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唐芦儿离开后,孟三站在那沉吟一会,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已经三年了…他忽而一笑,然后两手抱在脑后,懒洋洋地踱着步子走在这月色如水的街上。一路上遇到好几个姿色不错的女人,有朝他抛媚眼的,也有直接上来跟他打情骂俏的,只是他今晚似乎有些意兴阑珊,虽面上还是带着笑,但态度却多了几分敷衍,后那几个女的还想将他拉到家里一起喝酒打牌去,也都被他给婉言拒绝。

估计是有了新的相好,那些女人心里嘀咕了一句,倒也不死缠着,笑骂了几句也就放过他了。

第二日一早,天才灰蒙蒙亮,太阳还没露出脸,那码头上就已站着一老一少。

“行了,你回去吧,这段时间你要有什么事自己办不了的,或是缺的少的,就找葛大娘他们去。昨儿我已经跟葛家说了,我回老家这些天,就劳他们多照看你一下。”唐老太看了看天色,知道该上船了,便朝唐芦儿嘱咐了一句。

“您老放心,我也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唐芦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那个,奶奶啊,我说您也一把年纪了,有些事情可千万别勉强啊,现在医药费很贵的,家里银子不多,您要是磕着碰着了,咱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所以要实在不行,您就回来,咱祖孙俩商量着一块办,人多力量大嘛。”

唐老太瞧着站在自个跟前的姑娘,只见她面上虽笑得灿烂,说话也同往日一般嘻嘻哈哈的,可那眼睛里却是带着明显的担忧和不舍。她心里一暖,不由就叹了口气,想了想,便道:“我走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去找孟三,让他给你出主意。”

唐芦儿微怔,只是还不待她开口询问,唐老太就已转身往那停靠在岸边的双桅风帆海船走去。而唐老太上船的时候,唐芦儿瞧见那从船舱里出来,伸手扶住唐老太的人,赫然就是昨天在胡同口看到的那个中年人。

船开了,行远了,太阳出来了,码头热闹了。

终于看不见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唐芦儿叹了口气,转身往回慢慢溜达。

“妹子,怎么一大早的,是又去了码头那?”从铁具铺经过时,正好碰上孟三叼着根油条从里头出来,孟三瞧着她后,即把嘴里的油条咽了,再将那半根油条拿在手里问了一句。

“奶奶要回老家一趟,我送她到码头。”唐芦儿一笑,说完就想起唐老太最后交代的那句话,就又接着道,“奶奶说她走后,我这若出了什么事,可以过来找三哥你,让你给我出主意。”

孟三先是一愣,随即便笑起来:“这还用说,唐奶奶不在的时候,自然是由我这个大哥护着你。来来来,妹子早上吃了没,今儿三哥请你去吃好吃的。”

两人一块吃早点时,唐芦儿追着孟三问唐老太怎么会忽然看重起他来了,之前不是挺不待见他的吗。可孟三却一个劲地装糊涂,唐芦儿绕来绕去都套不出他心里的话,最后只好狠宰了他一顿,且吃不完还兜着走。

唐老太离开后除了感觉冷清些外,别的没什么不同,岛上的日子很悠闲,她每日除了画画就是吃和睡。先前那两天,每到吃饭的点,葛大娘都会过来叫她到自家吃去。唐芦儿是得过且过的懒散性子,在吃上也不怎么讲究,于是意思的吃了一顿后,便回家自己开火了。因为就一个人,所以她总一次做三顿的量,也不计较味道,就图个省事。

两天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唐老太离开的第三天,就是她重新上柳州取药的日子。虽说唐老太这段时间不在,但家里的药酒已经让唐老太带走大半,而且也不知唐老太此次行程会不会顺利,所以这新的药酒怎么也不能断的。

只是不想那天一早,唐芦儿到码头的时候,忽然发觉那码头上的气氛不对。陈家的船虽也在,但那船上的人却极少,就零零落落的几个,周围却有好些渔民三三两两地围在一块说着什么,瞧着极其诡异。

“怎么唐丫头你今儿还去柳州?”那姓陈的船老大一见唐芦儿往这过来,便开口问了一句。

“是,上次药没买着,便定了今儿再过去一趟。”唐芦儿说着就疑惑地看了看周围道,“陈大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今儿人这么少?”

