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肚子饿身体也累,可是因为心里有着盼望,两个人一路走得都非常的快,不过才一个半小时就已经走到了云通镇。
云通镇虽然只是一个镇子,但是因为连接南北,来往的客商很多,倒是热闹的很,丁五郎很少来云通镇,而丁小桥更是第一次来,所以两个人进了镇子简直不知道东南西北,最后还是丁小桥找了一个脚夫问了问路才找到了本草铺。
在云通镇里,有名的大药铺有两个,一个是百草堂,一个是本草铺。
百草堂的总店在大庆国的国都,而这个店子在大庆国四处都有分店,云通镇这里也是一个分店。而本草铺则是云通镇这里的百年老店,虽然名气比不上百草堂,可是口碑却是上百年的积攒,再加上百草堂的收费要贵一些,多做有钱人的买卖,而本草铺则更多做的是平价生意,所以,两家店虽然是竞争对手,但是也相安无事。
脚夫平日里也是在本草铺看病的多,所以就将两人指去了那里。
进了本草铺,到处都都是看病抓药的人,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不过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看起来不算是富有,而药铺里的伙计一个个笑脸相迎,细心利落,看得出来一家老店能屹立百年之久,除了医术不错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这不是丁老三家的大郎吗?今日怎么得空来镇子里?”就在丁五郎和丁小楼站在药铺的外面伸头探望的时候,就听见一个热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伙计打扮模样的年轻人,年纪大概在十五六岁,一张团脸笑得十分可亲,丁小桥是第一次见自然是不认识,只能冲着他笑笑,倒是边上的五郎愣了一下,然后冲着他便高兴的跳了起来:“小李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啊。”
“我只是听说你来镇子里来做学徒一两年了,可不知道你在百草铺呢。”从丁五郎脸上那兴奋的表情不难看得出来这个小李哥和他很是熟悉的。
小李哥跟丁五郎打了招呼就把目光看向了一边的丁小桥,然后笑道:“这可是小桥?”说着伸出手揉了揉她那一头因为奔跑而变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头发:“都这么大了,我走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呢。”他笔画了一个高度,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
小李哥看起来又热情又亲切,丁小桥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她乖巧的跟小李哥问了好之后便听那小李哥对着丁五郎说:“今天怎么来这里?是不是丁三婶身子不大好了。”
“嗯,我娘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丁五郎叹了一口气,一张脸上也落满了愁容。
小李哥眨了眨眼睛,然后伸着头朝着外面看了看,又说:“怎么就你们两个来,没有大人跟着来嘛?”
“小李哥我今天来是……”丁五郎也四处看了看,然后示意小李哥弯下腰,然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小李哥便伸手将丁五郎背后的筐撩开了一个微微的缝隙,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诧的表情,而后慎重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跟我来,只是这事你们回去也不要到处说,要不是你家那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虽然丁小桥不知道丁五郎和小李哥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大致还是猜得到,便跟着两人朝着药铺的后院走去。
这百草铺不愧是百年的老店,虽然前面的铺面已经非常大了,但是后面的院落更是大,一路看去,有收药材的,有整理药材的,还有一些晒药的地方,更有一排排的房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走进了一个收药材的院子,小李哥走到了一间大屋子的外面,看见里面有人,便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外,丁小桥两人也不敢造次,跟着就站在那里。
没过一会儿工夫,就听到里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小李,可是有事?”
“苗师傅,有两个我认识的人送来了点药,想麻烦师傅看看。”
那苗师傅“哦”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淡淡的诧异,而后才说:“进来吧,什么药材你还拿不准吗?”
