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平静道:“死了。”

温华于小事锱铢必较,敢少他一枚铜钱,他就敢乡野泼妇一般跟你满地打滚,但在大事上反而颇为豁达,听闻消息,只是心中震惊惋惜了一下,叹息道:“死了就死了,下辈子投胎好点便是。葬在哪儿?若不是太远,我下次清明去烧香上酒,老黄是个好人呐。别人死活不管,老黄的坟,我还是要去的。”

徐凤年轻声道:“死在东海武帝城那边,没坟。”

温华纳闷道:“跑去武帝城作甚,没记错的话老黄是西蜀人啊?那一口西蜀腔,起先碰到你们的时候,差点听得老子连寻死的心都有了,这两年没老黄在耳边唠叨,反而有些寂寞了。对,是挺寂寞的。”

徐凤年望向湖心月,喃喃道:“是挺寂寞的。”

第107章 一声公子一顿酒肉

躺在亭中的温华望向几年没见的故友,当初一起结伴游历,他一直很嫉妒徐小子的俊逸皮囊,每逢途经乡野村舍,若是让徐小子去讨要一些粮水,多半不会空手而归,要对方是些见识鄙陋的村妇,就更出手阔绰了,只是她们施舍时免不了要捏一捏徐小子的手,胆大的妇人趁着丈夫不在更会笑着去捏徐小子的脸蛋,道一声好俊俏的后生,每次见着这个场面,温华总不太得劲,他娘的风头全给这小子抢光了,不过久而久之,温华也就习以为常,开玩笑唆使着徐凤年干脆去城中闺秀当个小白脸得了,徐小子十有八九都要跳脚骂人,说老子是凉州的顶天大的世家子,丢不起这人!温华忍不住就想笑,顶天大是多大?大得过北凉王的儿子吗?这会儿再度相逢,再看徐凤年,温华似乎觉得有点陌生,约莫是换了一身不知从哪个旁门左道拐来的锦衣,太人模狗样,温华瞧着有些不真实,徐小子莫不是当真是北凉那边的三流权贵子孙?是的话,这狐朋狗友还能做得成?温华下意识挠了挠裤裆,这个做了十几年的习惯动作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温华本就是乡野出身,便是想改也改不过来,徐凤年当年便总拿这个嘲笑他,说以后练剑练出个大名堂了,与高手对战的万众瞩目时刻,冷不丁去挠裤裆里的鸟,像话吗?还是高手吗?会有姑娘爱慕你这般没个正形的侠士?温华很一本正经地考虑过这个难题,可至今也没想去改,好像生怕改了自己就跟那帮游历时撞见的故作风雅纨绔子弟一致无二了。

徐凤年被温华看得毛骨悚然,问道:“怎么来襄樊了?”

温华一脸惆怅道:“遇见个心仪的小娘,一路追来的。”

徐凤年笑道:“你啊你狗改不了吃屎,当初哪次不是见到个只要有胸脯有屁股的,都要心仪,你也不挑嘴,可有谁搭理过你?”

温华坐直身体,一脸坏笑,双手在胸口做了个滚圆姿势,啧啧道:“这次不一样,是真喜欢上了,人美,心更好,我觉得这辈子以后就只喜欢她了。”

徐凤年撇嘴不屑道:“扯鸟吧你,是个姑娘在你面前,你都喜欢得死去活来。”

温华靠着柱子,摇头道:“不会了。”

徐凤年见温华不似玩笑,纳闷道:“你真死心塌地了?是哪家倒霉的姑娘?报上名号,我去瞅瞅。”

温华骂道:“倒霉个屁!丑话说前头,你别想挖墙脚,否则兄弟没得做!”

徐凤年怒道:“老子摸过的娘们比你见过的还多,会瞧得上眼?!”

