  “李大娘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在他家中,怕已安排了耳目。”

  另一个杀手即时大笑道:“在这乱葬岗之下的死人,难保亦有李大娘的心腹手下。”

  又一个杀手鬼声鬼气的道:“据讲生前多嘴的人变了鬼之后也照样多嘴的很。”

  老大笑骂道:“你又在说什么鬼话?”

  那个杀手道:“我说的是人话,如果是鬼话我就不是杀手,而是个法师。”他阴阴一笑又道:“如果我是个法师,我现在就一定建议搜一下这个乱葬岗,先把那些多嘴鬼抓起来。”

  这句话入耳,伏在乱坟荒草之中的王风几乎拔脚开溜。

  好在那个杀手并不是真的是个法师,否则这一搜,搜出来的一定不是个多嘴鬼,而是他这个敢拼命的人。

  他现在气力仍未完全恢复,给搜出来的话就是想拼命也拼不了。

  老大那边即时轻叱道:“少废话,我们这就动身。”

  “马匹就留在这里?”

  老大道:“镇口有一个林子,留在那儿比较方便。”他连随一挥手,振声道:“出发。”

  发字仍在口,他人已在马上。

  其他的六个杀手亦纷纷上马。

  一声呼啸,七骑冲开了风雨,冲下了乱葬岗。

  王风这才从荒草乱坟之中站起身。

  他拖着脚步,亦走下了乱葬岗。

  雨势这下已变弱,风吹仍急。

  风吹起了他散乱的头发,骤看来,他就像是荒草坟中爬出来的野鬼。

  第十五回 老谋深算

  雨才来,平安老店门外的风灯,就已经给吹灭。

  灯笼已残破,虽然是风灯,也已再经不起大风雨。

  店内本来留有两盏灯,现在却只剩一盏。

  夜雨秋灯,一种难言的萧索笼罩着整个店堂。

  常笑的心头却更萧索。

  他的十三个得力助手,已一个不剩。

  再回到店堂之时,他就只见到两把刀,仍在鞘内的一把,刀柄上刻着林平的名字,出鞘的一把却是张铁的佩刀。

  只有刀,人已化做一摊腥臭的脓血。

  整个店堂就只有他一个活人。

  他坐在灯下,仿佛已在灯光中凝结。

  他常笑,很少皱眉。

  这下他的双眉却紧锁。

  “安子豪!”一声嘟喃,他突拍案而起。

  灯从桌面上跳起,桌面已给他拍裂。

  他接灯在手,又颓然坐下。

  入了宋妈妈那间魔室之后,他就没有再理会安子豪,因为当时他并没有需要用到安子豪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安子豪应该跟在他身后,随时听候他差遣。

  可是他这下想来,安子豪在他入了魔室之后,就好像不见了人,到他给王风追杀之际,魔室中尽管血流遍地,尸体七零八落,他却清楚的记得,除了宋妈妈之外,都是他手下的尸体,并没有安子豪的尸体在内。

  安子豪当时去了什么地方?

  那道门是不是安子豪掩上?

  这件事与安子豪也有关系,抑或他只是看见惨事发生吓得赶紧逃命去了。

  他实在很想知道,很想找安子豪问一个明白。

  只可惜,他连安子豪住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

  如果他的左右有人,只要下一个命令,就可以解决。

  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得自己去做。

  他虽然很想找安子豪问问,却不知从何着手。

  这种事他并不惯。

  他忽然发觉,这一直以来,虽是说事事亲力亲为,说到底只是下命令,吩咐那一众手下找来他所需要的资料,所需要查询的人,再由他加以分析、判断,再采取行动,出力最多的并不是他,是他的十三个手下。

  没有了那十三个手下,他就正如一只给切下了爪子的螃蟹,虽然还有一对钳子,却已不能横行。

  要知道安子豪住在什么地方,其实不是一件怎样困难的事情。

  随便拍开一户人家的门,找个人一问,都一定可以得到一个答复。

  这里地方并不大,安子豪也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