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两碗酸菜面下肚的温华挠头道:“吃了两碗面条,不过不顶事。”

李白狮嫣然一笑,“这就给你做去,不合胃口就直接说,下回也好将功补过。”

温华嘿嘿道:“放心,我这人最不矫情,向来有话直说。”

她轻轻看了他一眼,温华想起两人初见,哑然失笑。她往里屋走去,恰好跟剑侍翠花擦身而过,女子之间也就是点头即止,京城名士见上一面都难的李白狮竟然真下厨去了。吴六鼎蹲着,翠花站着,温华手足无措地在房门口进退失据,犹豫半天还是来到吴六鼎身边,靠着红漆早已斑驳剥落的廊柱,大雪纷飞,温华练剑以后,成就高低自己不知,但最不济如今不惧这份寒意,但仍是下意识收了收袖子,过惯了穷日子的小人物,每逢冬季大雪,衣衫单薄,无处可躲,那可就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老天爷揪下来揍一顿,别说李白狮身上那件价值千金的裘子,寒苦人家一炉子炭都舍不得烧,温华当年寄人篱下,跟哥哥嫂子一起熬岁月,嫂子嫌弃他不务正业心比天高,哥哥总护着他,但难免被嫂子唠叨,而温华也知道自己的德行,嘴巴刻薄,说话毒辣,从未说过几句好话给嫂子听,其实她人不坏,那么多年让自己白吃白喝,就是说话难听一些,却也从未想过真把他赶出家门去吃苦,于是哥哥就里外不是人,温华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偷鸡摸狗的勾当干了不少,然后就撞见了小年,当时一起在瓜农地里偷瓜,双方都心虚,斗智斗勇了半天,才他娘知道是一路货色,那块瓜地就彻彻底底遭了灾,这算不算不偷不相识?厮混在一起后,小年总取笑他见了任何一个有胸脯有屁股的女子就饿虎扑食,这样的一见钟情不值钱,温华对情情爱爱哪里懂,只是就跟饿疯了的人见着馒头就是天底下顶可口的美食一个道理,那次惨淡却不孤单的游历中,一见钟情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两人离别时,小年说了一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文绉绉的,温华当时眼睛泛酸,加上也觉得总跟着他蹭吃蹭喝不算个事,也就痛痛快快转过身,独自游历江湖,一路往西北走去,然后在襄樊城附近遇上了此时鸠占鹊巢的李姑娘,初次见到她,是她从一辆豪奢富贵的马车里走下,将一块银子弯腰放入断腿小乞儿破碗中,温华当时看到她不光给了银子,还笑着摸了摸小乞丐的脑袋,那会儿,温华就告诉自己这次一见钟情,是他最后一次了。因为最喜欢讲歪理还让人服气的小年说过一句话,女子漂亮一些不算了不起的大事,漂亮女子心地好,不抢回家当媳妇好好心疼,活该天打雷劈!温华当时奋不顾身就冲了上去,当街拦下马车,照旧是市井泼皮调戏良家女的三板斧路数,没啥新意,小姐芳名小姐芳龄家住何处,不过温华还添了一句,说自己是立志于练剑练成绝顶剑客的游侠儿,他不耍无赖,只想着姑娘能多等上几年,等他练出个大名堂,若是几年以后杳无音讯,那就不用等他了。温华一开始觉得傻子才信自己这番诚心话,可那姑娘还真就自报姓名了,还问他自己是青楼女子,不嫌弃?温华说不嫌弃,然后她就说等他三年。她果真等了他三年,再见面,已是泱泱京城,他遭受白眼无数的温华哪怕被嘲笑温不胜,可好歹再没有小鱼小虾都可以不把他当盘菜,温华练剑,不求利不求钱,只求名,只求那一口憋了太多年的气,徐凤年说人这辈子吃喝拉撒还不是最平常的事情,而是那一呼一吸,什么时候最后一次只呼不吸,便是人死卵朝天了,那会儿,那死前呼出的一口气,得爷们!好像还有酒入豪肠吸剑气张口一吐摧五岳的说法,前半段说得直白,温华记得一清二楚,后半段酸文了,他也就记不太清楚,跟黄老头练剑以后,他便一直狠狠憋气,咬牙想着如何他日一口吐气,就让江湖震动,让那李姑娘青眼相加,让小年觉得他温华这个兄弟没有白结交!