温华哼哼道:“你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也就嘴皮子最厉害,坑蒙拐骗倒是熟稔,以后万一有姑娘瞎了眼看上你,我一定去拦着。”

徐凤年靠着另一根柱子,相对而坐,笑眯眯道:“那你有的忙了。”

温华没那个气力去跟徐凤年拌嘴,少说一句就少饿一分,抱着那柄木剑闭目养神。徐凤年转头遥望向瘦羊湖十景中的抱孤塔,瘦羊湖仅就湖而言并不大,但历史悠久,未修水利时每逢大雨,湖水便泛滥成灾,若是久旱则干涸见底,实在称不上美景,后来前朝两位大文人担任青州刺史,对瘦羊湖格外青睐,采用开阴窦手法凿出五井,拓建石涵,这才有了今天的瘦羊湖,相国巷便因五井中的相国井得名,春秋国战中文人误国,可此湖却是雅士治国的一个不起眼佐证,徐凤年听到温华肚子饿得咕咕叫,笑着缩回视线,问道:“要不我弄点酒肉过来?”

温华怀疑道:“上哪弄去?”

徐凤年朝青鸟做了个倒酒的手势,没多久她便从客栈端来餐盒,酒香肉香扑鼻,温华看了看青鸟,再看了看盒中酒肉,震惊道:“你小子是真发达了,连漂亮媳妇都讨上了?!”

青鸟涨红了脸,徐凤年率先撕下一块牛肉,就着烈酒下肚,笑道:“吃你的。”

温华狼吞虎咽,时不时抬头看向青鸟,忍不住轻声道:“弟媳妇,我多嘴一句,真想过安稳日子,跟徐小子在一起你可就得管着点,他这人不坏,就是心眼大,不安分。”

徐凤年丢过去一块牛肉骂道:“没你这么拆台的!”

温华慌忙接住牛肉,塞进嘴里,瞪眼道:“没你这么糟蹋好东西的!”

青鸟柔声道:“温公子,我只是个丫鬟。”

温华啊了一声,摆手道:“丫鬟?不信不信,姑娘你要是丫鬟,太没天理了。”

徐凤年笑道:“她可不就是小姐身子丫鬟命。我都替她委屈。”

温华怒道:“姓徐的,留点嘴德!什么丫鬟命!小心我跟你急!”

徐凤年翻了个白眼。

温华满嘴油水地抬头看向青鸟,尽量露出一个生平最风度的笑脸,腼腆道:“这位姑娘,就冲你喊我一声温公子,以后徐小子如果敢欺负你,我第一个拾掇他!他那三脚猫功夫,我都不用剑,就能干趴下!”

徐凤年哈哈大笑,调侃道:“温公子,来来来,喝酒!”

温华心情大好,被人喊温公子,破天荒第一回啊!浑身舒坦,他顿时只觉得世间女子除了那位心中爱慕的她,便是眼前的她第二可爱了!这般知书达理的贤淑女子是个丫鬟?鬼才相信!

这两三年中少有的酒足饭饱,温华打了个饱嗝,余下酒水都被小心翼翼倒入他的葫芦酒壶,温华丢给徐凤年一个眼色,徐凤年摇了摇头,温华使劲点头,看得青鸟莫名其妙,竟是徐凤年拗不过温华,只得尴尬地让青鸟先将餐盒端回客栈,两人一溜烟跑出凉亭,寻了个临水的草丛,间隔着脱裤子蹲下,两坨光屁股在月色下格外荒诞,两个爷们如此煞风景,在瘦羊湖拉起屎来了,不过若是知道当年风餐露宿,就不会奇怪这对活宝此刻庸俗下作的行径了,对温华这个穷疯了的无名小卒而言,世上最他娘幸福的事,不是吃喝睡,而是一个“拉”字,因为唯有吃饱了才有本钱去拉,很粗浅的道理。

蹲湖畔的温华长呼出一口气,悠哉游哉道:“保不准以前就有哪位诗人雅士在咱们这儿吟诗作对过,一想到这个,爽哉!”

徐凤年没吭声。

相信靖安王赵衡打破脑袋都想不到北凉世子会在瘦羊湖边上跟人一起撒尿拉屎。

温华见徐凤年没动静,有些无趣,突然一惊一咂道:“姓徐的,老子拉屎的地方后头就有块石碑!”

徐凤年终于忍不住骂道:“那是前朝刺史李密立下的《瘦羊湖闸记》,你个王八蛋真会挑地方!”

