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再遇故人【2】
“我乃当朝宰相卫天之女……”
卫清歌再也听不下去,她已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事,卫青莲会被冉基周全护送到卫府,卫天会留下冉基在府上小叙。她思念了多年的男子,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步入别人的棋盘中,可她却无能为力,因为她也是一颗棋子。
很可笑是不是,她这颗棋子被卫家控制了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她却连自己的生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隔了十年之后再见喜欢的男子,竟然第一面就是要杀了他。她慢吞吞的往前走,心里忽然有些累,只想找个地方歇一歇。
夜晚的石头又冰又凉,她才坐了上去,就感到身后有人向她走来。她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月,带着股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道:“想不到大哥如今也会背地里使阴招。”她摸着右手上被碎石刮破的伤口。血已凝固,可心里却疼得慌。卫邙曾在教她练剑时对她说做人要光明磊落,坐得端行得正。可今天卫邙却在暗处以碎石为武器逼她对冉基下手。卫邙再也不是当年她认识的大哥了。
“若不是你优柔寡断,我又何必出此下策?”卫邙在她身边也坐下,从衣袖里拿出一瓶药膏,正欲牵她的手给她上药,却被她不动声色的回避开。卫邙也不强求,将药膏放在她身边道:“那伤口不浅,不及时上药会留下疤痕,不利于你进宫选秀。”
不提此事便也罢,被卫邙这样一说她忽然转过去看他,嘴角虽挂着浅浅的笑容,却笑意未达眼底,她冷着声问道:“你既然知道我要入宫选秀,却还划破了我的手,要是爹知道会如何?”
“我就是按着爹的意思做事。”卫邙也看向她,见她手上鲜血不断流出,强行抓过她的手,拿着药瓶给她上药。
不知怎的卫清歌就想起小时候跟师兄师弟们切磋剑艺,不小心就会被伤到,每回卫邙替她上药包扎的时候都会问她疼不疼。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很难见到生母,卫天只把她当做为卫家做事的棋子来培养,对她所有的付出终有一日都会成双成倍的拿回去。可大哥卫邙却是不一样的,他对她好从来就不计较回报,她除了生母在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亲人,卫邙却一点点的走进她的生活,是她愿意用生命去对他好的男子。可他却变得让她深恶痛绝,让她心里感到疼的难受。
“有些伤口就是涂再好的药,也始终是好不了的。”卫清歌抽回自己的手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哥,现在四下无人,并无人监视你我。我只问你这一次,替爹做的那些事,可都是出自你心甘情愿?”
卫邙未加思索的点了点头:“我是卫家长子,自然要为卫家做事。”
哈哈哈……卫清歌忽然笑出了声,他卫邙自她幼年时便告诉她此生之愿唯有寻一处鸟语花香之地,陪着心爱之人共度此生。她有些不死心,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良久,又自嘲的笑了笑,他的眼神没有一丝的躲闪,他没有欺骗自己。她以为能看的懂他,却也只是以为罢了。有时候她连自己都看不懂,又遑论他人呢。
卫邙听着卫青莲的冷笑声神色微微变了变,却什么话都没说。彼时夜色正浓,月已爬上了夜空,映衬着卫清歌冷笑的面容,他看着卫清歌一路成长,从曾经哭哭啼啼的少女变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子……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东西能一沉不变呢。他知很多事一旦有了开头便再不可能回到过去,可是他从来不后悔,就像他所言他身在卫家本就无可选择。天色不早,他也要赶着回去给爹交差。他正欲离开此地,却又被卫清歌拉住了手臂。他转过头去看她,竟是看见了她眼中的泪水。自她回了卫家,这已是他第二次看见她哭泣了。他眉头皱了皱,低声训斥道:“莫不是忘了卫家家训,现在连卫家的门都未出便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到了宫中后,里面藏着心思的女子多了去,你怎么办?”