新邓太阿的桃花枝是举世无敌的杀人剑,温华不想学。老剑神李淳罡的剑为后人逢山开山逢水开水,他又学不来。温华只想练自己的剑。想练了剑,娶上心爱的媳妇,过安稳日子。再跟兄弟徐凤年好好相聚,把那一年欠下的酒欠下的肉欠下的情,都慢慢还上。

李白狮做了一桌子饭菜,色香味俱全,看得温华不饿也饿了,狼吞虎咽。

她仅是夹了几筷子素菜,便不再动筷子,只是看着这个年轻男子,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倒是温华给她夹了一筷子,笑道:“多吃一些,身体要紧,吃胖了也无妨,反正你长得太好看了,稍微不好看一点,不打紧。”

李白狮这回终于笑了。

陋巷陋室一顿饭,很快临近尾声,她不忘如勤俭持家的妇人收拾干净碗筷,只挽了那只篮子离去,温华当然要送行,可她只他送到院外巷子。

一路无言。

拐角之前,她柔声说道:“温华,记得要当天下最有名的剑客,你答应过我的。”

温华重重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就算去杀皇帝也敢,大不了跟你一起浪迹天涯。”

他笑着赶忙补充一句:“只要你愿意。”

李白狮点了点头,低下头去,神情复杂,抬头以后眼神便清澈,轻声道:“不许送了,可以做到?”

温华笑道:“听你的,不过你自己路上小心一些。”

李白狮妩媚一笑,“当年我所乘马车动了以后,我偷见你在后头站了半天,这回你先走,我等你。”

温华大笑着转身离去,也不拖泥带水,拖雪带泥才是。

李白狮轻轻捧手呵出一口气,等温华进入院子,这才走过拐角,进入那辆马车,看到老人还在,有些愕然。

黄三甲语气平淡道:“我不过去了一次下马嵬附近,就给元本溪那半寸舌给盯上了,有些事情得提前一些。”

李白狮颤声道:“这就要去跟温华直说?可院子里还有吴家剑冢的剑冠剑侍二人啊。”

黄龙士笑道:“襄樊城芦苇荡截杀徐凤年,这两人本就是我挪动剑冢的一次落子。陪我坐一会儿,约莫个把时辰后我去院子,你等消息,回去后打开这只锦囊。”

李白狮接过一只锦囊。

手脚冰凉。

一个时辰后黄龙士缓缓走下马车,马车渐渐远去,消失于风雪中。

黄龙士没有急于入院,而是在巷弄来回走了两趟,这才推开门扉。

短短一炷香后,一名年轻男子断一臂,瘸一腿,自断全身筋脉,只存一条性命,只拎上那柄原本就属于自己的木剑,离开了院子。

巷中雪上长长一条血。

“在老子家乡那边,借人钱财,借你十两就还得还十二三两,我温华的剑,是你教的,我废去全身武功,再还你一条手臂一条腿!”

