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诊室的门,宋佑棠立即无声的夸张的笑了,陶江波的老心再度被震惊。
诧异中,陶江波结巴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宋佑棠却是半推着陶江波往楼梯间疾走,浑身酸痛的陶江波根本应付不来这种快速度,她急急的低叫道:“喂,喂。”
跑得远了宋佑棠才贴住她的脑袋低笑道:“我演得好不好?你解气不解气?”
宋佑棠此刻的笑容不禁叫陶江波想起了顽皮的稚童。

绝处逢生(下)

陶江波万没有料到,有生之年她竟然还会遇到这样的极品男人,虽然只是偶遇,但也足够她感慨余生的了。
“又发呆?”宋佑棠弯了弯唇角,“好,你继续,只要记得跟着我走路就可以了。”
陶江波的手就这样不由分说的被拽走了。
能够被可以信赖的男人一拉就走,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情!
陶江波苦涩的轻笑,已经很久没人这样拉过她的手了。
不是没有男人向她示过好,只是她已经不愿再去相信真爱。这个世上,人人都会爱自己多一些,所以,陶江波唯有自爱。
隐隐约约的钢琴声伴着陶江波恍惚前行,快她半个身子的宋佑棠忽然转过头来问道:“是你的手机在响吗?”
“啊——”陶江波怔一怔,“是,是。”
紧握住她右手的那只大手松开了,陶江波的面孔轻易的腾起了热浪。春/心萌动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陶江波暗暗咬牙,翻出手机后她立即接通了电话掩饰性的别转开面孔:“喂——”
电话那头飞快的炸响了蒋红兰的噼里啪啦:“你到株洲了没有?取到钱了没有?”
陶江波的身子骤然凉了一半。情急之下陶江波僵硬的答道:“就快到了。”
“你赶紧的啊,我这儿都急死了,家里的救命钱啊,要不是你说厂里的利息比外头高我怎么可能把钱存进去啊!”
电话那头切换了另一把嗓音:“别吵,我来说。江波啊,注意安全,别听你妈瞎吵吵。汇润那边今天已经闹过两回事了,据说有两个江家的亲戚被打了,有一个都送去医院急救了。现在110镇守在大门那边,不过闹事的工人和销售商仍然聚集在厂区外围。你取了钱存好存单,然后再回来。你不要去汇润了,直接回家。镇上情况还好,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催钱电话刹那间将陶江波打回原形,她哆嗦着答道:“嗯嗯嗯,知道,我知道了。”
虽然听不明白陶江波在说些什么,但是宋佑棠大抵上已经知道了陶江波的窘境。
眼见着陶江波慌乱的将嘴唇咬出了一道血印,宋佑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轻轻拍拍陶江波的肩膀,宋佑棠温和的说道:“先上车,回去再慢慢说吧。”
看得仔细了,便会觉得陶江波的五官同楚慕华的竟有五分相像。只是楚慕华的脸上多娇憨,陶江波的眼里多愁苦。
看来宋嘉义这次是用足了心思的。想到此处,宋佑棠的眸色不由转冷,握住方向盘的手也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
好在陶江波同样魂不守舍,是以陶江波一时也未曾发觉宋佑棠的面色有异。
市区的路有着些微的拥堵,好在耀皇大厦同医院隔得并不远,所以宋佑棠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将车子开到了目的地。
走入VIP电梯后,宋佑棠立即拨通了向柏林的电话:“请胡医生半个钟头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陶江波愣住了,原来真有胡医生这个人,方才宋佑棠他也不是完全满口胡言的。
电梯在20层停下,宋佑棠斯文的微抬手臂:“陶小姐,这边请。”
除了心乱如麻外陶江波再也没有别的感觉了,机械的跟着宋佑棠走进了气派非凡的董事长办公室后,笑容温柔的女助理立即过来奉茶。
陶江波干巴巴的说道:“谢谢。”
女助理微笑的答道:“不客气,您请慢用。”
眼见着厚重的木门被缓缓合上,宋佑棠这才缓缓一笑:“陶小姐,先喝口茶。胡医生很快就会过来了,你不用太担心。”
静默的气氛明显同陶江波磁场相斥,枯坐了三五分钟后陶江波便再也忍受不住了。陶江波急躁的说道:“宋先生,这件事情我完全不知情。”
终于等不及了,很好。宋佑棠慢条斯理的温和一笑:“是,陶小姐,这我看得出来。”
二十六万的钱窟窿简直要把陶江波逼疯,她该怎么办?难道要她去抢劫?混乱中,陶江波听见了宋佑棠的问话:“陶小姐好像有很大的困扰。如果方便的话,不知道陶小姐你是否可以接受我的帮助呢?”
