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双不满,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恶,哪个不识时务的,敢坏她的好事!她想着,恨恨看了那突然出现的人一眼。此时,那弟子收了礼,抬眸挺胸,也望向了聂双。看清他的容貌,聂双心上一动。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日间对她出言不逊的那一个!
她眉头一皱,无声自语:找死!

聂双满怀不悦,脸上却还带着甜美笑容。她柔声跟千峰到了别,随众弟子离开。她默默跟在众人之后,目光紧紧锁着那个“找死”的家伙。
从背影看,他脊背挺直,肩膀宽阔,露在衣袖外的前臂肌肉紧实。联想起他曾提起过的剑阵,看来是个中好手。聂双目光往下,便见他步伐稳健,行动轻悄,下盘和轻功想必也不弱。再看其他弟子,尽都不及他。
她正盘算之时,众人停了下来。一名弟子开口,唤那“找死”的男子道:“桓泽师弟,你有空吧?”
桓泽?聂双默念一遍,将这两个字牢牢记住。
桓泽点了点头,含笑道:“师兄有何吩咐?”
“从午时忙到现在,快饿死了。余下的路,你送可好?无香苑的客房,没多远。”弟子看了聂双一眼,压低了嗓音,如是说道。
“好。”桓泽应道。
众弟子皆面露笑意,谢了几声,举步离开。
聂双见状,抿唇一笑,挑衅地望向了桓泽。
桓泽看了看她,也不多言,继续带路。
聂双几步跟上去,走在他身边。看他不过二十上下,她开口,笑道:“桓泽师兄。”
“不敢当。”桓泽应道,“我入门晚,当是师弟。”
聂双听他如此自称,心上一乐。说来有趣,九嶽仙盟之中,同辈弟子皆以师兄弟、师姐妹论,排辈则看入门先后。纵然年纪比较大的,遇上先入门的年轻弟子,也只得屈居其后。聂双自襁褓之时便被万壑收养,更是她的入室弟子,辈分在万绮门内也是最高。没想到,如今到了千影阁,她依然是“师姐”呀。于是,她毫不客气,转口唤了一声:“桓泽师弟。”
桓泽笑了笑,也不多言。
看他如此谦恭有礼,聂双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察觉的敌意是真是假了。她想了想,道:“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若有不明,问你可好?”
桓泽点头,“师姐客气。”
“呵呵……”她凑近他,狡黠笑道,“那我就问了哦。千峰师伯的卧房是哪一间?”
桓泽的步子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直视着她,道:“我千影阁虽不是皇城禁地,但也不容有人乱闯乱逛。师姐是客,乖乖留在客房才好。”
聂双这才肯定,他的敌意绝非幻觉。她轻轻一笑,道:“什么乱闯乱逛啊,我既与千峰师伯合灵,与他同住一间也是自然。问问怎么了?”
“双修之事,师父自有安排,师姐别想太多了。”桓泽一脸漠然,语带轻蔑。
聂双轻轻笑了起来,眼光流转,妩媚动人。“你们千影阁的男人,怎么都是这样冷淡无情?”她笑着,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玉指纤纤,缓缓抚下,最后停在他的手腕,轻轻摩挲,“不是你先招惹我的么?”
此处回廊已近演武场,如此时间,早已无人经过。她索性挑衅起来。
“不是招惹。”桓泽反握住她的手,“是警告啊,师姐。”
聂双一脸无辜,“警告我什么呀?我哪里做错了么?”
桓泽的手指用了几分力道,一双眼睛复又变得如先前般冷冽深沉,“别以为你和我师父合了灵就能为所欲为……”
“哎呀,合灵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天命撮合,我也没办法呀。”聂双抽出手来,哀声道。
桓泽轻蔑一笑,“不对吧。师姐不是将合灵红线掉包了么,又怎么称得上天命撮合呢?”
