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五八吗?
他小学四年级好像就这么高了。
沈家是军人世家。
沈放的爷爷还是开国元帅,往下一代,都扎根部队。
画水来之前,以为这样的家庭背景,家里面的气氛相对而言应该比较严肃,但是事实似乎与她想的有些背道而驰。
沈家主母,也就是沈岐伟的妻子,秦沁,对画水十分热络。
她嘴角噙着笑意,声音非常温柔,“是画水吧?我是你秦阿姨。”
画水楞楞地点了点头。
秦沁长得非常好看,穿着条素色的旗袍,看上去似乎才三十出头的模样。
相比于画水的束手束脚与拘谨,秦沁表现的十分亲热,她拉着画水的手,帮她换鞋,带她到楼上的房间。
房门打开,有凉风拂面。
房间是特意为她布置的。
全是粉色,粉色的床单、粉色的窗纱,粉色的碎花墙纸,房间很大,还放了条贵妃椅,下面是柔软的羊毛地毯,摆放了一堆毛绒玩具。
秦沁拉着画水的手,十分热情地说:“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可是生了我家那个兔崽子之后,身体不好,所以就没再要。现在你来了,刚好可以满足一下我的愿望了!”
她拉着画水在床边坐下,眼含期待地问:“喜欢吗,画水?”
画水重重地点头:“喜欢的。”
很喜欢。
她说话声音很轻,秦沁也不介意,只是十分心疼地摸了摸画水的头,软下声音来,“没关系的,把这里当做你自己的家就好。”
画水勉力地笑,“秦阿姨,谢谢你。”
秦沁:“谢什么呀,是我该谢谢你,让我多了个女儿,圆了我的梦呢!”
画水笑起来的时候,鹿眼微微弯起,眼眸清澈,没有一丝的杂质,笑容很甜,唇角的梨涡荡漾,比初春时的风还要明媚。
秦沁在心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多好的孩子啊。
就在二人聊天的时候,从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放没有情绪地打断道:“妈,我出去一趟。”
秦沁:“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和谁?回来还爱我吗?”
沈放捏了捏眉心,言简意赅地回答:“打球,和大院的其他人,篮球比赛,晚饭之前回来,不爱。”
画水:“……”
听到这样的回答,秦沁也没生气。
她语气平淡道:“早点回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沈放单手抄兜,闻言,挑了挑眉,神情桀骜,说:“说什么?”
“等你回来再说。”
“现在说。”
“等你回来再说。”
沈放突然扯了下唇角,他长了一双桃花眼,薄唇,不笑的时候神情寡冷,一笑起来,又显得十分多情。
他抬了抬下巴,“那行,晚上说。”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秦沁回头,又拉着画水聊了会儿天。
画水在高速上跑了十多个小时,虽然睡了会儿,但车到底不如床。此时房间内又点了香薰,薰衣草催眠,画水眼皮上下打架,她掐了掐手心,认真地回答秦沁的问题。
不过好在秦沁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画水的倦意。
连忙说:“你这个房间没有洗手间,要去外面的洗手间洗漱,睡衣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柜子里,我还给你买了新衣服,都已经洗过了,等你洗完澡,睡个觉,再下来,可以吗?”
画水有点不好意思了,“秦阿姨,这也太麻烦了……”
秦沁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好麻烦的。”
她越看画水越喜欢,乖巧又可爱。
画水说:“我有带衣服过来的。”
秦沁:“哪有女孩子嫌衣服多的!”
她拍拍画水的肩,起身,“好啦,赶紧去洗个澡然后睡个觉,等你醒来,就可以吃晚饭啦,我给你做了好吃的哦!”
蓦地,画水想到什么,忙不迭叫住秦沁:“秦阿姨,奶奶让我带了一些土特产过来,在车子里,我忘了拿了。”
秦沁说:“陈师傅已经都拿出来了,你放心吧。”
画水松了一口气。
秦沁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和内衣裤,她推着画水去洗手间,还十分细心地告诉她洗手间里所有东西的用法,离开的时候朝她眨了眨眼:“画水姑娘,泡个香香的澡再去睡觉哦!”
