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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亚马逊人,我叫塞壬。”塞壬被这群人的目光看得奇怪起来,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友善亲切的眼光。那个男人已经长长地报出一大串名字,塞壬皱皱眉:“等等,你说你叫什么?”

男人笑起来:“叫我梅迪纳。”

塞壬在他肩头拍拍:“你好,我想看看你的船。”她连句“不介意吧”也没问,就自顾自地四下走动起来,有人想伸手拦阻,但是面对一个赤裸的女人,也不知怎么伸手才好。

塞壬一边走,一边啧啧地称赞造船的工艺,但是,她走到船尾的时候忽然惊叫起来:“天哪,你们在干什么?”

一溜排开的几十个巨大铁笼,装满了亚马逊丛林里千奇百怪的动物,巨大的犰狳,青色的蜥蜴,巨嘴鸟甚至一条鳄鱼。

梅迪纳解释:“这是我们准备献给陛下的一点心意,如果您有兴趣观赏,后舱还有许多。”

塞壬回头,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是你们的酋长要吃了它们?”

“你真是个奇怪的姑娘。”梅迪纳看着她:“你会说西班牙语,但是好像完全不明白文明世界,你叫什么来着?对,塞壬,我对你感到好奇。”

身后的男人们开始露出彼此心会的笑容,梅迪纳•德•瓦尔德兹子爵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优雅而冷酷无情的手段不知曾经俘获了多少贵族少女的芳心,看来,即使是亚马逊河的野人姑娘,他也不打算放过。

塞壬却忽然倾听起什么来,她急匆匆地说:“糟了,希亚在找我,我要回去。”说着,就向船舷跑去,梅迪纳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等等,美人儿,告诉怎么才能再见到你。”

塞壬挣开他的手,一个漂亮的鱼跃跳进河水里,几乎没有激起一点水花,只是大大的涟漪从河水深处泛了上来。梅迪纳大声喊:“美人儿,明天我在这里等你!”

身后的少年满脸通红:“哥哥,我们不是说这就要返航了?这鬼地方到处都是危险,淡水装满了,你要的动物也抓到了,我们回舰队吧。”

梅迪纳转过身,拍拍兄弟的肩膀:“迭戈,我觉得这里风景很好,我们再休息几天。”

“咻——风景!”迭戈不满地撇撇嘴:“老毛病又犯了!”

希亚找到塞壬的时候几乎要发火,这家伙居然自得其乐地游了几百里地,现在天已经完全地黑了,回去注定要被痛骂一顿。但是等塞壬迫不及待地说完今天的见闻,希亚却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你说,巨大的帆船,浅皮肤的人?”希亚把“浅皮肤”说得尤其重。

“浅皮肤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深皮肤的人。”塞壬不以为意,“希亚,明天你真该去和我好好玩玩,那条船漂亮极了。”

“明天?你还要去?”希亚大吃一惊。

“我们明天并没有安排什么事儿吧。”塞壬笑着,翻过身,逆流对她的速度多少有点影响。

“我不是说这个”,希亚严肃起来,“塞壬,预言上说浅皮肤的人会带来灾难。”

“得了吧,十年了,灾难在哪儿呢?”塞壬漂亮的胸膛被月光照得宛如白玉:“希亚你真没意思,我陪你溜出来幽会这么多次,我只是走开一次而已。”

“这完全不同!”希亚急了:“索利芒斯是树精,那些人……天神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要干什么!”

“这和我们亚马逊人无关。”塞壬完全听不进去:“而且那个小伙子长得漂亮极了。”她嘴角浮出一丝微笑,眨了眨眼睛:“依我看,比索利芒斯还好看呢。”

希亚认真地转过头:“总之,总之明天不许你去!不然的话我就告诉女王。”

塞壬吃惊地打量着她,确定希亚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生气起来:“小气鬼,你一定书读多了!”