“嗨,是昨天傍晚又有海盗在柳州那行凶,动静闹得不小,丫头,要不你还是改天再去吧。”

唐芦儿一怔,即接着问:“那现在那边怎么样了?那些海盗抓起来没?咱这边的船能不能过去?”

“海盗再怎么凶,到了岸上也横不过官兵,听说昨晚就都被抓起来了,只不过事情闹得不小。昨晚那边好些商铺除了被抢外,有的还被烧了,估计这会还乱着呢。现在除了我陈家的船,别的船到了柳州那都靠不了岸,怎么,丫头你还要过去!”船老大才说完,就见唐芦儿往船上走来。

唐芦儿点了点头,她本还有些犹豫的,但一听那边好些商铺被烧了,她的心马上就提了起来。那药膳堂不会也遭了殃吧,要这样的话,那她定的那些药可怎么办,这无论如何都得过去看一眼,早些知道,早些想办法。

 

第七章 海 盗

 

船上的气氛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但这岛上的居民大都天生乐观性子,对于昨晚柳州的事,虽说心里也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抱有一种凑热闹的八卦心态。而且陈家的船向来是安全的,再者星棋海峡这条航路也不远,这么多年,也从不曾出过什么事,因此大家一路上还是有说有笑的。

“要我说啊,那些海盗也是蠢,看来对岸那碉楼上的人头又要增加了。”其中一个道。

“嘿,听说那些海盗这次主要是为报仇来着,挂着对岸的那几十个脑袋里头,有一个就是海盗的头头。其实昨晚柳州那边真正遭殃的不是商铺,而是衙门,你们不知,昨晚柳州的衙府差点让那些海盗整个给踹了,连大牢里的犯人都给跑出来了呢!”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煞有其事的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那后来如何了?”大家被吊起胃口,有的不信,有的追问。

“我那二弟就是在衙门附近那条街上摆摊的,什么事不知道。”那汉子有些骄傲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接着道,“海盗这一次行凶是早密谋好的事,领头的就是上次被官府砍了脑袋的海盗头头的亲儿子,他就是为父报仇来的。听说这海盗的少当家极了不得,去年他老子被官府活捉后,他就只身上岸跟官府谈判,后来谈崩了,他竟还能在数百个官兵的围堵下全身而退。”

“去年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说说昨晚的事,昨晚牢里那些犯人可是都跑了?那百姓岂不是要遭殃了!”

“怎么可能,还没跑出衙门口就全都被抓回去了,谁不知道那柳州城除了有官有兵,还有一支来去如风的黑衣骑卫,那一个个可都是陆上能跑,海里能游的好手。那些海盗上了岸,也不过是把脑袋给人家送过去罢了,更别提大牢里那些还戴着手铐脚铐的犯人了。”

“得,又吹了吧,说得跟你亲眼见着似的。”有人笑了起来。

“嘿,老子昨晚是没亲眼看见,不过去年海盗上岸行凶的时候,我那会可就是在柳州的。哼,老子当时就亲眼看见一个黑衣骑卫,一刀过去,那海盗脖子上的脑袋就落了地,那血啊,喷得有三尺来高,接着那黑衣骑卫反手再一刀,又一个海盗的脑袋飞了出去,前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说得眉飞色舞,说话的同时还比手画脚,好不激动。周围的人虽是半信半疑,但倒都听得挺刺激的,连唐芦儿都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黑衣骑卫都是些什么人,难不成是官府另外配备的特种兵?”

