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萱,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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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善看着意溪和银星收拾好了入宫要带的东西,便想着去知会娘亲和妹妹一声。
落云轩。
因心中存着事情,她走得便慢了许多。当走到廊庑下时,小丫鬟采莲撩起帘子来。“五姑娘您来了!太太正要去看您呢!”
她闻言忙快走了两步,果然见娘亲郑氏已经迎了上来。
“善善,你祖母叫你去可是说了什么话?”郑氏见了念善,便迫不及待的道:“娘方才得了个了不得的消息,听说英国公夫人想替世子求娶的人是你!”
念善眉梢微跳,很快神色平和的笑道:“娘您先别急,坐下来说话。”
“小姑姑让我明日入宫,祖母嘱咐我几句话而已,没有旁的事。”她和郑氏在临窗大炕上坐了,不疾不徐的道:“这消息娘是从何处听说的?”
郑氏见念善竟毫无惊讶之色,有些忐忑道:“就在刚刚杏枝听到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私下里说的,娘才听到就立刻来了,莫非这消息是假的?”
平日里郑氏秉性柔弱,三房的事情都是念善拿主意,她习惯依赖女儿的同时,也懂得小心谨慎不给女儿惹麻烦。
“怕不是假的。”念善想起祖母的话,不由觉得有些头疼。“若不是祖母授意,那些丫鬟如何敢得罪长房来说这些话?杏枝是您身边的大丫鬟,这是祖母有心传消息给您。”
祖母和大伯父,都会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比如当年小姑姑嫁到定王府,比如与英国公府的联姻……
郑氏不由紧张起来:“老夫人想让你嫁给霍世子?”
谈论起自己的亲事,念善并没有小姑娘的羞怯,大大方方的点头,轻声道:“兴许有这个意思。”
“善姐儿,你想吗?”郑氏并没有为这喜事冲昏头脑,小心翼翼的问:“且不论会跟四姑娘争,你自己的意愿呢?”
念善心中一暖。
她轻轻摇头,垂下眸子道:“我不想。”
听到女儿的话,郑氏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心疼女儿。
论起品貌来,善善比跋扈张扬的四姑娘自是要强上许多。可四姑娘是靖安侯的嫡女,善善是无论如何都争不过的。她说不想,也是怕自己替她担心罢了!
郑氏十分愧疚,都怪自己无能,反而要女儿撑起来。
当念善抬眸时,见郑氏面上的自责之色,知道是娘亲想歪了。
“娘,我不想嫁给霍世子,倒不是怕四姐和大伯母她们。”她耐心的道:“是因为英国公夫人。”
从英国公夫人的态度中,她已经猜出了一二。虽只是片刻前从娘亲口中确认这消息,她早就权衡好了利弊。
郑氏不解,明明是英国公夫人的亲自开口,哪怕是霍治臻求了自己娘亲,想来英国公夫人也是认可善善才来提亲的。
想起性格温润、人也生得俊朗的霍治臻,郑氏私心里也觉得他和善善着实般配。
“如今我的一切,都是小姑姑给的。”念善徐徐解释道:“大家都知道小姑姑疼我,才捧着我。而英国公夫人,看中的更是娶了我之后,小姑姑为了让我在国公府好过,会在皇上面前替英国公府说话。”
虽是知道女儿早慧,听她如此冷静的分析,郑氏觉得心里钝钝的疼。
“若是娶了我不能达到英国公夫人心中原本的预期,我便是实打实的高攀了。”念善诚恳道:“往后有的是磋磨,纵然女儿不怕这些,却也不想往后的日子都消耗在无休无止的后宅争斗中。”
怕自己娘亲多想,念善又补充道:“不仅是我,便是四姐嫁过去也一样。”
郑氏这才点点头,连声道:“你说得极是,宁可日子清贫些,也不要卷入后院的勾心斗角,太累了。”
可是……她悄悄的望向女儿如娇花般的面庞,想起曾遇上霍世子跟女儿说话,才及弱冠的他,看向女儿的目光里确实有着喜欢和温柔的。
善善会丝毫不动心么?
