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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真可怜。”希亚忍不住快要流泪了。

索利芒斯几乎在同时惨叫起来:“不——痛啊痛啊——”

希亚急得拼命抓着自己的头发,忽然灵机一动:“索利芒斯,你带我到树里去,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

“你?”索利芒斯被烧得浑身发黑,点点头,拉起希亚就钻进了树身。

那棵杉树不算很大,两个孩子有点局促,希亚紧紧抱着索利芒斯,念起了书上记录的咒语:

“大河之魂哪……”

索利芒斯打断——“换别的,别做梦了,就凭你也能召唤大河之魂!啊哟……”

希亚想了想,换了一条:“丛林里的水之精灵,请听从我的呼唤,如同听从天上太阳的呼唤——来吧,到这儿来,绕过神秘的土元素和盘绕根须的牵绊,助彼困厄。”

只有几滴露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希亚和索利芒斯失望地对视了一眼。

索利芒斯已经浑身都在发烫,嘴唇也变成了火红的颜色,头发慢慢消失,他惊吓地哭了起来:“希亚,你走吧……我们阻止不了他们,我,我转世以后再来找你……玩。”

“不行!”希亚用力搂住索利芒斯的脖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咒语,两个孩子一边哭一边大声呼喊,绝望而疯狂的念诵,召唤丛林里的水之精灵。

杉树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露水,附近的泥土也慢慢潮湿起来,微风卷起小小的漩涡,水雾扑打着火焰,水,越来越多的水开始聚集,这是希亚第一次使用咒语,她的意志与力量还是如此的微弱,但是决心却是坚定到不可动摇。

两个孩子拥抱着,拥抱着……不知咒语被念了几千遍的时候,火熄灭了。

他们欢呼起来,巨杉有小小的损耗,但是没有关系,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但是很快,希亚就怔怔地说:“索利芒斯,那个女人死了。”

阿苏拉的身躯已经被烈火烧成漆黑的一团,一个鲜亮的灵魂正在杉树附近徘徊着。

希亚轻轻闭上眼睛,感知着灵魂的痛楚和愤怒,以及回忆。

努恣温克和阿瑟部落争斗了几十年,阿苏拉的父亲也死在阿瑟部落的毒箭之下,阿苏拉十五岁的时候就接过父亲的长矛,领导族人进行战斗。她聪明骁勇而且能征惯战,是一流的猎手和战士,在她的带领下,努恣温克部落迅速发展起来,阿瑟部落的领土日渐一日的丧失。

但是,一年以前,阿苏拉却陷入了爱情之中,而且她爱上的对象,正是阿瑟头人的儿子拜疆。

两个年轻人偷偷的约会,在月光下唱着歌儿,但是部落间的仇恨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他们无法抵抗。拜疆想,如果自己成为酋长,或许可以和阿苏拉一起,赢得部落间的和平。

拜疆转眼已经二十岁,但是没有喜欢的女人,这让他的父亲恼火并且焦躁起来。

又是一次部落间的厮杀,但是冲锋在前的拜疆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父亲终于怀疑了,但是拜疆什么都不肯说。

拜疆的母亲生了九个孩子,但是前面的儿子们都死在丛林里,她无比地宠爱拜疆,并为他愁苦地老了十岁。一来是爱情的冲动,二来是对阿妈的依恋,拜疆终于有一次偷偷告诉了妈妈这个秘密。

但是,他的母亲终于还是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阿苏拉又一次偷偷赶到约会地点的时候,迎接她的,不再是情人的怀抱和热吻,而是阿瑟族人的长矛,弓箭和绳索。

希亚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拜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酋长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威严的声音也有了颤抖。

那个叫做拜疆的青年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微微的卷曲,眼睛深沉而明亮,即使在精灵之中,也难得一见如此的英俊。他看着阿苏拉的尸体,缓缓的,坚决的摇头。

“你直到背叛自己部落的结果?”酋长追问。

拜疆点点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催促:“快点动手吧,阿苏拉在等我。”

阿苏拉的灵魂在一点一点的下沉,脚下的冥河是他们永恒的归宿,她伸开双臂,似乎在呼唤什么。

祈祷的歌声又一次唱响了丛林,拜疆被推到了杉树之下,他老父亲的刀已经扬起。

希亚用力地摇头:“他们在干什么!”