姐妹俩这么多年,今天是第一次互相生气,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有流水轰鸣,依然可以感受大河的浩瀚无边。

那一夜,在睡眠的温水里,希亚第一次失眠了。她已经十七岁了,看起来和成年的人族姑娘差不多,但是熟悉她的人都说,希亚越来越严肃深沉,变得一点都不像年轻的女孩子。

那年那场战争,险些就酿成两族之间的大祸,在那之后,希亚对诗歌的兴趣日益淡漠,转而研究起一些当年的战争史诗,试图找到那些人所说的“大预言”的蛛丝马迹来——几乎没有人相信所谓的预言和灾难,但是希亚坚定的认为,看不到的未必不存在,有些东西已经慢慢走来了……

而那些浅皮肤的人,会是灾难的使者么?

她决定明天好好和塞壬谈一谈——只是塞壬太骄傲了,她已经长成为亚马逊最美丽的女人,歌喉和舞姿更是不知多少人赞美过,恐怕听不进什么逆耳的预言吧?其实希亚心里也明白,塞壬喜欢和自己在一起,是因为自己是唯一一个不带嫉妒目光的同龄女孩子。是的,希亚确实没有学会妒忌,她象那些长辈们一样欣赏和喜欢塞壬,更明白自己永远不会有塞壬十分之一的光芒,而且,她并不渴望那光芒。

同样喜欢外出游荡,希亚是因为心里有疑惑和好奇……而塞壬,是渴望赞美和仰望。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希亚几次放松,思想却更加激烈碰撞,但她又说不出不对在什么地方。她决定,明天和塞壬谈过之后,找索利芒斯聊聊,或许那个家伙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黑暗和温暖包围了希亚的眼帘,睡意还是不可抗拒的到来了……当希亚推开黑液寝室的顶门,才发现时候已经不早,蜂鸟带来的讯息堆了一桌,她无暇打理这些读书会的邀请,匆匆出门,去找塞壬,但是塞壬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偷偷离开。希亚急匆匆地抱怨自己总是晚睡晚起的可恶习惯,躲开一路笑容可掬的姐妹,溜到了五芒星喷泉前。

“希亚,早啊。”喷泉前,安东妮娅主席笑容可掬。

“我……”希亚急得发疯,又不知说什么好。

“希亚,你要学会节制。”安东妮娅语重心长,“你出外的次数太多了。”

“我明白……下次我会……”希亚不知如何才能打发这位一丝不苟的好上司。

“看看你耽误的课程,我们对孩子们宽容不代表忽视,明白?”

“明白明白。”

“那么好吧跟我来,希亚,女王要见你。”安东妮娅满意地点点头,对自己按照预期截获这个不良少女非常满意。

希亚绝望地长长出了口气,女王在这个时候要见她,真是要命。

亚马逊是一个民主自由的国度,女孩们觐见女王的机会并不算太少,但是希亚没有想到,这次见面,居然是在女王的寝宫。特拉洛克女王明显地憔悴了许多,这些年来,她变得深居浅出,不苟言笑,看见希亚的时候,她微微一笑,指了指长椅,然后反手关上大门——很明显,这不会是一次太短的谈话。

“希亚”,女王直截了当地看着她发问:“关于预言,你知道多少?”

希亚实话实说:“我知道浅皮肤的人将闯入这个世界,从北到南,带来灾难——巨大的灾难。”

“还有呢?”女王点点头。

“很多,大部分都是流言。”希亚直视女王的眼睛,希望找出端倪:“据说这场灾难会涉及整个亚马逊丛林,包括我们……而且据说……灾难离我们好像已经很近了。”

女王的声音平静,但是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压迫:“你说的没错希亚,但是更重要的是,灾难离我们不是很近——而是,它已经到来了。”

“什么?”希亚一下站起身子,脑子里全是塞壬。

“坐下听我说,这很重要。”在女王凌厉的目光下,希亚坐下,心乱如麻。女王继续开口:“我不想引起族人的恐慌,但是希亚,你是个例外,你在很久之前就牵涉进这个预言,或许有些事情,我要让你明白——我们亚马逊人和外界并非完全隔绝,甚至可以说,息息相关,希亚,你知道一共有多少亚马逊公民?”