小李哥冲着两个人点点头,便带着两个人进去了。
丁小桥抬起头看了看高大的,散发着淡淡的药草味道的大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抬起了脚跟在了丁五郎两个人走了进去。

第7章 卖蛇

这是一间通透的大屋子,南面开着门,西北两面都都一溜的窗户,所以光线特别的好,照得整个屋子里面亮堂堂的,北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并不是小桥远在书上或者电视上经常见到的孔子,而是一个带着斗笠、穿着短褂短裤,打着赤脚,背上背着药娄,手上拿着小锄头的老头子。
这画像里的人挺奇怪啊。
“这是我们药师的祖师爷,神农氏。”一个清润的声音忽然就响了起来,一下子就把小桥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她转头去看,只见在一边的桌子边坐着一个少年,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目光清澈,容颜俊朗,带了一张逍遥巾,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袍,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丁小桥缓缓的说。
“少东家。”丁小桥还没有来得及去想这个人的身份是什么,就听得小李哥已经冲着那少年弯腰行礼了。于是,丁小桥和丁五郎也连忙跟着行礼。
范正平并不倨傲,还是一派清润和气的样子,他挥挥手让几个人都起来,便又冲着丁小桥笑了笑,就低下头去看书了。
几人又给苗师傅问了好说明来意之后,就将筐放下来了。苗师傅听得是一条蛇,并没有多惊讶,在药铺里面倒是经常有人送蛇来的,于是只是弯下腰将那筐上面的草拨开了,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轻轻的“呀”了一声。
范正平听得那苗师傅这声惊呼,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站了起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怎么了?”
“好大一条金环,十分少见。”这个师傅苗师傅已经把筐上的杂草都已经拿了出来,露出了面的那条蛇。范正平也探了身子看了看那筐子里面的金环,脸上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金环好大。”
“可不是,现在银环见,金环少见。”
“拿出来看看。”范正平说着已经伸手去拿那条蛇,一边的小李哥和苗师傅连忙上前帮着一起去拿那条蛇。三人将这条金环蛇拿了出来,拉伸了放在了地上,范正平目测了一下说:“平日里的金环也就五六尺,顶多七八尺,这条起码一丈多了。”
“只是可惜不是活的。”苗师傅摸着自己的胡须,露出了一丝遗憾的表情,倒是范正平笑了:“要是活的话也捉不住啊。”他又转头看向了丁五郎和丁小桥两个人道:“这是你们捉的?”
两人点点头。
几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随后范正平点点头又看向了丁五郎道:“你们这蛇要怎么卖?”
丁小桥和丁五郎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丁小桥开口道:“少东家,苗师傅,我只想问,这蛇你们收吗?”
范正平跟苗师傅互相看了一眼,才又看向了丁小桥:“当然收。”
“那我想问问,你们要收什么?是全蛇还是只是蛇胆?”她顿了顿又说:“或者蛇毒你们也要收?我们把蛇头也带来了。”说着丁五郎已经从框里面将那个咬着树枝的蛇头给翻了出来,也摆在了地上。
范正平眨了眨眼睛,脸上带上了几分的笑意,“你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说话头头是道的。”
丁小桥嘿嘿的笑了两声,心里暗道,你当我真是五岁小孩啊……
“你都这么说了,你心里一定有谱了,不如你说说看你的意思?”范正平并不认为丁小桥能做主,只是觉得这小丫头像个小大人一样,说起话来真是有趣,不由得想逗逗她。
“我知道你们入药的蛇都是不大的蛇,这么大的蛇要全蛇入药一定不太可能,所以,你们一定要的是蛇胆和蛇毒,可是,而剩下的蛇肉和蛇皮定然是让我拿去卖给酒楼的,但是去掉了蛇胆的蛇,光是卖肉也不会有太高的价格,所以,我想请少东家将一条蛇都收去吧。”
“哦?为什么?你不是已经说了,我们药铺只要蛇胆和蛇毒吗?那你还塞一条蛇给我们,这不是为难我们吗?”一边的苗师傅也觉得这小丫头实在有趣,看起来那么一点大,说话却好像大人一样有条有理,思路清晰,虽然带着几分逗弄她的意思,可是语气也已经严肃起来。
“苗师傅,你们这么大的药铺平日里一定有很多捕蛇的人来的,但是不见得你们都用得完这么多蛇,所以,用不完的蛇,你们也一定有处理的途径。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卖蛇肉跟蛇皮呢?何不全部交给你们,即免了我们到处奔波,而且,还避免了人生地不熟别人欺负我们?这不是好事?”
