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强行钳住薛池的手,拉到美人面前给她看。
美人上下打量一番,皱起了眉。
薛池顺着她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上。纤细,但皮肤微有点粗糙,是健康的小麦色,指甲修得短短的,指甲缝里倒是干干净净的。
美人看了一阵,声音轻柔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老太太和愁苦娘就端着一盆乳白的液体过来了,愁苦娘将盆子放到桌上,老太太就动手将薛池的袖子往上挽了挽,然后将她的手放盆中按。
薛池莫名其妙,又闻到盆中有股奶味,迷迷糊糊的就随着老太太的动作将手泡在了盆中。温润柔滑的感觉一下裹住了她的手。
她左右看了看,好像真的是奶。
她哈哈哈的怪笑了三声。引得三人目光古怪的看着她。
薛池不管:没想到我也有用奶洗手的一天。
老太太按着她泡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让她拿出来,又用布给她把手擦拭干净。随后又拿了一罐香喷喷的软膏来,不要钱似的往薛池手上擦,厚厚的糊了一层,再用棉布将她整个手给包住。
薛池嘴角直抽,怎么感觉像是在给她做手膜呢?
她自问,如果家里突然来了个不明来历语言不通的人,她最多就是让人坐在门外,端杯水给她喝。要给人做手膜,这得怎么样的境界啊?
太过反常,薛池眼珠转了转,开始发散思维:总不会是要把手敷敷好,再给剁了献手吧?太子丹不就剁过双美女的手给荆柯?
薛池哆嗦了一下,现在她状态回复了一些,假装不经意的左右看看,美人倒是像风吹吹就能倒的,薛池一掌就能扇飞她,但老太太和愁苦娘看着都是常年干活的,尤其老太太,这种年纪的大妈大爷都有种狠劲和蛮劲,薛池亲眼看见过一个奶油小青年被个六十岁的老大爷追着暴打没有还手之力。
愁苦娘又正当壮年。薛池一个人拧不过两个啊。而且现在情况不明,还是再等等看好了。
于是薛池就听之任之,木木的裹着一双手坐在桌子旁边。
美人看她配合,也有几分满意,慢条斯理的继续教。
到了下午,愁苦娘又弄了些东西来给薛池吃了,刚收完碗筷,薛池远远的就听见一阵铃声。
老太太和愁苦娘脸色一变,连忙将薛池架起来往床上推。
薛池被按在床上躺下,一床被子兜头往她身上一盖。
愁苦娘转身往外走,老太太将薛池手上的布巾一解,顺便将她手上的软膏擦干。这白嫩白嫩的散发着芳香,薛池一时间竟然不认识自己的手了。
薛池正在欣赏,老太太就伸出手来一下捏住了薛池的嘴皮。薛池惊讶的伸手要反抗,老太太就竖起一指嘘了一声,用饱含威胁的眼神瞪了薛池一眼,这才松开了手,直起身放下了床帐子将薛池团团掩住,只拉了她一只手露在帐外。
薛池隔着细布帐子隐隐约约的看见愁苦娘领了两个人进来。
两人低着头弯着腰,十分恭敬的跟美人说了几句话。
美人回了几句,话音就带着哭腔了。
过了一会,其中一人就上前来,将指头按着薛池手腕上。
薛池想:怎么像中医问脉似的?
