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言没有回答,她径自往下说,虽然已经刻意地掩饰自己的慌张,可是还是紧张,说出来的话语都有些断续,慢慢的,没了停顿,只是述说。
从她进大学开始,讲她的抱负,她的努力,这次的竞争,一切的一切,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这是第一次,她没有任何掩饰地告诉一个陌生人,她的理想,或者是野心。
说完之后,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凭什么人家要来成全她?他们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成全另一个人。
她从来不会这样没把握地去做一件事,这一次,是例外,也是唯一的一个机会。

最后,她的声音悠悠地吐出来:“请你帮帮我,我想用我的声音感染这个世界。”
带着丝恳求,以及真诚。
而这时,她看到沈嘉言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迷惑,又夹杂着痛楚和心疼,他盯着她的眼睛,可是她却感觉到他的眼神正穿过她落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就在她以为她等不到他的回答,打算放弃的时候,却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她辨不清的莫名情绪:“你说你是C大毕业的?”

采访的录影很是顺利,她能够看到对面林姐满意的微笑。
萧勰涢深知沈嘉言的底限,很多问题她都是点到为止,不会更多的纠缠,然而对于一个新人而言,已经算是极其成功。
沈嘉言的幽默和丰富的知识更是让这场采访充满了可看性。
她对自己,对沈嘉言,甚至这次采访都很有信心。
录影结束后,萧勰涢深吸了口气,慢慢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隔了一会,一颗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抬头,微笑,目光里都是诚恳:“谢谢!”
沈嘉言脸上还带着做节目时温和的笑容,但语气还是淡淡的:“你的声音很有特色,我祝你成功!”
她再次困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有很能长的故事,他的身上有着不可琢磨的悲伤,隐隐的,让人心疼。
那一天,他突然答应她的请求,他听她说话时偶尔的失神,那个家里的拖鞋和大衣,以及他温和却又带着疏离的笑容,这个人,真的不简单,那个他心里的女人更不会简单。
他们一定已经分开了,可是为什么呢?
不是不好奇,但她有她的原则,有一些地方,有一些人,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所以她只是微笑。
说到底,她还是要感谢那个人,不知道她身上哪一点同她相像,可她毕竟还是沾了她的光。

萧勰涢还在神游状态,林姐已经扑了上来,抱住她,激动地说:“太棒了,我保证你一定能成功的。”
她收回了思绪,再抬头的时候,沈嘉言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然后,她的心里开始激荡起一层一层的喜悦。她终于要成功了。
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还好,她已经抓住。

 

 

第四章:转折

失败是什么?失败是无法挣脱的束缚,是一次次的失望与无力,是历经风雨后的无奈放弃,是人生不可逆转的命运。
所谓的成功之母,只是世人用来逃避结局的一种借口,对于萧勰涢来说,不过是又一次的玩笑,又一次的愚弄。
所以,她在看到最终结果的那刻,只是轻笑了一声,反而转头安慰一旁义愤填膺的林姐,说:“没什么,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一丝的情绪,不会有另外的人知道她的心情。
机会,是可遇也不可求的,是她想抓也抓不住的。

“何妍凭什么,不就因为她爸爸是税务局的局长吗?她哪一点比得上你?”林姐还在气愤地说着。
哪一点比得上她?只这一点就比过了她全部的总和。所以,不要说什么不公平,所有的胜利都是有条件的,她没有,便只能输。

那晚下了班之后,萧勰涢被林姐硬拉着去喝酒散心,其实她能明白林姐的心情,当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输给同期出身,也是现在的新闻主播李苒的吧?
她知道,林姐对李苒一直很不服气,而刚进台时,她正受着李苒明显的打压。
所以,林姐就对她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一直以来,才会那样帮她。
其实,她们两个毕竟还是不同的,有时候,她会觉得林姐比她更可怜。
至少她已经习惯失望,习惯面对每一次的失败,然后等待下一次的重新出发;而林姐,偏偏紧咬着当年的事不放,让自己裹足不前。