卫家家训,卫清歌怎会忘记,纵是舍身赴死绝不能为人动了情。她不能让人找到她的七寸。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喃喃开口道:“这便是我为你流最后一次泪,从今往后你我之间除却你交待我任务之外,便再无任何关联。”
卫清歌说完此话,从手腕上取下以红线将几个铃铛串在一起的手链,扔在了卫邙的脚下,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整个山间。她背对着卫邙只一个纵身跃起,便消失于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卫邙低着头看着铃铛良久,终是从地上捡起来放进了衣袖中,不消片刻便离开了香山。
卫邙生性多疑,在他留在此地时她不便动身看望宴之是否安然无恙,待卫邙一离开香山,她只身一人再度朝宴之受伤的地方走去。因是先前看过一次乱葬岗里的尸体遍野,这一次再去时便没了方才那股子腿脚发软的害怕,可是她找寻了半天却不见宴之在何处。她心下疑惑,莫不是他服了药后身子有了好转,他先行离开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险些让她叫出声来。这大半夜的又是在乱葬岗,干什么这么吓她。她转过身子去看他,见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眼温柔的看向她。虽看上去还有些虚弱,却知道他已没有生命危险了。既然人已救到那她也不用再逗留,她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正欲施展轻功离开此地,却见他忽然弯下腰重重的咳嗽起来,她犹豫片刻又拿出方才给他的护心丸,然还没递到他手上,他却拉住她的手将她困在自己怀中,卫清歌看着他重伤在身怕下手无轻重害了他性命,故而不敢有所挣扎,只稍微犹豫间感到他的手朝自己脸上的面纱探去,她暗叫不好,宴之是想看清她的样子。她手肘撞向他腹部,想让他吃痛放开自己。不料他灵敏的躲开来,她微微后退想要离开,面纱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就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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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故人【3】
宴之拿着卫清歌的面纱,看着她的容颜竟有些不知所措。他身为太子,宴国美人见之无数,却从未见过像眼前这位姑娘这般赏心悦目的女子。他不自主的开口道:“眉如远黛,肤若凝脂,姑娘你真美。”
相貌已被他看了去,再遮遮掩掩倒也来不及了。她大大方方的让他看着,笑道:“襄王若是看完了,总该让小女子离开了罢。”
宴之眼里盛满了笑意,这女子真是特别,不仅只身一人来这乱葬岗,还有胆识的救了他的命,在邻国知道他封号的没有几个,她必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他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温柔的语气道:“姑娘救了本王性命,乃大功一件。可否留下姓名,待本王身子好些后登门道谢。”
卫清歌看着宴之十分诚恳的的模样,微微思了片刻道:“襄王若真想谢我救命之恩,就取消你我两国之间的边境之战吧,须知安居乐业才能国泰民安。我代南梁国的百姓先行谢过了。”
卫清歌说罢此话,趁着宴之有些出神的时候,便施了轻功离开了香山。宴之还沉浸在卫清歌所言所语中,南梁国与宴国交战已有些年份,想要平战又岂是他一人能说了算。但此女子口中一句安居乐业才能国泰民安,让他思考良久。若是为了百姓,他倒可以回去一试。
再回过神来,山中已无此女子身影,他微微有些懊恼,不过不要紧,他知道此女子是何相貌,待回去命画师画出这女子,他还不信找不到这女子!
卫清歌再回到卫府,大门处已有数十位侍卫站岗,都是些她未曾见过的生面孔。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身穿朝服的男子,那男子眉目间十分严肃,声音洪亮的道:“今夜太子在卫府留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方才太子遇刺受惊,当下再受不得半点惊吓。天空上就是只鸟飞到府里,你们都要给我把它射下来,听到了没有?”