这一番话下来,让范正平和苗师傅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苗师傅一边笑一边问:“那小丫头,你就不怕我欺负你,压你的价吗?”
“你不会!”
“为什么?”这么笃定的回答倒是让两人奇怪起来:“难道我们脸上写了好人两个字吗?”
小桥摇摇头,一张脸上几乎写着“你们当我是白痴吗”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很简单吗?百草铺为什么会成为百年老店,靠的就是这名声啊,不欺压乡里,不看人下菜,对所有人都一样,治病救人不开贵的药,这叫什么来着……”小桥装出一副不会说的样子,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小李哥,然后恍然大悟的说:“医者父母心!”
范正平的眉毛高高的挑了起来,苗师傅的眉毛也高高的挑了起来,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小丫头,这孩子……太聪明了。居然知道什么才是他们最在意的地方。
过了片刻,苗师傅才笑了起来:“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还把你往外面推,那怎么对得起你说得‘医者父母心’?怎么对得起百草铺这百年的招牌?”说着他伸手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了一把小刀,蹲下身去,在那金环蛇身上干净利落的一刀切下去,伸手进入伤口,几下就拿出了一个绿色的蛇胆。
这蛇胆要比一般的蛇胆大得多,看得苗师傅直点头,而后放进了一个小瓷罐字里,交给了小李哥拿了下去,这才招呼人进来将那条金环蛇抬下去称重量,顺便将那蛇头拿下去取蛇毒。
没一会工夫有伙计进来说,蛇肉有四十二斤,苗师傅站在桌子边上,伸手在桌子上的算盘就是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而后说:“最近天气热,蛇肉倒是易得,但是,这东西毕竟是捕蛇人拼了性命捉来的,所以,虽然比不上冬天的价格,却也不便宜。”
“我按着云通镇最好的酒楼芙蓉轩收蛇肉的价格给你,一斤是两百个大钱,这四十二斤的蛇肉就是八千四百个大钱,蛇皮我按照两千个大钱的价格收你,我们店子里收一般的蛇胆是一两银子一钱,你这个蛇胆不但大,而且品相好,又没有破,足足有三钱八分,我给你五两银子,至于蛇毒,死得时间太久,实在是取不出来了,便不能给你钱了,这么下来,总共是一万五千四百个大钱,也就是十五两四钱的银子,你们看对吗?”
丁五郎听到这些数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条蛇居然能卖这么多钱?
丁小桥站在一边随着苗师傅说的时候就一边在心里算了起来,当苗师傅说完之后,她也点点头,没错是这个数字,可是,她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在丁五郎耳边说了几句话,丁五郎点点头表示同意后她才说:“苗师傅,我们不用这么多,您给我十三两,不,给我十二两就行了。”
这话倒是让人奇怪了,范正平看着丁小桥一脸的好奇:“我只听说过卖东西的人嫌自己赚的得钱少了,还没有听说过嫌钱多的道理。”
丁小桥看了看丁五郎然后露出了一丝羞涩的表情道:“少东家苗师傅,我们家里面的事不太好说,可是,我娘身体不好,我奶是不会给她看病的,我想我不要这三两多的银子,只想请你们给我个话,以后要是我娘来看病的时候,你们能找最好的大夫,给我娘好好的看看吗?”
屋子里一时之间静得好像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只剩下几个人浅浅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范正平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范正平望着两个孩子轻快的脚步一直走出去了老远才转头朝着后院走去,苗师傅正在张罗人在摆弄那条金环蛇呢,见他进来了,便冲着他道:“少东家,他们还是只要了十二两吗?”