他在院中,就对那个黄老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这个雪中血人在拐角处颓然蹲下,手边只剩下一柄带血木剑。

年轻游侠儿泪眼模糊,凄然一笑,站起身,拿木剑对准墙壁,狠狠折断。

此后江湖再无温华的消息,这名才出江湖便已名动天下的木剑游侠儿,一夜之间,以最决然的苍凉姿态,离开了江湖。

刺骨大雪中,他最后对自己说了一句。

“不练剑了。”

第017章 吃剑的老祖宗

今年立冬前的这场京城大雪尤为磅礴,依然不停歇,京城里许多孩子欢天喜地的同时,都纳闷住在天上的老天爷这到底是养了多少只大白鹅哦。

这座可以用有龙则灵形容的小院中,原本住着三名皆是有望为剑道扛鼎的天纵之才,一夜之间就三去其一?吴六鼎无趣时,就喜欢拿过那根只比剑略长的青竹竿,此时蹲在檐下,肩上扛竿,有些寂寥,哪怕青梅竹马的翠花就站在身边,这位不学王道剑却学霸道剑的年轻剑冠也有些戚容,吊儿郎当温游侠那句话字字入耳,只留一条苟活性命出院,断一臂断一条脚筋,自行毁去窍穴,就这样走了。温不胜,你不是说要成为天底下有数的大剑客吗?你不是才见过你爱慕的女子吗?杀一个无亲无故才一年交情的男子,然后名动天下不好吗?

翠花察觉到年轻剑主转头,两人心有灵犀,无须吴六鼎问话,她就开口道:“我也不懂。”

芦苇荡一役天下第十一王明寅,是老靖安王赵珣拿此人与春秋名将王明阳的兄弟情谊枷锁,将其从那青山绿水山野几亩田中套出江湖。

那温华才入江湖天下知,怎么就这般凄凉离开江湖了?

这些时日经常跟温不胜拌嘴的吴六鼎松开手,竹竿滚落在地上,狠狠揉了揉脸颊,“我没有兄弟,也没有朋友,一心问剑道,可这辈子都会记住这个笨蛋了。要不咱们送送温华?这冰天雪地的,他离得了院子,离不开京城的。”

翠花默不作声,天天被绰号六只缸的剑冠吐出一口积郁深重的浊气,平静起身,“别管屋里头那个算计来算计去不知道到底算计谁的老王八,真惹恼了我,大不了撕破脸皮,一拍两散。我不喜欢京城这地方,没有江湖味也没有人情味,好不容易才发现一点吴家剑冢都不曾有的剑味,可又太晚了。翠花,要不咱们护着温不胜出京以后,再去南海那边走一走?听说邓太阿出海访仙,说不定能遇上。”

翠花只是拍了拍身后所背的素王剑,吴六鼎大笑出院。

黄三甲从屋中缓缓走出,手中提了那柄遗留下来的古剑霸秀,面无异样,不见丝毫波澜情绪,只是将霸秀剑朝墙头那边一抛。

古剑入一人之手,一只袖管空荡荡的老者蹲坐在墙头之上,单手接过了棠溪剑炉最后一柄存世铸剑,舍弃了剑鞘,手掌摊开,将古朴名剑搁在手心上,拇指食指一抹,锋芒不入天下名剑前三甲,坚韧却高踞榜眼位置的霸秀剑瞬间弯曲,剑尖剑柄铿锵撞击,如一条龙蛇头尾相咬,双指剑气所致,这柄当世名剑竟是硬生生从中崩断,一作二,二作四,四作八截,以此类推,霸秀寸寸断,寸剑都落入断臂大袖之中,然后老头儿拣选了一截剑尖,丢入嘴中,如嚼黄豆,嘎嘣脆,嚼劲十足。老人未必真实无名无姓,却实实在在籍籍无名了一甲子,这些年偶尔入世,也都是跟黄龙士做买卖,他杀人伤人,黄龙士都要负责给他一柄好剑入腹。

要说他做了什么壮举,江湖上从无半点渲染,可他毕生极痴于剑,几近百年岁数,不过收徒两个半,“半个”是那让他大失所望的木剑游侠儿,一个则是名头更大一些,西蜀剑皇。可老人也曾对黄三甲明言两个大徒弟也比不上一个半路徒弟温华,与天赋无关,天赋不全等于根骨,江湖千年,近乎天道的剑道,便不兴惊采绝艳便可成事那一套。因此即便收下了慢慢下嘴入腹的霸秀剑,老头儿也十分不满,这柄剑的滋味本就不够,他是冲着那柄春秋剑来的,剑冢的素王剑其实也不错,可这二十年最为念念不忘,仍是那柄大凉龙雀剑。老头儿缺了一臂,可由于身材魁梧,也不显得如何年迈衰老,尤其是双眉极长,扎了一根雪白长辫,就好似那北凉离阳北莽三足鼎立。