“这件事女儿心里有数,您不必担心我。”念善温声道。
郑氏点点头,迟疑了片刻道:“善善,皇后娘娘向来疼你,你的亲事怕是她有打算了罢?这次入宫,你探探娘娘的意思?”
她深知在侯府中能替女儿撑腰的人唯有江皇后,善善已经十六,说亲是迟早的事。她这个当娘的是帮不上忙了,只盼着女儿嫁得良人有个安稳幸福的一生。
念善知娘亲的心思,并没有扭捏,答应下来。
“我不在的这几日,您督促着妹妹好好读书、学针线,让她少往外走。”念善看着忧心忡忡的郑氏,又补充道:“您也不必担心四姐来惹事,我去宫中陪小姑姑,祖母亦会多照拂咱们。”
郑氏还欲再说些什么,便见帘子微动,她身边的大丫鬟杏枝快步走了进来。“太太,老夫人房中的碧云姐姐带着玉青姐姐来了。”
老夫人房中的人郑氏自是不敢怠慢,忙让人请了进来。
“见过三太太、五姑娘。”碧云笑着行礼后,方才道:“老夫人命奴婢带了玉青过来,说是七姑娘如今年纪也大了,往后出门身边要有个稳妥的人跟着,往后玉青便服侍七姑娘了。”
郑氏眼中的惊讶没能掩饰住。
要知道玉青是侯府的家生子,她爹是老夫人陪房的儿子,深得老夫人信任。玉青虽眼下是个二等丫鬟,明眼人都知道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碧月要放出去了,这个人人艳羡的位置会由玉青顶上。
若是玉青给念善还说得通,竟给了念容……
“多谢祖母关心疼爱,明日容姐儿再亲去谢祖母赏赐。”念善眼底那抹愕然很快消散,她笑吟吟的道。
送走了碧云,念善让人带着玉青去安置,对上母亲的满腹疑惑,念善在心里苦笑一声。
让玉青来服侍念容,是告诫大伯母和四姐不许乱来;透给娘亲英国公夫人的心思,怕也是祖母放的诱饵罢?
祖母这是让自己无后顾之忧的进宫,去全力的帮小姑姑。
念善告别了喜忧参半的郑氏,回到了自己的琳琅院。
“姑娘可是累了?”意溪见她神色疲惫,低声道:“奴婢替您按按?”
念善摇头道:“先沐浴罢,明儿一大早就得走。你跟银星随我入宫,今晚留采樱就够了,你们早些歇息不必值夜。”
意溪应了,服侍念善沐浴。
纵然泡在热水中极舒服,念善也并没有贪恋太久,很快从浴桶中起身。
等到床边的帐子放下,她闭上眼睛,直到夜深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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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卯时才过,因心里存着事,念善很快就醒了。
她梳洗后换好了入宫要穿的衣裳,去了宁德堂给赵老夫人请安。
今日念善穿了件藕荷色的褙子配着淡粉色的绫裙,虽是她生得明艳娇媚,在淡妆时的气质格外温婉柔和,让人觉得很舒服。
知念善是顾及她的情绪,处处细心,她看向念善的目光便透着几分满意。
“你小姑姑最疼你,凡事也最肯听你的,有什么事你多劝着她些。”赵老夫人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温声道:“有你在,祖母是放心的。”
“还没用早饭罢?”她招手让念善坐在自己身边,慈爱的道:“左右宫里还没来人,你在祖母这儿先用些。”
人上了年纪,难免会精力不足,念善分明看出祖母脸上的疲倦之色,看来昨夜祖母也没有休息好。
两人默契的都没提心中的忧虑。
一桌子丰盛的早饭被端了上来,七八样面点、四样汤和粥,还有数碟爽口小菜,满满当当的被放在次间的大理石圆桌上。
念善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两口金丝卷,略动了两筷子小菜就吃饱了。
因她不是头一次入宫,赵老夫人也没多嘱咐她什么话,等到江皇后派人来接的马车停在了侯府外时,赵老夫人深深的看了念善一眼,终是没忍住说了句“万事小心”,念善神色郑重的应了。
拜别了祖母,念善便带着意溪和银星上了去宫中的马车。


第4章
如今她早就失去了出府的新鲜感,这一路上她索性靠在马车的引枕上闭目养神,心中思索着宫中的情形。
宫中除了自己小姑姑从潜邸时就嫁给皇上,宫中位份高的旧人还有张贵妃、柔妃、慧妃。念善没少在定王府住,对于她们都不陌生。