“五十一万四千。”希亚脱口而出,这是常识。

“那么我们的先祖为什么要保持一个奇怪的数字?你想过没有?”女王微笑。

“啊——”希亚脑子里电光石火地一闪,塞壬的演唱会上,忽然出现的黑衣人——“陛下,六千!对,六千!”

女王这次真的笑了起来:“你很聪明。希亚,在亚马逊人放下武器来到地下王国的时候,考特利秋陛下定下的第一条规则,就是维持五十二万这个数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五十二,这是一个神圣的数字。”希亚连连点头,在所有的占卜和预言书籍里,都无一例外地出现五十二这个数。

“说得对。”女王站起来,长长出了口气:“但是考特利秋陛下还有两条不为人知的规定,第一就是一定要保留亚马逊女战士的存在,第二,就是要保证有六千引导者,始终留在外面的世界里。希亚,别吃惊,听我说,亚马逊部落在最初的时候……也是有死的人类,我们用战斗力和天神做了交换,得到了和平和艺术,但是从此我们也背负着一个使命,就是向那些兄弟姐妹们传播智慧。那六千个引导者足迹遍布整个大陆,他们在人族的部落里担任祭司或者巫师,然后教给他们一切。如果人族遭遇灾难的话,希亚,我们是无法幸免的。”

“可是,为什么?”希亚更焦急。

女王望着远方的窗口:“七千年前,我们曾经是一个以战斗为天职的种族,但是我们的祖先疲倦了,不想再看见那个充满杀戮和血腥的大陆,是她们的抉择给我们带来七千年的快乐和自由,没有亚马逊人喜欢战争。”

“等一等!”希亚大声喊了出来:“可是如果真的没有战争,我们为什么要保留战士?”

女王的目光似乎要刺进希亚内心:“因为,我们其实还有一个使命。”她不等希亚说话,已经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等到这个世界再没有争斗和战乱的时候,亚马逊人要回到大河的源头,找回大河之魂。”

“大河之魂?”

“是的,希亚,大河之魂的力量早就被封印在亚马逊源头了,那是属于至高无上的和平和智慧的力量——我所谓的法术,只是水之术法里最有力的一种,但是真正的大河之魂,并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拥有。如果灾难真的来临,亚马逊人必须全力保留解开封印的力量,或许这个牺牲很可怕,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拥有和平的世界会拥有真正的文明……希亚,我把这个告诉你,是因为我们的使命必须一代一代地传承。”

“我?”希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特拉洛克女王摸了摸希亚的头发:“不过别急孩子,你要学得东西还太多,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愿意……接受这个使命?”

希亚摇摇头:“不行,我要想想,这太突然了陛下。”

“没关系,你还有时间。”女王回头拿起两本书递到希亚手里:“回去先补习你的功课,希亚你的艺术课程糟透了,还有,学一点战斗和术法,或许我们不得不用到它们。”女王挥了挥手:“可怜的孩子,你先回去吧……有些事情还不是你能接受的,太早了,真是太早了……”

希亚点着头,轻轻后退,她觉得女王疲惫极了,好像有什么巨大无形的压力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关于那个预言,女王一定还有许多秘密没有告诉她吧?至于重返大河之源,那个似乎近似于笑话了,如此恢弘的王国,早就不熟悉阳光下土地的族人,难道要全部离开家乡不成?

带着重重的忧虑,希亚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塞壬已经急不可耐地等在那里,看见希亚出现,激动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希亚,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什么事慢慢说。”希亚比同龄的女孩多了种平静温和的力量。

塞壬几乎颤抖起来:“梅迪纳——梅迪纳抓了我的秋风,我的伴生兽啊!”