那些守卫紧握手中宝剑,齐着声道:“是!”雄壮的男声飘荡在卫府的上空,想必是让此刻知难而退。卫清歌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夜行衣,恐怕此刻卫府四处已被人严密看守,不是这么轻轻松松就能进去的。她正思考着如何能进得去卫府,只见卫邙从府中走了出来,在那穿着朝服的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那男子转过身走进了卫府。
卫清歌不确定卫邙是不是知道她回来了,但看着他朝隐蔽的树林里看了几眼,觉得可以试着告诉他她在卫府附近。她轻轻捏住嗓子模仿着百灵鸟的音色叫了三声,在卫清歌数到十的时候卫邙便向顺林子的方向朝她走来。
还没等到卫邙走到她身边,她忽然朝地上倒了下去,她看着月亮升到夜空之中,紧紧抱住浑身疼痛的身子来回在地上打着滚,今日卫天给她上的药现在开始发作了。她随手捡了一根地上的枯枝咬在嘴里,以防疼痛难忍咬破唇明日又被卫天逼着上其形各异的药膏。纵使她□□的声音再小,可依旧能被长年习武的卫邙听见。顺着声音卫邙找到卫清歌所在的位置,见她蜷缩在地上因疼痛而隐忍的满头是汗的模样,他不假思索的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不要……会被人发现。”卫清歌方一开口,口中的枯枝掉了下去,她话说完闭着口时发现疼痛居然又朝她袭来,她已是没有力气再去捡另一根枯枝,下意识的想要去咬唇,卫邙就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将衣袖拉到手肘处,把手腕塞进她嘴里让她咬。
此时卫清歌已是疼的毫无意识,无法分辨放进空中的是何物,只狠狠的咬下去,顷刻间卫邙的手腕处已是鲜血淋漓。卫邙好似没有看见一般,抱着她朝树林深处走去。
树林正东面一直朝前走,有一处卫家的湖,此时正值初春十分,到了夜晚的湖水仍是有些凉意。卫邙抱着卫清歌一直走到湖水能将他们身子都覆盖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卫清歌站在湖中紧紧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着身子好疼。
卫邙看着卫清歌秀美紧蹙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将她抱在怀中困住她不能乱动,此时的卫清歌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哪里疼就要抓哪里,她只觉的脸疼极了,伸手就要去抓自己的脸。卫邙又将她的手按住,然才按住这只,那只又到处乱抓,卫邙终于怒了,他低声呵斥一声:“你要是再乱动,我就不管你了。”
躁动不安份的卫清歌被这一声呵斥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她直愣愣的看着卫邙,委屈的撇着嘴,带着一丝哭腔道:“大哥,我真的好疼。”
卫邙神情一愣,自她回了卫府,她再也没有这种口气喊自己一声大哥了。可他随即又恢复了神色,当年他也受过这药,最初发作的时候会让人忘记自己的处境,以为自己还活在从前罢了。他有些不自然的抚着她乌黑的青丝道:“只有疼才能让你记住,只有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以后不再疼。”
卫清歌扑在卫邙怀中,蹭着他的胸膛嘟囔着说道:“大哥你怎么这么凶啊,你不关心清歌了吗?”
卫邙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然她才离开自己的怀抱,眼泪汪汪的瞧着他,他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要向自己撒娇了。果然,她吸了吸鼻子,泪肆无忌惮的从眸子里流出来,哭哭啼啼地朝他抱怨道:“清歌就只有大哥一个人,大哥还不让清歌抱,大哥是坏人。”
卫邙叹了一口气,待清歌恢复了神智,今夜之事便再记不得,清歌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日子日后屈指可数,今夜便叫她放肆一把罢。他将清歌又抱进怀中,清歌寻了怀抱很快止了哭泣,只是脸上仍然觉得会疼,伸手去抓的时候被卫邙按住也不再发脾气,乖乖的忍着。卫邙抵在她的额头上,看着月色清明的夜色,林间偶有夜莺啼鸣,活水流动潺潺,倘若不是清歌这如同孩童般的表情,他倒是有几分心思赏夜。他记得当年在山上习武,清歌经常喜欢三更半夜偷跑出来听蝉鸣鸟叫。那时候他曾问她为什么,她说听着那些声音让她觉得她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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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故人【4】
呵!他很早便明白清歌日后要走的路,清歌亦是如此。她对自己将她从山上带回卫府一直存有恨意,因为这让她再也享受不到哪怕是片刻的自由。可他只能任她恨下去,再某一方面他跟她一样都无法自己做主。曾经山上的时光对她来说弥足珍贵,对他又何尝不是呢。
“大哥,我想睡了。”卫清歌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眸子。
“不许睡,大哥都没有睡,你怎能先睡。”药发作的时候先是疼痛难忍,接着就是想要睡觉。可是不能睡,倘若睡过去了便很难再醒过来。卫邙看着卫清歌半睡半醒的样子,伸手拍了拍的面颊道:“山林里有豺狼,你睡着了它们就会把你叼走。”卫邙想起有一次她一个人跑到山间抓萤火虫,结果被豺狼吓的哭的死去活来。幸好他发现的早及时将她找到,从那以后她就怕听别人提起豺狼。
卫清歌努力的睁开眼睛,趴在他怀里小声的说道:“那我不睡,大哥帮我将豺狼打跑。”
卫邙嘴角微微扬了扬,眼神带着少有的温柔,轻声道:“大哥对你这么好,你喜欢大哥么?”
