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刀,天下哪颗头颅割不得?!

道士轻轻叹气,放下竹竿,瞥了眼竹笼,转头笑道:“今年钓不成了,剩下几颗果子,你们不嫌山野果实脏的话,可以充饥解渴。”

宋恪礼笑而不语,纹丝不动。

莫名松手的青年刀客大大咧咧座下,抓起野果,先递给轩辕青锋,她摇了摇头,他便直接丢入嘴中,笼中剩下三四颗,也一并吞下。

中年道士笑了笑。

轩辕青锋问道:“仙长在山中哪座道观修行?”

道士摇头道:“孤魂野鬼一般,居无定所,好在偌大一个道教祖庭还容得下贫道。”

宋恪礼冷不丁问道:“小子有一事不解,请道长解惑。”

中年道士点头道:“请说。”

宋恪礼挥袖坐下,像是要与道士好好坐而论道一番,沉声道:“家父论及儒释道三教,曾言佛是黄金道是玉,儒教方是粮食。金玉虽贵,但有它不多,无它亦不少,但世道如人身,一日不可无粮。”

中年道士语调古板地插了一句:“一日无粮其实没关系,饿不死人。”

轩辕青锋目瞪口呆,心中大失所望,哪有这般胡搅蛮缠的辩论,原本因道士于深山碧潭垂钓大蛟鲵而生出的神仙气度,都一扫而空。

刀客哈哈大笑。

宋恪礼养气功夫不弱,半点不怒。

好在道士附加了一句:“可若是无粮断炊久了,确实要出事。”

宋恪礼继续平声静气说道:“家父承认正邪之别,但否认有三教之分,道长以为如何?”

中年道士点头道:“善。”

宋恪礼脸色凝重了几分,“可家父忌惮于朝野上下仍未盖棺定论的王霸义利之争,只敢公然诉说三教宗旨皆要为万民谋一条出路,提出修身利人四字,儒偏此道不成儒,佛离此道不算佛,仙差此道不登仙。无论三教,只要常行阴德,忠孝信诚,全于人道,离大道便不远矣。”

道士微笑道:“君子不立危墙下,这是两千年前张夫子所言,你父亲能有这等眼光魄力,已算不易。贫道窃以为人能修正身心,聚真精真神,自可孕育大才大德。至于根柢何在,是在儒家那边,是释门那边,还是贫道所在的道教这边,倒也无关痛痒。不过道教既然以道字带头,不管百年千年,后人说起,终归占了先天优势。至于那张夫子门生编撰而成的圣贤书,可算是道理讲尽,但书生气难免重了,订了规矩是好事,也树起了樊笼。夫子圣贤,毋庸置疑,仰之弥高,可再高的门户,也有门户之见,若能早生两千年,贫道倒要去面对面斗胆说上一句: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

不说宋恪礼与轩辕青锋,连这辈子就没碰过书籍的青年刀客都呆若木鸡。

这道士瞧着撑死了才到四十不惑之年,口气倒是能把天地都塞入嘴中!

夫子两千年前已将道理说尽,这道士今日却把话说得差不多没余地了。

宋恪礼起身恭敬作揖,只是不知这位雏凤清于老凤音的宋家世子心中到底作何想法。

轩辕青锋告辞一声,带头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下意识转头望去,那武功应该一般言谈却吓人的道人仍然没有动静。

等到众人远去,中年道士手腕一抖,鱼线拖曳而起,抛向云霄。

竟然没个尽头,许久不见鱼钩。

这根鱼线得有多长?

百丈?

两百丈?

中年道士静等鱼钩出水,轻声道:“罢了,再等十年。”

竹筏由青龙溪入龙王江,江水湍急,竹筏依然稳当,老道赵希抟此行不过是带徒弟出来看那一线劈剑州的歙江风景,徐龙象蹲坐在筏上,不再跟以前那样畏水。

老天师心中大感欣慰,黄蛮儿生而金刚境是当世罕见的雄奇根骨,比起武当那年轻掌教洪洗象天生心窍多一丝毫不差,洪洗象是多出一个一,以一衍万物,徒弟黄蛮儿恰恰相反,是少一个一,天生无需去担心那道经上所言的“积年不悟长生理,心窍黄尘塞五车”,故而老道士授予徐龙象梦春秋法门,最是因材施教,世人修道求养气,赵希抟反其道行之,只要徐龙象仅剩一气撑起金刚体魄,臻于佳境后,即可达到老祖宗所说的“春秋大梦三百年,轻呵一气贯昆仑”,徐龙象先前学龙虎山其余上乘道门心法寸步不进,如今一身暴戾气机逐渐内敛,距离道教真人“荣枯尽在手中移”的小长生境界,只差半线,现在赵希抟只需要耐心等着徒弟临渊一跃就行,赵希抟能不开心?这比山下世人的老来生子都开心啊!