老酋长几乎浑身都在颤抖,他已经足够老了,本来准备在下一个春天把酋长的手杖递到自己儿子的手中——那个勇猛而俊美的儿子,本来是他唯一的骄傲与希望。

他闭上眼,浑浊的泪水划过苍老乌黑的面颊,一刀挥了过去。

拜疆那颗俊美的头颅飞到柴堆的灰烬上,他身躯轰然扑倒,迷惘的灵魂缓缓升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阿苏拉已经几乎完全沉没,只留下一只手还在拼命的招着……

“阿苏拉——”拜疆这才明白过来自身的处境,用尽全力向杉树冲去,想要拉住那只手,那只在无数个夜晚牵过,吻过,抚摸过的手。

索利芒斯捂着眼睛叫:“别过来!”

只是阿苏拉还是消失了,拜疆的灵魂却一头冲进了杉树之中。

新生的魂灵显然并不明白自己发生了如何的改变,看见两个奇怪的小孩子,拜疆一把抓住索利芒斯,凶狠地问:“这是什么鬼地方!阿苏拉在哪里?”

“这是我的身体不是什么鬼地方!”索利芒斯也气势汹汹的说:“你像一块石头一样冲进来——你的阿苏拉去冥河了,你最好赶紧出去找她!”

希亚愤怒了:“索利芒斯,你难道没有看见刚才的一幕?你为什么这样对待他?”

索利芒斯急得要发疯,用力推着拜疆:“快走快走,你出去就能看见你的心上人——”一边推一边对希亚喊:“还不赶快帮我,人类的灵魂不能呆在这儿,他会融化在树里的!”

希亚如梦初醒,也一把推在拜疆身上——拜疆踉跄着跌了出去,但是刚才还宛如生人的灵魂却变成一个淡淡的轮廓。

索利芒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完了,他还是融化一半儿,我真是亚马逊最倒霉的树精。”

希亚在这个局促的空间早就呆够了,用力跳了出去,回头:“可是,他的灵魂被融化了,有什么伤害吗?”

索利芒斯沮丧地走了出来,摊开手,苦笑。

希亚惊叫起来:“你的头发——你的眼睛——索利芒斯!”

索利芒斯绿色的头发正在慢慢变黑,眼珠也呈现出漆黑的颜色,甚至肤色都在变化,他无奈地说:“庆幸吧希亚,那个拜疆还不算难看。”

“你是说?”

“我是说,我倒霉透了——树精的形体总是很脆弱的,我,我恐怕要长成那副怪样子了。”

阿瑟部落的族人抬着拜疆的尸体去了,只有头颅还留在阿苏拉尸身的一边。希亚看着他们,不知是怜悯还是感动,轻声说:“其实,有死的人类,似乎也还挺好的。”

“别想这么多了。”索利芒斯嘟哝着:“只要你出来,这个丛林总是会杀戮的,我们比他们可幸福多了,这么短的生命,能干什么。”

这一回,希亚不再辩驳,只是摇了摇头。

这场不大不小的变故,让两个孩子都一时反应不过来,默默地分了手。

希亚被吓得不轻,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语言课程学得不怎么样,站在那个老酋长面前的时候,她完全看不透他的灵魂,那个人的心里好像有许许多多的声音在喊叫,可是从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最不对劲的一种。

她不声不响地回家了。

五芒星喷泉所在的大典是亚马逊王国的中心,从西方正门走出去就是西风大道,穿过西风花园和圣战士广场,有一条绵延的小路通向赛波林,如今正是时候,纯美红宝石的赛波花正在怒放。

希亚匆匆从赛波林走过,生怕被花瓣砸中,虽然她时不时偷跑出去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是一旦被发现,以利亚姐姐依然会重重的责罚她。

还好,并没有人发现希亚的小小变化,赛波林的尽头,赛波城熙熙攘攘,很是繁华。

赛波城燃灯广场的西侧,是一片美丽的,小小的赛波花园,三十二个孩子们就住在这里。

赛波花园十四号,是希亚的家。

如今的希亚还坚定的认为,这里是全世界最自由和最安全的地方,永远不会被打扰。当然,不仅仅是她,五十一万四千亚马逊族人都是这样以为着,毕竟,这个古老安宁的王国,已经在美梦里沉睡了七千年了。