呃?啊?什么?颠倒中,陶江波不敢置信的问道:“您说什么?”
“是这样的,”宋佑棠温声说道,“我猜,陶小姐必定是有什么困扰的,否则不会被人胁迫来接近我。与其忍受那种黑色威胁,陶小姐不妨将困难说出来,我可以帮助你解决困难。这样,我们两个的困扰就都得到了解决。不知陶小姐意下如何?”
江白琳对她胁迫在先逃逸在后,这种境况下,除了将事情和盘托出外,陶江波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宋佑棠虽然言辞恳切,但是她若不配合,天知道宋佑棠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稳了稳心绪将思路归纳了一下后,陶江波略嫌急迫的说道:“宋先生,是这样的。让我来接近你的人叫做江白琳,是汇润集团董事长江浩天的独生女儿。我的妈妈和江白琳的妈妈是姨表亲,所以我在汇润财务部做现金出纳。十天前,江白琳找到我,要我来接近你,设法取得你的精子。”
说到这里,陶江波的面容不禁微红。宋佑棠的目光仍旧温和:“不要紧,陶小姐,请你说下去。”
陶江波顿了顿继续说道:“起先我很反对,不能接受。但是江白琳用我弟弟威胁我,并且说要做出假账来栽赃我。我不得不接受她的安排来到株洲。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子,她只吩咐我接近你,其他的事情我并不知情。”
宋佑棠微微点头:“那么今天你为什么要去汇润?”
二十六万元的钱窟窿再度搅乱了陶江波的心绪:“今天早上我家里打电话给我,说昨晚新闻播出了汇润的丑闻。因为家里人是今早才得知情况的,所以叫我回去把家里存在厂里的钱都取出来。十天前,江白琳便叫我做了工作移交,所以,我只有赶回去看能不能想办法取出家里的钱。”
宋佑棠说道:“啊,我明白了。”
陶江波垂下肩膀低道:“后来的事情想必宋先生已经知道了。”
宋佑棠定定地看着她,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要她抬头微笑便是楚慕华一般的容颜。心神微荡中,宋佑棠仍旧平稳的问出了他的问题:“那你为何会去株洲国际?”
接下来的话虽然难以启齿,但是陶江波却也不得不辩解:“我临时想起,江白琳昨晚允诺我,事后付给我三十万,她说将存单放在了姜丰年那里。姜丰年就是株洲国际的老板。我见厂里取不到钱,便想回去碰碰运气。”
当时她失控的模样必是受了姜丰年极大的侮辱。宋佑棠咽下叹息柔声问道:“你家里急着用钱,是为了你弟弟出国的事情吧。”
陶江波苦涩的点了点头,看来宋佑棠已经彻底调查过她了,在他的眼里,她已经透明并且毫无尊严。
有尊严的女人身娇肉贵受父母宠爱夫家尊敬,她是被扫地出门的下堂妇,荣宠于她早已如同昨日黄花。
“很冒昧的问一下,你们有多少钱存在汇润?”