喝酒,她从来不认为这是消愁的好方法。对她而言,酒和水,和任何的饮料都没有区别。大概不会有人知道,萧勰涢从小就是在酒缸里长大的,她的父亲曾经是他们村里唯一的
酿酒师。
可惜,自她父亲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喝过她最想要的那种味道。
萧勰涢从没试过她的酒量到底有多深,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她疯狂地酗酒,可是无论喝多少,那酒有多高的浓度,她就是醉不了,只会越来越清醒地接受,所以,她放弃了。
后来,她便不再愿意喝没有味道的水,加糖加盐,都比白开水好。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有知觉。

到家的时候,已经又是半夜。楼道里的灯已经坏了好多天,物业管理处的人却一直没有来修,她开始后悔交的那些管理费。
萧勰涢只好低着头看着脚下,一步一步往上走,边踏着楼梯边数道:“一、二、三、四、五、六…”
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脚下突然出现了另外一双鞋,心里猛得一紧,等到抬头看清了来人,她才松了口气,轻声抱怨:“吓了我一跳。”
梁易晟微撑着身子,斜睨着看她:“原来你也会害怕?”
本是一句玩笑话,他们之间向来如此,半真半假,猜测以及试探。
可是那一天,她没有心情,她累了。
连续紧绷了好多天的弦突然松开,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强装了一天的笑脸,好不容易回到家,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去伪装。
不要要求她再做圣人,不要要求她再迁就任何人。

就这样轻易地动了怒:“为什么还来找我?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萧勰涢失去了一贯的理智,她推了他一把,然后伸手去掏包里的钥匙,可是那包太深,她摸了好一会,也没有摸到。
疲惫,委屈,烦乱,她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手上的动作加快,越来越急,越急越乱。到最后,仿佛赌气似的,索性直接把包甩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流了出来。
钱包,伞,化妆包,钥匙…
萧勰涢慢慢蹲下身,捡起那串钥匙,然后紧紧攥在手心。
画面定格,她的背蜿蜒着,透出孤单和软弱,其实,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这么多年,不管多累,她都不敢停下脚步,她必须一步不敢停留地往前跑,她不能停下,更不敢蹲下来休息,因为她怕自己一蹲下来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勇气和力量。

梁易晟看着无措的像个孩子般的她,轻轻弯下腰,低声安慰:“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他宁愿她哭出来,发泄出来,也总比隐忍的好。
突然原谅了她所有的不懂事,原谅她那天的假装,至少,她在他面前,还愿意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有脾气,有眼泪。
“这样会很累,我们进屋,好不好?”他的声音很温柔,还带着哄劝。
可她没有动,继续低着头,一滴、两滴,眼泪在地面上氤氲,又很快蒸发,干涸。

只是几分钟而已,萧勰涢很快恢复过来,把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又放回包里,然后站了起来,拿出钥匙开了门。
动作一气呵成,又转头看向梁易晟,脸上已经很干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平静地说:“进来吧!等了这么久。”
梁易晟在门口停了一下,轻声叹了口气,才跟着她进了屋。

日子继续那般地过,除了那天失常的五分钟,萧勰涢依旧笑容满面地对待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没有问梁易晟为什么会再来找她,也许,是她真的怕了,不想再一个人孤单单地在这世界上。
所以,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竟然他们彼此需要,那就彼此取暖吧!
各取所需。

事情的转折在两个星期后的某一天,萧勰涢突然被叫到台长办公室。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接过台长递给她的文件,是一张盖着大红印章的任命书。她有些疑惑,和不敢置信,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台长半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那期节目你做得很好,我们重新开会之后,还是决定用你做新栏目的主持人。你准备准备开始工作吧!”
“为什么?”她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台长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睁开了眼回答道:“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
“我想知道原因。”她固执地说。
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有她所不知道的东西在里面。她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推上去,这么被动的事,她不会去做。
“没有什么原因,这是工作。你只要选择,做或不做?”台长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份扔到桌上,说:“这是第二期的采访嘉宾,尽快联系,开始工作。”
萧勰涢走上前,打开那份文件,里面是嘉宾资料:“大洋集团”现任执行总裁——李清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瞬间恍然大悟,萧勰涢听到自己的心跳渐渐趋于平静,然后她轻轻合上文件,看向对面的人,用标准的笑容回答道:“谢谢台里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回到办公桌前,她再次翻开那份文件,资料很详尽,有很多东西,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给,别人根本不可能拿到。
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应该是近期照的,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那张脸与她印象中的人不谋而合。分明是同一个人,可是那个笑容,又让她觉得也许他并不是他。
以前,他的笑容像个孩子,总是阳光灿烂,而现在,笑容里多了份内敛,更显儒雅,可是也让她觉得,深不可测。
她的指尖慢慢划过那张相片,然后,她拿起边上的话筒,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您好。”
这个声音她听过一遍,已经熟悉,应该就是那天向她买项链的那个人。
“您好,我是电视台的萧勰涢,我想跟你们李总约时间做采访。”她礼貌而客气地说。那边显然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打这通电话,很是顺畅地接道:“可以,这个周六下午四点,
您可以过来。”
“谢谢。”她挂上了电话,长吁了口气。