双眉长如柳枝的老头儿桀桀笑声,嗓音沙哑磨砺如同一头夜鸮,阴森道:“黄龙士啊黄龙士,天底下自有你算不准的人,料不准的事!”

黄三甲平淡道:“天下哪来算无遗策的人,种下庄稼,长势如何,本就既靠人力也靠天时,我黄龙士也没自负到要人比天高的地步,温华乐意自毁前程,无碍大局。”

身份不明的老头儿显然很乐意见到黄龙士吃瘪,继续在伤口上撒盐,“温华这小子在京城杀北凉世子,不让北凉离阳有半天如胶似漆的日子,最不济也要让徐凤年那苦命小娃落下心上病根,好让你继续浑水摸鱼,这种狠辣算盘也就只有你打得响。怎的,你还是看重那陈芝豹?觉着他才是两座江山的天命之主?这些事情我懒得多想,但有眼下一笔帐我得跟你算清楚,你请出了剑冢老吴出山,我不好对素王剑下口,不过温华,我这半个徒儿可不止只值一柄霸秀剑,既然素王剑下不了腹,那说好了的徐凤年那柄春秋,你该如何满足我的胃口?”

黄龙士步入院中,望着头顶絮乱落雪,“我从不觉得谁是天命所归,我只是见不得暮气沉沉的春秋,见不得这天下那么多的理所应当,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仇家没有什么恩主,此生所作所为,不过都是要拿朽木之上发新芽。”

难得听到吐露心事,脾气不算好的老头儿也破天荒没有追问那春秋剑的事情,继续慢悠悠一次一截断剑放入嘴中。

黄龙士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公平二字最难得,既然曹长卿敢带着亡国公主姜姒,坏了我多年安排的白衣并斩龙蟒这一场大局,我就能让徐凤年吃不了兜着走。但徐凤年赢了,我也不是纠缠不休的人,春秋剑你就别想了,我自能让你填饱肚子。走,咱们去武帝城。你敢不敢?”

老头儿吃光了霸秀剑身,丢去剑柄,“那儿开胃菜倒是真多,有何不敢的。王老二自称天下第二一甲子,早就看不顺眼他了,什么狗屁天下第二,天下第三还差不多。”

黄三甲点头笑道:“确实,天下也就只有你敢跟李淳罡互换一臂。”

老头儿陷入沉思,黄三甲也不急于催促出城,“天底下风流子,为情为义为仁,大多难免作茧自缚,王仙芝自困于一城,轩辕敬城自困于一山,曹长卿自困于一国,李义山自困于一楼,李当心自困于一禅。真正超脱于世的,你,那个现在正四处找我寻仇的元本溪,和出海的邓太阿还算不上,屈指算来,只有骑鹤下武当的洪洗象,断臂以后的李淳罡,再就是折剑不练剑的温华了。江湖注定很快就会记不住温华,但正是这样的人物,才让江湖生动而有生气。我黄龙士输了?可我输的心甘情愿。因为温华,我会送给徐凤年一份大礼,要不然这小子活得太凄凉了些,小小年纪,就要跟元本溪这种老狐精辛苦过招。”

手上无剑并且喜欢吃剑的老头儿跃下墙头,身高吓人,足足比黄龙士高出两个脑袋,“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黄龙士,你该不会是自知时日不多了?”

黄三甲淡然笑道:“你盼我死都盼了多少年了?”

老头儿双眉竟是及膝,“你死不死无所谓,我上哪儿去找好苗子继承我那一剑?”