卫清歌狠狠点了点头:“全天下就大哥最好了。”
卫邙抚摸她青丝的手微微顿了顿,却再没有勇气去放在她的发间。原来在她心里,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可这些都是曾经了。待她一醒来就会对自己横眉冷对。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谁叫他的卫家的人,谁叫他身上背负着卫家的兴衰使命。
天色渐渐亮起,卫邙看着卫清歌的眸子渐渐变得有些清澈,知道药已不再发作,将她放在湖的浅滩处,他在岸边等着她能彻底清醒过来。
卫清歌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看着自己坐在湖水中,一下子站了起来。身上的衣衫早就湿透,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看见卫邙站在岸边背对着自己,是他将自己抱进来的?
“有劳大哥了。”卫清歌清冷的谢道。
“要谢就谢爹好了,我只是奉命行事。”卫邙想也未想的答道:“是爹神机妙算,料到你会在树林处。所以让我出来看看,爹对你比对我们这些亲生子女都要好,你该知足。”
卫清歌从湖中走出来,朝他福了福身子,不再多言的朝树林西面走去。卫邙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你去哪里?”
“衣裳都是湿的,总不能这样穿着回去,太子在府上,不能让他起疑心。”卫清歌不急不缓的回他:“你的也湿了,难道不要换吗?”
卫邙点了点头,正欲跟她一起走,却听见她疏离的口气道:“我与大哥不是一路人,大哥请走那边!”
卫邙眉间隐忍着一丝怒气,看着她良久,甩了甩衣袖朝南面走去。才走出几步远,卫清歌在身后问他:“昨夜我可跟你说了什么,为何在我身子疼之后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卫邙自是不会将昨夜的事告诉她,这是她心中的秘密,她既然要留着他便装作一无所知,他故作冷笑了两声,转过头去看向她沉声道:“你说我是你的好大哥,说你一辈子都无法离开我。”
卫清歌眯着眼看着卫邙,笑了两声,十分自信道:“我不信,你根本不值得,因为你没有心,满眼只有荣华富贵,权势荣耀。”
卫清歌后面的话字字如针一般刺进卫邙的心口,他却找不到话可以反驳她。他能回卫府一方面是受了爹的命令,另一方面却如卫清歌所言,他跟爹一样也欲有滔天的权势,无上的荣耀。他听见卫清歌轻轻的叹息,只觉迈出去的步子有些沉重。
卫清歌看着卫邙消失在她的视线后,方才走向与他相反的方向,去集市买了干净的衣衫换上,待发丝干透后才回了府上。
上雪因见卫清歌昨夜彻夜未归,又听说太子遇刺,饶是再大胆也未免吓破了胆,只暗自祈祷卫清歌的任务不是要刺杀太子才好。她在屋子里来回徘徊的等待卫清歌,待院门稍微有了动静,她立刻起身去看是不是卫清歌回来了。
卫清歌见上雪满脸焦急之色,对她微微笑了笑,由着她将自己扶着回了屋子。卫清歌方在塌子上入座,上雪立刻将屋门关的严严实实,似是防着什么人偷听。上雪疾步走到她跟前小声的问起昨夜刺杀为何人,卫清歌知上雪有些心思,若是对她有所隐瞒被她察觉反而使她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出现裂痕,是以对昨夜之事除了就宴国太子宴之有所隐瞒之外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上雪面色变了又变,只开口问道卫天所做之事意欲何为。
卫清歌又将自己的猜测对上雪一一道出,上雪一时之间难以明白这么多事,却也知晓其中一二,看着卫清歌有些愉悦地道:“如此一来,小姐入宫选秀岂不是少了一个敌人,只要青莲小姐跟你争的不是一个皇子,其他人我们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话虽如此,卫清歌却始终觉得事情没有那样简单,如果卫天要自己夺得冉照的欢心,要卫青莲夺得冉基的倾心,那她们本就不是敌人,卫青莲又何须大费周章的与自己作对。要知道卫天绝不允许府上的人内部有争斗出现,所以昨日才会对碧溪施以鞭刑借以警告卫青莲。