“嗯。”范正平的脸上有一种极为温和的笑意,他摇摇头:“这都是好孩子,我们也要忠人之事啊。”

第8章 刘氏躲懒

要找个好大夫不容易,特别是这种小老百姓,要找一个对症的好大夫更是不容易。虽然花出去了三两四钱的银子让丁小桥的心里都在滴血,可是,这三两四钱的银子花得值得,她便不觉得心疼了。
身上还剩下十二两的银子,丁小桥请范正平给自己了五两的一个银锭子,五两的碎银子,剩下的二两则换成了两串铜钱,这样也好花销。
虽然揣着这么多的银子,可是两个人只能在镇子上买了几个包子果腹并带回家给丁小楼、丁七郎和米氏之外,什么都不敢买了。
毕竟没有分家,如果他们一下子买了很多东西会被张氏怀疑的,买的东西就一样都留不下来的,搞不好连身上的钱都要被搜走,那才叫真正的得不偿失。
两个人将买好的包子用街上的菜叶子包好,又在回来的路上打了一些猪草,藏在猪草里,匆匆赶回了家。
还没有回家,远远的在进家的路口上,就已经看见丁七郎,他一看见两个人,连忙就从路边站了起来,朝着两个人奔了过来,跑到了两人面前气喘吁吁的说:“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奶就要发现了。”说着,他四处看了看,然后用只有几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怎么样了?”
丁小桥用一种你放心的表情点点头,丁七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高兴的笑脸,拉着丁小桥就朝着家里走:“快走吧,刚才奶就在问你们了。”
张氏来问自然不是因为关心他们,而是因为没有人干活,还好今天丁七郎丁小楼还有丁八郎丁小梁老在她的眼前晃悠,虽然张氏来问了丁小桥和丁五郎一次,但是也没有因为找不到人干活而继续找他们麻烦,这让丁小桥和丁五郎两人算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家中。
丁五郎去将猪草提到猪圈去顺便在张氏面前打个照面,以表示自己没有偷懒,而丁七郎则负责帮丁小桥放哨。
丁修节的这间屋子一点都不大,东边是一间原本是米氏和丁修节的屋子,不过自从丁修节死了之后,这就变成杂物间,里面堆了一家人的东西。俗话说,破家值万贯,就算丁老三家穷的很,这家里的各种家当还是不少的。
丁小桥早就发现在那屋子很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老鼠洞,她将挡在外面空坛子移开,找了一个小罐子,将五两银锭子和五两碎银子全都放在了里面,剩下的两吊钱以及那天捡的钱尽数藏在了他们住的屋子里的另外一个老鼠洞里了。
在封上老鼠洞之前,丁小桥想了想还是从那些铜钱里数出一百多个大钱,放在了炕柜里,做个不时之需,这才将细心的将两个洞全部封了起来。
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封起来的两个洞前,最终确认不会有人发现之后,她才放心的朝着后院走去。
才走进后院,就看见刘氏从厨房里出来,她瞧见了丁小桥,便笑嘻嘻的说:“呀,小桥回来啊,快点来搭把手,把这菜给切了,我这干了一下午了,腰都要断了。”
丁小桥抬眼看了看厨房里,只见丁小阁正在里卖弄埋着头捡菜做饭呢,便知道今天是轮到刘氏做饭,而她正想偷懒去呢。于是她撇了撇嘴:“二伯娘,今天是你做饭哩,我要去切猪草,煮猪食呢。”
“呦,你在外面疯了一天了,没见得想起来要回家切猪草,煮猪食,现在喊你做饭你就要忙了,你倒是会捡便宜。”刘氏登时就换了一张脸,扯开嗓门翻着眼皮嚷嚷道。
“二伯娘,我什么时候到外面去疯了,我可是从早上就出去打猪草去了,这才刚回来,连坐都没有坐一下就要去煮猪食了,哪里忙得过来帮你做饭?”在这个时代最注重的是孝道,只要是长辈就不能忤逆,虽然刘氏的话让丁小桥很想反驳一通,可是又怕她抓到了小辫子,只能婉转的拒绝。