希亚捂着脑袋,几乎想要哀嚎——“完了完了,这回真的要和那票人打交道了……”

2 索利芒斯的战斗

丛林的青年,

你们休要迟疑。

天神说,

最好的纪念碑,

便是你手上的长矛。

希亚对塞壬昨天擅自的行动很生气,但是显然现在并不是生气的时候,她也犹豫过,是不是要把这一切禀告给女王,但是女王也不是随时可以见到的,更何况塞壬告诉她,那些人恐怕就要走了。

索利芒斯听完了希亚的诉说,按着眉心,叹了口气。

他是个奇迹,身体成长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树精,看上去几乎也已经是成人——或者说,他已经完全长成为拜疆的样子,黑发,黑眸,硕壮颀长的身材,黝黑健美的肌肉。

“希亚,塞壬,这样。”索利芒斯匆匆决定:“如果他们能上岸,那毫无疑问是我们的天下,但是如果他们只留在船上……塞壬,你得负责把他引下来。”

“我?”塞壬不懂。

希亚已经兴奋地说:“索利芒斯说的没错,塞壬你去把那个人引到陆地上,我和索利芒斯趁乱把那些动物放了。”她生怕塞壬不同意,忙加了一句:“你对你的歌喉没有信心?”

塞壬仰起头:“哼。”

圣?马尔济斯号是瓦尔德兹舰队中装备最为精良的一艘,也是子爵的旗舰。梅迪纳?德?瓦尔德兹子爵正悠哉悠哉坐在船舷上,看着水手们用大块的牛肉钓食人鱼,他两条长腿在半空中晃着,身子随着波浪起伏,看得身后众人都捏了把汗——这真是个超级胆大自信的男人啊。

“迭戈,来!”梅迪纳拍了拍身边的船舷。

迭戈连忙摇摇头,他亲眼看见过那群食人鱼如何在三分钟内吃光一头美洲豹的尸体,并不想冒这个险。他小心翼翼靠近梅迪纳:“哥哥,我们在丛林腹地逗留地太久了,回去吧。”

梅迪纳摇摇头:“不行,那个小美人今天一定会再来的。”

“那个女人简直就是魔鬼——”迭戈用力摇头:“她来了你又能怎么样?我们总不能带她回里斯本去。”

梅迪纳摘下帽子,轻快的转身,这个动作看得迭戈一身冷汗,“迭戈,怎么样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看上这个女人了,就一定要到手,那么多女人的胸衣我都能脱下来,我就不信,这个不穿衣服的我还让她跑了。”

迭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兄长什么都优秀,但是在女人的问题上吃够了苦头,这次远洋出海,也是因为梅迪纳勾引了阿昆多公爵夫人,差点被阿昆多公爵处死。当然,也不怪哥哥动心,那个女人真是太美了,迭戈只是匆匆看过她两眼,就觉得全西班牙的贵妇都像泥土一样丑陋粗糙。

就在兄弟二人各怀心事的时候,一阵高亢优美的歌声从远处飘了过来——如果说天使会唱歌,也不过就是这样吧,几乎听到歌声的每一个人,心思都被清风吹上云端,在白云里穿梭飘荡……梅迪纳一个不留神竟然失身滑了下去,幸好他反应得快,伸手抓住了船舷的固定缆绳,迭戈忙搭手把梅迪纳拉了上来,这才发现两人都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但偏偏耳朵和心思还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歌声。

“我生气了。”梅迪纳跺着脚,抓起望远镜:“这个女人差点要了我的命,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哥哥——”迭戈发现兄长已经激动起来。

梅迪纳斩钉截铁地吩咐,“我看见她了,她坐在一棵——见鬼,那是什么破树!靠岸给我靠岸!”

迭戈试图劝阻:“哥哥,我们最好当心一点。”

梅迪纳冷笑:“放心,能骗我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迭戈看着梅迪纳匆匆跳下船,踩着浅水向塞壬跑去,窃笑,征服女人的诱惑有时候真是比征服一个帝国来得更有趣。迭戈举着望远镜,津津有味地准备目击梅迪纳猎艳的全景——唔,彬彬有礼的招牌微笑,大胆的挑逗,看来那个女人是要上钩了——等一等,怎么?