洗手间外的太阳明亮而有炽烈。
暖阳落在画水的身上,给她的周身都笼罩出一圈温暖光晕,白皙的皮肤泛着光,鼻尖上的细小绒毛似乎都很可爱。
她个子小小的,抱着睡衣,略一歪头,“谢谢秦阿姨。”
沈放离开家之后,便往大院里的篮球场走去。
今儿个是大院里的篮球比赛,原本沈放是不参加的,他高考之后就去江南毕业旅行去了,他一玩就是一个多月,愣是把江南完了个遍。
中途也想过回来,可秦沁在电话里说,要接个小姑娘住他家,短则两年,长则更久。
大院里谁不知道,沈放最烦女生。
他直接“啪”的一下挂断电话,继续在江南玩儿了。
他以为得开学才回来,所以就把篮球赛的事儿给推了,结果没想到提早了一周回来。
得。
还是得参加。
沈放打的是中锋,他个高,一直以来都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原本这场比赛在他来之前,还有点儿悬念。他一来,彻底的没悬念了。
没多久,比赛就结束了。
沈放这边赢了。
赢了之后,沈放坐在边上的休息椅上喝水。
季洛甫走过来,抬腿踹了踹他鞋:“怎么回事儿,总觉得你没精神?”
沈放喝了三分之一的水,抬手,把矿泉水瓶举起,直勾勾地往自己头上一倒。脸上,汗水和矿泉水交杂,湿漉漉的,眼睫上都沾了水珠。
他扯着短袖领口,粗鲁地擦了擦脸。
夏末余韵仍在,蝉鸣声不断。
陆程安也走了过来,椅子被他俩坐了,他没地方坐,就站在一旁。
沈放气息不稳地说:“我们家之前不是资助了一个留守儿童么,我妈把她接到家里来了。”
季洛甫眼波无澜地说:“听说了。”
陆程安笑了下:“然后呢?”
夕阳渐渐退去,天边的溶溶日光一点一点地退散,沈放就在逐渐暗淡的天光中垂下眼眸。
他双肩塌了下来,低垂着头。
脑海里浮现出画水的脸,一双清澈的鹿眼干净而又漂亮,皮肤白皙透亮,双颊泛着绯红,睫毛狭长,紧张或者激动的时候眼里会有小小的胆怯。
像是只兔子。
小兔子一蹦一跳的到了他的面前,他伸手一摸,发现软的要命。
原先身上的所有阴翳与戾气尽散,排斥感也削减大半。
她看上去那样乖,那样听话。
沈放在听到会接她过来的时候,是那样的反感,但在真正看到她的那一刻,心底像是被戳了个窟窿出来。
那些排斥、反感、讨厌等等负面情绪全部都排光,最后剩下的只有一句叹息。
沈放叹了口气,说:“我以为我会讨厌她的,但是哥……”
“但是你发现自己对她讨厌不起来。”季洛甫接话,他转了转眸,嗓音醇厚,带着成年男人的沉稳,“而且你发现,她挺好的,你内心深处是能够接受她的,但是你又觉得不应该接受她,是吗?”
沈放愣了下,继而点头。
季洛甫低眉笑了下,没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陆程安开口了,他说话时嗓音带笑,声音朗润,道:“其实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你们家一直资助她,现在把她接过来,无非是觉得小姑娘太可怜了,就接过来照顾她了,毕竟资助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两年。而且一个小姑娘而已,能起什么波澜?沈放,你去江南玩了一趟,把脑子也扔在江南了么?无非是个小姑娘罢了,没必要太在意。”
沈放漆黑的双眸看着远处。
夜色拉开帷幕,天边繁星闪烁。
他沉了沉眸,好半晌之后,轻笑出声,“二哥,你说的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能有多复杂?”
说罢,他站起身,“大哥二哥,我先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第4章 中国银行
到家之后,正好是饭点。
沈岐伟是常年不在家的,因此家里除了阿姨司机,就只有秦沁和沈放,如今多了个画水。
沈放刚打完球,短袖湿了大半,胸前有道明显的汗渍。
额前汗液下淌,全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荷尔蒙气息。
秦沁催他:“洗完澡就下来吃饭。”
沈放:“知道了。”
等他洗完澡,打开房门,就看到秦沁坐在自己书桌旁。
他擦着头发,漫不经心地走过去。
沈放:“不是说吃饭?”
秦沁:“画水在吃,我上来和你说件事。”
沈放:“什么事?”
秦沁:“关于画水的。”
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语气尽量的心平气和:“画水她——”
才开口,就被沈放打断,“——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
秦沁眼眸闪了闪,“你不会不开心吗?沈放,你心里要是有不开心的,就和我说,我是你的妈妈,知子莫若母,你是我生下来的,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的,妈妈爱你。”
“……”
沈放一脸“我不是很需要你的爱”的神情看着她。
秦沁还在说:“画水她也不容易,我们就接过来住两年,我就是想,小姑娘这么聪明又懂事,不能埋没了对不?”