与徐龙象在山脚逍遥观朝夕相处了小两年,处出了感情,如今完全不需世子殿下书信威胁,谁他娘敢欺负黄蛮儿,他赵希抟第一个不答应,真当天师府里辈分排第二的赵姓大天师只是个老朽牌位?老道士豪气迸发,撑筏的力道也就加大,如箭矢疾飞,突然看到徒弟站起身,伸脖子遥望峰顶斩魔台方向,发出一声怒吼,震耳欲聋,赵希抟愣了一下,随即斩魔台便传来一声嘶吼,犹如蛮荒巨兽的咆哮,老道士惊愕半响,抚掌大笑道:“好好好!能与齐玄帧座下黑虎心生感应,不愧是我徒儿,当真是一山不容二虎。”

徐龙象作势便要跃出竹筏,踏江而冲,赵希抟连忙喊道:“徒儿,不急不急。”

如果徐龙象刚上山那会儿,早就不管不顾跳入江水,与那畜生战个痛快,他年少时便活生生撕裂了几头虎豹熊罴,膂力惊人程度,那些个在战场上斩将搴旗的猛将都得自惭形秽。不过这时老道士出声阻止,天生不开窍的痴儿竟然果真停下脚步,只不过仍有不满,扭头瞪了一眼老道士,憋气蹲在筏边发呆。后者心情酣畅如饮醇酒,爽朗一笑,语重心长道:“徒弟啊,那黑虎可不是一头简单畜生,本是在咱们龙虎山的百兽之王,体架几乎是寻常大虫的两倍,通体漆黑,不知怎的就去斩魔台听齐玄帧讲经,听了好些年月,很有灵性,嘿,论资排辈,这家伙在山上得是静字辈哩。师父早前就寻思着什么时候让你跟他过招,不必急于一时,早晚会让你与它打个痛快。”

徐龙象哼了一声。

约莫是提及齐仙人座下黑虎,赵老道思绪便飘了去,轻轻道:“徒儿,师父与你说些秘事,不吐不快,积郁心胸总不舒服。以为师的眼界而言,当代道门真人寥寥无几,要不是武当出了个洪洗象,王重楼一走,就愈发屈指可数了,对龙虎山而言,一家独大太久,小字辈们难免误以为天底下老子第一,也不是什么好事。容为师算一算,我哥当然是,丹霞也能算一个,赵丹坪嘛,太聪明了,事事恨不得机关算尽,反而损了运道。白煜与齐仙侠两个小辈俱是奇葩,一个像为师那个爹,一个像吕洞玄,相信以后成就真人无碍,但还需要时间,至于静字辈其余的,都悬,天师府赵姓的几位,以后难当大任。北地道统,倒是还有两个散仙人物,可都一大把年纪了,指不定哪天说没就没了。唉,算来算去,也就这几个了,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怎么一个惨字了得,远比不上释门呐。”

天晓得徐龙象有没有在听,赵希抟也不在意,调转筏头返回,望向绵延山峦,突然一笑,语带自豪缓缓道:“这也无妨,龙虎山还是有陆地神仙镇山的。”

徐龙象侧了侧脑袋。

赵希抟见破天荒有了听客,抚须眯眼笑道:“世人甲子前只知我爹与齐玄帧,却不知道真人之上有神仙啊。”

老道士本想故意卖个关子吊起胃口,见徒弟立马低头继续抓鱼去,讪讪一笑,赶紧说道:“不过这位神仙如何个神仙法,为师也不好说,只记得年轻时候进山采药,遇上个中年道士,后来齐玄帧都羽化二十多年了,师父再偶遇那道士,看去竟是半点不曾衰老,好奇万分,与老祖宗一问,你知道你师祖是如何说法?老祖宗说他年轻时候也遇到此人数次!徒儿,你想想,这得多大岁数了?武当宋知命活了一百五十,号称天下最长寿,为师保守估计山中那道人只会更年长。当然了,这事就跟山底有无道宝玉玺‘奉天承运’相仿,不易考证。”

徐龙象翻了个白眼,这个习惯是跟他哥学来的。

赵希抟呵呵一笑,缓慢撑杆,咂摸咂摸嘴,啧啧道:“当年你父王带兵来龙虎山,大势所迫,便是老祖宗都不好明着挡路,天下人皆知数名驿卒足足跑死了六匹驿马,才将那道圣旨送到龙虎山脚,却不知最后一名驿卒早就与马匹累死于六十里以外,是一名寂寂无名的中年道人接过,手持圣旨,身形所至,箭雨不侵,剑戟尽折,期间北凉麾下二十余位顶尖高手都没能拦下,甚至连道士容貌都没看清。半炷香内便到北凉王跟前,道袍不染半点尘埃。”