塞壬身边的碧绿藤条忽然一起卷动,死死缠住梅迪纳的四肢,梅迪纳大声吼叫起来,像一个落入陷阱里的野兽。

“糟了!食人藤!”迭戈抽出佩剑,领头冲下船去,身后没弄清楚情况的互相打听,弄明白的连忙去找武器,船上乱成一团,连底层划桨的水手也惊奇开来,水手长用力挥舞皮鞭保持秩序安定,但是结果适得其反。

希亚和索利芒斯已经趁乱摸了上来,细细打量上了锁的铁笼——“唔,我的机械课是优良。”希亚微笑着,随手用一根细铁钎捣弄着笨重粗大的铁锁,低声劝告这些朋友们要保证绝对的安静。

“去吧!”希亚很快完成了船尾的任务,转而向后舱跑去——飞禽走兽在一瞬间乱成一团,鸟类自然展翅高飞,兽族纷纷跳下船,涉水离去,几只笨重的秃鹫助跑起飞,和闻讯赶来的水手撞在一起,彼此惊吓不已,连声高叫。

后舱里的动物多半是生性畏光喜欢潮湿,又或者是象秋风一样身躯过于庞大不得不关在舱房里——秋风已经长成为一条巨大的黑花蟒蛇,巨嘴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吞下一个成人,它是吞食了混有麻药的牛肉才被抓获的,正憋了一肚子气,一得到自由,立即发威起来,长尾卷过,把舱壁和木桶抽出一道道裂痕。

“我们走——”希亚当先大喊一声,回头才发现舱门已经被一群人挡住,为首的男子手里平平举着一把火枪,正瞄准着秋风巨大的脑袋。

希亚愣了一下:“那是什么?”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闪开!”索利芒斯当先扑了上去,几乎与此同时枪声响了起来——然而那人立即大吃一惊,这个印第安青年几乎无视穿过身体的枪弹,势头丝毫不减地拎起他的领子,把他扔到了舱外。

“不许胡乱开枪,隔壁都是火药——”有人挡住了更多的水手,于是船员们纷纷拔出刀来,要消灭眼前这对该死的男女。

“希亚,喊上大伙一起上吧。”索利芒斯边打边喊,他满意于自己格斗的天赋,虽然离开大地,他的力量受到极大的局限。

角落里的希亚没有说话,只是举起双手,掌心向着自己,十指向着天空——她念的,正是昨天女王刚刚交给她的咒语。

船舱里的人们看不见外面的变化——如果看见,他们再也不会沉溺于格斗,四周的河水渐渐聚拢,先是一个半人高的浪花,很快就变成数十丈的水墙,巨大的水势带起轰轰的涛声,竟然高过了桅杆和船帆。

“希亚,快点!”索利芒斯虽然是树精,被砍了几刀还是很不舒服,回头催促着,他不明白这姑娘在想些什么,水势明明已经足够大了,完全可以把这条帆船卷到河底永不翻身。

希亚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右手猛地向左手一推,几乎与此同时,河水受到感应,本来高涨的潮头按落下来,变成一个巨浪,用力把帆船向岸边一推——这条船本来就已经靠岸,被水势一推立即撞在岸边,船舱猛地倾斜,脚下传来喀喇喇的巨响——船的龙骨恐怕是断了。

希亚带着一群猛兽,从东倒西歪的人群里钻了出去,跳到岸边的土地上。索利芒斯跟在身后抱怨:“希亚,你明明知道那些人不是好东西。”

希亚低着头:“不行,万一……万一出人命怎么办?索利芒斯我们亚马逊人是决不能伤害任何生命的。”说着说着,她忽然一瞪眼睛:“你不也是一样,你刚才为什么不杀人?自己被砍得象块烂木头,还敢来说我。”

索利芒斯嘿嘿地笑了,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跑出来惹是生非,心里的害怕远远超过表现出的镇定。