3 王国的秘密

Act

这儿的青年长矛如花似锦,

诗神的歌声嘹亮,

宽广的街头有正义,

维护着美好的事业。

“叮铃”一声脆响,一只雪白的蜂鸟落在窗棂上。

希亚解开鸟腿上绑着的银箔:亲爱的希亚小姐,你的劳动申请已经批准,明天开始,你可以清扫赛波林的落叶了。——劳动工会主席 安东妮娅

“太棒了!”希亚几乎要跳起来,在亚马逊王国,能够从事劳动是难得的殊荣,通常一个申请需要十五天到一个月才能批下来,而她竟然只用了七天——或许是安东妮娅看她过分的轻闲了。

虽然仅仅是最低级的扫地,但总归是劳动者的行列了啊,希亚匆匆翻出许久以前就领到手的额环,欢喜万分地戴在浅金色的长发上——她太阳晒得太多了一点,头发的颜色已经不可逆转。

“希亚”,门外,塞壬冲了进来——塞壬真是美貌,希亚又发出一次赞叹。

塞壬拉着希亚的手:“明天跟我去剧院吧,希亚,我们有一场音乐会了。”

“可是……我明天要去劳动呢。”希亚指了指额环,但依然为塞壬高兴。

塞壬羡慕地望着她:“那好吧,希亚我真羡慕你,不知我的申请什么时候才能批下来……不过,等你劳动结束,或许还来得及,听说女王也会到场。”

希亚拼命摇头:“我可不敢见女王陛下,塞壬,听说女王正在到处找人——”她压低了声音:“找人去做战士。”

塞壬哈哈大笑起来:“又来了,我怀疑她一个人也找不到,其实我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留着那个见鬼的战士制度,我们这个和平自由的国家,要暴力做什么。”

亚马逊女战士是亚马逊王国最古老的职业之一,甚至有一种说法,提及最早的亚马逊先民本身就是一个终身战斗的部族。据说在立国之初,五十一万四千名亚马逊女战士一起放下长矛,并宣布从此成为自由荣誉的公民,但尽管如此,还是有整整三十万人选择了战斗者的职业。

但是很快她们就发现,长矛和弓箭在这个国度不仅是多余,简直就是耻辱。新一代亚马逊女人成长起来,她们醉心于艺术和建设,鄙视暴力和杀戮——当然,也没有任何人需要她们去杀戮并且作战。一代又一代,亚马逊女战士的数量急剧下降,在特拉洛克十二世女王身边,仅仅留下了大约一万名战士。

无论如何,亚马逊女战士终究是个古老而光荣的头衔,但是军人就是真正的羞耻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兵役成为了一种法律上惩处的方式,如果有人违法了公民条约,则被判处兵役的刑罚——尽管在军营里她们无所事事,只要努力练习格斗和作战就可以,但是剥夺了艺术和优雅本身,就是最可怕的代价。

王国祭司和长老会曾经数次上书,要求考虑取消亚马逊女战士这一职业,理由是它剥夺了自由并且损害了身体——女战士保留了一个可以称之为迂腐的传统,在宣誓以战斗为天职的那一天开始,她们必须砍掉或者烧去自己的右乳房,以便于拉弓射箭或者投掷长矛,这也是许多姑娘们望而却步的主要原因。但是不知为什么,女王总是坚持保留这一集体,并且宣布,一旦女战士人数少于八千人,就正式启动废除的议题。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废除战士制度,已经是势在必行,即使再拖上数百年,到了新一任女王继位的时候,依然会执行民心的所趋。

“除非有一场战争”,希亚挠挠头:“不然,亚马逊女战士就会彻底消失了。”

“呸!”塞壬用力瞪着她:“你说的叫什么话呀,我才不相信我们还要面临战斗,生命之间的差距应该是智慧上的,而不是武力上。”

“我赞成。”希亚想:“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不管有什么不对,希亚还是准时提着一套家伙来到了赛波林,红宝石的花瓣落了一地,又重又散乱。

