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记得李淳罡说过要他与吕钱塘对战,是该试一试了。他可不想学写出《敦煌飞剑》的剑士,才出江湖就夭折。在武当山上练刀,徐凤年为何会拼着受伤也要去剑痴王小屏的紫竹林讨打?老老实实待在瀑布下练刀岂不轻松惬意?

天下武夫虽说多达九品,最高一品看似高在云端,且不去说之上的金刚指玄天象神仙四重妙境,其实寻常九品境界在三品以下划分十分浅显简单,破甲多少,便有几品实力,伤甲而不破,是下三品,破甲与否是第一道门槛,这甲胄是王朝制式铁板甲,前后两层,中三品可破甲,但都在六甲以下,所以六甲是江湖武夫的第二道大坎,上三品中的第三品一般都可破甲八九,一二两品则就说不准了,像那京城内的龙虎山赵天师便传言可以一记拂尘破百甲,不好定论,以徐凤年来看,那位天师府中功名心最重的大天师约莫该有指玄境。

徐凤年让姜泥等一会儿,去拿来那格剑匣。

匣藏大凉龙雀剑。

这剑的主人曾经一剑破去一百六十甲。

第090章 坐鼋观剑(上)

徐凤年手中的大剑匣由千年鸡血紫檀制成,一木连作,剑匣本身已是价值连城。紫檀一直是海运而来,巨宦韩貂寺数次出海,很大程度上都是去为皇室装载上乘檀木,即便如此,大内造作处依然不惜与南国私商购买檀木,当年西楚采购紫檀最是疯狂,号称无官不带檀,像徐凤年眼前这位昔年太平公主的皇叔,更是佼佼者,文雅无双,创建了一座举世皆知的檀楼,可惜到头来几乎整座紫檀楼房都被搬到了太安城。

徐凤年拿一块丝绸擦拭剑匣,都说养玉如养人,那么珍品紫檀就是一位小家碧玉,需要时常拂拭,莫使惹尘埃。这块鸡血檀木一经擦拭,光泽圆润,隐约有丝丝紫气萦绕。

徐凤年正静心凝神听着《敦煌飞剑》,冷不丁听到姜泥打了个一个饱嗝,小泥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赧颜,徐凤年调侃道:“扣十文钱。”

姜泥大怒,正要说话,一个绣花竹球高高抛来,青鸟掠到墙头接住,不让竹球落入院中,徐凤年早前就听到远处欢声笑语,想必是王家人在嬉戏蹴鞠,离阳王朝如今鼎盛,自然而然有了海纳百川的胸襟,蹴鞠本是北莽那边的游戏,传入离阳后并未禁止,很快就被女子喜好,本朝女子约束不多,踏青郊游,宴集结社,骑马射箭,荡秋千打马球穿北莽服,样样可行,这才有王初冬今日豪放妆扮的大环境,若在二十年前,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大势所趋,古板大儒也无可奈何,何况大文豪理学家们自身都有家室,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世人说大道理不难,难的是与家眷妻女们讲小道理。

徐凤年接过青鸟递过来的竹球,让她先将剑匣放回屋内,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敲门,徐凤年看到意料之中的少女,递还竹球,笑问道:“刚才那一脚是谁踢的,好大的力道。”

王初冬伸出青葱玉指点了点自己鼻子,洋洋得意。

她性子活泼,不擅女红琴画,秋千蹴鞠马球却是十分拿手,不过宴席上王林泉似乎对小女儿的诗文颇为自豪,徐凤年倒真是看不出这自来熟的小丫头能有啥大墨水,况且有二姐徐渭熊以及女学士严东吴珠玉在前,连小泥人都写出了气势磅礴的《大庚角誓杀贴》,徐凤年就更不觉得有女子在诗词字画方面能入法眼。

此时王初冬换了衣衫,窄袖长袍,黑靴马裤,腰间束带,徐凤年看着舒服许多,少女学妇人半露酥胸,本就本末倒置,哪里来的风情丰韵,那襦裙换由舒羞来穿还差不多。

王初冬试探性问道:“一起蹴鞠?”

徐凤年摇头道:“不了,要去一趟集市。”

王初冬一听就雀跃起来,信誓旦旦道:“一起去,我会砍价!”