聂双心中一慌,脸上却不露声色。先前,她被选中参加合灵仪式,便去打听了一番。得知仪式上所用的道具是施了咒法红线,便自己做了一轴,藏在袖中。本来是想一个人也不系,混过仪式就完。但后来看到了千峰,一时兴起,便闹了这一出。没想到的是,一切竟如此顺利,在场的人竟没有一个看出红线是假。
她定了定心,道:“师弟真会开玩笑,合灵红线,岂有假的?”
“你将合灵红线抽出之时,指间还藏着另一根线。等你绑上手指时,两者便互换了。你手法极快,也难怪众人没有察觉。”桓泽道。
“众人都没察觉,独你看见?可见是无中生有。”聂双道。
桓泽低头笑了笑,“师姐,当时我就在你旁边啊。”
聂双微微惊讶。的确,她当时只顾着瞒过火辰教副教主的眼睛,并未在意过台上的其他人,更没有察觉有这么一号人物。话到如今,再隐藏也没意思,她索性承认,“既然是这样,为何不当场揭穿我?”
“若早知道你要系的是我师父,我会的。”桓泽道。
“那后来又为何不说呢?”聂双起了兴致,问道。
“场面那么乱,你跟万壑仙子又一搭一唱激我师父,我哪有机会说。”桓泽带着一丝无奈,“不过,也不差啊。你修炼‘万灵通性’,就算不是师父性灵相合之人,也可双修。我暂且不动你,你好自为之。”
聂双听罢,笑得欢乐,“早知有你这样才智过人的师弟,我何必绑师伯呢。”她话音一落,袖中窜出一道红光。
桓泽并不避让,一伸手,将那红光捞在了掌中。定睛看时,这红光不是他物,正是那冒牌的合灵红线。
“别害羞嘛。”聂双手上用劲,与他角力。
桓泽手指一松,抛开红线,道:“无福消受。”
聂双将线一抖,纵身而上。眼见红线旋绕攻来,桓泽侧身,意欲闪避。而此时,聂双出掌,封住他的行动。桓泽的步伐一滞,半分迟疑的功夫,便被红线缚住了右手。聂双拉线,一个转身,将他的右手反绑在了身后。她笑着,贴上他的背,道:“好师弟,别这么冷淡嘛。我们来打个商量好不好?”
“师姐这样,可不是商量的态度。”桓泽道。
“呵呵,不商量也行。我就先解决你,再对付千峰。”聂双邪笑道。
此话一出口,桓泽被反绑的右手骤然出力。聂双毕竟是女子,一时力有不济,竟制不住他。桓泽扭过身来,右手扯住红线,左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提。聂双的手一下被吊起,她正惊骇之时,他抬腿一顶,将她压在了回廊的柱上。
“敢动我师父试试。我扒了你的狐狸皮。”桓泽欺近她,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威胁。
聂双如何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毫不出挑的“师弟”是如此凌厉霸道,身手又是这般矫健灵活。若是真的打起来,她未必能占上风。但她的思虑不过一瞬,眼前的局面,哪里容她多想。他靠得如此之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拂着她的眉睫,她甚至能看清倒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她顿起坏心,妖娆笑道:“那我动你好了。”话语一落,她踮脚仰头,在他唇上落了一吻。
微微颤动,让两人都有了片刻怔忡。
聂双退开,带着满脸欢愉,看他的反应。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静静地看着她。那神情似怒非怒,甚是诡异。聂双笑得愈发得意,仿佛自己已经胜利了一般。