陶江波萎靡不振的答道:“二十六万。”二十万是父母的体己,六万是万鹤鸣给她的分手费。早知有守不住这六万块的一天,当初她就不该忍着屈辱接受这笔钱。自作孽,果然不可活。
“你看这样可不可以,我付给你二十六万,你这就给你父母汇过去。”宋佑棠的提议惹来了陶江波的瞠目,宋佑棠微微一笑,“陶小姐,你又盯着我看了。”
“对不起。”陶江波紧张的答道,“我什么都不知情的。”
宋佑棠失笑道:“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这段时间以我女朋友的身份陪在我身边。”
陶江波的震惊尚未转为表情,宋佑棠的解释便已给出:“不接吻不接触,你放心,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只是陪着我就可以了。”
这里面的水似乎更深了。
陶江波的犹豫早在宋佑棠的预料之中,宋佑棠抿唇一笑:“刚才在医院的时候,陶小姐觉得解气吗?”
这个问题陶江波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宋佑棠也不需要她来回答:“那位太太,是万先生的妻子吧?”
宋佑棠的无所不知叫陶江波的脊背隐隐生凉。他彻底调查过她,为什么?她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调查的?
又或者说,陶江波恐惧的想道,那个唆使江白琳逼她接近宋佑棠的人,那个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呢?那个人的目的又和她有什么危险的关联呢?
“陶小姐,人的一生至要紧是痛快。恕我直言,被压迫到这个境地,陶小姐就不觉得委屈?陶小姐今天离开了,对付我的人还会找来其他的女孩子,同谁合作都是合作,我只是厌恶隔三差五被骚扰,索性定下来叫对方无计可施罢了。”
斯文的嗓音缓缓陈述着极具杀伤力的言辞,陶江波萎缩的自尊心再度被狠狠的打击了。偏偏宋佑棠仍旧风淡云轻的说道:“同我合作,我保你安稳给你风光。株洲的地面上,除出我,又有谁能替你争义气?陶小姐受了万家的恶气,当真不想讨回来吗?”
陶江波的手机在此时配合的响起,陶江波认命的闭了闭眼,将手机搁到耳朵旁边时,陶江波决然的说道:“我已经到银行了,正在办手续。”
“太好了,太好了。”蒋红兰的声音被陶江波大力按断了。
重新抬头时,陶江波不无悲凉的说道:“宋先生,我想,也许我们需要签订一份合约。”
宋佑棠,微笑了:“当然。”

试探(上)

宋佑棠不是不知道陶江波的纠结,但是他的面孔上除了风淡云轻的笑容外,便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之后,是长达三分钟的默片时间。对视中,陶江波率先败下阵来。
见陶江波颓然的垂下眼睑,宋佑棠才缓缓说道:“陶小姐,我在等你提条件。”
正如宋佑棠所料的那样,良家妇女陶江波的肚子里压根就没装那种坏水。所以,宋佑棠的提问再度叫陶江波被动了。
陶江波磕巴的答道:“提条件?”由她提条件?她可以提条件吗?问题是,她能提什么条件,又该提什么条件。
宋佑棠的笑容愈发温和:“这样吧,你先把你家中的银行账号提供给我,我着人去替你转账。然后,你慢慢的想,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宋佑棠他究竟要干什么?陶江波的震惊错愕同样在宋佑棠的预料之内,宋佑棠微笑道:“只是让你提条件而已,我也未必都会答应。所以,陶小姐你实在不必这样惊慌。”
积压许久的惊骇之气因为宋佑棠的这句话得到了释放,陶江波整个人突然不受控制的啪一下泄了气。凄苦的模样搞笑的张力逗得宋佑棠禁不住低笑出声。
陶江波立时囧到不行,现场顿时又转入了默片时段。
仍旧是宋佑棠开口打破了僵局:“陶小姐先写账号吧,你的手边就有纸笔。”
“啊啊,好好。”提笔之后陶江波才发现她根本就不记得父亲的卡号了,“对不起,我打个电话。”
宋佑棠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请随意。”
汗水涔涔的陶江波急迫的拨通了陶守仁的手机:“爸,你的银行卡号是多少?”
