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岁,”她看到他另一边的肩上被雨水淋湿,棉质衣服沾在皮肤上,她抿了抿唇,“你的衣服都湿了。”
陆宴迟挑了挑眉,并不在意:“没事。”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二人上楼的声音亮起,陆宴迟又问:“是哪个岁?”
岑岁:“岁岁长相见的岁。”
她礼貌性地问他,“你呢?”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为了弥补刚才的事情,想让他明白自己确实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岑岁很刻意地说:“我刚刚听到你朋友叫你陆公子,你是叫陆公子吗?”
陆宴迟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句话。他似乎是真觉得好笑,嗓子里溢出细碎又愉悦的笑声,笑的胸腔都在震,声音里带着还未散的笑意,自我介绍:“陆宴迟。”
“哪个宴?”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春日宴的宴。”
“……”
恰好到了楼层。
陆宴迟把伞递给岑岁,“对了,替我谢谢孟教授。”
接过伞的时候,岑岁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味道很淡,并不难闻:“什么?”
他说:“水果。”
岑岁“哦”了声,她慢吞吞地拿出钥匙开门,门打开的时候,背后传来男人好听低沉的嗓音,和从楼道里传来的瓢泼雨声糅在一起,带着笑:“还有,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慢半拍地转身,却只看到对面关上了的门。
-
隔天是周一,孟家一家三口都上课去了,家里只剩岑岁一个人。
她吃早餐的时候收到孟微雨的微信:【我要去见陆教授啦!】
岑岁:【哦。】
孟微雨:【你这什么反应?】
岑岁:【哇哦,希望你上课的时候会被陆教授点名回答问题呢。】
孟微雨:【……这也是不必哈。】
过了几分钟。
孟微雨:【啊啊啊啊啊啊啊!】
岑岁:【?】
孟微雨:【他好帅!】
孟微雨:【.jpg】
孟微雨:【你品,你细品,这是什么斯文败类啊?】
岑岁点开图片。
照片的像素并不清晰,甚至有些模糊,估计是距离太远,孟微雨把画面放大了几倍导致的。但也能看到,男人站在讲台上,黑色西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材。
投影仪的打光显得他面容深邃又立体,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幅眼镜。
身上散发着温和又疏离的冷淡气场。
岑岁总觉得这张照片怪怪的。
是陆宴迟。
又不像陆宴迟。
她前几次见他,他都是笑着的。
可照片里的陆宴迟,面无表情的脸显得分外寡冷,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似乎因为冰冷的镜片而显得漠然又冷淡,看着极为不近人情。
隔了几分钟。
孟微雨:【教室陷入一种紧张的氛围中。】
岑岁也跟着紧张兮兮地:【怎么?陆宴迟放屁了吗?】
孟微雨:【?】
孟微雨:【……陆教授好严肃。】
孟微雨:【我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岑岁给她支招:【那你喘小气。】
孟微雨:【……】
岑岁反复地点开那张照片,确实,非常的斯文败类。单单站在那儿,背景粗粝简陋,也像是在拍禁欲大片似的。
她心念一动,走进孟微雨的房间,拿起桌子上的课表,用手机拍了下来。
-
岑岁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重返大学课堂,而且是去听她大学时最深恶痛绝的高数课。
南大这些年建了不少教学楼,陆宴迟这节课就是在新建的工科楼上的,岑岁毕业之后就没进过教学楼了,因此找教室都找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找到教室,她还没进去,就听到打铃的声音。
好在教室不是阶梯教室,只是大教室,有前后门。
岑岁小心翼翼地打开后门,弯着腰,试图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把门关上之后,她转过身想要找空位坐下,甫一抬眼,就听到一个嗓音响起。
穿过偌大的教室,声音质感冷冽,如窗外随风抽开的雨丝般:“站在后门的那位女同学,赶紧找空位坐下。”
因为他的话,全班所有人都回头看了过来。
岑岁:“……”
我能是男同学吗?
岑岁僵硬着身子直起腰来。
陆宴迟:“快点坐下,我要开始点名了。”
她扯着嘴角:“好的,老师。”
可是!为什么!最后几排!都!坐满!了!人!啊!!!
岑岁要崩溃了。
只有前两排还有零星的空位。
她就这样迎着一百多号人的注视,从最后一排走到了第一排。
等她坐下之后,意外的和边上的人对上了视线。
孟微雨:?