温华一时无言,默念道:“罪过罪过。”

徐凤年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温华,有没有想法继续跟我厮混一趟?就像当年一样,一起走走看看?你要再碰上比武招亲,我管抬你就是。”

温华笑道:“别,你当我真傻啊,你小子如今了不得了,我也不管你是谁,反正我还当你是兄弟,可兄弟归兄弟,虽说蹭吃蹭喝是天理,可你舍得银子,老子还怕就没了志气,所以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有缘再会便是,嘿,我温华别的不说,练剑总要练出个一二三才行,若是跟着你享福,就怕再没心思去吃苦了,徐小子,好意心领。明天我就要出城,想去北莽边境那边瞧瞧,就当开开眼界。”

徐凤年轻声道:“边境要乱,你悠着点。”

温华咦了一声,打趣道:“要乱?你真是北凉的世家子啊?”

徐凤年笑道:“可不是?”

温华叹气道:“早前说要请你吃顿上好的酒肉,不曾想这回遇上反倒是又欠了你一顿。”

徐凤年道:“欠着吧,你小子别死就行,否则总有还上的机会。”

温华呵呵笑道:“要按老黄的说法,我这时候得说一句是这个理。”

徐凤年恍惚出神道:“是这个理。”

温华突然嚷道:“我这边草叶都他娘小得不像话,不好擦屁股,貌似你那边要宽些,赶紧丢些过来!”

徐凤年骂骂咧咧丢过去一团草叶。

两人回到亭子,温华问道:“你不回客栈?”

徐凤年摇头道:“聊聊,说说看你那位姑娘。”

两人聊到天明,温华看了眼鱼肚白天色,起身道:“得了,我要出城去,欠你的酒肉,你帮忙记着,对了,再就是帮我跟那位好姑娘道声谢,咱这辈子可没被谁喊过公子。”

徐凤年犹豫了一下,问道:“我身边有个用剑的老前辈,你要不要见一见?”

温华握紧了木剑,笑着摇头道:“不了,那终究是别人的剑,便是前辈肯教,我也学不来的。”

徐凤年调侃道:“你以前不总想着被高人收徒?”

温华正色道:“就是想想而已。记得老黄说过练剑要心诚,跟香客求神拜佛一般,心诚则灵,可我这两年闲着没事也琢磨出个不是道理的道理,剑是自己的,以我的资质,若走别人的路,一辈子都练不出个出息,我没欠人的习惯,总不能真欠你几顿酒肉欠到头发白。走了!别跟娘们一样婆妈喽。”

温华笑容盎然:“馒头白啊白,白不过姑娘胸脯。”

徐凤年笑意醉人:“荷尖翘啊翘,翘不过小娘屁股。”

杨柳烟水长堤上,木剑温华与双刀徐凤年一次击掌,擦肩而过。

第108章 今天不读书

徐凤年走出几步,转身目送一人一壶一木剑走过长堤,青鸟婉约而立,吕钱塘神情肃穆,却是一肚子狐疑,终究是猜不透那穷酸青年的身份,以长堤上徐凤年只输当今天子的雄厚家底,可谓往来皆勋贵,东越剑士见识过北凉王府正月里的热闹,那帮在北凉王大树下乘凉的官员,可谓个个封疆大吏,遇上世子殿下,脸上都得殷勤陪笑,恨不得笑出几朵花来的小心架势。吕钱塘心底依稀觉得木剑男子出身卑微,只是不太敢相信罢了,或者说不愿相信,对这位北凉奴才来说,宁可徐凤年是个胸无城府败絮其中的主子,伺候起来也轻松些。一个徐大柱国就够他不敢喘气的了,徐凤年若再是个野心勃勃雄才大略的家伙,伴君如伴虎,今天惹了靖安王,明天是不是就轮到广陵王了?后天?对剑道仍有莫大追求的吕钱塘还能活着练几年剑?