陶守仁答道:“你在哪个银行,我有张中行卡,你…”
陶江波打断道:“我就在中行,你赶紧把卡号发给我。一共二十六万,等会儿你查收一下。”
陶守仁愣了一下:“那六万你自己留着…”
陶江波再度打断了他:“就这样,快点发给我。”挂断电话时,湿滑的手指险些按飞了手机。陶江波险险的攥住了滑脱的手机,陡然发生的失态举止叫她再度无颜。陶江波只得继续低着头守望着沉默的手机,一分钟之后短信铃声响了起来,陶江波急忙点开短信抄写着父亲的卡号。
核对了两遍卡号之后,陶江波放下了签字笔。
宋佑棠问道:“好了吗?”
陶江波答道:“好了。”
宋佑棠按下了内线电话:“Selina,请进来一下。”
Selina就是先前给陶江波倒茶的那个美女。陶江波抬头认人的空当里,宋佑棠已经坐到了她身边。沙沙沙的签字声传进了陶江波的耳朵里,陶江波忍不住侧眼偷看。宋佑棠在卡号的旁边写着——请财务部划拨人民币贰拾陆万元整到以上卡号。
宋佑棠一边签名一边说道:“请他们立即办理,办好了回复电话给我。”
Selina语气干练的答道:“好的宋先生,我这就去办理。”
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之后,宋佑棠才微笑着侧身看向了陶江波:“陶小姐的条件想好了没有?”
宋佑棠原就生的儒雅至极,因着有心戏弄,他的目光流转中不免就夹带了几丝风流的试探。
世上男人斯文的有之,木讷的有之,风流的有之,下流的亦有之。能将斯文风流融为一体且风流含情却又不下流的,宋佑棠当属个中楚翘。
两人之间原本就只隔着一臂之遥,心绪复杂的陶江波万没料到宋佑棠会突然眼波横陈。
冷寂多年的热血于骤然间,爆炸了。
轰轰轰的炸裂声不绝于耳,陶江波惊恐的猛然后退,呯——震痛和金星同时袭来,窒息中陶江波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呼痛。
宋佑棠断没料到陶江波会是这样一种反应,他半是懊恼半是无奈的问道:“头疼吗?”
“不疼。”陶江波掩饰性的哑道,“没事的。”
宋佑棠喟叹道:“是,你不疼,红木椅背疼。你的脑袋比木头还结实。”
内线电话嗡嗡响了起来,宋佑棠摇了摇头起身去接电话。宋佑棠的离去立即叫陶江波松了口气,宋佑棠优雅成功风趣温和,他的优点太多太好,好到她会怕他。
陶江波一早过了青涩懵懂的年纪了,她的经历告诉她,只有远离才是上策。
分神间,宋佑棠已经搁下了电话。
办公室的门被再度推开,走进来的是一名笑容满面的中年妇人。
“胡医生你好。”宋佑棠优雅的上前同胡医生握手。
胡医生笑道:“哪里不舒服?”
宋佑棠答道:“不是我,是她。”
胡医生的目光扫到陶江波面上时,微微一顿:“受了外伤?”
宋佑棠的说辞始终如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一个人跑去抓小偷,能不吃亏吗?”
胡医生顿时笑了:“年轻人才有这个冲劲儿,换了我,只能痛呼财去人平安。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宋佑棠缓缓踱到陶江波身边挽起她:“胡医生你喊她江波就好了。这是胡医生,医术高明医德高尚…”
胡医生连连摆手:“饶了我吧宋大少,来来,我要替你的小女朋友检查身体,烦请你先回避一下。”
“好好哈,我这就回避,”宋佑棠抓过桌面上的手机往外走去,“江波面子薄,胡医生你手下留情啊。”
胡医生噗嗤笑了起来:“江波,来,我替你检查吧。”
陶江波原本因紧张而紧绷的身体,因为胡医生的微笑和健谈而得到了缓解。过去她一直认为自己历经世事所以敷衍功夫异常了得,今日她才明白,原来不是她敷衍江白琳敷衍得好,而是江白琳一直在拿她耍了玩。
换句话说就是,江白琳喜欢扮演长不大的娇娇女,所以她需要一位知心姐姐,所以陶江波被她选中了。
不是她有这个天赋,而是她被挑选被安排。就如同她此刻被宋佑棠安排了伪女友的角色一样。
悲催吗?陶江波刚刚扪心自问,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陶江波抱歉的看向胡医生,胡医生笑道:“不要紧,你先接电话。”
是陶守仁的来电,陶江波虽然一早知道陶守仁会打来电话,但是接听电话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仍旧是揪着的。
“爸,收到了吗?”