因着皇上看重嫡妻的缘故,哪怕小姑姑性子柔,她们面上都是敬着小姑姑的。
这两年来先帝驾崩和太后薨逝差不多连上了,宫中还没有正式选秀,进宫的新人也不多,且近来没有传出哪位娘娘格外得宠。
当今皇上宋骁已经二十七,将近而立之年却依旧膝下空虚。在他为亲王时曾经有过两个小郡主,可惜都先后夭折了,无子便成了宋骁登基以来极不顺心的一事。
若是自己争来的皇位,最后还要落到不如他的兄弟之子手中……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故此哪位娘娘能先生下皇长子,便是看在皇子的份上,生母也会有极高的地位,后宫的局势会发生变化。
中宫无子亦是一件极大的憾事。祖母曾经给小姑姑送了两个身家清白的貌美女子入宫,意图帮着她固宠,若是有子就抱到皇后身边养。
小姑姑倒是收下了,只是此后便没了动静,也不知小姑姑是否用了她们。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在宫门前,江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兰心已经在候着念善了。
“兰心姑姑。”念善收回心思笑盈盈的打过招呼,兰心忙给念善见礼。
兰心是从侯府就服侍江皇后的,念善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脸上有掩不住的忧色,心中不好预感更强烈了些。碍于身边一众侍从在,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当走在宫中的甬路上,兰心终于忍不住道:“五姑娘,您可来了!”
“听祖母说皇后娘娘是染了风寒。”念善低声问:“如今娘娘的病情如何?”
兰心摇摇头,见前后跟着的内侍、宫女都识趣的与她们隔开了距离,方才道:“娘娘这些日子不大好。”
“从正月十五看完花灯后,娘娘便有些着凉发热,起初也没当什么大病。”兰心见念善来,宛如见了主心骨般,如实道:“后来便一直咳嗽反复,总不见好。”
江皇后自从四年前小产后便亏了身子,纵然宫中的太医轮流都给江皇后瞧过病、无数珍贵的药材流水似的用了,身子却始终都有些虚弱,不复先前康健。
若是再添了别的病症久久不能治愈,怕是会折损她的寿数。
念善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步子也走得快了些。
等到了凤仪宫时,见到了在凤榻上的江皇后,纵然念善心里有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难怪兰心姑姑如此焦心。
统共才两个月不见,小姑姑清减了许多,整张脸愈发显得瘦削。即便是涂了脂粉掩饰,面上的憔悴之色还是分明可见。
念善不由红了眼圈。
“善善来了?”江皇后唇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朝着念善招招手,柔声道:“到本宫这儿来。”
凤仪宫中仍旧烧着地龙,念善穿着春衣待了片刻都觉得热,江皇后却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小姑姑。”念善眨了眨眼,很快把泪忍了下去。她走到塌边,早有宫人端来了绣墩摆好,请她坐下。
才说了这两句话,江皇后便又咳嗽起来。念善忙接过宫女手中端着的粉彩茶碗,送了温水到江皇后手上。很快她又取过帕子,递了上去。
这套照顾人的动作念善做得行云流水,一看便是做熟了的。
江皇后看着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在王府时,虽是差了一辈,善善却像是她的妹妹一般。才十一岁的她就乖巧懂事的照顾自己,替自己分忧。
从那时起,善善就成了她最亲的人。
“你别担心,本宫不过是风寒罢了,喝几日药就能好。”江皇后喉咙舒服了些,反而开口安慰念善。
对上她虚弱的精神,这话着实没有说服力。可念善并没点破,只是浅笑道:“从今日起我看着姑姑好生吃药,您的病一定很快就能好。”
江皇后点点头,“你祖母身子可好?姐妹们都好?”