老道士一脸恍惚道:“这还不是陆地神仙吗?不知今生可否再见一面。”

第161章 有天人出窍而来

那北凉世子一走,阳春城总算是重现太平安乐了,不管湖亭郡士子如何否认,有那世子殿下在阳春城一天,就一天浑身不得劲儿,原本期待宫中娘娘给琳琅卢氏大宅里的那位寡妇施压,不曾想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后边诚斋先生竟被打杀致死,据传京城里整座国子监都闹起来,足足有数千名学子联袂上书,可惜仍是没能求来一道圣旨下江南,那名王朝内最大的将种子弟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离开了阳春城。

马队由卢府出城,不在泱州逗留,直奔道家仙都龙虎山。两驾马车,身体痊愈神速的青鸟和百无聊赖的老剑神分别驾车,徐凤年让鱼幼薇和靖安王妃同坐一车,两名命途多舛的女子约莫是同病相怜,相谈言语虽不多,但琢磨着还真有点同仇敌忾的味道,不过鱼幼薇显然要冷淡一些,裴南苇更热切,徐凤年对这位胭脂评上的王妃那点小心机,视而不见,就当看个无关大局的小乐子,相信鱼幼薇不至于被三言两语就转换阵营。徐凤年坐在车厢内,扳手指计算家当,自言自语道:“符将红甲到手大半,可惜破损太多,不知道能否修复如初。大体上可以确定符将战力与傀儡生前实力直接挂钩,龙虎山是这门驱神役鬼的老祖宗,这趟上山绝不能空手而归。采集秘笈招式入刀,从紫禁山庄《杀鲸剑》中取杀意最沉的刺鲸,《绿水亭甲子习剑录》取叠雷,赵姑姑剑谱取一式覆甲,偷学了老剑神的一剑仙人跪,这段时间翻看《手臂录》,跟青鸟学那招逆转脉络的卸甲,拔刀术学自东越皇族,收刀模仿南海尼姑庵的定风波,林林总总,加上老黄的九剑,也算凑齐了二十来式,有大黄庭作底子,不敢说是根脚盘来爪距粗,好歹有点粗糙架势了。只要架子立起来,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徐凤年伸手抚摸着武媚娘的脑袋,笑道:“顾剑棠是当世用刀第一人,不知真正对上,能挡下几刀?”

鱼幼薇意料之中轻淡道:“不知。”

徐凤年也没奢望能从鱼幼薇嘴中得到答案,她的剑舞再绚烂,终归不是杀人剑道。拿手指弹了一下白猫脑袋,自顾自说道:“曹长卿无意间说到李老头除了两袖青蛇举世无匹,还有更霸气的剑开天门,貌似很牛气,怎的以前没听说过,江湖上也没半点传闻,这事情没道理啊,有古怪。老剑神的两袖青蛇剑招剑意并重,次次繁简不同,说是一招,其实穷极变化,每次躲避逃命都来不及,想要分心去偷师实在是难难难,老剑神说得好听,说是要传授绝学,分明是无聊了拿我出气嘛。”

靖安王妃阴阳怪气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徐凤年有样学样,争锋相对,极尽揶揄道:“吞?知道王妃这张小嘴儿灵巧,就别在本世子面前炫技了。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本世子把裴王妃给就地正法了。”

裴王妃一而再再而三被世子殿下拿床笫私事打趣羞辱,好似被抓住软肋,以往次次都要恼羞成怒,今天出奇没有神情变化,只是冷眼相向,反过来冷言冷语讥讽道:“原以为世子殿下连藩王都不惧,芦苇荡让我刮目相看,不曾想才离开青州到了泱州就露馅,是只纸糊的过江龙罢了,碰上一个江湖中人的曹官子就得捏鼻子受气,乖乖将婢女双手奉上,由此可见,去了几大天师坐镇的龙虎山,也只能碰一鼻子灰。”

徐凤年沉着脸阴恻恻笑道:“裴王妃小嘴愈发刻薄了,可喜可贺。”

世子殿下拿绣冬刀鞘掀起车帘,扬声道:“舒羞,别骑马了,领咱们裴王妃去后边马车坐着,好好熬一熬她的骨气。”

裴王妃正要说话,就被徐凤年一脚踹出车厢,继而被舒羞探臂掳去。鱼幼薇摇了摇头,但那张清减几许的脸庞没有流露喜怒,徐凤年瞥了她一眼后坐到车门附近,将帘角挂钩,看着青鸟的纤细背影,柔声笑道:“如何了?”

正挥舞马鞭的青鸟敛了敛骏马前奔势头,转头一副犹自懊恼的神情,低眉道:“两颗千金难买的金丹呢。”

徐凤年被靖安王妃一席话折腾得大恶的心情瞬间好转,哈哈笑道:“青鸟,你这样子,很像是夫君在集市上买贵了鱼肉的吝啬小娘,节俭持家,会过日子!”