徐凤年一笑置之,让青鸟去喊鱼幼薇等人,再丢给姜泥一个眼神,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跟上,人生地不熟,主要是她对银钱没有概念,实在不知道一两银子能做什么。一行人,除了徐凤年以及作为他影子一般的青鸟,还有姜泥和李淳罡这一老一小,吕杨舒三名扈从,以及脱下重甲穿上便服的宁峨眉,卜字铁戟也被放在船上。王初冬一路上都在踢着竹球,动作娴熟灵巧,身形如燕,煞是好看。到了略显冷清的集市,徐凤年没料到这姥山岛都有青蚨绸缎庄,刚好给鱼幼薇购置几身衣裳,还有一些可有可无的胭脂水粉,徐凤年出手阔绰,都没给王初冬杀价的机会,小妮子闷闷不乐,集市有一栋临湖茶楼,视野极佳,春神湖水气升腾,雾气悠悠,本是产出好茶的绝佳地点,可直到近几年春神茶才成为贡品,徐凤年与王初冬登上顶楼,姜泥和李老头儿还在集市上逛荡,鱼幼薇和舒羞结伴购置物品,结果落座的只有他和王家千金,宁峨眉和吕钱塘杨青风呈犄角之势,楼上并无茶客,异常清净,茶楼老板显然认得王初冬,直接拿出最上品的春神茶,王初冬毛遂自荐,为徐凤年冲茶,手法玄妙,举手抬足尽是大家风范,让徐凤年好生刮目相看。

采摘于清明前的茶叶蜷曲似青螺,如雀舌,边沿上有一层均匀的细白绒毛,绿茶轻缓投水,春染湖底一般。

徐凤年耐心等候,小丫头的煮茶堪称赏心悦目。王初冬双手奉上一杯茶后,一本正经说道:“一般茶叶头酌次酌三酌,香味逐渐淡去,春神茶却要渐入佳境,而咱们姥山的春神茶比起周边要更好,茶园只许种植竹梅兰桂苍松,不宜杂以一株恶木,所以姥山春神茶清香悠长,但没有沃土气和青叶气。”

徐凤年喝了一口,喝不出个所以然,他对喝茶一直兴致不高,只是到了春神湖却不喝春神茶实在说不过去,想起一首诗,正是这首诗硬生生将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春神茶变成了贡品,这一点极像当初二姐《弟赏雪》无意间烘热了只在北凉出名的绿蚁酒,下意识念出来:“此茶自古知者稀,精神气意我自足。蛾眉十五采摘时,一抹雪胸蒸绿玉。”

王初冬眨眨眼,一脸期待问道:“这首诗好不好?”

徐凤年随口说道:“挺好啊,我对能作诗写赋的好汉一向都很佩服的,不过如果我能亲眼看到少女摘茶就更好了。雪胸蒸绿玉,你听听,多诗情画意。”

王初冬俏脸微红。

徐凤年一头雾水问道:“咋了?”

王初冬耳根红透,不言不语,只顾着低头喝茶。

酒楼顶楼来了几对年轻公子女子,俱是锦缎华服,一个比一个意态倨傲,其中为首一位年纪不大官气却十足的官宦子弟瞧见了王初冬,眼神一变,径直走来,刚要搭讪,就被吕钱塘挡住,王初冬皱眉小声道:“这人是赵都统的儿子,游手好闲,胸无点墨,可跋扈了,讨厌得紧。”

徐凤年没有压抑嗓音,眯眼笑道:“都统?多大的官,三品有没有?”

王初冬忍俊不禁,眉眼灵气,本来那点儿郁闷烦躁一扫而空,配合道:“不大不大,才从四品。”

不过她终归是富人家里耳濡目染官场险恶长大的子孙,也不是不谙世情,悄悄提醒道:“这家伙的姐姐嫁给了州牧做小妾,他身边那几位都是青州大家族的膏粱子弟,我们别理他们就是。”

那从四品武将的儿子对王家小女一直爱慕,她爹王林泉是青州首富,被誉为金玉满堂,半座姥山差不多都是王家的私产,更插手最是财源滚滚的盐铁生意,本事与靠山都硬得扎手烫手,王林泉对这个女儿尤其宠溺,恨不得为其摘下月亮,当年与人炫富比拼,王林泉便在姥山宅院的池水上铺满一片值十金的琉璃境,邀请青州达官显贵一同赏月,他与父亲当时在场,目瞪口呆。再者王初冬这小可人儿也不简单,年幼时有接连数位高僧真人为其算命,都说此女荣贵不可言,那首脍炙人口的《春神茶》就出自她口,据说连宫里的娘娘都赞不绝口,亲自说与皇帝陛下,春神茶这才成了贡品。

仗着姐姐登入龙门得以在青州横着走的赵姓纨绔看到吕钱塘恶狗挡道,这位鲜衣怒马惯了的公子哥虽然腰间挎剑,可一来佩剑只是做摆设,二则能与王初冬品茶的家伙,多半身世不差,他还没傻到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若纨绔之间都是如此胡乱砍杀,这天下岂不是乱得不能再乱了。于是他挤出笑脸,准备先探个底,故作熟络温言笑道:“初冬,这位朋友是?”