沈放不耐烦地抬头:“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气?”
秦沁想了想,“那没有。”
沈放:“那我会吃人?”
秦沁:“那也没有。”
沈放无奈地笑了下,“所以你到底在说个什么劲儿?我要是真不同意,早在高速上就把她从窗户上扔出去了。”
秦沁眨了眨眼,“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行了,下楼吃饭吧。”
家里多了个人,明显不一样了。
就…… 有人气儿多了。
儿子和母亲不太亲近,更何况是沈放这样的孤傲少年,他身上一股子二世祖的浮浪气息,懒懒散散的,一天除了睡觉以外,待在家的时间有两个小时都没有。
秦沁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所以她培养了许多兴趣爱好,偶尔去插花、旅游,闲来无事就打打麻将,一天过的极快。
就是回家之后,心里空荡荡的。
不过现在好了,画水来了。
秦沁每天拉着画水逛街,给她买漂亮衣服,又拉着她在南城四处逛,愣是在开学前,带画水在南城逛了个遍。
几天的相处下来,沈放发现画水确实如他所看到的那样,没什么脾气、单纯清澈,就是仍旧有些许的拘谨。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
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无端扯上关系,只要他处理得当,那么各自还是沿着各自的轨道生活。
沈放觉得他和画水,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当时年少,看人看事不过以当前的阅历来评价和处理,饶是比同龄人还要成熟几倍的沈放,依然如此。
后来回忆往事,才发现,当时只道是寻常。
没过几天,就到了画水上学的时间。
秦沁因为有事没有时间送画水上学,让画水一个人去学校报道,她也不放心。可左想右想,也没找到个合适的人送画水过去。
最后,只得把算盘打到沈放的身上。
彼时沈放已经在军训了。
南城大学大一新生开学比高中还要早一些。
南大每年的新生军训都是放在开学前半个月的,而且军训的地方也不在学校,是直接送到隔壁的解放军军区军训。
全封闭式军训。
然而秦沁一个电话,就把在站军姿的沈放给叫了回来。
沈放回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军训穿的迷彩服,头发剃成寸头,因为一周的曝晒,肤色比之前的要黑一个度,但仍旧很白。
他之前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带着病态的白。
他扔下帽子,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知道秦沁为什么让他回家的时候,有点难以置信。
沈放指着他自己,“您让我送她上学?”
秦沁毕竟有事相求,虽然说他是她的儿子,但沈放独立、自主、凡事自有打算,她和沈歧伟对待沈放的态度,与对待好友的态度如出一辙。
他们把沈放放在同一水平线上相处,所以有事相求,她态度也会亲和许多。
秦沁:“画水她刚到这边,学校那边还不太熟悉。我刚好有事,要不然我肯定自己带她过去。”
沈放单手撑着下巴,他薄唇微抿,说:“您就找不到其他人了?”
秦沁:“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沈放觉得好笑,他抖了抖腿,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语气不太正经,说:“那您就放心我?”
其实也没有很放心。
但是好歹是亲儿子,要是做不好,还能骂几句。
但秦沁肯定不能这么说啊。
她笑盈盈地说:“你做事,我放心。”
沈放默了默,他双眸黑沉沉地盯着秦沁,表情冷淡到近乎没有,许久之后,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裤脚,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秦沁喜上眉梢:“行嘞。”
画水报道的时间是早上九点。
沈放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了。
秦沁催画水下来,等待画水下来的时间里,她看向沈放,注意到他还穿着迷彩服,忙不迭问他:“先上去洗个澡吧,你穿这衣服去外面,太招摇了。”
沈放抿了抿唇,“送她过去之后我直接回去军训,来不及。”
秦沁这才想起他确实要回去军训。
而且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关心一下自己的亲生儿子:“军训辛苦吗?你好像都晒黑了,也瘦了。”
沈放低着头靠在门框上玩手机,闻言,笑了下。
他的神情闲散而又漫不经心,语调闲适:“还行,中途舅舅来了一次,让教官给我加了一些项目。”
秦沁乐了,她大哥正好在那个军区,所以她才能打电话让沈放出来,结果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
她幸灾乐祸道:“那你一定很辛苦吧?”