“收到了收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外面现在很不安定,江峰刚才也打电话回来叫你早点回家。”
陶江波的鼻端不由自主的酸了,忍过了最酸涩的那一刻后,陶江波平静的说道:“株洲这边我找到新工作了…”
陶守仁惊道:“不对,江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虽然安盟和株洲方言迥异,但是两地相隔不远,所以陶江波并不敢在胡医生面前乱言。陶江波快速的说道,“这会儿还有事,晚上再打电话给你解释吧,就这样,再见。”
陶江波接电话的期间,胡医生一直背对着陶江波整理用具。见陶江波挂断电话了,胡医生才转身问道:“可以继续吗?”
陶江波连忙点头:“我好了,麻烦你了。”
胡医生体贴的检查叫陶江波很是放松,难怪宋佑棠点名要她来。想到这里,陶江波不由想起了江白琳对宋佑棠的评价——“人家是世家子弟,久居国外,那种人的身体有专业医生随时打理。”
云泥之别,陶江波感慨道,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胡医生检查完毕后说道:“只是些皮外伤,并没什么大碍。我已经替你处理过了,等会儿我叫人送配好的外伤药过来,你记得擦揉,每日三次。后天我会和宋先生约时间再来替你复检的。”
“谢谢你,胡医生。”许是因为精神松懈,整理衣服的时候陶江波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酸痛得厉害。
“不客气。”胡医生收好医药箱快步的走向门外。
陶江波能够听见宋佑棠和胡医生话别的声音,她的心里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她的面孔还是不由自主的转红了。
陶江波深深的鄙视自己,一个老女,一个下堂老女,一个不会生蛋的母鸡,用三个定语修饰完了自己后,陶江波果然淡定了。
其实用颓然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或许更加恰当。
颓然淡定中,宋佑棠温和的嗓音款款拂来:“又发呆?在害怕我吗?”
陶江波痛定思痛抄起厚皮脸蒙在鼻尖无畏的说道:“没有宋先生,您误会了。”
厚皮脸的作用果然巨大,隔着这层隐形的心理保护层后,陶江波的心跳神识果然清明很多。
宋佑棠眸色一闪:“那你的条件想好了没有?”
陶江波镇定的答道:“其实,我觉得还是由宋先生提出要求我来执行比较好。毕竟,我是配合的那一方,宋先生提出工作要求,我尽善尽美的做完。我个人认为,这才是最便捷的最高效的合作方法。宋先生,您觉得呢?”
宋佑棠的眼角款款染上了一层淡笑,良家妇女也是不容小觑的啊。宋佑棠笑道:“陶小姐既然这样合作,那我们不妨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说话间,宋佑棠移步至陶江波身边,稍后,他优雅落座。两人间的距离又只剩下一臂之遥。
厚皮脸下的陶江波,心脏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半是紧张,半是羞怯。

试探(下)

眼带笑意的宋佑棠柔声问道:“陶小姐,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被人欺负了,你将采取什么样的报复方法?”
这句话问得别有深意,陶江波不由心神一禀。接二连三的打击令陶江波变得杯弓蛇影起来,她迟疑了片刻后拗口的保证道:“宋先生,我自认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对于您提出来的合作,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宋佑棠摇了摇右手食指:“陶小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的前夫辜负了你,你的姨表妹欺负了你,甚至是姜丰年都对你口出恶言,难道陶小姐你真的甘心忍气吞声伏低做小?”