“什么特种兵?”那人转头一看,见是个小姑娘,便大度地解说道,“小丫头不晓得了吧,你往那瞧,瞧着那边的山头没,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告诉你,那一整座山都是锦园的后花园,锦园就是安远王府,柳州就是安远王的封地,而那黑衣骑卫则是安远王手下的兵马。听人说,那黑衣骑卫只听命于安远王一人,连皇上都使唤不动的。”正好这会船快驶到柳州码头了,唐芦儿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从船舱的窗户往那一看,即远远看到对岸有一座青山坐落在阳光下,漂浮于白云间。

唐芦儿趴在窗户上看着那远在天边的山,心里有些惊诧,她之前在这路上不知来回多少次了,如今才知道原来对岸那座山竟是有主的。啧啧,好大的手笔,竟把一整座山都圈起来当自家的后花园,权势滔天啊滔天,生活腐败啊腐败。

大叔们继续神侃,唐芦儿自顾遐想,海盗,王府,骑卫…真不愧是穿越,这世界也太精彩了!

不多时,船就靠了岸,唐芦儿出来船舱往码头上一看,即发现今日的码头确实比往日多了几分肃穆。周围不但添了许些官兵,海上还出动了好几艘战船,而每一艘往港口行来的船只,甭管是渔船还是货船,都得先在一海里外接受检查,且等船靠了岸后,还得再次被搜查一遍。

“唐丫头,今儿情况特殊,我这船在这停不了多久,最多一个半时辰就得离开,你来得及买药不?”唐芦儿要下船时,船老大赶紧跟她说了一句。

从码头到药膳堂那,走得快的话,来回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唐芦儿想了想便点头道:“赶得及的,我拿了药就回来,今日这样,也不敢随便走。”

船老大点了点头,只是他瞧着岸上那些官兵总不时逮着从船上下来的人盘问,有的甚至还要被搜身。船老大收回目光,再一瞧唐芦儿那小小的身板和一脸天真的模样,他迟疑了一会便唤住唐芦儿道:“丫头,这牌子你拿着吧,这是我家丫头的牌子,她昨儿回家看我,却把牌子给落在我这了。你拿去,一会要是有官兵拦住你,你将这牌子给他们看,这样他们多半就不会为难你了。”

唐芦儿认得那牌子,陈府的家生子差不多每个人都有一个这样的小铜牌,分一二三等,眼下这个是二等丫鬟的牌子。这东西若是弄丢的话,不但会被家主斥责,另外还要自己赔钱。唐芦儿本想拒绝,但一看那边有的人被官兵拦下后,就盘问个没玩没了的。她担心万一一会自己也遇到这情况,到时耽搁了上船的时间可就不好了,而且除了这码头,保不齐她往药膳堂的路上还会碰上这等情况。

“谢谢陈大叔,我一会给你买酥皮花生今晚下酒吃啊。”唐芦儿接过小铜牌,一边往手上一套,一边笑眯眯地道了一句。

“还是丫头知道大叔想着什么,行,那大叔今儿就托你的福了。”船老大哈哈一笑,又嘱咐了一句早去早回,便让她下船去了。

果真,才刚走出码头,就遇上两官兵上前拦住她,唐芦儿忙拿出陈府的牌子,说自己是过来给姑娘买东西的丫鬟。那两官兵仔细看了看那牌子,又问了她几句,见她回答得流利,没看出什么不妥,就给放行了。唐芦儿松了口气,暗幸自己刚刚接了陈大叔的牌子,不然准得耽误不少时间。

往药膳堂去的那一路上,倒真看见几家商铺明显有烧过的痕迹,更多的是里头一片狼藉,一看就是被洗劫过的,街上的行人倒不见慌乱,多是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唐芦儿一边急步赶着,一边在心里祈祷那家药膳堂可千万别出事。

于是一路吊着的心,直到瞧见那家药膳堂完好的出现在眼前时,才总算放了下去。

估计昨晚受伤的人不少,所以今儿这药膳堂里的人极多,取药的,请大夫的,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唐芦儿绕了好一会才找着一个暂时能腾出手的伙计,说明了来意,没多会就顺利拿到了药。

再回到码头时,午时已过,陈家船上已经坐上了十来个船客,船老大正站在码头上跟官兵套交情,请求让他再多等些时候,还有人没来呢。唐芦儿一瞅,忙跑过去大声道:“陈大叔,我回来了。”

“好了好了,快上来。”船老大一笑,松了口气,朝码头上的官爷拱了拱手,然后示意马上开拔。

船离了港,行了小半个时辰后,唐芦儿走出船舱一看,见那船老大正站在船头看着远处,她便走过去,拿出自己刚买的那包酥皮花生笑道:“这太阳多晒啊,陈大叔您怎么不进船舱里歇歇,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去。”

“呵,大中午地还敢提喝酒,不怕你奶奶知道了打你。”船老大转头见是她,即笑了一句,然后捻几粒她送过来的花生米扔在嘴里嚼了起来。

这一大一小还没聊上几句呢,旁边一位正调着风帆的船员忽然喊道:“陈叔你快看,那边那两艘船是不是有些奇怪!”