这人松开了手,回头向美人回复了几句。
美人这声音就又像哭又像笑的。
薛池心里感叹:这演技,不服不行啊,整得跟她亲闺女害病了似的。
愁苦娘送了这两人出去,老太太这才把帐子给撩起来,接着就理也不理薛池,和美人压低声音商议着什么。两人神情严肃。
薛池趁着这会功夫,赶紧从桌上捏了几块点心吃了。
过了一会美人回过神来,又把她当狗训,喝口水都要说对了才有得喝。
薛池真心觉得累,突然穿越了吧,语言不通,一头雾水。拖着病残的身体不能休息,还得不停的学语言。薛池在语言方面天赋不好,不是指她模仿不好发音,而是她转头就忘。
大半天下来,美人也发现她的蠢笨了,一个“茶水”,教了有四五回,每当要喝茶了,薛池又得重新学。
好在美人也沉得住气,反复教授。
薛池一方面不好意思,一方面也觉得这是身心的催残,还没等挨到晚上,就觉得头轻脚重,昏昏欲睡了。
美人看她神色不好,倒也没有勉强,起身说了句话,三人就一起往外走去,啪的把门一关,薛池还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薛池吓了一跳,上前去拍门:“喂,什么意思?”没人搭理。
薛池回头看看,估计她们是要她在这屋里睡,可是,她看了看地面,欲哭无泪:这地下还埋着个死人好不好?白天好歹有四个人做伴,到了晚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被锁在里边是几个意思?闹鬼了都没地方跑!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薛池心里也越来越害怕,她恨,恨自己以前最爱看鬼片,这下害怕都不缺素材了,窗外的树影随风一动,就像女鬼在朝她招手似的。
这样下去不行啊,薛池看了窗子,拼了。
她跑到窗边去,左右琢磨一下,看见个木栓,转一转不动,就去推,推不动,就去抽,咔的一声,居然给她抽动了,她高兴的把窗子往外一推,两扇窗子居然就这么推开了,感谢古代没有防盗窗,感谢古代没有防盗窗,感谢古代没有防盗窗——真心的感激说三遍。
那美人一看非富既贵,只怕都没想到女子能这么野的翻窗,还以为只锁门就够了
薛池绷了一天的心随着翻窗而有些高兴了。虽然动作一大腹部就痛得一抽一抽的,但好在是穿了软底布鞋,吃痛落地的时候没发出多大的响声。
她扶着墙站了好一会等疼痛平息,这才轻手轻脚的开始走动。
虽然这园子看着不小,但其实也就是一个大些的四合院。除了薛池这间屋子点了灯,隔着树影,薛池还看见另一个间屋子亮着灯。她连忙朝反方向走去。
不比现代夜晚的光亮喧嚣,古代夜晚黑得深沉寂静。还好这是圆月之夜,勉强也能看清脚下路。
薛池小心的走着,摸着廊柱前行。
她只敢在屋前的抄手游廊上行走,并不敢到园中去,怕万一绊着石头树根闹出响动。
薛池摸索的走到一排矮屋前面。瞪着眼看了一阵,估摸这是杂物间之类的,她心中一动,想起自己的自行车,不知道是不是被收在这里。便推开门一间间的找。
她摸索了半天,发现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柴房,到了第三间,她才摸到了自己熟悉的车把头和轮子。一下高兴得几乎要流泪:终于看见点熟悉的东西了。伸着手在四处摸索着,那个硬壳皮箱还在。
她每次进货都拉着这个皮箱,又结实又方便。
现在箱子已经被人从自行车后座上解了下来,但显然还没能打开。因为这箱子上配了把密码小锁,只要不是暴力破坏,她们显然开不了锁。
她借着那点幽幽的月光终于找到绑在前车杆上的一个小工具包,位置很不起眼,里头有起子板手,是防止自行车半路坏了要维修的。还有把折叠刀,一小瓶辣椒水,这是因为薛池经常性独来独往,防身用的。
薛池摸索着把小巧的折叠刀和袖珍辣椒水瓶给拿了出来,她站着想了一阵,心中一动,想起白天看到那美人头上的发饰,样式非常精美,但上头镶的宝石无论如何也没有现代机器工打磨的宝石光亮平滑。
薛池这箱货,一半是海螺贝壳饰品,这是专门放在旅游区卖的,全是用海螺贝壳做成的项链、小动物摆设、风铃什么的,胜在别致新奇。
另一半却是放网上卖的欧美风流行饰品,上头镶的那些人造宝石,所谓施华洛世奇水晶之类的,别提多闪亮完美了。
一百二十八个切面玩儿似的,要多闪有多闪。颜色呢,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造不出的。玻璃块儿,你想找点棉絮杂质都很难。
从这通透、纯净、鲜艳、闪亮这些方面来说,它们是天然宝石难以比拟的。