岑岁:“……”
还没等岑岁想好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借口,讲台上的陆宴迟开口了:“既然坐下了,那我就开始点名了。”
“我每堂课都会点名,一次没来,平时分扣光,三次没来,期末考试不用参加。”
教室内一阵骚动。
岑岁嘀咕着:“那两次没来的岂不是血赚?”
她说完,察觉到有一个凉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陆宴迟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他扶了扶镜框,看向教室里坐着的学生,眼神很淡,却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淡声开口:“两次没来,那就争取期末考试你的卷面分能有九十分,否则还是按重修处理。”
忽视所有学生的抱怨,他又说:“行了,开始点名了。”
他每叫到一个名字,都会抬起头看喊“到”的学生一眼。
……
……
“陈康俊。”
“到。”
“孟微雨。”
“到。”
“易修泽。”
“到。”
这个声音很熟悉,岑岁回头,竟然是奶茶店的店员。
他笑着,低声和她打招呼:“好巧。”
岑岁点了点头。
点完名之后,陆宴迟说:“四个班一共一百十三个人,点名的时候有一百十一个人喊了到,谁给别人喊到了?”
死寂。
教室里陷入一阵死寂中。
陆宴迟放下手里的名单,扣指轻敲了几下桌面,像是凌迟前的击鼓声,一声一声,敲在人心上最脆弱的地方,眼神凌冽又严肃,一句话没说,也轻而易举地将人击溃。
有人站了起来,“老师……”
“老师……”
陆宴迟口中快速地吐了四个名字出来:“谁帮谁点到的?”
二人吞吞吐吐地说出对方的名字。
陆宴迟语调清淡地说:“行了,下不为例。”
二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岑岁和孟微雨对视了一眼。
孟微雨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记性也太好了吧?我们班三十个人,我花了一个月才把人全都记住,他就点个名的工夫?他的记性为什么这么好啊,是因为他每天都喝新盖中盖吗?”
岑岁很认真地纠正:“我觉得是因为他每天都喝六个核桃。”
“……”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她似乎觉得讲台上的陆宴迟的唇角往上扬了一下。
很细微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六个核桃,打钱!(。
感谢真意是鸭鸭、罗罗、 衬衫控妹子、 怪怪丸子砸的地雷,我也有人给我投雷啦!开心!!!

☆、第四吻

很快就开始上课。
不得不说陆宴迟讲课非常吸引人,把每个重难点讲的都特别易懂,饶是暌违课堂多年的岑岁也听懂了。但岑岁觉得,学生们这么认真,主要一个原因还是陆宴迟身上的气场太强了。
和她前几次见到的不一样,陆宴迟在课堂上像是变了一个人。
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目光沉静,神情寡冷,镜片反射着多媒体投影的光,随意扫下讲台的双眼黑沉沉的,不带情绪,冷而淡。
格外安静的教室里,岑岁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刹那间停下。
随后。
猛烈跳动的声音。
陆宴迟的嗓音低沉悦耳,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从容,加之又是他擅长的领域,讲课时没有任何的停顿,行云流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岑岁觉得自己的眼皮变沉。
身体被困意席卷,最后,在男人冷静低沉的嗓音中,她头一歪,趴在桌子上。
睡了过去。
陆宴迟拿着激光笔的手一顿。
孟微雨心惊胆战觉得岑岁离挂科不远了,毕竟上节课睡觉的那个学生,已经被陆宴迟毫不留情地扣掉了平时分。孟微雨刚伸出手,准备推她的时候,又反应过来,岑岁她又不是这里的学生,挂什么科!
听个锤子继续睡!
而且罕见的是,陆宴迟也没叫醒岑岁,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岑岁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继续讲题。
孟微雨:?
陆教授你是年纪大了老花了吗?
我纵容她在你的课上睡觉,你也纵容吗?
