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摇摇头,他仍不明白。

  铁恨知道还不能够使他明白,随即解释道:“不少人认为瑜珈是一种魔术,这因为一个人苦练瑜珈,一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无论体质抑或肌能都迥异常人,既能够忍受常人不能够忍受的痛苦,也能够做出很多常人不能够做出的举止,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王风静静的听着。

  铁恨又道:“假死是其中的一种。”

  这句千方百计仍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接着的一句就不是了。

  他接道:“腹语亦是其中的一种。”

  接着的这句话赫然是从他身体内传出来的。

  他的嘴唇紧紧的闭着,腹部也不见起伏,可是说话分明是来自他的腹中。

  腹语!

  语声怪异而奇特,仿佛带着某种诡异与邪恶,不就是血鹦鹉说话的声音?

  王风不由自主的一声呻吟。

  铁恨旋即回复本来的语声,嘴唇翁动道:“你所听到的鹦鹉说话只是我利用腹部所发出的声音。”

  王风点头。

  铁恨接着又道:“你所见我的伏尸坟头,其实只是我整个人进入假死的状态。”

  王风只有点头。

  铁恨道:“在假死期间,我无须进食任何东西,甚至不必用口鼻来呼吸,全身都僵硬,却仍有少许知觉。”

  王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装死?”

  铁恨道:“因为当时我正被人监视,已被迫的不能不装死来应付。”

  王风追问道:“那是什么人?”

  铁恨道:“万通!”

  王风一愕道:“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毒剑常笑的十三个手下之一。”

  铁恨道:“你没有记错。”

  王风沉默了下去。

  他默默的思索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道:“你能否将整件事情由始至终详细的给我说个清楚明白?”

  铁恨道:“能。”

  王风反而奇怪道:“现在你怎么又答应的这样爽快?”

  铁恨看着他,缓缓道:“因为我们每一个人现在都已将你当做朋友。”一顿他又道:“如果还瞒你,我们又怎能过意得去?”

  王风道:“你那还不赶快跟我说?”

  “这得从七年多前说起!”铁恨仰天长叹道:“七年多前我们还远在西域,还没有臣服当今天子。”

  “我们有自己的国家,有自己的国王。”

  “我们的国家信奉魔教,‘天魔波旬’是我们最尊敬的魔神,我们更尊敬我们的国王,是以我们一向都称呼我们的国王‘魔王’,这其实是一个尊敬的称呼。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化成一只血鹦鹉,本是魔教的一个传说,传说中的魔王原是‘天魔波旬’,我们既然尊称我们的国王‘魔王’,自然就将负责我王安全的侍卫统领称为‘血鹦鹉’,将统领属下的十三个心腹侍卫,称为‘血奴’,这种称呼,只是在我们的国家中流传。

  “虽则我们的国家信奉魔教,我们的国民却热爱和平,国家更富有,所以我们的国家又叫做太平安乐富贵国,我们的国王又叫做太平安乐富贵王。

  “当今天子威震四方,诸国臣服,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国王向来心仪天朝文明,是以亦不例外,臣服当今天子座下,同时东入中土,设府天南,当今天子也就名为太平王府,尊我王为太平安乐富贵王。

  “我们的国民并没有反对这件事,深宫中却有一个人对于这件事深表不满,那是我们国王最宠爱的四个姬妾之一,也即是现在的李大娘。”

  语声陡顿,铁恨的目光利箭般射向倒卧在地上的李大娘,接着又道:“她原是邻近一个部落民族的女王,却并非部落真正的王位继承人,她之所以能够成为女王,全是由于她的妖媚手段,而她之所以不惜下嫁我王,则因为看中我王的财富。”

  王风插口道:“这段婚姻并不是太平王的主意?”

  铁恨摇头道:“是我王提出来的,最初虽然出于她有意无意之间的暗示,便到后来,我王已被她的美色迷惑,非娶她不可。”他一声轻叹,道:“她贵为王妃,获赐多珍,却并不满足,因为她目的一直就是在我们的国库藏宝,当时随同她进宫的还有她的心腹侍女以及她族中的十三把魔刀,这些人手下都有几下子,可是那十三把魔刀都被安排在外宫,内宫禁卫森严,鹦鹉与我们十三个血奴的武功更在他们之上,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王风道:“好像李大娘那种人即使还未到手,私下想必已将你们国库藏宝视为己有。”

  铁恨点头道:“是以我王的东入中土,设府天南,她最是反对,因为我王非独带去了库藏珠宝的大半数,还准备将其中的部分奉献当今天子,用以表示我国的尊敬,诚恳,以及体面,这更是她最难以忍受的事情。”

  王风道:“她当然亦没有你们的办法。”

  铁恨道:“在我们入住太平王府之后,她就有办法了。”

  王风道:“哦!”