哪知王初冬不客气说道:“初冬也是你喊的?我跟你不熟。”

唯恐天下不乱的徐凤年点头道:“对,初冬只跟我熟。”

两人相视一笑,这般灵犀默契,实在是太打脸了。

那帮公子千金们一时间群情激愤,姓赵的阴沉道:“王初冬,别以为我动不了你爹。”

王初冬咬牙,正要刺一刺这个狐假虎威的混蛋,皱了皱眉头的徐凤年已经开口,“你是靖安王赵衡的儿子?”

全场傻眼。

这哪跟哪啊,扯到靖安王做什么?那帮青州权贵子弟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与六大藩王同姓赵却没半点关系的赵姓纨绔沉声笑道:“你竟敢直呼靖安王名字?!”

徐凤年本就对喝茶没兴趣,只是想坐在这里观景而已,结果碰上这么些个煞风景的白痴,平淡望了一眼吕钱塘,后者二话不说便一脚将姓赵的踹到墙壁上。

鸡飞狗跳,那些只欺负别人不曾被欺负过的家伙赶忙扶着同党就撤离茶楼,还能做什么,要么喊仆役群殴,再打不过,就只能搬出各自父母家族了,被骂作北凉首恶的徐凤年对此还会陌生?

王初冬微微张开嘴巴,依稀可见嘴中雀舌更比杯中雀舌娇。

徐凤年笑道:“喝茶喝茶。”

王初冬反过来安慰徐凤年,扬起一张灿烂无忧的笑脸,柔声道:“没事,天塌下有我爹顶着。”

小丫头似乎忘了她老爹曾在眼前公子哥面前长跪不起。

徐凤年喝了口茶水,王初冬凑过小脑袋,神秘兮兮道:“我带你去湖边,但你不许回去跟我爹说!”

徐凤年说了一声好,就被王初冬拉着跑下楼,到了湖边一处僻静地方,小丫头站到石头上,吹了一连串口哨。

结果徐凤年等啊等,等了半盏茶功夫还没瞧见任何动静。

王初冬有些尴尬,脸红道:“可能还在打盹,它跟我一样,最贪睡了。”

第091章 坐鼋观剑(中)

徐凤年看到王初冬吹得腮帮鼓胀通红,仍不罢休,模样可爱,他站在湖畔石崖上,清风拂面,有飘忽登仙的感觉,他本就穿了一件宽博长袖的白袍,发髻别有一枚紫檀簪,按刀而立,更显玉树临风,王初冬小心翼翼偷看了几眼,总觉得看不够。

这姑娘大抵是要情窦初开了。她生于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豪富家族,从小被众星捧月,而且高人谶语皆说小丫头荣贵至极,治家严苛的王林泉唯独对这个女儿百依百顺,其余兄长姐姐也都疼爱有加,如此万千宠爱于一身,王初冬才无忧无虑写出了《春神茶》,当时年仅六岁,十四岁时写出了让无数大家闺秀侯门千金潸然泪下的《东厢头场雪》,士子推崇这本凄美小说是“东厢头场雪天下夺魁”,尤其是结尾处借女子说出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仅此一语胜过千本书。

虽说被江南大儒大肆抨击不合礼教误人子弟,也有人怀疑这本夺魁的情爱小说是王林泉请人捉刀代笔,但那位足不出春神湖的十岁六姑娘,始终是那般特立独行,总是贪睡又贪玩,蹴鞠秋千累了,心情好便写几百字《东厢》后记,一字千金,传言只要王初雪动笔,不管写出几个字,都要快马加鞭送往皇宫大内,交到几位痴迷《东厢》的娘娘手中,更有秘闻说这位王东厢写死了说出那句传世名言的佳人后,宫里一位娘娘含泪写信于她,求王东厢笔下留情,莫要如此绝情,可小王东厢并未心软,坚决一字不改。

《东厢》末尾出版时正是喜庆的春节,以至于青州那一年小姐夫人们无一有笑颜,被许多几十年寒窗苦读圣贤书却不得名声的眼红士子称作文坛百年难遇的一桩咄咄怪事。一位精于闺阁艳词的文人甚至不惜以王东厢半个子孙自居,对《东厢》一书推崇至极,说此书道尽了男女情事,再不给后人留半点余地。那词人半百的年岁,竟然对一名不到十八的女子如此卑躬屈膝,自然诋誉参半,不过这么一闹,他本来平平的名气借着王东厢的东风的确是越来越大。

也就是徐凤年对这个不了解,要不然以他重金买诗的脾性,哪里还会如此小觑身边这个误以为只是天真烂漫的小丫头,要知道身边站着的可是一位当世女文豪啊,说不定世子殿下就要腆着脸求几首好诗了,既然相熟,也能要个友情价嘛。

徐凤年见王初雪总算是没气力再吹口哨了,在那里轻拍腮帮,似乎还要再接再厉,徐凤年忍不住玩笑道:“你朋友住在水里?”