原本念善心里有太多话想说,见到小姑姑这幅病容只能不急于一时,顺着她的意思说起了家中的情形。
“祖母身体康健,您且放心。”念善的声音很柔,如同春风拂面,让人觉得很舒服。“我悄悄给您透个信儿,姐妹们都在给您准备生辰贺礼,连素日里不爱动针线的六妹,都找了绣娘在学呢!”
江皇后认真听她说话,唇畔的笑意始终未散。
“皇上来了。”还不等念善再说两件趣事逗江皇后开心,便听到外头传来通传声。
宫人们忙围了上来服侍。
念善也在一旁帮忙,她扶着江皇后从榻上坐起来,跟兰心一起在她身后放好大迎枕后,便侍立在一旁。
很快门前的蜀锦帘子被掀起,映出一道挺拔如松的颀长身影。
年轻的天子身着玄色的帝王常服,更衬得他气度冷峻,威仪不凡。
宋骁未及弱冠便在边关历练,军功俱是自己在沙场中领兵厮杀挣出来的。虽是登基后那股子杀伐之气内敛了许多,却仍是让人心怀敬畏。
“妾身见过皇上。”江皇后挣扎着要起来,宋骁快走了两步扶住了她。
“你还病着,不必在乎这些虚礼。”宋骁对待皇后向来敬重优容,嗓音较之平日也轻缓了许多。“今日可好些了?”
江皇后柔声应道:“劳皇上挂心,妾身觉得精神好多了。”
宋骁顺势在塌边坐下,念善感觉到那双锐利的墨色眸子淡淡在自己身上扫过,不过一瞬就移开。
她暗自定了定神,神情温顺的垂着眸子,蹲下身子行礼。
“臣女见过皇上。”
虽然今上是自己小姑父,可江皇后的嫡亲侄女江念仪尚且不能叫一声“姑父”,念善自是不敢僭越。
“五姑娘到了?”宋骁对她点点头,免了她的礼,甚至把对江皇后的温和恩泽了些到她身上:“你来了,你姑姑的病也就能好一半了。”
这话虽是说给念善听,宋骁却是带了些笑意看着江皇后说的。
江皇后在宋骁面前也没掩饰,含笑道:“皇上又打趣妾身,不过妾身确实多疼善善些。”
见帝后二人仍旧关系融洽,念善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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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
身着明蓝色宫装的丽人正在由宫人们服侍着梳妆,镜中的人肌肤如雪、唇色嫣红,漆黑的长发如瀑,端得是美艳得咄咄逼人。
她满意的点点头,从宫人捧着的妆奁匣子里挑了两支素雅的发簪,交给她们。
忽然帘子微动,她抬头,看到了镜中映出大宫女香莞的身影。
“贵妃娘娘,靖安侯府的五姑娘入宫了。”香莞快步走进来,低声通禀。
香莞说话时恰逢她已经梳妆好,从妆镜台前站了起来。
这明艳的美人正是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张贵妃。
“看来皇后娘娘的身子是真的不怎样了。”张贵妃微微蹙了眉,扶着香莞的手走到了窗边。
仅比江皇后晚入府一年的张贵妃,自认为很了解江皇后。
江皇后自是宽怀大度又温柔贤淑,可心机手段却是差了些。先前能坐稳王妃的位置、如今能坐稳后位,除了皇上替她撑腰,江念善也功不可没。
原本自己在王府时处处压正妃江氏一头,待到江念善来到王府后,局面竟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皇上也在凤仪宫中,您是否过去瞧瞧?”见自家主子似是陷入沉思,香莞小声提醒道。
纵然江皇后无子且柔弱,可皇上看重元配。曾有新进宫的宫妃仗着有宠对皇后轻慢不敬,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为全皇后贤良之名虽然责罚不重,从此却再未召幸过她,往日热闹煊赫一时的宫殿宛如冷宫。
经过此事,宫妃们都乐意在皇后面前表现得温婉柔顺,以讨皇上欢心。
这些日子皇后病重,皇上虽是不留宿凤仪宫,却经常去探望。
张贵妃的目光落在时辰钟上,似笑非笑道:“这还没到时辰,等等罢。”
她的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响起通传声,说是柔妃和慧妃到了。
“请她们进来罢。”张贵妃收回了心思,面上换了种亲切的笑意。
很快两位宫装丽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贵妃娘娘。”两人齐齐下拜行礼,张贵妃含笑道:“在本宫这昭阳宫还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素绢给两位娘娘看座。”