  铁恨道:“也亏她想得出那么毒辣的办法,某夜,她竟用她那双魔眼控制了我王的意志,写下了一封通敌的书信,内容明显的表示出我王的东来是另有用意,表面上臣服,私下与当朝的外敌暗通消息,准备在南方招兵买马,一待时机成熟便里应外合,倾覆当朝的天下。”

  王风道:“一封信我看似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铁恨微喟道:“却是我王的亲笔,这倒还罢了,信上还有我王的掌印,以及我王私用的四个印章,绝不可能是假冒。”

  王风道:“这到底不是事实,两下一对质,始终会水落石出。”

  “政治的黑暗,还不是你们江湖人所能够了解。”铁恨摇头道:“外敌正所谓惟恐天下不乱,一对质没有也会说成有,而朝中不少大臣,对我王心存顾忌,到时亦难保不落井下石,那一来就不止我王的性命堪忧,我国的国民只怕亦成问题。”

  这一点王风倒不难理解。

  铁恨接道:“我王恢复理智的时候,亦知道事态严重,他很想将信夺回,只可惜信已送出,就连他的性命亦已在李大娘的手中,李大娘旋即召集她的手下。”

  王风道:“当时,你们是必亦觉察事态有异?”

  铁恨点点头,道:“我们却已不能够加以阻止。”

  王风颔首道:“你们当然得兼顾太平王的安全。”

  铁恨道:“她露出本来面目之后,跟着就说出她的企图。”

  王风道:“她要王府库藏的珠宝?”

  铁恨道:“所有的珠宝。”

  王风道:“这个女人的胃口倒真不小。”

  铁恨道:“还不止这样简单。”

  王风道:“哦?”

  铁恨道:“她还要我王发誓,永远不将此事揭露,永不再追究此事,然后才将我王放回,将那封信交出。”

  王风道:“她也算小心了,如果此事公开,即使你们不追究,最低限度绿林的朋友也会纷纷找到她头上。”

  铁恨道:“没有几分聪明,几分胆识,她也不敢打这个主意。”

  王风道:“她就不怕太平王出言反悔?”

  铁恨一正面色道:“我们国家向重信义,我们的国王更就是一言九鼎。”他一顿,接又道:“一国之君,言出无信,如何治国家,如何服国民?”

  王风道:“恕我失言。”

  铁恨道:“不知不罪。”

  王风转回话题,道:“太平王结果如何应付?”

  铁恨道:“我王不能不接受她的条件。”

  王风道:“因为那封信?”

  铁恨道:“要不是那封信已经送出,以我王的行事作风,势必死也不肯受她威胁,而我王一死,她们一伙亦难以幸免。”

  “太平王一死,你们再没有顾虑,恨怒之下自然痛下杀手。”王风接问道:“那封信到底送到什么地方?”

  铁恨道:“不知道,据她说是已经安排送交朝中的一个大臣,她方面一有问题,那封信就会落在那大臣的手中。”

  王风道:“她说的可是事实?”

  铁恨道:“就不是事实我们也要当做事实,我们不能以十万国民的性命来冒这个险。”

  王风道:“太平王就为了十万臣民的生命忍辱偷生,答应了李大娘的条件?”

  铁恨面上露出了尊敬之色,道:“是。”

  王风道:“事情到这个地步,岂非就已经了结。”

  铁恨道:“哪里有这么简单?”

  王风试探着问道:“可是那些珠宝发生了问题?”

  铁恨点头道:“那些珠宝之中有部分是准备献给当今天子,珠宝的名称,数量,甚至于形式,早已做好了记录,在我们未进中土之前,便已遣使送入京城,呈与当今天子,我们若将之全给了李大娘,无疑就是犯了欺君大罪,更何况我王东入中土,谁都知道带来了无数奇珍异宝,一进入中土竟变了一无所有,这件事你说应该如何解释?如何交代?”

  王风目光一闪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你们安排了血鹦鹉的出现?”

  铁恨道:“这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王风“哦”一声,沉默了下去。

  铁恨道:“整件事情由始至终都是秘密进行,我们方面除了我们的国王之外,知道这件事情参与这个行动的有侍卫统领鹦鹉,我们十三个血奴,王后与国王至爱的三个王妃,宝库的八个护卫,王府总管郭繁以及他的外甥金翼。”语声忽一顿,他面色一沉,道:“这金翼自幼父母双亡,十岁时就已开始寄养郭繁家中,郭繁一辈子就只得一个儿子郭兰,却是个白痴,所以,对于这个外甥特别宠爱,而这个金翼也有几分小聪明,更懂人意思,也实在是郭繁的一个好帮手,坏就坏在有些贪财,这一点郭繁虽然多少感觉得到,只以为人之常情,并没有加以纠正。”

  王风插口道:“对于这个金翼你说得如此详细,莫非在他方面又出了什么问题?”

  铁恨点点头,道:“那时正好是七月,我们就选定七月望日进行这件事情。”

  王风道:“七月十五日的确是一个适当的日子。”

  “修行记”上面有这样的记录:“七月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道士于是日夜诵经,饿鬼囚徒亦得解脱。”

  七月十五也就是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