到最后,她还是接受了这份工作,用这样的方式。
周六,这一次,他是嘉宾,她是主持人。
事隔八年,她不再是从前的她,她很想知道,这次,他会不会看得到她,会不会认出她,会不会后悔帮了她?
萧勰涢唯一知道的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这也许是一个转折,也许不是,谁知道呢?

 

 

第五章:采访

这件事萧勰涢并不打算瞒着梁易晟,与其有一天让他在电视里看到,不如由她自己先告诉他,她希望他们之间能够什么都清清楚楚。
只是她没有想到,梁易晟在听完她的话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嗯。”
如此简单的一个回答反倒让她有些无措,萧勰涢仿佛理亏似的,不敢说话,低头摆弄着桌上的碗筷。
梁易晟觉察到她的沉默,放下手中的报纸,将她拉到自己旁边,微笑着说:“我只是以为你会拒绝。”
她也以为她会拒绝,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可是最后的那一刻,或许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在头脑里的指令还没发出去之前,就已经先有了那样的行为?
萧勰涢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梁易晟,然后说:“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梁易晟替她拨开额前的一屡散发,轻悠悠地说:“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不要想得太多。”

周六的时候,萧勰涢特意化了个浓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渐渐陌生,才放心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出了门。
她算准了时间,才走了进去。“大洋”的秘书小姐很有礼貌地将她领到一间办公室,然后倒了杯水,微笑着说:“请您等一下,李总马上就到。”
她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的到来。
还没等她理清此刻心中复杂的情绪,那扇门已经再一次被推开。
那个人一身黑色的西服,左手拿着一个文件夹,一路穿过她走向了那张办公椅,风度翩翩,气宇轩昂。
萧勰涢连忙站起,上前一步,带上公式化的笑容,说:“谢谢李总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
这一次的距离比上一次更近,她看着他的眉眼,叫他“李总”。
李清洋似乎这才注意到她,抬头看她一眼,然后眉头微微蹙起,指了指他对面那张椅子,示意她坐下。
“谢谢!”她客气地道谢,礼貌地坐下。

李清洋没有管她,说道:“有两个要求,一不能涉及公司内部机密,二不能涉及我的私个人隐私。我不想浪费时间,你如果能做到的话,这星期三我就可以去电视台录节目。”
那样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不只这些,还有陌生,全然的陌生。
可是她努力维持着刚才的笑容,接话道:“当然,我们绝对尊重嘉宾的意愿。”
说完,她从包里抽出几张稿纸放到他面前,继续笑着说:“这是当天的问题,您可以先过目一下,有任何不妥,可以随时向我说明。”
李清洋瞄了一眼那些纸,没有说话。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萧勰涢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便拿上包,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说:“那我先走了,下星期三再见!”
李清洋看着她转身,背影慢慢远离了他,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收回了视线,拿起她刚刚放下的那堆纸看着,仿佛若有所思。
那是张打印稿,所有的问题通通关于他的学历,关于他的事业,关于他的资产。
这就是她想问的?还是连这些问题,都是代替别人来问?
他等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
等她问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然而,没有,她特意化了浓妆,是想掩饰什么?她客客气气地叫他“李总“,对他说:“谢谢!”
手心一阵发凉,指尖微微颤抖,突然一个使劲,将手中的纸全部扔了出去,那些纸片在空中飘了几秒又缓缓落了下来。
他的脸冷若冰霜。