“这是农忙的时候,当然是做地里干活的饭重要,那猪啥时候不能喂啊!”刘氏见丁小桥不愿意帮她干活,老大不乐意。今天轮到她做饭,可是要做那么多人的饭,她想想就累得慌,前两天她就借口让米氏和罗氏顶了自己的班,虽然张氏没有说什么,可是今天早早的将这两个人安排去干别的活了,她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的做饭了。
才拉了自己家的丁小阁来顶班,可是一个孩子能做多少,还是得她干大头,她切了半盆子的菜,只觉得手膀子都酸得没有知觉了,刚想休息一下,就看见丁小桥过来了,这可是说什么都不能放过她。
丁小桥才不想跟刘氏两个啰嗦,对付这种人只能找压得住她的人来才行。于是她扯开嗓子冲着前面的正屋高声喊着,“奶!奶!我二伯娘说,猪不用喂了,让我先做饭,她要去歇一歇。”
“你吵吵啥啊,我啥时候说要歇一歇了!别乱说!”要说平日里刘氏还是敢跟张氏对着干的,可是现在是农忙,如果她躲懒不做饭不光光是张氏要收拾他,估计连丁修孝也要收拾她。所以,她听见丁小桥这么叫,连忙就冲上来捂丁小桥的嘴。
刘氏其实干活还是很利落的,就是平日懒,又不太讲究,身上随时都脏兮兮的,这不但让张氏很瞧不上,就连丁小桥也很瞧不上,看着她张着那油乎乎的大手就要来捂自己的嘴,她驾着自己身体小,就连忙躲开了,一边躲一边还高声喊着:“奶,奶!二伯娘不让我喂猪!让我替她做饭!猪在后面饿的直叫唤!”
“我让你不要叫了!”刘氏虽然不算胖,可是这也比不上丁小桥灵巧,跟在她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
“干什么!还想不想吃饭了!”就在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时候,后院口上响起了一个严厉的声音,将两个人都喝止住了。
丁月儿皱着眉头,颇为嫌弃的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她的目光从刘氏身上转了一圈又转到了丁小桥的身上,才不耐烦的开口:“小桥,你看看你那一身,是才从泥堆里爬出来的吗?后院的猪叫成这个样子你耳朵聋了?还不去喂猪,在这里闲着好玩吗?我告诉你,你偷懒嘛,小心我不揭了你的皮!”
对于丁月儿的话丁小桥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丁月儿不过就是一个九岁的小丫头,仗着张氏的势在家里横行霸道,不过是个纸老虎啊,她根本不怕,不过阳奉阴违是必须的,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她立刻清脆的答应着:“好嘞,我这就去!”
丁月儿看着丁小桥那衣服上已经干掉了泥印子,想了想又说:“你吃饭的时候把衣服给我换了!不然你给我蹲墙根去,不许上我的炕!!”
“知道了,老姑!”丁小桥一边答应着,一边已经钻到养牲口的院子里去了。
打发完了丁小桥,丁月儿才把目光转到了对着一脸谄媚笑容的刘氏身上,她清了清喉咙:“二嫂,娘说让你快点把饭弄好,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会爹他们就要从地里回来了,要是那个时候饭还不好的话……”说到了这里,她冷冷的哼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哎呀,月儿!”刘氏见丁月儿要走,连忙叫住她:“你看我这一个人怎么干的完那么多活啊,要是没有人帮我,我一会做不好饭,娘骂我不要紧,饿着爹他们可咋办!”