青鸟温婉一笑,略微赧颜。她的表情总是浅浅淡淡的,芦苇荡那般身陷死地的大风大浪,她不一样是如此,在她脸上,似乎永远见不着啥大悲恸,女子常有的怀春与悲秋,跟她没关系。徐凤年与青鸟一直言谈无忌,直来直往说道:“让舒羞跟裴王妃共处一室,以舒羞的南疆易容秘术,不知道最终能得几分形似几分神似,徒有其表的话,多半还是白费气力。到龙虎山之前先看看咱们舒大娘的成果,是否真的能以假乱真。”

青鸟疑惑道:“舒羞是要造一张人皮面具?”

徐凤年笑着摇头道:“还要高明些。要不咋说画虎画皮难画骨,这门易容术,分阴模阳模两个环节,尤其后者,几乎到了易骨剔骨的地步,舒羞粗略跟我讲过步骤,十分复杂,跟道教丹鼎一个路数,是最高明的内外兼修,想要大功告成,舒羞少不得吃苦头,不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搁在舒羞身上,最妥帖不过,侥幸成了,可就是王朝内屈指可数的正王妃,这种气运机遇,以舒羞的性格便是拼死都要抢到。”

青鸟轻声小心问道:“靖安王这老狐狸,最是阴贼险狠人心鬼蜮,会认不出来?”

徐凤年点头道:“色欲熏心的世子赵珣未必能看破,他老子赵衡肯定能几眼就看穿,所以我要先写封信试探一下口风,干脆把底子透露出去,靖安王府乐意收下伪王妃当牌坊摆起来,保证面子不丢,那是皆大欢喜,不愿意,拒之门外,也在情理之中,我就当让舒羞调教裴王妃好了,也不亏,冒险留着中看不中用的靖安王妃也就罢了,这娘们还不知好歹隔三岔五来刺我,天底下没这样的憋屈事情。”

青鸟仍是不敢相信靖安王府那边会接受这个荒谬安排,由得一个伪王妃去鸠占鹊巢?靖安王赵衡一直被世子殿下骂做小肚鸡肠如妒妇,忍得住?徐凤年看出青鸟脸上的匪夷所思,笑道:“就当赌一回好了。”

徐凤年听闻青白鸾鸣声,掀开车帘,这头神俊灵禽瞬间刺入,世子殿下架臂停鸟,右手摘下一节玉筒,取出密信,看完后交给鱼幼薇,后者仔细浏览,抬头说道:“朝廷要改州郡制为路道制,设天下为十六路道,在路道以下,重新划定了州府县?”

徐凤年笑问道:“你说说看想法。”

鱼幼薇略作思量后柔声道:“平定八国后,王朝的疆域版图扩张数倍,如今府县激增到一千八百多个,当初迁就旧八国而设的大州容易自成藩镇,帝国中枢确实不便控制,从信上来看,全部打乱,重新设十六道七十六州,大州割裂作几个小州,大府一律升州,一千八百个县的底子变更相对稍小,设置节度使经略使两位军政大员,再设置监察使监督一道,北凉王与六大宗室藩王各领一道。”

徐凤年平静道:“听徐骁说首辅张巨鹿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差不多该有二十年了。”

鱼幼薇皱眉道:“可州郡县三级变作四级,帝国就不怕政令受阻吗?如果说是为了削藩才这般,代价是不是大了点?”

徐凤年摇头道:“没这么简单,除去徐骁在内的七位藩王,其余节度使经略使监察使都要四年或者六年一换,只不过目前还未公诸明令下发,大概等个三四年后,局势大体平稳,就该张巨鹿出手了。”

徐凤年指了指密信,冷笑道:“别忘了除了路道制,朝廷同时对佛道两教出手了,以往对释门管理不严,只在礼部鸿胪寺设崇玄署管理僧籍和任命三纲,这以后就要有僧正一职了,只是不知道哪位和尚有这个资格做第一任天下僧人头领,我猜杨太岁未必肯冒头。至于道教那边,朝廷伸手更长,对所有道观弟子都要进行考核,分十一级,除了天师府是唯一特例,天下道人都要在这个框架里晋升。再联系前不久率先拿黄门郎开刀的取士制度,你觉得有没有儒释道三教,将尽在朝廷掌控之中?”

鱼幼薇喃喃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徐凤年掀开帘子,振臂让青白鸾飞出车厢,拍掌笑道:“你这话说得好,这张天网撒下,谁都做不得逍遥狗了。张巨鹿这个织网人,手段可厉害得无法无天了。”

鱼幼薇眼神迷离道:“王朝鼎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