而此时的萧勰涢站在门外,摸了摸自己冰凉的手,竟然不知道这一刻她自己心里的感觉。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他对她,是对待任何一个陌生人的态度,或许更糟。
她当然不会相信,他认不出她来。
如果那一天,是因为天黑,因为距离,那么这次,他们面对着面,即使她化了妆,他也不可能认不出她来。
何况,他不就是想要她来采访吗?但是他什么都不提,不提那条项链,不提过去曾经,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从进去到出来,竟然不到十分钟。
她自嘲地笑笑,然后昂起头,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

录影那天,萧勰涢很早就等在了电视台门口,两点的时候,那辆奥迪准时出现,她迎上前,微笑着说:“欢迎。”
殷勤地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可是李清洋看都没看她,径直往里走。萧勰涢快步跟了上去,走在前面为他带路。

他们的配合出乎意料地默契,一问一答,对答如流,笑声不断,甚至边上的工作人员都时不时地露出笑容。
他对着她笑,温和的,大度的,可是她知道,那是对着镜头,不是她。
她并不惊吓于他前后完全不同的表情,现在这个社会里,有谁不是戴着好几张面具在做人?
她自己都是如此,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别人?

最后,她听到自己笑着问:“听说,李总和女朋友是青梅竹马,当年她还为了你放弃了国内的学业,只身飞往英国。我想大家对你们的婚期一定很感兴趣,能透露一些吗?”
这个问题不在原本的计划中,可是她问出口的时候那么自然,一点都不突兀。
除了离他最近的她,没有人看到李清洋僵在脸上那两秒钟的笑容。
下一秒,他继续宽容地笑着回答:“主持人口才那么好,到时不如请你来为我们主持婚礼?”
轻易地就把话题岔开,萧勰涢只能继续保持着笑容,点头说好。

节目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她主动伸出了手,对李清洋说:“谢谢!”
他并没有伸出手,只是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萧勰涢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勉强笑了笑,说:“那就说再见吧!”
她抱着手中的一大堆东西,转身离开,就在她要拐出录影棚的时候,她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响起:“萧勰涢,八年不见,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萧勰涢闭上眼睛,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彼此彼此。”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萧勰涢接到梁易晟的电话,说要来接她,她笑了笑,问:“对我这么不放心?”
他也笑着回:“是啊,我怕你被别人拐跑了,我到哪找这么能干的女朋友?”
萧勰涢笑得眼泪都要出来:“好吧,那我就给你五分钟,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我就跟别人走。”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笑着,声音温润:“你走到窗外看看…”
仿佛感应到什么,萧勰涢立刻拿上包,奔下了楼,果然看到门口正晃着手机对她微笑着的梁易晟。
她只是笑着,也不急着往前走。
梁易晟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地向她走了过来,牵动着嘴角说:“你呀,就是懒!”
她今天的难得的软弱,笑着勾住他的左手,抬头温顺地看着他:“我懒一点没有关系,你勤奋就可以了。”
她刚刚卸下妆,脸上的皮肤一尘不染,光滑如雪。梁易晟忍不住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半是宠溺半是怜爱:“那只好我辛苦一点。”

就在他们调笑间,有一个人慢慢地走进了他们。
梁易晟首先注意到站在他们身后的李清洋,他对他微微点了下头。
萧勰涢疑惑着转身,毫无准备地看到皱着眉站在那里的李清洋,脸上毫无表情,她心里一惊。
这个人怎么一声不响就站在别人身后?录影不是下午就结束了,他还没走?

梁易晟感到臂弯里的手突然一松,但是他继续若无其事地笑着说:“真巧!什么时候回的国?”
李清洋略点了头,也没回答,只说:“原来你们在一起了。”
语气平静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萧勰涢正打算去拉梁易晟的衣袖,却听见对面的人说:“我先走了。”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抬起脚往前走,穿过他们,目不斜视。
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视线落到他们相握的手上,然后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对了,晨曦回来了,改天有空一起聚一下吧!”

萧勰涢偏过头,仔细观察着梁易晟脸上的表情,可是他只是看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眼神干净。
她无法猜测出他此刻的心情。
然后,他回过头来,笑着拉起她的手说:“走吧,回家去!”