卫青莲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刚要喝便听见院门被敲响,上雪看着卫清歌,不知此时该不该去开门。卫清歌点了点头示意她开门,上雪前去将门打开。卫清歌朝窗子外看了看,见来人是卫青莲,身旁还站着她未曾见过的男子。
那男子身穿月白锦绣长袍,眉目如画,看向她的眸子里带着似是探寻的意味,卫清歌还未开口便听见卫青莲在他身旁小声地道:“二殿下,此人便是我那涉世未深的妹妹卫清歌。”
原来是二殿下冉照,卫清歌微微福了福身子,温柔一笑道:“清歌不知殿下到来,失礼之处还请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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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故人【5】
“昨夜你去了哪儿?”卫清歌还未将话说完,冉照却不欲再听下去,用冷到极致的声音问她。
卫清歌并不回他的话,只是微微看向卫青莲,卫青莲低垂着头含羞道:“二殿下问你什么你回便是,怎还看着我,我怎知你去了何处。”
卫清歌开口笑道:“我以为姐姐是知道的。”她复又笑道,看着徐徐吹拂的杨柳,眉眼间皆是温柔道:“二殿下一来这清心苑便犹如是审问犯人一般,敢问这是为何?”
冉照眉头微微皱了皱,未曾料到眼前女子竟有如此伶牙利嘴。他向后退了退,似是离卫清歌稍微近一些都觉得不舒服,卫青莲见冉照细微的动作,嘴角微微扬了扬,在冉照身边低语道:“清歌才回府未有多久,淡薄人情世故,二殿下别往心上去。”
上雪在一旁急坏了心,二殿下这才与卫清歌初次见面便这样不待见她,待日后那还了得,若是完不成老爷交代的任务,卫清歌便在府上永远不能出人头地,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结局。她只思了片刻,缓缓走到清歌的跟前搀住了她,卫清歌看着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便由着她将自己扶在石桌边坐下,上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微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城东那张大夫是如何给小姐看病的,怎现在还烧的这样厉害。”
方才卫清歌并无一丝病者的姿态,此刻忽然被上雪说成烧热,她定是不能再装虚弱无比的样子,她故作掩饰的大声道:“休胡言乱语,我哪里烧着。”
卫青莲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却很快的掩饰了下去,故作不知的走到卫清歌面前,手背贴在她额上轻轻一探,滚烫的体温令她将手很快缩了回去,这病倒不像是装的,只是昨夜还好端端的能持剑与她争斗,此刻却说变就变了。她很快反应过来,别有意味的看向上雪。上雪善毒,只怕方才手放在卫清歌额上那一下已是将毒用在了卫清歌身上。
上雪并不惧怕卫青莲的目光,她故作委屈道:“是奴婢的错,昨夜二小姐身子忽然发热,说什么都不愿找府上的大夫看,奴婢这才斗胆介绍城东的张大夫为小姐诊治,谁料想今儿烧的如此厉害了。”
城东的张大夫与上雪关系十分亲密,若要找他前来问证只怕也会顺着上雪的意思,她明知道卫清歌的病是假的,却又不能当面拆穿,好在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与她斗智斗勇。她故作体贴道:“妹妹病的这样重,怎还在院子里走动,快回去歇着吧。”
卫清歌坐在石凳上未有所动,神色平静的看向冉照。冉照自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只是方才他一进来便是质问的语气,此时又知晓她彻夜未归是看病之由,不觉对她有所歉意,见她审视着自己,他开口道:“昨夜大哥途径香山遭人行刺,幸有青连拔刀相助,而姑娘你昨夜未归,所以……”