与青鸟一同走回客栈,徐凤年自问自答道:“温华没肯见李淳罡,可我要是报上老剑神的名号,你说那小子是不是要悔青场子?我看悔归悔,哪怕恨不得满地打滚,也一样说走就走了,这便是我不如温华的地方,他总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当年每次碰上比武招亲,他都屁颠屁颠上去打擂台,别家侠士都是一跃而上,说不尽的潇洒,他就得老老实实从楼梯走上去,假装脸皮厚,心里其实比谁都在意那些白眼,但不管被揍下擂台多少次,一有机会还是要上去打肿脸充胖子,只为了能跟别人切磋过招,可到头来也没见他学了什么回来,何苦来哉。”

自言自语时,姜泥与老剑神刚好出门游赏瘦羊湖,徐凤年好心丢了个笑脸过去结果无人理睬。回到客栈徐凤年吃过早饭,就躲在房中对脑中所记武学典籍进行招术拣选,都是《绿水亭甲子习剑录》《杀鲸剑》之流上乘秘笈中的精髓,本来这种技术活儿有李淳罡帮衬指点是最好,徐凤年那点眼界远未可以做到指点江山,可用膝盖想都知道敢把《千剑草纲》批得一文不值的老剑神根本不屑动嘴,唉,如果白狐儿脸在身边就好了。不过在船上李淳罡教了一手玄妙弹剑,深入浅出解释了一番剑招与剑罡,已经让徐凤年受益匪浅,原本他就像空有一座宝山遍地黄金的笨蛋,挑花了眼,接下来总算是知道该做什么了。鱼幼薇抱着武媚娘敲门,青鸟开门后,她说要去观景,徐凤年没拦着,吩咐舒羞吕钱塘当随从,鱼幼薇见徐凤年没有出门的意思,脸色黯然,减了几分兴致,徐凤年看在眼中,并未改变初衷,姜泥没空读书,徐凤年就让青鸟去书箱挑了几本秘笈回来,其中有一本被专门点名索要的枪术密典《手臂经》,世人皆传是“催马枪”吴殳所著,徐凤年之所以格外上心,是李淳罡曾有偶尔提及,老剑神瞄了几眼便断言这本书是枪仙王绣年轻时的心得秘录,只是成名后嫌其粗鄙,不肯承认,便假托门下亲传弟子吴殳的名号,徐凤年翻书的时候见青鸟神色异常,问道:“你认识吴殳?”

徐凤年只是随口一问,没料到青鸟点了点头。

王绣作为与李淳罡齐名的四大宗师之一,那时枪法号称当世第一,他师弟如今是徐骁亲卫扈从,除了收吴殳做徒,最得意弟子陈芝豹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传闻最后一战便死在了小人屠枪下,只是不知为何王绣的兵器刹那枪在这位大宗师死后从未出世,而大概是陈芝豹杀师叛道的手法过于不得人心,或是常年白衫佩剑,似乎从来没人将那个小道传言当真,陈芝豹出师时才二十岁出头,便是王绣不如王仙芝那般老而弥坚,愈老迈愈仙佛,而是日薄西山锐气尽失,但若说杀死上代武道宗师之一的王绣,还是太耸人听闻了。不过陈芝豹的确不愧出自王绣门下,一如王绣枪术冷冽杀伐,上阵厮杀俱是一往无前,对敌对己都不留退路,可以徐凤年的身份,也从没有见识到陈芝豹的枪法,印象中,这个对二姐徐渭熊似有爱恋的小人屠只会白马白衫摆样子,对谁都极好说话,平时温良和善得像个救苦救难的菩萨。

徐凤年纳闷道:“你们交手过?”

青鸟摇了摇头。徐凤年见她难言之隐,也就不多问,哪怕心中好奇万分,都忍住了。自打小时候第一眼见到被娘亲牵手领到跟前的她,便只知道她叫青鸟,那以后也从不去探究,习惯成自然,都没心没肺地忘了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姓有名,例如丫鬟名本是红麝的红麝,徐凤年也知道她叫宋小腴,而青鸟是真名还是个昵称,徐凤年倒真不知道,游历归来得知梧桐苑远不是一眼见底的小水潭,丫鬟们不都是简单到没半点故事的一只只花瓶儿,可面对青鸟,徐凤年自私希望她便只是青鸟,是娘亲当年领来一起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子。