希亚做得很卖力,分别按照大中小把花瓣分成堆,一筐一筐地搬到车上,准备送去处理中心——火焰一般的赛波花重重叠叠开得奔放而痛快,初生的花苞羞涩地打开蓓蕾,然后在空气中僵硬,变成了血色的石,璀璨变幻。

今天来往行人很少,难得的安静,甚至是寂静。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希亚能够和绝大多数有生命的物种交流,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难和自己的族人相处的愉快,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城市里,她是个小小的孤僻的孩子,好在亚马逊终归是宽容的,每个人在结束公共教育之后,都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远远的,两个女人一路小跑过来,她们的腰肢上画着美丽的金合欢,看来是仔细修饰了一番。

“希亚”,前面的女人年纪稍稍大些,也多少沉稳一点:“你怎么不去剧院?”

希亚举了举手里的小抓钩:“我在劳动,丽达姐姐。”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后面那个已经大惊小怪地喊起来:“难怪听说你连伴生日都会迟到……小希亚,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今天的音乐会会选出我们的王储么?所有一百五十岁以下的公民都可以参加。”

“王储?没有。”希亚低下头,难怪这次的劳动申请如此轻而易举……她想,老师一定也是为难,不知道她去了之后有什么可以展示,才小小地补偿她一下的吧。

“希亚和我们去吗?走吧,见识见识盛会也是好的,所有的姑娘们都会拿出绝活来。”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希亚畏缩着,她开始恼怒,恼怒自己在外面的轻快活泼,在家里的羞涩和迟钝。她咬着嘴唇,重复:“我不去了,丽达姐姐。”

丽达想了想,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行希亚,她们不通知你是错误的,你有选择是否参加集会的权力,也有被告知的义务。看着我小姑娘,告诉我,你想不想去?”

希亚反复咬着嘴唇,但是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早就出卖了内心的意图。

丽达笑了起来:“走吧,或许我们还来得及。”

水晶大剧院一直被称为亚马逊王国的艺术之心,也是整个王国最瑰丽的建筑,几乎每个夜晚都有各式各样的艺术家毫不吝惜地从各地赶来,奉献自己毕生的精华,象希亚她们这样一百岁以下的年轻人是从来没有机会登台的,看来今天真的是一个契机。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到剧院,希亚还是又一次被眼前瑰丽的景象震惊了——不仅是她,即使是丽达也深深的吸了口气,眼光不敢直视那圣洁的冰的建筑,连神情都迷醉肃穆起来。

空旷的广场上,一个巨大的六面体菱形建筑静静地矗立于天地之间,或者说,王国的穹顶和地面之间,一眼看过去好像是一个完全的通彻剔透的水晶体,光从内部折射出来,映得整个广场变幻万千——据说,一旦开启了剧院内部的核心光源,亚马逊整个地宫将被照亮。但是,没有人直到剧院的核心究竟是什么地方,剧院被切割成了六个完全相等的透明空间,拱卫着中心的秘密,不知是光源的巧妙设置还是建造的巧夺天工,那里的一切光线都被神秘地屏蔽着,以至于外界无法窥探一丝一毫。

虽然亚马逊公民享有绝对的居住自由,但是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远离这个广场。于是,远远看过去,好像是一块巨大的水晶悬浮在无边无际的空间里一样,隔绝了生命和声音,无端地令人敬畏。

广场的入口处,一块水晶纪念碑直刺天顶,上面镌刻着一行亚马逊文字,据说是第一代女王考特利秋的箴言:灵魂是创世的声音。

“快走”,丽达一手拉着身后的姑娘,一手拉着希亚,快步走到最下层的水晶面前,轻轻一按,透明的大门敞开了,五光十色的光与一个天籁般的高音一起冲击着感观,震得希亚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那是……那是塞壬啊。”她五体投地,又是钦佩又是羡慕。

在第六剧场,塞壬坐在玫瑰水晶的花座上,不知哪里洒落的光线一路氤氲,水妖一般的声线蛊惑着台下的众人——希亚轻轻踏入,唯恐震落了梦一般的幻景。

她一步步向前走,连什么时候松开了丽达的手也不知道,塞壬真是美,墨绿色的眸子好像雨林深处的浓影,希亚情不自禁地想,如果塞壬做了女王,应该是亚马逊历史上最惊艳的一位吧,这样想着,她一脚踏上了一个柔韧的脚背,“啊,对不起”,希亚回头,小声说。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希亚却惊叫了起来:“特拉洛克女王!”