“你白天干啥去了?平时三嫂、四嫂也是一个人做饭,怎么到你这里就不成了!”丁月儿才不管谁做饭呢,她只是特别喜欢这种驾驭在所有嫂子侄子侄女头上的感觉,所以,一般张氏有什么话跟这些媳妇和孙子孙女说,都是她来传话的。
“今天我干了多少活儿啊!我可是一刻都没有歇着呢,月儿,要这么下去饭做不好,我可不管,反正我皮糙肉厚,挨打挨骂都算了,没饭吃就大家都没饭吃。”刘氏从来都不吃丁月儿那一套,只要丁月儿不侵犯到自己的利益,她对于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话也听一耳朵,要是侵犯到了自己利益的话,她才不管呢。
于是,刘氏就一屁股坐在了厨房前面台阶上,扯了一根高粱杆子开始吃了起来。
“你!你!”丁月儿对于刘氏这种油盐不进的四季豆很是没有办法,“你怎么说话呢!这是农忙!”
“我知道是农忙!我做不了,做不完,你就得想招!”
“干什么!我说话都不管用了!喊你做饭你偷懒还有理了!”张氏见丁月儿半天不回来,就自己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听了这么一耳朵,她只觉得火冒三丈。
“娘哎!不是我不听话啊,是活太多,真的干不了啊!”刘氏见张氏来了,索性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缩了缩肩膀。
“你家小亭呢!不过来干活,躲在屋子里装什么千金小姐!”张氏扫了一圈厨房。
“这不是还在做绣活呢嘛,多做一份,不也多一份钱啊,要不我去叫她!”刘氏作势要起来。

第9章 风波起

张氏最为看重的就是银钱了,一听到丁小亭在家里绣荷包,也就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了,她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那就让她继续绣荷包吧。”
“哎!娘!就听你的。”刘氏立刻满足的笑了起来。要说这家里谁能把张氏的性格吃得最准的,并且能熟练的抓住她弱点的人,除了刘氏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丁小亭是老丁家少有的漂亮丫头,那眉眼跟年画上画出来的仙女似的,刘氏和丁修孝对她可是宝贝到了极点,早早的就将她把小脚裹了起来,一天天的养在屋子里跟小姐似得,只等以后能嫁个好人家他们也能跟着过好日子。这样的丁小亭怎么能跟着干活?
“那娘,你看这做饭的事……”刘氏笑嘻嘻搓着双手,望着张氏不说话。
张氏被刘氏那喜笑颜开的表情弄得胸口闷着一口气,一张脸拉得老长,她转眼四处看了看,就看见丁小楼背着柴从院子外面进来了,立刻就厉声道:“小楼!这都到做饭的时候了,你又跑哪疯去了!还不去做饭!”
丁小楼被张氏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差点滑了一跤,她连忙扶住了一边墙才稳住了身体,抬头看去,道:“奶,不是你让我去捡柴的吗?”
“捡个柴要那么长时间!犟什么嘴!还不快去做饭!”张氏才懒得跟丁小楼废话,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转身就带着丁月儿回正屋去了。
“小楼,这做饭的事就交给你了!”刘氏立刻笑呵呵的冲着丁小楼说着,然后伸了一个懒腰就想进自己的屋子里面去歪一会儿。
而张氏这时则停住了脚步,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刘氏:“老二媳妇!你想上哪去!给我滚去做饭去!我是给你找个帮手,不是替你做饭!”
“……”刘氏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也不等她说话,就听张氏冷声道:“要是让我再逮住你偷懒,今天晚上你就别吃饭了。”说罢,她再也不停留,直接就上正屋去了。
丁小楼放下肩上的柴火,跟着进了灶房,就看见丁小阁蹲在地上捡菜。她瘦的厉害,虽然在整个丁家就没有几个胖的人,但是丁小阁算得上是最瘦的人。
比起丁小亭来,丁小阁长相只能算个普通,也不爱说话,再加上从小就不受家里面重视,更加的少言寡语,家里面刘氏懒,丁小亭娇气,就只剩下她一个能干活的,虽然年纪只有六岁,可是也已经顶半个大人在使唤了。只不过,她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一不小心会被人忘记掉,再加上她自己又是一个暗自吃亏的,经常弄得吃不饱饭,便显得更加瘦弱不起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