薛池心里琢磨,总觉得这些假宝石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无人能识的,独此一份。她现在人生地不熟,一点倚仗也没有,不如把这些宝石撬下来藏着,说不定能用得上。
薛池打定主意,就从车头上把安着的LED小灯取了下来。
她按了开关,白色的光一亮起,在漆黑的夜里几乎是有点刺眼了。
她就着这灯光,对了对密码,开了锁。
装贝壳装饰品就先不去管它,先把另一大包塑料包打开了,里头全是项链耳环手链胸针什么的,
她就着灯,拆开饰品外的封塑袋,拿着小刀将一颗颗的白色、红色、绿色、蓝色、黄色、紫色、橙色的合成宝石都小心撬了下来,连边边角角上的小水钻也不放过,捡了个大一些的封塑袋把这些宝石装起来,足足装了满满一袋,她不放心,又在外面反复套了几个封塑袋。
其余那些金属配件就没用了,薛池又将它们装回到皮箱中去,原样锁好。
她把小刀重新别到腰带里,抱着车头灯和那一包合成宝石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她从杂物房出来,继续往前走。
原来这一排矮房有六间,左三间,右三间,中间却露出个通道来,薛池小心的往这通道里摸去,没想到短短一段通道尽头就是两扇门。
薛池估计这就是大门了。
门缝里透着火光,薛池凑到门缝中去看,就见外头有两个古装男人点了一堆火,两人坐在旁边一边吃花生米,一边喝酒,一边还摇色子。虽然玩得乐呵,但并不大声说话。
薛池看了一阵,觉得这两人看着凶横,不像什么好人。
也不知道和里边这三个女人是不是一伙的,再说语言也不通,求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反而惊到里边三个女人,到时候她们随便来说两句就把自己带走了,会不会有报复性调|教?不知道!
她决定先忍着,等学会语言了再说,反正美人这架势,是要教会她的。
这样想了,她就继续往前行,最后摸进了一间房,也有床褥,就是有股味,薛池也不管了,总比睡死人房好,她又打开了车头灯,在屋子里四处寻找,最后爬到床底下去,把这一包宝石和车头灯都藏到了里头的床脚内侧。还是很隐蔽的,探头往床底一看都看不到,只有爬到床底去找才行,一般人没事也不会这样瞎折腾。
这几个女人可能一时半会还没有耐心用尽来暴力破坏皮箱,但薛池动了,总会被她们发现和原本不一样了。反正语言不通,她们也没法问。薛池自我安慰的想着,拉了有些潮气的被子睡下。
拿了主意就没了杂念,一觉就睡沉了。
薛池做起了梦,梦见回到了小时候,妈妈搂着她在儿童乐园坐碰碰车,她被撞得摇来晃去的,咯咯的笑。
她听到工作人员说:“时间到了。”
但是她们坐的这辆碰碰车好像出了故障,怎么也停不下来,不停的从场地左边撞到右边,从右边撞到左边。
她紧紧的抱着妈妈的胳膊,但是妈妈着急的说:“池池,你自己玩吧,你妹妹在等我了,她才需要我。”
妈妈消失了,薛池一下就睁开了眼,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填满了她的整个视野。薛池张大了嘴,倒抽了一口气。
老太太拧着眉,嘴着说着她不懂的话,使劲的推搡了她一把。
薛池转了转头,外头天色只露出了一点微白。愁苦娘举着烛台站在一边,美人披着件薄薄的披风,目露思量的打量着薛池。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亲们假期快乐~


继续课程

薛池撑着坐了起来,若无其事的擦了擦眼角。
三人也许是找急了她,有些生气,气氛紧绷着。
过了一阵,薛池见老太太像要吃了她似的,忍不住哈哈一笑,指了指地面,然后双手环抱:“我怕。”
这简而易懂的手势三人都看明白了,对视一眼,美人摇了摇头。
老太太便凶神恶煞的一把拎起薛池的胳膊,将她拖下床来往外头拽。
薛池连鞋也来不及穿,她喂了一声:“放手!我只是怕你老胳膊老腿的给摔出个事儿来!”说完了又想起对方也听不懂,便控制了力道,反手一肘撞在老太太的胸口。
老太太啊呀一声,松了手捂着胸口直揉,竖起一对眉,压着嗓子咒骂。
薛池翻了个白眼,也揉肚子。
美人微微一笑,也不知吩咐了一句什么话,老太太和愁苦娘便挽了挽袖子,目露凶光的一齐朝薛池扑了上来。
薛池大惊,抬起腿就踢,谁知道愁苦娘是有点傻气的,被她踢到身上也不退,反倒将薛池一条腿抱了个结实。
薛池一下稳不住摔倒在地,就见老太太一下压了下来。
老太太原本就有点胖,真被压实了,那可不就像被个百十斤的大肉锤给锤了?