歌声顿时中断了,舞台上的塞壬有些怨怼地望着希亚,女王的眼里也有了浅浅的责备,希亚在众人的目光中顿时无地自容。

“你迟到了,希亚。”女王温和地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呃,塞壬,你的歌声真是美极了。”希亚低头。

小塞壬咬了咬嘴唇,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不,真正灵魂的声音是不会被打断的……轮到你了希亚。”

“我?”希亚拼命摇头:“我什么都不会!”

一片低声的哗然,在这个地方,这个被称为艺术之心的地方,还从来没有人大声说过什么都不会呢。

“去吧孩子”,女王笑笑:“你会的。”

希亚拼命抬起头,努力使自己不至于太紧张,一步一步走上了玫瑰色的水晶舞台,念首诗吧念首诗吧,希亚对自己说,但是一时间那些深刻在脑子里的诗行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匆匆忙忙念道:“那是什么来近,使我心惊?不,不是死神黑色的羽翼——”

忽然,所有人都惊呆了,盯着希亚身后的某一点。

希亚浑然不觉继续念着:“它是如此沉重,早就该坠落——”

她的背后,竟然出现了两个黑衣的身影,脸上的面具狰狞可怖,希亚立即发现了有什么不对,转过身,惊叫了起来——穿衣党!

亚马逊王国里,穿衣被视为罪恶和羞耻,只有被判处罪行的人才不得不穿上黑色的长袍,羞于见人。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些年轻人叛经离道,认为衣饰也是美的一种,常常穿起衣服招摇过市,让老亚马逊人啧啧感叹不已——但是,如此重大的场合,她们怎么会来了?

在一片议论声中,特拉洛克女王匆匆走上舞台,脸色肃穆端庄:“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回来了?”

那两个黑衣人一起脱去长衫和面具,一起跪倒在女王脚下:“陛下,外面出事了。”

特拉洛克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一立,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她盯着左边那个:“苏歌拉娜,你先说吧。”

那个叫做苏歌拉娜的女人显然已经有了些年纪,她恭敬地回答:“陛下,是战争。”

女王皱了皱眉毛:“在人类那里,战争似乎是无所不在的。”

苏歌拉娜有些颤抖:“但是这次不同……陛下,让她们回避吧。”

女王摇了摇头:“如果厄运已经开始,逃避是无济于事的,苏歌拉娜,你说吧。”

苏歌拉娜点点头:“陛下,预言书上的大灾难已经开始了,我所在的王国,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希亚完全没有听懂,插嘴。

“没有了的意思,就是阿兹特克帝国……灭绝了。”一向镇定自若的老使者也忍不住颤抖:“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都没有了,就像祭司说的那样——浅色皮肤的人从黄金一样的海岸登陆,太阳之子也失去了他的光辉。”

特拉洛克女王静静地望着自己的臣民,眼里流露出深沉的悲悯,她伸出一只手,放在苏歌拉娜头上,止住了她的悲哀和愤怒:“好了,苏歌拉娜,你是智慧的引导者,而非命运的,有些事情,我们无力改变。”

苏歌拉娜扬起头:“可是女王啊,这不是结束,仅仅是开始,那些浅皮肤的人已经一路向南,或许什么时候,就会到达这片丛林——让我们的使者回来吧,上面的世界,已经不再安宁。”

女王摇了摇头,看看右边那个:“你呢?你又为什么回来?莫非他们已经到了?”

“这倒没有。”右边的女人也摇起头,大声叹息,“是另外一场战争,不知为什么,那些人和树妖们打起来了,人在死亡,森林也在后退,陛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特拉洛克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没什么好怎么办的,我们无权干涉其他种族的决定……你,苏歌拉娜,是引导者里最年长的一位,你回去吧,告诉那些姐妹们,用眼睛仔细看,然后回来告诉我们上面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