哦。
孟微雨又幡然醒悟。
刚刚点名的时候没有点到岑岁的名字,陆教授应该知道她是过来蹭课的,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岑岁已经有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心惬意的觉了。
她这一觉睡的格外熟,中途课间的铃声都没吵醒她,直到大课结束前几分钟,她才意识迷离地从睡梦中挣脱出来。
揉了揉眼,距离她两米不到的讲台上,陆宴迟正在布置课后作业。
时间点掐的正好,作业布置完,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学生们窸窸窣窣的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岑岁也从桌肚里拿出自己的包,低着头把桌子上形同虚设的笔记本放进包里的时候,视线里突然伸了一只手出来,敲了敲桌面。
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顺着手,视线往上。
入目的,是陆宴迟紧绷的下颌线线条,不苟言笑的脸。
岑岁睡了将近一个小时,脑袋昏沉沉,但在对上陆宴迟面色凝肃的脸的时候陡然清醒过来,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在他的课上,睡觉了。
岑岁:“……”
她小声嗫嚅着:“陆教授。”
陆宴迟不为所动,“你是第一个在我的课上睡觉的人。”
岑岁:“……”
她羞耻地低下了头。
他语调清冷:“一万字检讨。”
岑岁猛地抬起头,“一万字,检讨?”
陆宴迟已经回到讲台上收拾东西了,他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怎么?”
岑岁苦着脸:“老师,我不是你们班的学生,你看你那名单里都没有我的名字,我就是慕名而来听你的课的。”怕他不信,岑岁拉过孟微雨,“不信你问她,我真不是您的学生。”
孟微雨也为她求饶:“陆教授,她真不是我们班的学生。”
因为是早上第一节大课,其他人都要赶着去另一栋教学楼上第二节大课,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孟微雨也没压低声音:“陆教授,她是您对门孟教授的外甥女,她还给您送过水果呢,您忘了吗?”
陆宴迟:“没忘。”
岑岁松了口气:“所以……”
他眉梢微扬:“慕名而来?”
岑岁含糊地回答:“啊。”
陆宴迟慢条斯理地问她:“所以我的课怎么样,名副其实吗?”
岑岁:“……”
她硬着头皮,说:“您的课很好……”
似乎是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陆宴迟不急不缓地把她没说出口的那个词给说了出来:“很好睡?是吗?”
岑岁:“……”
-
这个教室还有课,陆陆续续地进来不少学生,因此他们出了教室。孟微雨和岑岁跟在陆宴迟的身后,课间走廊里人多,嘈杂喧嚣,因此孟微雨敢大胆地和岑岁说话。
孟微雨:“陆教授是我遇到过的最不近人情的老师。”
岑岁:“你前天还说他是你遇到的最帅的老师,你说因为他你都爱上了高数。”
“我为我的年少轻狂买单,”孟微雨痛心疾首,“我哪里知道他这个人这么变态,每节课必点名不说,一节课下来都不见他笑一下的。陆教授真是白瞎了他这幅好皮囊了。”
岑岁没精打采地说:“你还想和他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
孟微雨如临大敌:“别,千万别。我在上他的第一节课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想法了,”她的表情塌了下来,“我好想念我的王教授啊,虽然比起陆教授,王教授丑了点老了点上课无聊了点。”
岑岁撇了撇嘴:“你这喜欢也太肤浅了吧?”
孟微雨说:“我也没喜欢过他啊。”
“……”
“而且,”孟微雨就连对着陆宴迟的背影都有种毛骨悚然的紧张感,“像陆教授这种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所能染指的。要摘他得要多少的勇气和毅力啊?”
岑岁:“……”
正好下了楼,孟微雨在一楼教室上课,临走前她朝岑岁晃了晃手机,示意手机联系。
岑岁跟着陆宴迟下楼。
她讷讷地说:“陆教授,我真不是故意在你的课上睡觉的。”
陆宴迟:“嗯。”
岑岁:“我就是昨晚没怎么睡。”
陆宴迟:“是吗?”
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相信。
岑岁在心里想着对策,忽地,脑海里灵光一闪,她骤然开口,慢吞吞地说:“你知道我昨晚为什么失眠吗?”
陆宴迟:“为什么?”
“因为我喝了你给我买的那杯奶茶。”
陆宴迟在外面不戴眼镜,此刻摘眼镜的动作一滞。
没有冰冷镜片阻碍,他的眼神清清冷冷,却因为她语出惊人的话,眉梢不可思议地扬起,眼里染过一丝荒唐笑意。
他敛了敛眸,说:“我周日给你买的奶茶,今天是周三了。”
“是吗?”
“嗯。”
岑岁镇定极了,理不直气不壮地瞎说:“那奶茶,后劲有点儿大,我缓了三天都没缓过来。”
她又偷偷摸摸地瞅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是又说:“所以我上课睡觉,主要还是你的问题。”
陆宴迟:?