一切好象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似乎要把他们带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未来会怎样,谁都无法预测。

 

 

第六章 聚会

萧勰涢原以为那个聚会的提议只是李清洋兴头上的一句客气话,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的语气一贯地冷淡,只是将时间和地点通知于她,再没多一句废话。
挂上电话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就皱了眉。老实说,她并不觉得和他们有什么相聚的必要。她从不认为,她与他们会是一国的,从前是,即使她现在与梁易晟在一起,也不会改变什么。
更何况,她心里明白,那趟水已经够浑,她是决计不会去趟的。
然而,周末的时候,萧勰涢还是第一个到达了约定的地点。梁易晟没有告诉她,就是不想她勉强自己出现在那里,可是同样的,她也不愿意看到他一个人面对他们两个。

萧勰涢给自己要了一杯咖啡,从边上一绺杂志中随便抽出一本,慢慢地翻看着。
第二杯咖啡还没喝完,对面就有人坐下。
她抬起头,合上杂志,对李清洋笑了笑,说:“来啦?”
既然已经摊开了,就不用再假装不认识。
萧勰涢今天没有化妆,其实不上节目的时候,她都尽可能地素面朝天,甚至连护肤品都极少用。
李清洋望向她两颊透出的那一片粉,微微笑了笑。这是见面以来,他第一次那么自然地对她笑。
她终于不再对他掩饰,以及客套得像对一个陌生人。

此时服务员正好走了过来,递上菜单,微笑着问:“两位需要点菜吗?”
李清洋的目光转向桌上那杯她快喝完的咖啡,点头示意说:“再等等,先要一份红茶,一份绿茶。”
服务员转身离开后,又是一片静默。
萧勰涢低下头,拿起刚刚被她摆到一边的杂志,继续看了起来。
一页页地翻着,也不知道翻了多久,那些字符却好象没有一个进入脑中。

然后,她的余光瞄到桌面上有一个细长的盒子正被慢慢地推过来。
她抬起头,略带不解地看着他。
李清洋顿了下,解释道:“你的东西,还给你。”。
不用打开,她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笑了笑,说:“它不是我的,我只是运气好了一些。而且这条项链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它本身。”
“一条区区数千块的项链换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的确很值。”李清洋慢慢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脸上是明显的嘲讽。
萧勰涢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了笑容,说道:“不错,对我而言,机会比项链重要得多。我还没有谢谢你,让我得到这次机会。”
李清洋皱着眉,叼上那支烟,然后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用左手挡住风,右手点上,吸了一口,又吐出一团云雾,缓缓地说:“什么东西重要,你真的分得清楚吗?”
他看了看那个盒子,又问:“你确定?”
萧勰涢把盒子推回到他面前,坚定地说:“它已经给我带来了好运,我希望,以后也能给真正拥有它的人带来运气。”
李清洋不再说话,一口一口地吸着那支烟。

萧勰涢继续低头看杂志,再抬头的时候,桌上的盒子已经不见,心里某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下沉。
她不知道自己分不分得清什么东西重要,但是很早以前,他就教会了她分清爱与不爱的区别。
这样的沉默僵持了半个小时,李清洋几次想要开口,她明明注意到了,却没有抬头。
又过了一会,梁易晟和夏晨曦同时从门口走了进来。
萧勰涢抬起头,对他们笑笑。
梁易晟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位子,明确的告诉别人,他们才是一对。
梁易晟笑着坐到她身边,说:“正巧在停车场碰到晨曦,就一起进来了。”
夏晨曦停了一下,在李清洋旁边坐下,笑了笑说:“今天大家都来得这么早,不是八点吗?”

八点,而他跟她说的是七点,是故意还是失误?
萧勰涢转头看向李清洋,他的表情淡淡的,完全没有在意。
她不想拆穿他,也没有这个必要,该说的都已经说过。

夏晨曦好象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当年的学生打扮,脸上是她永远不会有的稚嫩与纯真,一看,就知道是被保护得很好的那种人。
萧勰涢从未觉得她漂亮,可是不知为何,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甜美,而且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那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