这时,他垂眸,轻叹了一声,讥讽道:“看来聂师姐完全没有明白状况啊……”他说完这句话,腾出了右手,一把捏起聂双的下巴,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不是开玩笑的——聂双察觉到这一点时,不禁慌乱。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完全占据。微烫的唇舌,轻狂地肆意掠夺。她想要抗拒,可又无比清楚的知道,若是此刻抗拒,输的人就是她。倔强,让她横下了心。她闭上了眼睛,索性迎合。
身躯熨贴,手指紧扣,两人之间已无距离。逢迎、纠缠、躲避……唇舌的每一次争斗,都引出陌生的战栗,行遍百脉。心中,骤然窜起了火,燎起异样的温度。入耳的喘息声,粗浊。如此陌生,竟不似自己发出的一般。
两人互相较着劲,直到呼吸耗尽,微微窒息,才停了下来。
聂双的脸颊烧得滚烫,身子竟有些无力。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桓泽。
桓泽亦是脸红心跳,但见她看他,他深吸一口气,平下了气息。他皱着眉头,沉默着解去了红线,松开了手。
钳制一松,聂双身子一软,竟差点滑倒。桓泽伸手,揽着她的腰,扶她站稳。他的脸上浮出笑容来,开口道:“师姐,承让。”
听到这句话,聂双瞬间清醒。她站稳了身子,换上娇媚笑容,应道:“师弟好功夫。看来我真的该绑你才对。”
桓泽不再接话,他用手指轻轻抹了抹嘴唇,淡淡道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师姐还是快回房吧。”
他说完,迈步引路。聂双平复了一下心神,举步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演武场,往东走了片刻,便到一处花苑。苑外拱门,刻着一方牌匾,清俊楷书,写着四字:雪冷无香。如此时节,苑中唯有几树红梅盛开,月色之下,倒也颇有情调。想来就是方才那些弟子口中的无香苑了。
桓泽领着她进了苑内,到一间亮着烛火的屋舍前站定。他抱拳,道:“师姐早些休息。告辞。”
聂双草草回了礼,推门进屋。她关紧房门,花了一点时间安抚情绪,然后才转过身,看着这间为她准备的客房。房内的陈设虽然简单,倒也朴素大方。炭火融融,温暖宜人。她的行李皆在,床铺也已铺好。她慢慢走到床前,仰面倒了下去。片刻静默之后,她抱着头,忿然道:“我在搞什么啊!!!”

是夜,聂双一夜无眠。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床寝陌生,但不论如何,她心内咬定,反正与那桓泽师弟无关。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她恍然起身,例行运功打坐。没过多久,却听敲门声起,谦恭的声音隔着门扉,道:“师姐可起身了?”
听到这个声音,聂双险些真气逆行。桓泽?!她定神收功,忿然起身走到了门口,待打开房门,她却换上了一脸妖娆笑容,招呼道:“师弟真早啊。”
桓泽一手端着早餐,一手提着壶热水,冲她点了点头,“早。”说完,他径直走到屋内,将早餐放下。又到梳洗架前,将热水备好。做完这些,他开口道:“师姐请漱洗吧。”
聂双见他要走,一旋身挡在门口,笑道:“哎呀,堂堂千影阁,难道连个女弟子都没有么?让师弟来伺候我是什么道理?”
桓泽道:“女弟子自然是有。只是换了别人,师姐不免又打听些奇怪的事情。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聂双笑了笑,“你就这么怕我揭你的底?”
桓泽听到这句话,笑得挑衅:“我还以为师姐打听的必是我师父的事,原来不是么?”