《手臂经》,寓意手中一杆枪便是第三条手臂。书上记载枪术精湛奥妙,徐凤年粗略挑选了其中三招,掐指算算,已经被徐凤年在各类秘笈武典里千辛万苦收刮出十六式,在青羊宫韬光养晦的赵姑姑说要做到先五十手天下无敌,可且不说徐凤年拣选出来的招式能否化入刀中,光看数量,也离五十手差了很远。自从船上亲眼见识过老剑神以弹指剑后,徐凤年就养成了虚空弹指的独有习气,手指轻弹《手臂经》封面,在脑海中汇总仅有的保命十六招,到襄樊城前,深如江海取之不竭的大黄庭只到二楼境界,大概一刀可破六甲,被宛如白衣观音的红教法王一眼看出个三重楼,徐凤年掂量过,一刀破九甲不是问题,别看只是增加了三甲力道,算是提升极大,最主要的是再使起春雷刀,没了起先的凝滞,右手绣冬取巧,左手春雷重力,双刀对敌,手法迥异,这是徐凤年先手五十穷极招术精妙的底气所在,加上骑牛的洪洗象那套拳法与一本大妙可言的《参同契》,徐凤年好歹没有被老剑神几剑给吓得不敢练刀,你高任你高,我自往上走。

中午在客栈楼下进餐,都是高谈阔论,唾沫四溅,姜泥听得津津有味,裹了身熏臭羊皮裘的老剑神则白眼频翻,一条腿搁在长凳上,一边大口嚼肉一边掏耳屎。文武评与胭脂评出世,本就是士林与江湖最轰动的大事件,大概是文无第一的缘故,历代文评都不太讨喜,市井间讨论最多的还是武评与胭脂评,这一代武评不负众望评出一品高手十八人,最受瞩目的十大高手,意料之中继续以武帝城城主王仙芝占据魁首,继续当他的天下第二,接下来是那被江湖人士调侃要做百年老二的新剑神邓太阿,榜上探花是依旧是张老面孔,被誉作“尽得天下士子八斗风流”的曹官子。与之而来的是一个天大消息,占据榜上第四位置的王茂竟说耻于排在曹官子之后,却羞于列在第七的北莽洪敬岩之前,那本就头回上榜的洪敬岩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与重出江湖的老一辈剑神李淳罡并列成为当下最炙热的话题,而不只视武功高下更看大道天赋的武评副评中,有了个极为有趣的说法,大抵归纳为西观音东剑冠南吕祖北真武,四人中徐凤年已经见过三位,骑牛的与吴家剑冢吴六鼎和白衣观自在的女法王,只剩下龙虎山上的小吕祖齐仙侠,不过后者其实早在城楼钓鱼台上便见过徐凤年了。

除了正副武评,胭脂评同样惹来热闹非凡,南宫仆射与陈渔占去一二,只不过与其余早早惊艳于天下的女子不同,这两位一直名声不显,更使得两位分外撩人。但徐凤年最得意的,还是二姐不仅在文评中榜上有名,更把胭脂评副评的头名桂冠收入囊中,除了这个,带他乘坐大鼋的王东厢也同时入选文评与胭脂副评,虽说不算名列前茅,可对于一个家世相对平平的少女而言,已是天下罕见的荣誉。徐凤年此时想通为何城内那对阴沉父子为何没了动静,瞥了瞥对面那位很能勾来无数白眼的老剑神,江湖尽知有这位昔年号称两袖青蛇一剑平天下的神仙坐镇身侧,襄樊城内蠢蠢欲动憋着劲想要为民除害的侠客们,借他们十个熊心豹子胆好了,谁敢出手?

姜泥听到楼内一些老剑神好不容易出山却是给北凉王府为虎作伥的说法,众口一词说老剑神老糊涂了,当真是晚节不保,以李老剑神这般作态,想必是多半争不过邓太阿世间第一剑的名头啦。她十分气愤,尤其当她看到老头儿只顾着吃肉喝酒,更是忿忿不平道:“喂,你都没听到吗?都在说你坏话呢!”

李老头儿乐呵呵道:“听到啦,老夫耳朵没聋。”

姜泥约莫是怒其不争,放下筷子伸出小手,赌气道:“神符还我!”

老剑神故作讶异啊了一声,问道:“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