“……”
陆宴迟是真没想到她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他的身上。
他低头把眼镜放在随身戴着的公文包里,一系列事情做完,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睑,“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万字得由我写,是吗?”
“那也不是,你是老师,我就是来蹭课的学生,在你的课上睡觉,是对你的不尊重。”岑岁心虚地低着头,她也不是不能写检讨,毕竟是她做错事在先,她轻声细气地说,“我就是觉得,这个事,我和你都有责任。”
岑岁边说话边仔细打量着陆宴迟的神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哪儿说错了,陆宴迟的脸色沉了下来。
像是恢复了上课时的模样。
看似温和,实则严格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蓦地,他语气平静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岑岁。”
岑岁紧张的脊背发麻:“嗯。”
陆宴迟:“你为什么想来上我的课?”
岑岁低下头,敷衍他:“我不是说了吗,慕名而来。”
耳边传来一声很淡的嗤笑声。
陆宴迟挑了挑眉,顺着她的话说:“行,慕名而来。”
岑岁狡辩:“真的是慕名而来。”
陆宴迟:“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岑岁:“什么?”
“你这次上完课,还想再上我的课吗?”
岑岁瞬间紧张起来了。
这是在威胁她吗?如果她还想上他的课,一定要把那一万字检讨给写了。如果她不写那一万字检讨,那么以后都不要在他的面前出现。
是这个意思吗?
这人怎么这样!
思及此,她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宴迟抿了抿唇,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就看到岑岁转身离开了。
往前走了几步。
她又转回身,吼他:“五千字,不能再多了!”
责任均摊,我最多只能写五千字。
陆宴迟嘴里那句“别写了”就这样憋了回去。
“……”
-
孟微雨:【其实你也没必要写啊,你就是一蹭课的,下节课不来就行了呗。】
岑岁:【不行。】
孟微雨:【?你干嘛?】
岑岁:【爱上高数了不行吗?】
孟微雨:【呵呵。】
孟微雨:【岑红豆,你给我老实交代。】
岑岁没有一丝隐瞒,快速打字坦白:【嗯,我看上你高数老师了。】
孟微雨:【……】
孟微雨再三确认:【你确定要追陆教授吗?我们学校的人一致认为追他还不如登月,我觉得追他的难度比登月的难度还要高】
岑岁鼓了鼓腮帮,【管他呢,追了再说。】
孟微雨:【……】
孟微雨:【那你真要写啊,那可是一万字!】
岑岁理直气壮地打字:【怎么可能!】
孟微雨:【不愧是你。】
岑岁很没骨气地回:【我就写五千字。】
孟微雨:【……】
作者有话要说:陆宴迟:我的课很好睡?但其实,我本人,更好睡。(没有在开车的意思,真的真的没有在开车的意思,好吧,确实在开车。
不会吧不会吧,阿sir不会吧,竟然又有人给我砸雷了。
感谢衬衫控妹子、 怪怪丸子、环环小小猪、秋秋秋秋秋、衬衫控妹子、mini砸的地雷。
年纪轻轻就被包.养的滋味可真好,哎,怪不得医生说我胃不好适合吃软饭。

☆、第五吻

连日积压在心里不明朗的事情瞬间清晰起来。
为什么会连续半个月在凌晨的时间点去那家便利店,又为什么在得知他是高数老师之后就去上她学生时期最讨厌的高数课,又为什么会愿意写检讨。
因为那晚初见,他沉浸在晦暗环境中的眉眼深邃漆黑,像是来人间勾魂摄魄的吸血鬼,她被他勾了心神。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美色.诱人。
美色.诱人,但更害人。
对八千字毕业论文都写了两个月的岑岁而言,五千字检讨,无异于让这个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耳边有风声拂过。
岑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收起手机,垂头丧气地往理工楼走去。
早上来学校的路上,她收到助理粥粥的消息。
昨天她在家录了一天的视频,全是围绕着螃蟹做的菜品,录好之后她就发给粥粥进行后期剪辑了。不过一晚的工夫,后期就已经剪辑好了。剪辑好的成片需要岑岁再看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能上传到各大视频平台。
因为中午就要发一个视频,岑岁现在回家的话有点儿来不及了,所以她决定去向琴的办公室用她的电脑看。
到了理工楼,岑岁看着通往大门的长楼梯,嘴角扯了扯,泄愤似的用力踩着楼梯上去。
楼梯当时害怕极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惨的女人。
走到顶之后,岑岁往后看了眼。
意外的,她看到了陆宴迟也往理工楼走来。
岑岁神情古怪地看着他:“陆宴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
陆宴迟走到她面前,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
“得理不饶人。”她不大痛快地说,“我都说了我会写了,你还跟着我干嘛,难道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陆宴迟往她身后抬了抬下颚,桃花眼敛着笑,“我回办公室。”
“……”
她抿了抿唇,视线飘忽着。
“还有,”陆宴迟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懒洋洋地说,“你胆子挺肥的,直接叫我名字,嗯?”