船老大眯着眼睛往那一瞅,又掏出望远镜看了一会,即神色凝重地道了一句:“怕是遇上海盗了。”他说完就回头大声喊道:“大家伙准备,把陈家的旗拉上,小心避开他们!”

唐芦儿让船老大给推回船舱里,船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那十几个船客有的顿时吓白了脸,连声说早知今儿就不坐这一趟船了;有的却是满不在乎,说陈家的船不会出事的,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都是有惊无险;唐芦儿抱着那包药坐在一旁,没搭理旁边的人都说着什么,只是满心担忧的看着外面,危险即将降临的感觉非常不好。

时间一点一滴地滑过,大约两刻钟后,外面忽然传来船老大跟对方交涉的声音,只是他话才说一半,整艘船忽的就出现一阵剧烈的动晃,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般。这就像是一个灾难正式降临的信号,船客们顿时大声惊叫起来,唐芦儿也被这一阵动晃使得身子从座上滚了下去。

船还未稳下,就有人拿着大刀冲进船舱,坐在离船舱门口最近的两位船客首先遭了殃。

看到那像水龙头一样喷出来的鲜血,唐芦儿才惊觉这不是梦,如此残酷的真实就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所有人都吓蒙了,惊叫声不绝于耳,唐芦儿缩在地上没敢站起来,又一个凶神恶煞般地人冲过来道:“先别杀,把他们押出去,操,后头那艘战船追得太紧,他们知道咱少当家在这边,估计要朝这开炮了,得拿这些人挡一挡。”

于是包括唐芦儿和船老大在内,船上还活着的,一共十六个无辜的人,一字排开,站在船头,迎接那不知会不会降临的炮火。

 

第八章 脱离苦海

 

海盗这边以人质要挟官兵放弃追击,而官兵那头却令他们赶紧投降,交出人质,别做无谓的抵抗。双方一时陷入僵局,矛盾逐渐走向白热化,炮灰数着分秒就要敲锣打鼓地上场了。

曾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场面,现在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这到底是狗血还是杯具呢?唐芦儿无语问天,靠,甭管是什么,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保住自己这条贱命才是最重要的。

虽说眼下双方是处于对持状态,但其实海盗这边已是强弩之末,即便手里有人质,也增加不了遁逃的胜算。而且现在并不是河蟹社会,眼下他们又身处茫茫大海,所以谁心里都清楚,这十几条平头百姓的命无论对哪方来说,都不算多重。

估计在官府眼里,这些无辜百姓是能救则救,救不了就算,反正是决不能让那群海盗在他们眼皮底下逃走的。更何况那海盗的少当家田七还藏在其中,要真让此人跑了,那他这官位就别想继续稳坐下去,柳州水兵副提督陆浩放下望远镜后,仅考虑了片刻,即令水兵准备开炮。

陆浩是个急功近利之人,之前在那一路追捕的途中,自确认田七就在那船上后,当时就已下令开炮。不过一开始倒没让人瞄准,只是先擦边震慑,因他想要抓活的。而这一路追下来,双方对战数次后,他即发觉那海盗船上的大炮指定是出了毛病,不然不会才朝自己这边开了两次火就歇了,所以眼下正是他趁胜追击的时候。

虽说此时对方劫持了陈家的船,但他刚刚仔细看了,那船上并无陈家的人。至于被海盗押出来的那十来个人,或许有陈家的下人在其中,不过这无关紧要,只要抓住那群海盗,到时就什么都能说得过去。而且若能活捉那个叫田七的海盗少当家,那他不但无过,还能算大功一件,这可是安远王亲口许下的话,所以他以后能不能升上正提督,就看这一次了。