薛池杀猪一样的要大叫,却被老太太一块帕子捂了下来,将这叫声捂回了嗓子眼里,又被她一压,差点没憋过气去。
薛池被从地上拎了起来,双手却反在后头被老太太一双铁掌钳着,愁苦娘迅速的找来条绳子,两人把薛池塞着嘴五花大绑。
薛池痛不欲生的发现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三人又将她拖回了埋着尸体的屋子。
老太太重重的将薛池往椅子上一按。
美人施施然的在对面的官椅上一坐,淡淡的看着薛池。
薛池眼珠骨碌骨碌的转着,试图去解读美人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她是要杀还是要剐,是要蒸还是要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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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解析失败!
那神情太淡然,实在没法解读。
美人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垂下眼睑吹了吹茶汤,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才开口说话。
薛池:@□@!!!
吃错药了吧?竟然是继续教授语言?!
愁苦娘试探的将塞在薛池嘴里的帕子扯了出来。薛池立即抿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意示:绝B放心,我是一个安静的小天使。
语言无法沟通的时候,就只能用行动来表示了!
薛池十分认真的跟着美人复读——老师,我对不起你们,原来听课认真还有新境界,有机会回去一定向你们谢罪!
她十分,百分,千分,万分认真的学了一上午,才终于获得美人许可给松了绑。
薛池揉了揉手脚,安静的站着。这也让老太太和愁苦娘松了口气。
愁苦娘端了饭食来,薛池一上午滴水粒米未进,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打定主意:就算为了这一天三顿饭,在学会语言前也绝不反抗了。
双方意向达成一致就好办了,教的也认真,学的也不敢马虎。
转眼到了晚上,美人还给点上蜡烛加了课。
如果要评最辛勤的园丁,薛池决定要给美人投一票:那绝对是呕心沥血不辞辛苦啊!
只是少了点慈爱之心,到了下课的时候让老太太将薛池往屋里一推,残忍的将门一锁。而且这回连补丁也打好了——窗户外头也横上了栓,从里边推不开了。
薛池哆哆嗦嗦的不敢熄灯,抱成一团缩在床角。先是放下了帐子,后来觉得隔着帐子朦朦胧胧的看着更吓人,又把帐子挂上了。她警惕的瞪着一双眼盯着那块地,瞪到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
薛池虽然没语言天赋,但实际上这并不是学一门全新的外语。
据薛池估计,这也是中国古代,但中国地大,几乎每一个地方就有一种方言,这不过就是一种古代方言,虽然听不太懂,但根子还是一样,不同于英语跟中文的区别。
薛池初学的时候一头雾水,但过了几天,虽然发音还是不行,却能隐约听懂几个常用的词了。
薛池除了每天学语言,信娘就是弄些膏来给她敷手敷脸,也算是清闲享受。只除了这变态的三人非将她给关到一间埋了死人的屋子。
原本她以为这院子房间大大的有,要换一间不是难事,谁知这神经三人组咬死了不松口。
刚开始薛池的确是吓得不行,时间久了见的确没有女鬼从地里翻出来掐她,这心也就渐渐的放宽了,学会了无视,只是每天进出绝对要绕过那块地,坚决不踩半脚。
期间那大夫模样的人又来给她诊了两次脉,园子中的白棚子和棺木也来了一队人拆走了。
薛池的体质是非常好的,恢复得非常快。
大夫心中啧啧称奇,他给不少夫人姑娘看过病,一个个的身子都不甚强健,一点小病也要缠缠绵绵养上许久,这位姑娘倒比田间的村姑身子还强健些。
他那知道,薛池每天的运动劳作量比村姑少不了多少,但饮食营养水平比村姑可强多了。