索利芒斯一边恢复着身上的创口,一边安慰希亚:“下次就好,下次就好。”

“你还想要有下次?”希亚愤愤砸了他一拳:“我希望这些人得个教训,最好一辈子也别来这儿。”

索利芒斯继续微笑,只是他知道、希亚也知道……那个希望是不可能的。

“糟了,希亚,索利芒斯,快来——”塞壬的尖叫传来,两人不假思索向食人藤的方向跑去。

缠住梅迪纳的食人藤被十几把长刀砍成无数截断肢,而藤条也动了真怒,缠住了无数的手腕和胸膛——塞壬的劝告无济于事,场面已经完全失控,你死我活。

“嗨,放过他们吧。”索利芒斯走过去,心疼地抚摸着藤条,慢慢把元气传递给它,藤条愤愤地放松了无数的触手,狼狈的水手这才脱困。

“放火——”梅迪纳愤怒地喊叫,他的脸,手,胸膛都已经被毒汁腐蚀得不成样子,迭戈如果晚来半步,后果不堪设想。

希亚走了上去:“这位兄弟,我劝你不要再动手,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梅迪纳一怔,又出现了一个赤裸的女人,她虽然仅仅比塞壬高了一点儿,但是看上去却有种说不出的气势,希亚伸手,向远处的帆船一指——“赶快去修好你们的船,离开这片土地,大家都不欢迎你们,以后……最好不要再来。”

“你们是一伙的……”梅迪纳怒气冲冲地看着塞壬:“你这婊子骗我!”希亚和塞壬面面相觑,她们不明白“婊子”是什么种族,不知道如何做出回击。

迭戈生怕再出事,用力架着哥哥向一边退去,梅迪纳还在喊叫:“塞壬你骗了我,我不会放过你!”

塞壬的手微微颤抖,目光跟着梅迪纳越行越远,希亚奇怪问:“你怕什么?他能把你怎么样?”

“不——”塞壬忽然回头,脸色发青:“希亚,他会死的!你知道那是剧毒。”

希亚耸耸肩:“他不会死,这只是个教训。”

塞壬用力摇头:“是我骗了他……希亚,是我们伤害了他。不行——我知道该怎么做!”

希亚一把抓住塞壬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威严:“塞壬你昏了头了,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要给那个家伙采草药是不是?我告诉你——不行!这个丛林尊敬我们亚马逊人,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七千年来我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一种生命,你明白吗?梅迪纳不是我们的朋友,他抓了秋风,他不配受到丛林法则的保护!”

塞壬没有说话,她明白希亚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她真的破坏了亚马逊人和丛林数千年的平衡,那么后果可能无法想象——但是,梅迪纳临走时的愤怒令这个可怜的姑娘心乱如麻,她甩开希亚的手,也低声说:“希亚,够了,你用那个该死的预言吓唬了多少人——你根本就是歧视,你瞧不起梅迪纳的浅色皮肤,你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真正的生命来尊重!你——还不是亚马逊女王,不用教训我!”她转身跳进河水里,奋力向上流游去。

希亚尴尬:“这家伙……是不是太善良了?”

索利芒斯摇头:“我看这可不叫善良——希亚,回去看紧点塞壬,我怕这姑娘会给我们惹大麻烦。”

“等等——”希亚转过身子,和索利芒斯并肩而立:“好像麻烦已经来了。”

远方的亚马逊河,浊流翻滚,无边无际,战舰的桅杆已经遥遥在目——沉船残骸边的男人们立即狂喜欢呼,举着帽子和上衣挥舞不定。

希亚诧异:“那是什么?”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震碎了亚马逊河千百年来的平静——领头的战舰上,白衣青年单手向天,火枪口犹自冒出阵阵白烟。

浑身是伤的梅迪纳顿时来了精神,甩开搀扶的众人向船头跑了过去,边跑边喊:“斐帝南,你这个混帐家伙终于舍得露面了,我差点被这群土著架到火上烤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