王初冬点了点头,正色道:“我出生那天它从湖底醒了,爬到我家门口,爹说它是我的长命物,等我长大以后,清明左右,我就找它玩。”

徐凤年好奇道:“龟鳖?或是蛟龙不成?”

王初冬脸红道:“蛟龙哪里会爬到我家,它是只驼了块无字碑的大鼋,长得像只大乌龟,很笨的,高人说它是大禹治水时的镇海神兽,小时候我坐在它背上游春神湖,它一高兴就潜入水底,差点淹死我,后来爹就不许我偷偷出来找它了。”

徐凤年震惊道:“王初雪,可以啊,看不出来你还是天赋异禀。我以前在武当山上认识个骑青牛的道士,你更厉害,都骑上大鼋了。”

王初冬笑起来会露出一对小虎牙,明显很得意,却假装谦虚道:“一般一般啦。”

水浪蓦然哗啦作响,湖面上浮现一坨庞然大物,龟甲阔达两丈,负大碑。

《说文解字》中记载甲虫惟鼋最大,鼋谐音元,元者大也。徐凤年因为雪白矛隼的关系,当年仔细读过《神州景物略》以及《天禄识余》,后者《龙种篇》便有鼋的详细文字著述,鼋嗜睡,尤以魁鼋为最,不逢乱世盛世不出水。目前加上眼前斩波劈浪的魁鼋,徐凤年自己就有一头六凤年,一对幼夔,至于听说过的神物,排在首位的则是剑仙吕祖留在武当山上的丹顶鹤,龙虎山齐玄帧座下听经十数年的黑虎。

徐凤年搂住王初雪纤细蛮腰,飘下石崖,来到鼋背上,小丫头荡秋千能荡到三楼高,旁观者无不悚然动容,自然不怕,徐凤年站在鼋背上,觉得荒唐,定睛一看,石碑果真无字。这只鼋类的老祖宗过于巨大,简直如同一叶扁舟,徐凤年估计十几个壮汉站在上边都没关系。《天禄识余》隐讳提及乘坐负碑魁鼋可以找到海上仙山,历朝各代皇帝都不遗余力在大江大湖中找寻它的踪迹,十万宦官首领韩貂寺出海买檀,未必就没有寻访仙山神人的意图。

王初雪蹲在鼋背前端,亲昵拍了拍大鼋脑袋,说道:“大黑,咱们去湖心玩,记得别被人看到。”

大鼋缓缓游湖,安稳如泰山。

徐凤年轻声道:“初雪,你能招来驼碑大鼋,不应该让外人知道,否则会惹来横祸。”

正在敲打大鼋脑袋的王初雪转头道:“你也不是外人呐。”

徐凤年笑道:“我们才第一天认识,还不是外人?真怀疑你怎么到今天还没被人拐走。”

王初雪做了个鬼脸,“我知道你是世子殿下徐凤年,能让我爹下跪的,除了天地祖宗,就只有大柱国,最后一个就是你嘛,我可不笨。”

徐凤年释然,有人无事献殷勤总归不心安,自己再皮囊出众,多半不至于让一位妙龄少女一见钟情,若是王林泉十几年旁敲侧击的缘故,就说得通了,要知道以徐凤年的性子,与王初雪坐鼋离岸,将宁峨眉等人撇开,是下了不小决心的。徐凤年头疼道:“那你白天在渡口穿得那个样子,是想证实那个声名狼藉的世子殿下是否真的贪恋妇人丰腴?”

王初雪也不掩饰,嘿嘿笑着点头道:“还好,你的眼神只是有些怪,不像许多来姥山游玩的纨绔草包。那些襦裙薄衫锦绫内衣,都是跟我大姐借的,本来还以为我穿上挺好看的,唉。”

徐凤年弯腰揉了揉小妮子脑袋,安慰道:“难看是难看,不过等你再大些,去穿就好看了。”

正蹲着的王初雪苦脸道:“会长不高的。”

徐凤年哈哈大笑,后撤两步,靠坐着石碑,后背一阵湿凉,将绣冬春雷搁在膝上,遥望湖中夜景,八百里春神湖,如今看似祥和安宁,无法想象当年却处处是硝烟,樯橹熊熊燃烧,有几人是羽扇纶巾雄姿英发,有几人是灰头土脸丧家之犬,湖上乘船可至鬼城襄樊,三万六千五十周天大醮,又为谁而立?庙堂从来只听成王笑,不见败寇哭。像身边姑娘的爹,王林泉,若非手持聚宝盆,有谁会花心思去顺藤摸瓜出王林泉当年为徐骁牵马的事迹,说来有趣,北凉军中扛纛人少有好下场,为人屠牵马者却大多权贵彪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