这时候的农作物产量低,最低层的农人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薛池虽然爹不疼娘不爱的,到底也没少过一口吃,也是营养均衡长大的。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薛池已经能听个半懂了,只是自己说话还有些发音不准拗口。三人都十分有耐心,发现不对就纠正,想来要说一口流利的当地语言指日可待。
她总算弄清了三人的称呼:美人被称作“夫人”,老太太人称“柴嬷嬷”,愁苦娘名“信娘”。
薛池嗑嗑巴巴正正式式的再一次表达了要换屋子的想法。
柴嬷嬷嗤笑了一声:“大姑娘是最乖巧和善的一个人,你怕她作甚。”
没想到薛池没听太懂,倒勾起了自家夫人小曹氏的一抹郁色来。
柴嬷嬷连忙安慰小曹氏:“夫人切勿伤心,来日咱们必要再将大姑娘厚葬的。”
小曹氏点了点头,吩咐信娘:“她纵然怕,这屋子却不能换的,我看她性子脱跳,颇有些歪主意,你盯着些。”
信娘是柴嬷嬷的女儿。柴嬷嬷是小曹氏的乳娘,信娘从小就和小曹氏一起长大,情份深厚,年纪虽然一般大小,但小曹氏看着却比信娘年轻了不止十岁。
薛池见要求再一次被驳回,也就算了。
只在心里琢磨,看来埋着的那女人就是所谓的“大姑娘”了。
这三人提起她时,关系匪浅的样子,但也没有对自己的愤恨,看来并不是自己穿来时将她给砸死的。
想通了这一节,薛池心里更放宽了:往日与人无冤近日与人无仇,实在不该自己吓自己。
根据薛池两个月来的观察,她发现这三个女人像是被囚禁了。
从来不见这三人出院门一步。除了特殊情况,例如给薛池看病、拆灵棚之类的,也没有人踏进这院门一步。
高高的围墙把这大院子团团围住,还不是土墙,是石墙,想挖个洞都不容易。
这石墙上只有三个洞。一个,就是大门洞,厚厚的一扇大门给关着,从门缝里一看,外边挂着把巨粗的锁,这院里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别想撞开这扇门。
第二个洞就是大门边开了个小窗口,每天会有人从这小窗口放一些吃用的物品进来,一放完立即将这小窗口关闭,话也不与这里边的人说半句。这小窗门面积不大,也用不着省料了,直接是扇小铁门。
第三个洞在院子西角,被一丛竹林给遮掩着,千万别走近,一股恶臭薰人——这是倒夜香的地方,夜香从这洞下的小渠沟直接流向外头的暗河。猫眼大小的洞,一般人也钻不出去,假设钻得出去…薛池想了想,那也得糊一身屎…。
总的来说,是没有偷溜出去的希望的。
但要说是囚禁,这院子里的生活水平也不低,每天送进来的吃食都是鸡鸭鱼肉蔬菜瓜果羊乳,种种不缺。小曹氏心血来潮要裁衣服了,写个条儿放到小窗口,隔一两天就会多送几匹布进来。
小曹氏让信娘给薛池量了尺寸,拿了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的,便画了套衣裳式样来。
“…做件这样的半袖,镶两寸牙白的边。”她也叫薛池来看,为了照顾薛池,语速非常慢,但语气不是询问,是告知。
薛池暗想虽然是给她做衣服,但小曹氏并没想过问她的意思,说给她听听,也就是锻炼薛池的听力。
所以薛池也懒得给意见,探了探头看了看铺在小曹氏身前的纸。
小曹氏虽然只是画了套衣裳,但却似画了个美人似的,简单几笔,便是衣裙翩翩,别有一股风韵。薛池不识画,但心里就觉得小曹氏很有才华。
她低头去看小曹氏,小曹氏一头乌发如云,发际中露出的一线头皮雪白清爽,看不见半点头皮屑。面上皮肤细腻如膏,像是没有毛孔。就连鼻尖上,一般人都会有些黑头,在她身上也完全没有。
小曹氏一抬头对薛池道:“再做条撒花软烟罗裙…”话说到一半,就见薛池在愣愣的盯着她看,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薛池一靠近她半米就闻到股花香,再与她对面说话,更知道“呵气如兰”这个词怎么来的。一时没有发觉小曹氏不悦,只是忍不住赞叹:“夫人皮肤可真好,香味也好闻,比信娘身上的薰香好闻多了。”
她说得不伦不类的,但小曹氏也只当她是初学这门语言使用不当。
但见薛池眼中皆是真诚的赞叹,也不恼了,微微笑道:“这养颜的方子,倒也不难。你如今年纪小,若从此便用上心思,效果怕比我更好些。只看你受不受得了?”