聂双心里一震。糟糕,话说的太快反而落了下风。但此时,哪容她退缩。她扬眉而笑,道:“我昨晚就说了呀,有你这样的师弟,又何须再招惹千峰师伯。”
“果真如此,再好不过。”桓泽应道。
聂双闻言,轻轻将房门掩上,道:“既然是来伺候我,就别半途而废。”
“师姐还有什么吩咐?”桓泽道。
聂双并不回答,只是走到了自己的行李前。她的行李足足有三个大箱,每一个都装得满满当当。她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将箱内的衣裳一件件拿了出来,铺在床上。绢纱绡缎,青绿绛红,缤纷如彩霞一般。
“师弟先替我挑件衣裳吧。”聂双回了头,笑道。
桓泽走到床前,也不多看,随手拿起了一套素淡的藕色衣裙。聂双刚要嘲笑他的眼光,却见他又挑了一件湖绿色银莲纹外袍,一并递给了她。
聂双不禁想起,昨日千峰也说过让她多加件衣服。如今他这样,算是体贴么?她看了桓泽一眼,一语不发地接过了衣衫。
“我可以走了么?”桓泽问道。
聂双捧着衣服,笑道:“别急啊,我换下的衣服,你拿去洗了。”说完,她绕到了屏风之后,开始换衣服。
桓泽转过身去,双手环胸,默默等着。忽然间,背后微风轻起,似有什么东西袭向了他。他转身,一把将那东西抓在了手中。待看清之时,他的眉头紧皱起来。贴身的衣衫,还带着温香。他抬头,刚要说话,却见屏风之后,又有衣衫被抛了出来。他连退几步,匆忙避开。
聂双偷笑着换完衣服,款款踱了出来。随她步履,裙裾轻曳,上好的缎纱轻盈,飘逸如仙。她看了看落了满地的衣衫,又看了看满脸不悦的桓泽,开口道:“哎呀呀,我抛得太用力了,麻烦师弟捡起来吧。”
桓泽也不多言,阴沉着脸色,俯身拣拾。
聂双见状,满心快意不可言表。她想了想,指了指床铺,又开口道:“啊,我那些衣裳也麻烦师弟替我收拾一下。”她说完,走到洗漱架前,掬水洗脸。
桓泽看了她一眼,将捡起的衣裳放在了桌上,继而着手整理床铺。他拿开几件衣裳,就见床铺上放着一个包裹。他并不多想,一并拿起包裹,准备放入箱中。却不想,那包裹扎得并不十分紧,被他一提就散了开来,里头的东西落了一地。
聂双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到那一地的物什,脸色骤变。和乐香、赤龙筋、欢喜虫……还有那一大堆叫不上名字,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玩意儿。她正尴尬,就见桓泽转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这般情况,岂能示弱?!她嫣然一笑,毫不避讳地望着他。
桓泽抛下手中的衣物,道:“师姐果然有备而来,我收回前面的话。师姐你是要自己走,还是等我回禀了师父,请你走?”
聂双拭了拭脸上的水,笑道:“你要回禀什么?我带着这些东西,还是我掉包合灵红线?”她举步走到桓泽面前,“若是这些东西么,我不过是用来增加情趣,何错之有。至于合灵红线……”她目露狡黠,“你看见又如何?无凭无据,千峰师伯未必信你。”
“无需师父相信。我只需建议师父用真正的合灵红线再试一次就好。”桓泽道。
“你是铁了心要坏我好事了?”聂双说完此话,神色一凛,出手擒他咽喉。
桓泽挡下她那一击,道:“师姐想灭口?”
“哪里,只是切磋切磋。”聂双说完,扫腿。
桓泽退身避开,“师姐自重!”
聂双冷哼一声,继续出招。桓泽并不还手,只是闪避。但眼见她出手越来越凌厉,他只得弃了防守,出招封住她的招式。
“师姐再不收手,别怪我不客气!”桓泽道。
“你几时跟我客气过?”聂双驳了一句,抬腿踢向他的小腹。
桓泽忙松了手,将她一把推开。聂双连退几步,正想站稳,却不想地上物什杂乱,她一脚踩上了装着欢喜虫的竹罐子。竹罐受力崩开,一只通身金黄的小虫扑啦啦地飞了出来,直扑向了聂双。聂双平日最怕飞虫,何况是这效用诡异的欢喜虫。见此情状,险些惊叫,哪里还有应对的能耐。
桓泽见状,从桌上抄起一个茶杯,纵步上前拉开了聂双。他看清那小虫动向,迅速地一挥手,将它捞在了茶杯中,继而将那茶杯扣在了桌上。