这可是老天爷送到他跟前的机会,从今早开始,包括他在内,四位副提督都带了人马往各个方向追击逃亡的海盗,却没想竟让他给碰到那田七的踪影,还恰巧对方船上的大炮出了毛病,这不是白白送到自个跟前的机会是什么!陆浩越想心头越是激动,再不管十几个人质的死活,指令水兵就对准那陈家船开炮。眼下田七所在的那艘船之前被打中过一次,虽未报废,但也差不多了,现在只要他再将那艘陈家的船打烂,到时田七可不就成了瓮中之鳖,手到擒来。

“王八羔子,那走狗果真不顾这些人的死活,怎么办?”正押着唐芦儿他们的一个海盗此时也发现陆浩那边的大炮正往这边对准,心头大火。

“操他奶奶的,一群孙子!”另一个海盗气得一挥刀,先砍了一个离他最近的人质,然后再吼道,“你快过来帮忙,老子让这船飞得快些,我让那帮孙子就追在老子屁股后面,拖死他们!”

海盗那一刀正好就砍在那人的脖子上,虽头未掉下,但喉管却是被一刀砍断,只见那人连声音都没出就扑通的倒了下去,身子抽搐了几下,血汩汩地从脖子那往外冒,没一会便死了。十六个人质如今只剩下十五个,另外又有三个被这血腥的一幕给吓晕了过去,还有两个吓得坐到地上,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似的。余的几位哭天喊地求饶,那海盗哪耐烦理他们,又是一刀挥过去,就见一个人的胳膊飞了出去!

船上顿时是一阵鬼哭狼嚎,可还不待他们从这血腥的一幕幕里回过神,那边的炮弹就嗖地飞了过来。

估计是阎王爷发了善心,没打算连着收人,故那炮弹破空而来后,就落在离船三丈远处。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同时炸起十来米高的海浪,船差点没被这一头浪给整个掀翻。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地滚到一边去,而那些个海盗则叫嚣着拉着船帆,怒吼着调着船的方向和速度。

眼看又一枚炮弹要跟着飞过来了,陈大叔趁着那些海盗顾不上他们,便赶紧跟唐芦儿道:“丫头,我看官府是不打算管咱们这些人了,我这船小,速度绝比不上那水兵的战船,用不了多会,这船就是不被炮弹打中,也会被那炮弹激起的浪给掀翻。丫头你敢不敢跳下去,眼下只要逃离了那些海盗,官兵就不会不见死不救,可若在这船上就只能跟着陪葬了。而且就算那些海盗真的能逃过官府的追击,到时他们也不会留着我们的。”

“大叔,咱赶紧跳吧。”唐芦儿也看出这形势了,对着无辜的百姓都能把炮弹飞过来,她即明白此时自个身上绝对没带什么金手指,也不会有盖世英雄踏着七色云彩来救她。而那官兵指定是想直接灭了这一船的人,若是再犹豫,那自己就只能跟着当炮灰去了。

反正她在海岛上住了三年,水性已经练出来了,此时跳海的话,活着的机会确实比留在这船上大。

于是在第二枚炮弹飞过来的前一瞬,唐芦儿在陈大叔的帮助下,抱着视死如归的心往海里跳了下去,而陈大叔跟着下去的前一瞬又喊了另外那些被吓傻的人,然后也顾不上许多,就一头往海里扎了下去。这个时候,谁都顾不上谁太多,能想着喊一声,提醒一下就已是很难得,剩下的就看谁的福大命大了。

第二枚炮弹落在离船不足一丈远的地方,幸好船身帮他们挡住了炮弹碎片,只是那激起来的海浪还是将他们这些往海里跳的人给冲散了。唐芦儿被那爆炸声震得心神扩散,她从水里浮上来后,即见满天的海水劈头盖脸地往自己脸上泼,什么也看不清,谁也看不见。好容易待那泼天的海水消下去后,她正想喊一声,不料就瞧见那船上有个海盗正拿着弓弩对准刚跳到海里的人射去,眨眼间就见那头的海水微微泛出一点红。