薛池转了转眼睛:“可是吃苦药?这我可不怕。”
小曹氏笑着摇了摇头:“人吃五谷杂粮,食荤腥,这其中便不知有多少糟粕,呵出气来自是香不了,少不得也要油头油脸的。”
薛池又道:“专吃素?我也见过几个专吃素的,虽然说面上少些油光,也比不得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微微安的雷~
新文空虚寂寞冷 ,求抚慰!不然我坚持不来!!!


顶替

小曹氏便笑着朝信娘道:“你且端来予她看看。”
信娘应下,过了一阵便端了个托盘来。
盘中放了个白瓷小碟,中间放着个小饼,同月饼差不多大小,用模子压出了莲花图案,闻着一股浓郁的花香。
旁边一个琉璃小盏,暗红色的液体浓绸如浆。
小曹氏指了指饼道:“这是凝香饼,每日清晨采鲜花制成。这是琼酿,以清晨露水、百花、鲜果酿制。我这十六年来,每日只食用这两样。你且试试。”
薛池兴致勃勃,待曹氏开口允了,连忙掰下一块饼塞到口中,一嚼之下不由皱起了眉头——香是香了,但寡淡至无味,溢满青涩之感,她虽然没嚼过草,但感觉与这也差不多了。薛池最喜欢咸鲜重味,让她用这个顶了饭食,人生都会塌了一块。
又去喝琼酿,隐约有点酒味,淡得尝不出来,但却酸甜丝滑。薛池忍不住就将一盏一口干了,笑嘻嘻的道:“好喝!”
她这样的举动,在小曹氏的眼中自是不够斯文秀气。果然小曹氏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又随即松开来,心中暗道:左右还有些时日调|教。
小曹氏自觉平日待人可没这般宽容,但不知道为何,这古里古怪的姑娘让人厌不起来。她身上有股同小曹氏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的气质,只觉得她做什么都是自自然然的理所当然。
实际上这就是古代人和现代人的区别了。
古代女子被礼教束缚,胆子再大的姑娘也有个框架在。
现代要说绝对的平等,那也是痴人说梦,但不管怎么说,阶级特权之类的新闻,一般老百姓也就是在电视、报纸上看看,实际生活中倒很难接触到,虽然有时候也有个送礼求人办事之类的,但也不存在动辄下跪,奴性卑微的事来。
像薛池这般年纪的女孩子,更是没大接触过社会的阴暗面,大声笑、大声闹,这样的自在更是古代所不能比的。
一个日本人和一个韩国人混在一起,不用说样貌了,单是说那股气质,肯定就有所不同。不说国家,甚至说一个地区和另一个地区的人,仔细看都能看出些气质上不同的特征来。更何况是一个古代和一个现代这样跨越千年的区别。
时代的大环境在人身上留下的烙印,使得整个人的精气神肯定是完全不同的。
小曹氏的眼光还没有到能突破时代的地步,自然也就对薛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只是觉得薛池动作虽然大咧,但又不似田间村妇一般蠢钝粗鲁。眉间十分开阔,虽然多有露齿笑容,也不似青楼粉头一般媚俗。
她只能将之归根于薛池是异域人。
小曹氏比一般装闺阁女子更多些见识,知道成国比邻有北突,南月,西云,东燕。东燕过去是一片海,隔海过去,据闻穷其一生无法到达的地方还有数不清的不知名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