沈放侧眸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是在笑,奇了怪了。
他收起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您可真是我亲妈。”
秦沁:“我怎么了我?我可是有准生证才生的你好嘛!”
沈放无奈失笑,无言以对。
恰好这个时候,从楼梯处传来声响。
皮鞋和木质楼梯相撞,发出沉闷声音。
沈放抬头,看到了扶着扶手,一步步走下来的画水。
她穿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天蓝色百褶裙包裹着两条笔直纤细的腿,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丸子头,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干净澄澈的美好气息。
像是春天吹过的风。
沈放微怔。
没一会儿,少女跑到他的面前,喘着细气,仰着头,和他说:“沈放哥哥,麻烦你了。”
她的声音软糯,身上莫名有股淡淡的香味。
说不出是什么香味,像是栀子花,又像是别的。
一双鹿眼清澈干净,瞳孔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沈放的喉咙,莫名一紧。
他伸手按了按后颈,神色不太自然地转过身,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行了,走吧。”
画水拔腿跟上他。
也没忘记和秦沁告别:“秦阿姨,再见。”
秦沁扶着门框,笑眯眯地摆手:“路上小心哦。”
画水的声音很软,被风吹散在空中,“好。”
那声音落在沈放耳朵里。
沈放耳朵一痒,他伸手摸了摸耳朵。
画水疑惑道:“沈放哥哥,你耳朵进虫子了吗?”
沈放背对着她的身子一僵。
继而嘴角浮起一抹轻挑笑意,他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站在他的身侧,仰头看着他。
沈放转过身来,眉眼慵懒又略带戾气,笑容却一丝一丝地抽开,他低头,弯腰,凑近她。
突如其来的靠近令画水有些猝不及防。
沈放伸手,指着自己的耳朵,说话时故意将气息拉长,慢条斯理地说:“对啊,我的耳朵进虫子了,你帮我吹一下,行吗?”
因为距离的突然拉进,使得他说话时的热气都扑在了她的脸上。
紧接着,沈放就看到画水的脸,一寸又一寸地浮上嫣红。
马路两旁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夏末的阳光依旧毒辣,穿过树叶落下一地斑驳光影。
少女声音细细软软的,在风中响起:“那,你转过头,我帮你吹。”
沈放衣着迷彩服,但整个人松松散散地站着,没个正形。
闻言,他转过身,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左肩塌了下来,头往画水那儿靠。
画水踮着脚,“进虫子了吗?”
她往他的耳朵里吹了口气。
那股气像是穿过耳蜗,直抵心窝去了。
沈放这会儿不只是喉咙一紧了,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狂跳。
画水又吹了几口气,然后转过头看他:“现在呢,现在还痒吗?”
沈放站直了身子,他舌尖抵了抵牙齿。
脸上情绪颇淡,只有眉梢若有似无地挑着,“不痒了。”
画水开心地扬着笑。
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沈放觉得她可真容易满足。
但他不知道,他在此时此刻,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开成扇,眼里一点一点染上笑意。
日光溶溶,有风吹起少女裙摆,在空中划出美丽弧线。
穿着迷彩服的少年双手插在口袋里,步调闲适,时不时地用余光偷窥着身旁少女。
见少女赶不上自己的步子,便默不作声地放慢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这声沈放哥哥,也只叫了两年。
后来,沈放为了这句哥哥,在床上使出浑身解数。
最后
画水哭着求他,一口一句好哥哥。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给我!留评论!
哼!

第5章 中国银行
因为是开学,学校外面被堵的水泄不通。
车鸣声起起伏,人潮涌动。
从校门到教学楼的路上,画水察觉到有许多窥探目光往自己这边扫了过来。她左右看看,最终确定,那些人是在看沈放。
画水慢了沈放半步,跟在他的身后。
仰头,迎着晨光仔细且又大胆地看着他。
在一群校服与常服之间,他格格不入地身着军训迷彩服,背脊笔挺,双腿颀长,身姿挺拔绰约。
他刚毕业,身上还带着浓厚的少年气韵。
倏地,少年停下脚步,侧头,挑了挑眉,声音懒洋洋地说:“你在哪个班?”
画水忙不迭地回他:“高二四班。”
沈放点了点头。
他眯了眯眼,唇角一勾,说:“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画水想说不用的,她自己可以过去。
可她还没开口,身前就有个人影闪过,来人拍了下沈放的肩,语气热络道:“我还以为眼花了,结果走近一看,果然是你!怎么今儿个回学校了?”