柔妃和慧妃谢过恩后,在绣墩上坐下了。
“妾身听说五姑娘入宫,便叫了柔妃姐姐一起来。”慧妃先开口道:“想来咱们今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必能见皇后娘娘好了不少。”
张贵妃微微一笑。
如今后宫有品级的大多是潜邸旧人,她们三人跟念善都称得上熟悉,念善曾经帮着江皇后做过的种种,她们俱是心知肚明。
其余两人还顾忌着要含蓄,慧妃是皇上表妹,自觉身份不同,说话也大胆些。
“还未到巳时,怕是会扰了娘娘休息。”柔妃心知肚明这些日子皇上甚少宠幸后宫,慧妃是借着给皇后请安之际在皇上面前露脸。
纵然江皇后已是不中用,眼下还是她们要敬着的中宫之主。
慧妃笑了笑,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轻蔑。
皇上的封号没给错,柔妃胆子也太小了,也难怪她在皇上身边不咸不淡的待了这么些年,未有子嗣也不甚得宠。
三人各怀心思的在一处说了会儿话,眼看时辰钟的指针离巳时还有一刻钟,张贵妃款款起身。
“咱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罢。”


第5章
宋骁还有政务要忙,在凤仪宫陪江皇后说了会儿话,还未到巳时便起身离开。
待他走后,江皇后知念善一早赶来辛苦,让她先去安置,换身衣裳再来。
“今日凤仪宫怎的如此清静?”念善对陪她一同出来的兰蕙问道:“各宫妃嫔没来给小姑姑请安?”
兰蕙和兰心都是从侯府时就陪在江皇后身边的人,深得江皇后信任,念善有疑问也并不避讳她们。
自从今日入宫后,念善就觉出不对来,凤仪宫太冷清了。早晨正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来请安的妃嫔们都会在小姑姑面前凑趣说会儿话才走。
起初念善担心是否帝后二人有了间隙,导致宫妃们不够恭敬。
“回五姑娘的话,这些日子娘娘凤体欠安,是皇上不许她们聒噪打扰。”兰蕙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向念善解释道:“只命张贵妃、慧妃和柔妃三位娘娘巳时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念善闻言,眨了眨眼。
原来是如此!
小姑姑如今身子不好,自是经不起劳累。可若不让人来请安,仿佛凤仪宫成了摆设。
宋骁便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只让高品阶的宫妃来请安。这样一来也敲打了宫妃们,纵然后宫事务由张贵妃暂代,皇后的地位仍然无人可以撼动。
“若有要紧的宫中事务,张贵妃还是要来请皇后娘娘示下。”兰蕙又补充道。
念善怔然了片刻。
先前世人皆传言今上是为征战沙场的铁血帝王,可他既是长于宫闱的争斗中,又从数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夺下皇位,自然帝王心术如海深沉。若是他想护着谁,那人便能无忧。
她无比庆幸眼下那个人是自己小姑姑。
“五姑娘,娘娘前两日就命奴婢把院子替您收拾好了。”说话间兰蕙引着念善走到离正殿不远的一处院子旁,道:“意溪妹妹她们正在归置,您且先歇歇。”
得知张贵妃等人要来,念善看了一眼时辰钟,再重新换衣裳梳妆怕是来不及。
自己入宫的事她们定然已知悉,不去见面就是自己失礼了。
“兰蕙姑姑自去忙罢,我收拾一下就过去。”念善浅笑道。
等她到了房中,果然见意溪和银星在整理她惯用的物件。
“姑娘。”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银星去倒茶,意溪迎了上来,帮念善解开了身上的斗篷。
念善环顾四周,房中一水的紫檀木家具,珍奇古玩错落有致的摆放,整个房间的布置得雅致又不失贵气,各色柔软的织物铺在椅子上、榻上,看起来就觉得很舒适。
“等会儿要去见张贵妃她们,把妆奁匣子先拿出来,重新把我头发抿一抿。”念善没有在软榻上休息,而是坐到了妆镜台前。
身后有意溪和银星在忙活,念善的思绪渐渐飘远。
皇上依旧敬重小姑姑,是再好不过的。可小姑姑的身子,并不是染了风寒那么简单。
这次小姑姑让自己进宫仅仅是在病中需要人陪伴,还是有别的用意?