聂双松了口气,却见他背对着自己,满身都是空隙。她也顾不得恩将仇报了,一掌击向了他的后背。桓泽察觉,猛地转过身来,擒住了她的手腕。聂双却不依不饶,手上的力道毫不放松。桓泽退了几步,正要还手,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缠住,身子一歪往下倒去。聂双的手还被他擒着,只得一起倒了下去。聂双的混乱不过瞬间,眼见自己压在他身上,她索性挑起赤龙筋,将他死死制住
桓泽看着她,再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的声音冷冽,道:“没想到师姐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人。”
聂双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她抬眸笑道:“我方才只是卖个破绽,没想到师弟竟上当了。看来师弟对我,并非无情呀。”她说着,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嘴唇。
桓泽气急,索性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这一咬并未用十分的力气,比起疼痛,聂双更多的是震惊。她怔怔地看着他,忘了言语。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名女弟子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张口就道:“桓泽师弟,我忘了让你拿炭来……”待看见房中的景象,她的话一下子噎住了,化作了一声惊叫。
聂双回过神来,顿觉大事不妙。一番争斗,房中杂乱倒是其次。只是她现在跟桓泽的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打斗之间,两人的衣衫早已凌乱,更何况现在,她用赤龙筋绑着他的手脚,压在他身上,手指还被他咬在口中。
那女弟子忙捂住了眼睛,尖叫着跑了出去。
“沄浅师姐!你误会了!”桓泽忙松了口,急急唤道。但那女弟子早已跑远,哪里还听得见他的解释。他望着聂双,气道,“我看你怎么收场!”
聂双已然有些僵硬,但她依旧不示弱,冲他笑道:“当然说是你勾引我啊。”
“我勾引你?!”桓泽怒吼一声。
“是啊!”聂双回吼一句。
两人忿然怒视了片刻,各自冷哼一声,起身整理。
片刻之后,方才那女弟子又急急跑了回来,说是千峰叫他们二人过去。桓泽的脸色愈发难看,而聂双则打定了主意把所有事都推在桓泽上,也好趁此机会让他失信于千峰。
两人到了千峰的书房,还不等开口,就听千峰一声怒斥:“混帐!跪下!”
聂双一惊,正想着要不要跪,却见身旁的桓泽已然照做,“师父,请听弟子解释……”
千峰一脸不悦,道:“我本命你沄浅师姐照顾客人,你私揽此事是什么道理?”
桓泽一时答不上来。聂双见状,心上暗乐。看来那名唤“沄浅”的女弟子是直接把看到的事报给了千峰,而且还不是平铺直叙那么简单。哼,这就是自作自受了!倒省得她栽赃了。她幸灾乐祸地看了桓泽一眼,继而又换上了一副怯怯之色,只低着头,不说话。
“荒唐至极!”千峰斥道,“还不去剑阁面壁!”
桓泽皱着眉头,虽想要解释,但看着千峰的表情,他终是将话咽了下去,恭敬道:“弟子知错。弟子告退。”
见他悻悻离开,聂双愈发欢乐。这时,千峰开口,唤了她一声:“双儿。”
聂双听他这般叫她,立刻把桓泽的事抛了开来,甜甜应道:“师伯。”
千峰看着她,叹了口气,“双儿,我门下的弟子若有什么唐突之处,你告诉我就好。用那些招数应对,可不是女儿家所为。”
被这么一说,连聂双也想解释了,“师伯,其实……”
“其实,桓泽这孩子甚好。武艺悟性,也远胜同辈。”千峰打断她的话,一脸温和地说道,“更难得的是,他性情谦和,从无骄矜之举。你们年岁相当,若是彼此有意,也是好事。”
聂双怔住,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皱眉,不悦道:“师伯,我与你性灵相合,你怎么反倒说这些话?”
千峰笑了笑,道:“性灵相合又如何,若非情投意合,勉强双修也不过添些烦恼罢了。你说对不对?”
聂双愣愣看着他,心内咆哮:对你个头啊!