黄三甲轻声笑道:“要我说,你用你的一剑去换他的春秋剑,正好。春秋已亡,还要春秋剑做什么?”

老头儿讥笑道:“这便你给那小子的大礼?”

黄三甲摇了摇头,走向院门,等那名曾经一人独扛吴家剑冢声势的老头儿率先走出院子,这才掩上门扉,“温华与你不算师徒,只是我跟你做的一场生意。真算起来,你不过收了两个徒弟,两个徒弟都因北凉而死。”

老头儿轻笑道:“这算什么,剑士为剑死,再没有比这更死得其所的幸事。既然挑起了我的兴致,黄龙士,那你就别跟我藏藏掖掖,说吧,原先除了让温华去杀徐家小子,还有谁。我得去看看,李淳罡是我生平唯一视为大敌和知己的剑客,既然他教了那小子两袖青蛇和剑开天门,我得去瞅瞅,那女子剑侍才学会半数两袖青蛇,太少了。那小子若是真如李淳罡器重的那般有意思,我不介意求他学我这一剑。”

黄龙士一笑置之,这孤僻古怪的老头儿教人学剑,你明面上的资质越差,教你反而越少,那位西蜀剑皇得授四剑,自悟百剑,结果毕生潜心剑道,却无一剑入老头儿法眼,后边的徒弟才教了三剑,却有一剑让老家伙赞不绝口。然后黄龙士拐骗了他两剑传给温华,只可惜这一次没能看到庄稼长成而已。到底那个小子还是选择了黄粱一梦,而不是那有望登顶的名剑,天底下最美的女子。至于这口味刁钻的老头儿真见着了徐凤年,是一言不合痛下杀手吃春秋,还是稀里糊涂教那一剑,可就不是他黄三甲会去惦念的多余事情了。之所以提起这一茬,只因为一句话,或者说是两句话。

“我将为中原大地镇守西北。”

“北凉三州以外,不受北莽百万铁骑一蹄之祸!”

黄龙士笑了笑,有点自己年轻那会儿的意思。

黄龙士望着白茫茫的小巷,弯腰抓起一捧雪,问道:“那咱们先出城,你再入城?”

老头儿不置一词。

世人不知天地之间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此气势磅礴,凛烈万古存。

黄龙士仰头微笑道:“元本溪啊元本溪,我如何死法,都不至于死在你手上,但你也要等着,自然有人收拾你,京城白衣案,新帐旧账,看你怎么还!”

第018章 挥手和弯腰

吴六鼎背着一个都半死不活了还念叨要翠花背他的王八蛋,怨念的同时也如释重负,还会油嘴滑舌,说明没心死。以我手中剑修天道,剑心通明最为可贵,身体这只皮囊,反而是其次,剑心染尘垢,那就注定一辈子别指望入化境。吴六鼎在雪地上飞掠而过,前方翠花背负素王剑开道。京城夜禁森严超乎常人想象,只是这一大片京畿辖境的巡夜甲士和一些精锐谍子早就得到上头明令,对三人行踪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那杀人劫舍的行径,一律不予理会,故而剑冠剑侍违例夜行,一路仍是畅通无阻。吴六鼎到了一栋院落,不去叩门,想着直接翻墙跃入,结果院中大雪一瞬倾斜如同千万剑,老老实实去推门的翠花根本就不理睬,吴六鼎被逼退回小巷,缩了缩脖子,只得跟在翠花后边,由院门入雅院,院中无人,吴六鼎急匆匆嚷嚷道:“老祖宗老祖宗,急着出城,你老面子大,给带个路?”

屋内只有一盏微小灯火,寂静无声,吴六鼎苦着脸望向翠花,后者平静道:“还望冢主出手。”

一个平淡无奇的嗓音传出,“那两剑学了几成?”

翠花睁开眼睛,缓缓道:“九成形似,六成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