来人挺瘦弱的,个子不高,鼻子上架了副眼镜。
看上去将近三十了。
沈放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因为照顾对方的个子,他微躬下身子,薄薄的唇抿起一个淡淡地笑来。
他指了指身边的画水,说:“老高,我送人过来上学。”
老高跟听到了什么大新闻似的,一脸惊讶地望向画水,他伸手指了指画水,又指了指沈放。
神情有点儿纠结,又有点儿一言难尽。
至于有多一言难尽……
老高深深地叹了口气,用十分老成的语气劝导道:“沈放啊,大学生当然是恋爱自由的,但是高中生还是不能早恋的你知道的吧?我们崇雅三大高压线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赌博、恋爱、逃课,这些都是禁止的啊!”
“……”
眼见着老高就要深情并茂地来个一千字的朗诵,沈放及时打断他:“老高,高二四班班主任是谁?”
老高心底酝酿好一番话,刚准备开口好好地进行开学第一课的说教,结果就这么突如其然地被打断。
话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憋的他满脸通红。
好半晌,他反应过来,“几班?”
夏末高温炙烤着大地,沈放被太阳晒的浑身冒汗,头发半湿,有汗水从他鬓间淌了下来。
他语气不太稳地:“四班。”
老高突然拍了下大腿,“我的班啊!”他眸光扫向画水,“小姑娘在我的班?可我没见过你啊。”
老高是毕业之后就在崇雅中学教书的,而且只带高一高二,沈放曾是他的学生,两个人常在一起打球,因此关系算是不错。
老高想了想,说:“哦,你就是那个转校生吧?叫啥来着?画……画水?”
画水乖巧地点了点头。
点完头之后,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放。
那眼神好像是在说:然后呢?
沈放被这大太阳磨的一点脾气都没了,眼眸里充斥了点儿不耐烦,语气倒是没有一丝起伏:“叫老师好。”
画水匆忙地朝老高说:“老师好。”
沈放:“问他班级在哪儿。”
画水一字一句地重复,“老师,请问我们班级在哪儿呀?”
老高:“?”
他就在这儿,请问这样的传达有什么意义?
老高想了想,说:“你跟我上去吧,反正我正好要去班里。”
画水扭过头,和沈放说:“老师让我跟他一起上去。”
沈放神色如常地点头:“你俩上去吧,我回去军训了。”
他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眸,和老高摆了摆手就往外走,结果走了几步之后,又退了回来,勾着老高的肩,在他耳边低声细语道:“我家小孩子,你多照顾点。”
老高:“???”
你知道你这句话有多暧昧吗?
沈放接着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老高疑惑:“那是什么关系?”
沈放想了想,“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吧。”
沈家把画水接过来在这边生活、参加高考,自然是办好了所有手续,那么沈家可以算是画水的监护人。
四舍五入,沈放也可以算是画水的监护人。
这样,说得通。
老高没太懂,但又似乎懂了,他点点头。
沈放松开他的肩,伸手勾了下画水的书包。
背上一轻,画水满脸惊慌。
她转过头,正对上少年的轻挑笑意:“走了,在学校好好上课。”
画水愣了下。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转身走去了。
还是那副混不吝的二世祖模样,双手抄兜,从身后看去,骨架慵懒,双肩下榻,步调漫不经心的。
即便穿着迷彩服,也依然没个正形。
她注目远送,身边班主任突然说:“我带你回班级报道去吧!”
画水回神,声音轻轻:“哎,好的。”
原先十分吵闹的班级因为班主任的到来而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从班主任的身上转移到了画水的身上。
老高拍了拍桌子,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画水,大家多多关照啊。”
画水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大家好,我是画水。”
底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老高拍了拍桌子,指了指一个位置,说:“你坐那儿吧。”
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窗外是笔直高耸的松树,一片青葱翠绿,生机盎然。
画水背着书包,乖巧地走了过去。
等她落座之后,她的同桌伸手,友好道:“你好啊同桌,我叫陈清梦。”
画水咧开嘴,浅浅一笑:“我叫画水。”
陈清梦点了点头,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几颗水果糖出来,放在画水的桌子上,“见面礼。”
画水啊了声,她特别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什么都没有带。”
陈清梦笑眯眯地:“没关系啊,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是了。”
画水疑惑:“什么问题?”
陈清梦:“沈放怎么会送你上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