而后,千峰又说了桓泽的种种好处,完全一副撮合的样子。聂双耐着性子听完,敷衍了几句,满心不悦地回了房。
房中,那名唤“沄浅”的女弟子正在收拾她的衣物,见她进来,她抬头唤了一声:“聂师姐。”
她看来约莫十四五的年纪,长得尚算清秀,但她未施粉黛,加之一身黑衣,未免显得有些素淡。听她方才叫桓泽“师弟”,看来那小子的辈分还不是普通的低啊……
沄浅放下了手中的衣物,怯怯走到聂双面前,道:“对不起啊,师姐。若早知道桓泽师弟会这样,我怎么也不会答应让他来的。”
聂双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又想起先前的事来,不禁恼恨。她走到桌前坐下,皱眉不语。
沄浅见她如此,愈发懊悔,“师姐,你别生我的气啊……”
聂双听她此话,抬眸冲她笑了笑,“我没生气。你别放在心上了。”
沄浅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这就好。”她说完,继续收拾起来,嘴上说道,“其实我们都觉得,师姐能跟师父双修真是太好了呢。师父一直没有找到性灵相合之人,没想到这次竟这么巧。聂师姐又这么美,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不过,桓泽师弟却不这么说……唉,我早该发现的……”
“他说了什么?”聂双问道。
“桓泽师弟说,师父根本不会喜欢聂师姐,一定不会跟聂师姐双修的。”沄浅老实回答。
聂双闻言,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他当真这么说?”
“嗯。”沄浅一脸无辜,她看着聂双的表情,道,“师姐你别生气……”
聂双不忿,听得沄浅劝她,她稍稍敛了敛情绪,问道:“这个桓泽师弟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三年前刚入门的。千影阁从不收带艺弟子,但师父却破例收了他。他以前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他本来姓邵。他平时人挺好的,每次看到我都会叫我‘师姐’呢!很多年纪大的男弟子都不愿意叫的,讨厌死了。”沄浅回答。
只是一声“师姐”就被哄住了,果然还太嫩啊!聂双有些无奈。啧,那小子果然深藏不露。带艺入门,过去必不简单。现如今别说夺取千峰的功力,只怕连双修这一步都走不到。都是拜他所赐!
她正深思之时,沄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将衣服放回箱中,又拿着先前包裹里的东西,满脸好奇地问聂双道:“聂师姐,这些是什么呀?”
聂双的身子一抖,故作镇静道:“没什么,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她说着,伸手接过那些物什,正要收起。忽然,她想到什么,心中的忧虑瞬间散去。
没错,她可是有备而来。这些东西,不正是用来对付千峰的么!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她想到此处,笑容顿展。
沄浅并未察觉,她看了看四下,见没什么可做的,便道:“师姐若没有其他吩咐,我就走了。”
聂双忙唤住她,温柔笑道:“师妹别急着走,我有事问。”
“师姐请说。”沄浅站定,道。
“不知千峰师伯的寝室是哪一间?”聂双直白道。
沄浅听到这句话,脸颊微红,双目绽光。她忙到一旁取了笔墨,将千峰寝室的路线绘了出来。她一边画,一边还把千峰的作息时间到习惯喜好,一一讲给了聂双听。真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将图画完,笑着递给了聂双,道:“师姐收好。我先走了。”接着,如先前一般,她捂着脸,飞快地跑远了。
聂双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感慨良多。想起自己在万绮门也有一大群师妹,也都是这般。真不知该说是殷勤还是邪恶啊。她打住自己的思绪,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奸计得逞之色油然而生。嘿嘿,不信这样都搞不定!
……
是夜,月黑风高。
聂双早早吃过饭,又让沄浅替她备了热水沐浴。继而换衣梳妆,不在话下。一切妥当,她站起身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小巧面庞,玲珑五官。肤白若雪,发黑如墨。娥眉黛画,朱唇绛点。自是如画一般的美貌。再加上酥胸柳腰,婀娜风流,正可谓活色生香。她看了片刻,总觉得哪里还欠缺。她伸手,将衣服拉下一些,露出半个圆润雪白的肩膀,这才满意一笑。她离开镜前,取了和乐香等物什在手,又拿起了地图,笑容之中已是胜券在握。依方才沄浅所言,千峰每日二更回房歇息。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轻悄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