冉照贵为皇子,能放下身段向她道歉足以显示出他大丈夫本色,卫清歌心中十分赞赏,他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卫清歌微微一笑,语气温柔道:“清歌未曾埋怨过二殿下半分,只是方才头昏脑涨,说话有失分寸,只盼二殿下不要计较才好。”说罢此话,她欲起身向他行礼致歉,冉照见状疾步走上前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漆黑如墨的眸子带着几丝暖意道:“既是生了病,好好休养便是。我就不在此叨扰了。”
冉照说完此话,便扶了衣袖欲要走出门去,卫清歌在身后捂住帕子轻轻咳了一咳,冉照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又开口问道:“你这咳嗽有多久了。”
清歌抬眸去看他,似是不解他何出此言,却依旧回了他道:“有些年头了,平日里倒是没什么,就是三月天偶有咳嗽。”
冉照凝眉思了片刻,神色有些变化,又开口问道:“不是常年习武么,身子怎还这般脆弱?”
清歌低着头有些难以启齿道:“清歌天性愚钝,师父教的倒是勤,可本事到没学会多少,这些年白白耽误了光阴。”
清歌说这番话时颇有些幼童的姿态,冉照倒是对她这般模样并不排斥,他开口笑道:“倒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以白术、当归、茯苓、陈皮、麦冬、五味子为药引,多服几日咳嗽便能有所好转。”
卫清歌像是得了天大的恩宠,方才苍白的脸上红润了不少,她又惊又喜地对着冉照笑道:“听说二殿下文韬武略,竟不知还是个大夫,清歌有眼不识泰山!”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卫青莲见二人相聊甚欢,眸子里闪着不明情绪,心里暗道她将冉照寻来清心苑并非给这二人牵线搭桥的,只可惜方才一直插不上话,此刻听卫清歌将冉照比作大夫,急忙向冉照开口道:“还请二殿下赎罪,清歌口无遮拦一时说错了话这才将您比作大夫。”
冉照看向卫青莲,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你我相识已久,何须用这繁文缛节。清歌不过才回府上,规矩不懂总也要有人教才可以。”他又看了眼如犯大错的清歌,似是宽慰她又像是让卫青莲感到安心:“我倒觉得大夫这个称呼好的很。”
卫青莲紧紧握住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她真是太小看卫清歌了,她很早就知道能被爹亲自选中的女子自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的,可到底还是让她轻敌了。她再抬起头时眸光温柔似水,朱唇轻启道:“二殿下心胸宽阔,倒是显得我这小女子狭隘了。”
冉照不语,只笑着看他,眸子的光比先前更是温柔三分。上雪站在卫清歌身旁将
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只紧抿着薄唇不知在想着什么。卫清歌莞尔一笑,自知冉照能来清心苑必是受了卫青莲的言语影响,却故作对此事毫无所知,在卫青莲与冉照二人即将踏出院门时又在身后将其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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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故人【6】
卫青莲面带疑惑的看向卫清歌,却见卫清歌转身回了屋子,不过多时卫清歌便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只透着亮的玉镯子,在卫青莲正纳闷的时候她将镯子带在她手腕上,开心的笑道:“瞧我还没烧的不省人事,方才还担心买的镯子姐姐戴上不好看,可现在我算是放心了,果然只有美人才配的上这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