岑岁跟着他往里走,生硬道:“那现在又不是上课时间,我和你之间,不是师生关系,是、是……”
她在脑海里搜刮着适合用来形容二人关系的词。
等进了电梯之后。
她实在想不出,憋了句:“邻居关系。邻居之间,叫个名字多正常啊?还是说你这个人很有虚荣心,享受别人叫你陆教授的快感?”
“……”陆宴迟无奈,“行,叫名字。”
电梯很快就到了楼层。
岑岁和陆宴迟同时从电梯里出来,往外走了几步,陆宴迟却被人叫住:“小陆,我正好找你有点事。”叫他的人是数学系的系主任许教授,住在孟家楼下,见到陆宴迟身边的岑岁时和蔼地笑着:“红豆,好久没见到你了,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岑岁很有礼貌地应他:“好的,许叔叔。”
许教授说:“你不要敷衍我,正好下个礼拜尘墨从国外回来,你和尘墨有两年没见了吧,你到时候一定要过来吃饭,知道吗?”
岑岁哭笑不得:“好的好的。”
许教授曾在多年前就撮合过岑岁和许尘墨,虽然许尘墨性格脾气很好,对岑岁也非常好,但无奈岑岁是个十足的外貌协会,因此对身高体重都是一百八的许尘墨不敢任何兴趣。
礼貌地应付完许教授之后,岑岁接着往前走,找到向琴的办公室。
等待电脑开机的时候,她发现对面空了一年的位置上放了两台电脑,文件井井有条地堆叠在桌面,再一看,边上的柜子里也摆满了不少东西。
估计是有老师搬了过来。
她也没在意。
电脑打开,岑岁收到粥粥传来的视频。她带好耳机,认真地看着视频。
剪辑而成的视频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但是剪辑之前,岑岁发过去的原片时长超过一个小时。而且后期不仅要剪辑,还要配上合适的背景音,极其复杂繁冗。
岑岁快速地浏览完一遍之后,又调0.5倍速看,发现了一丝小毛病,暂停视频和后期团队讨论。
讨论完,她把电脑给关上。
办公室的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打开,二人俱是一怔。
岑岁指了指对面的桌子,艰涩开口:“你办公桌?”
陆宴迟在她对面坐下,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岑岁说:“我舅妈的办公室,我过来用一下电脑。”
岑岁原本准备走的,但见到陆宴迟的那一刻,又改变了主意。
“陆教授,”她百无聊赖地主动说话,“我听我舅妈说国外好多研究所想要你,你怎么拒绝他们了啊?”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不答反问:“回国不好吗?”
岑岁挠了挠眼下皮肤,“那也不是。”
陆宴迟笑着,言简意赅地回答她上一个问题:“个人选择罢了。”
岑岁:“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陆宴迟从柜子里抽了一本书出来,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窗外澄澈天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垂下眼睑,神情闲散,意味深长道,“有一点。”
岑岁没有察觉到不对,幸灾乐祸道:“是不是发现学生都好难处理?逃课的、上课玩手机的好多?让你的教学路变得格外艰难。”
他在位置上坐下。
书本在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继而,他薄唇微启,慢条斯理地说:“逃课的没有,上课玩手机的也没有。”说到这里,他声音一停,眼皮懒洋洋地掀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岑岁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就听到他不紧不慢地说:“上课睡觉的倒是有一个。”
岑岁:“……”
原来让你的教学生涯变得格外艰难的人是我。
岑岁没再说话,她低头收拾着桌子。过了会儿,又往他那里小心地窥探了一眼。他正低头看着手上的书,眉眼沉着,唇线冷淡地抿着,他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温和又疏离的感觉。
她短暂地思考了几秒,忽地敲了敲桌子:“陆宴迟。”
他头也没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