唐芦儿一惊,再不敢出声,吸了一口气就潜到水里拼命往一边游去,一时也顾不上方向对不对。待想起来应该先看一看方向时,却又听到一枚炮弹飞过来的声音,她浮上海面回头一看,正好瞧见那炮弹打中了那艘船的船头,紧着后面还有炮弹跟着飞过来。她再没勇气往回游,且此时此刻,别说她能不能朝官兵那方向游过去,最重要的是,很可能她这一转向就光荣中彩,然后直接到阎王那报道去。

只能先离开这里,待事情平静后再喊人救命,而且现在这炮弹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落,鲨鱼什么的也不会往这边过来,所以她暂时算是安全的。至于陈大叔,虽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不过陈大叔的水性可比她好多了,只要她不死,估计那陈大叔也死不了。

海面上的炮声不断,巨浪如雨,海波汹涌,唐芦儿尽量看准一个方向,潜水和换气交替着游。也不知过了多会,她实在是游不动了,也感觉离那边足够远了,才终于停下略作休息,同时转头往那看过去。

陈家的船已冒起浓浓黑烟,她要是还在船上的话,估计这会已变成一堆碎肉。而另一艘海盗船此刻正往水兵的战船开火,硝烟滚滚,炮声震天,这里俨然成了收割生命的海上战场。

唐芦儿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良久才想起她应该再离得远些,万一那炮弹没长眼,失了准头,波及自己就太冤了。可不想她才刚一动,右腿忽的就抽起筋来!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她心头一慌,身子瞬时失去力气…

勉强稳住心神,咬着牙放松身体,命令自己绝不能瞎扑腾,不然死得更快。

可是这茫茫大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前无英雄后无好汉,贼老天啊,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不用这么狠吧。

真坚持不住了,刚刚游了那么远,体力本来就消耗很大,现在腿一抽筋,简直是雪上加霜。唐芦儿尽量伸长脖子,使得脑袋浮在水面上,右手也拼着吃奶的力气抬起来,救命啊…她不要这么个死法啊,太憋屈了!

此时正打得眼红的陆浩根本没料到,他想要活捉的人,在他开炮的那一刻,已经从海盗船上跳到海里偷偷潜走了。在离唐芦儿不远处的一块暗礁后面,有一艘无人小船正停在那里,静等田七的到来。

夏日的午后,阳光正烈,唐芦儿挂在右手的那个小铜牌在阳光的照射下,不时有反光射出。田七跟那位随他一起跳海的海盗远远就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两人心照不宣地就加快速度往唐芦儿这游过来,虽说那反光不强,但保不准会被陆浩发现,到时定会连累他们。

眼见就要沉下去了,不想竟会看到有人朝自己游过来,唐芦儿顿时摇着手朝那喊道:“救我…”

“少当家,是个小娘们,好像是那陈家的丫鬟。”那海盗先游上前,抓住唐芦儿的手,摘下她的牌子看了一眼,然后就回头道了一句。

少当家?不,不会是那个…传说中的,海盗团的少当家吧!唐芦儿嘴巴张开,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少当家,要不要…”那海盗转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要不要…唐芦儿吓得失了声,赶紧朝那海盗后面的人摇头乞饶,只是阳光太刺眼,她一时没法看清对方什么表情,只隐隐瞅得见那边有个脑袋浮在海面上。

“带上。”田七看了唐芦儿一眼,沉声吩咐了一句,就继续往前游去。

于是,悲催的唐芦儿,刚一脱离苦海,跟着就跳入火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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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内 奸

更新时间2011-4-13 11:10:57 字数:2324

陈家船在海上遇难的消息传回星棋岛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只见漫天红霞似血,海上波涛怒号,连那晚风里也暗含着悲鸣。消息传回来时,距事发已过去差不多三个时辰了,除了那因远远路过而知晓此事的渔民归来外,还尚未见到有出事者生还…岛上的清水衙门迫于岛民的责问,以及陈家施于的压力,只好赶紧派衙役前往柳州查探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