念善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当务之急是劝小姑姑保养好身体,把病治好。
“祖母准备了不少药材让我带来,你们且都找出来。”念善知道小姑姑怕自己担忧不肯说实情,她预备自己去问。“等到太医来给娘娘诊脉时,你们便给我送来。”
银星应了一声,两人动作麻利的替念善整理好妆容发鬓。“姑娘,好了。”
看着时候差不多,念善又回到了皇后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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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妃同柔妃、慧妃一同到时,隐隐听到少女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从殿中传出。
连日来的沉闷仿佛也随着她的笑声一扫而空似的,慧妃撇了撇嘴,到底没说什么。
早有宫人去通传,门前的候着的小宫女忙打起了帘子。
“贵妃娘娘到。”
“柔妃娘娘、慧妃娘娘到。”
在门外没有见到皇上身边服侍的人,细看下去三人神色各异,却都有默契的尽量克制了。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才进到殿中,张贵妃便恭谨的带着两人向皇后行礼。
江皇后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把厚厚的锦被换了条轻便的毯子,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竟还不错。她神色温和,唇畔噙着浅笑:“免礼,都坐罢。”
念善也忙上前给三人行礼,道:“臣女见过贵妃娘娘、柔妃娘娘、慧妃娘娘。”
张贵妃亲自扶住了她,笑盈盈的道:“有些日子不见善姐儿,真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漂亮的模样本宫竟有些不敢认。”
已经落座的柔妃也笑着附和一句,慧妃心知两人是讨好江皇后,却也不得不承认江念善着实漂亮。
她正在最好的年纪,如一枝娇嫩的花朵正含苞待放,满是年轻的朝气。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格外惹人怜惜,如玉般细腻白净的肌肤、秀挺的鼻梁、唇形也生得好,仿佛永远带着三分笑意,令人觉得亲切。尤其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潋滟妩媚,微微挑起的眼角,别有种嫣然风致。
然而她们三人也不会忘了这样娇美的外表下,并不柔弱。江念善比之江皇后,性情还更加坚韧,更加果决。
“五姑娘这般好模样,也难怪皇后娘娘宠着呢!”慧妃的话中似乎藏着一丝酸溜溜的情绪,自己容貌只能称得上清秀,故此虽有皇上表妹这个身份,也不够得宠。
江皇后深以为然的颔首,看向念善的目光充满骄傲和欣慰。“本宫确实多疼善善些。”
这是小姑姑第二次在人前表示对她的偏心!
念善听罢,面上虽是露出两分小女儿的娇羞,心却不由往下沉了沉。
平日里张贵妃三人来给皇后请安尚且要找些话来说,今日念善在,自是话题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善姐儿过了十六的生辰了罢?”张贵妃笑道:“虽是娘娘舍不得,姐儿也到了该说人家的年纪。不知娘娘可有人选了,妾身们也可帮着参详一二。”
柔妃在一旁凑趣道:“须得怎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这般品貌的五姑娘?”
“娘娘该是有思量了。”慧妃不甘落后,她自觉比不上皇后在皇上面前的分量,却是能跟张贵妃和柔妃比一比的。“给五姑娘提亲的人,怕是早就踏破侯府的门槛儿了。”
江皇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微微颔首道:“纵然本宫给善善挑了许多人选,要知冷知热、要懂得珍惜呵护她,最要紧的是到底要她喜欢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