陶江波的面色一瞬间红得滴血,不是她不抗争,而是她无从抗争!激烈的情绪爆炸着涌向了喉咙,却又于瞬息间堵塞了她的喉咙,陶江波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张口结舌却又无从反驳。
陶江波的反应同宋佑棠预料的别无二致,他抿唇含笑缓缓说道:“陶小姐,其实,要报复那些敌人的最佳方法便是——活得比他好。”
窒息的陶江波如遭重击,是,是,是,他们欺侮她不过是因为她身无依仗。因为弱小,所以被践踏。
“现在,一个新的身份摆在你的面前,”宋佑棠温和的声音包含着极大的诱惑力,“我的女友,耀皇新片的编剧。”
陶江波瞠目了,编剧!什么编剧,宋佑棠他在说什么?
“江中流波小姐,我很中意你的《皎皎月白覆天下》,耀皇决定将这本书改编成电视剧。”宋佑棠微笑着伸出右手,“江中流波小姐,欢迎你加入耀皇。”
这种蛊惑是陶江波不能拒绝的,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陶江波的双手突然失去控制的死死的攥住了宋佑棠伸过来的右手。
泪盈于睫的陶江波挣扎太久困顿太久失败太久,她渴望太久也失望太久,她是真的太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了!
宋佑棠温和的拍拍陶江波的手背:“不要紧,都过去了。只要你能抓住这个机会。陶江波,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哽咽中陶江波除了点头外再不能说出其他的字句,宋佑棠微笑道:“如果难过,不妨哭出来。横竖已经失态了,陶小姐,我并不介意将肩膀借给你靠。”
这样的温柔话语她已多年未曾听闻,喉头的哽咽再也无法忍住了,陶江波抽回双手捂住面孔失声痛哭。
宋佑棠的眼中再度闪过怜悯。宋佑棠取过纸巾放在陶江波的膝头:“陶小姐,擦一擦。”
陶江波一直都没有那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气概,万鹤鸣同她热恋时,她撒过娇也落过泪,那种泪是幸福的眼泪。万鹤鸣同她离异时,她也落过泪,那种泪是示弱的泪是无用者的泪。
她不是没有求过他,她也不是没有哭天喊地过,但是,事实告诉陶江波,哭是没有用的,眼泪是世上最无用的一种东西。
自此,她已经多年不曾流泪。
最痛苦的时候,她会微笑。
江白琳同她闲聊时,总会问她若干隐私的问题。陶江波不得不扮作祥林嫂,只有将自己贬至最低才能博得江白琳的璀然一笑。她需要江白琳的庇护,学财务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如果不是江白琳的大力举荐,轮不到她来做汇润出纳的位子。
有一度,她以为和气万能,她以为忍耐万能。直到江白琳逼迫她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两世为人她都错了。
见陶江波哭得缓了,宋佑棠才低声问道:“为什么写文?”
“因为愤懑,因为不甘心。”最隐秘的答案脱口而出,陶江波怔怔的松开双手,眼底积蓄的泪水仍旧缓缓滑落,陶江波抓过膝头的面纸按在眼睛上,“对不起,我失态了。”
宋佑棠正色答道:“陶小姐,你说的很对。每个人都会愤懑,也都会不甘,但是未必每个人都有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陶小姐,我诚恳的邀请你接受这个新身份,请问你愿意吗?”
这般的慎重,陶江波已多年未遇。宋佑棠必定另有打算,但是,她又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她不能生育,虽然美貌,但是美貌也没有给她带来幸福和幸运。
赌一把吧。陶江波这样对自己说道,宋佑棠虽然态度温和,但是他未必非她不可。若是错失了这个机会,她必定会抱憾终身。
陶江波狠狠地点头:“宋先生,谢谢你的高看,我接受。可是我并没有修改剧本的经验,而且我写文也只是一个新手,我怕我的书不能挑起这个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