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川看着手中的宝剑,自语般道:“既然这么宝贵,怎么匆匆忙忙地就给了我……”

仪萱一听,笑道:“早晚不都是要给你的?别想太多了。对了,你师父的身体最近还好么?”

霖川叹口气,答道:“老样子。”

“嗯,她可有跟你说过什么话,或是说要传你什么心法?”仪萱的神色无比认真,问道。

霖川隐隐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却依旧老实回答:“没有。”

“这样啊……”仪萱眉头轻轻蹙了蹙,带出一丝怅然。她想了想,又问,“三日后的试剑大会,你是要参加的吧?”

“嗯。”

“虽然我说这话有些奇怪,但你听我一句,切莫求胜,当败则败。可好?”仪萱一脸严肃,如是说道。

霖川满心惶惑,不知她是何用意。但他本也没有求胜之心,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仪萱得了这个回答,笑着松了口气。又跟他寒暄了几句,告辞离开。

霖川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许多,他站在原地,低头细细看着手中的剑,心思渐渐沉重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哟西~
大家一定觉得这几章很种田吧~
放心,狗血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下章男配出场,你们懂的~
我会努力的!哦耶~

 


三天之后,试剑大会如期举行。

易水庭地处翠霞山,山间飞瀑流川,汇成数个湖泽,并溪水山涧,环绕在门派周围。其中有一湖,名称“粼翠”,湖水清澈,晶莹如碧玉。数月之前,弟子们便在粼翠湖中筑起了浮台,作为试剑之地。

参与比试的弟子都早早到了,站在岸边守候。待到巳时,掌门云隐上人并三大长老、四位坛主也到了,在浮台不远处的水榭里落座。

霖川一眼就看见了芳青,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今早他先出门,虽然嘱咐过她要按时起床,别误了试剑的时辰,但总也放心不下。好在她总算是来了。

但他的心没放下多久,立刻又无奈了起来。坛主的正装,他隔夜就替她准备好了,放在床头,她也算是好好地穿上了。但除此之外,她显然没把任何事放在心上。她披发未梳,满脸倦怠,对掌门和几位长老行过礼,就懒懒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的位子在掌门和三位长老之后,倒还算“隐蔽”。没过多久,她就开始东倒西歪地打起瞌睡来。

他握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去摇醒她的冲动。好歹她也是坛主,好歹她还是所谓的“易水五贤”之一,这种毫不掩饰的“与我无关”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先不论,难道她连他的输赢也都不在乎么?

他想得窝火,却听得掌门宣布试剑大会开始。他只得收敛了心思,准备应试。出战的顺序是几日前抽签定下的,轮到他时,已近了午时。他飞身站到浮台上,不自觉地转头,看了一眼水榭上的芳青。

而这一看,就在他心里激起无限的郁闷之情来。她靠着椅背,已经睡熟了。他心生忿然,低声嘟囔道:“既不在乎,何必要传剑给我,多此一举……”

他深吸几口气,敛了不悦,抬眸看着自己的对手。与他对战的,是个不太相熟的弟子。论辈份,应该是他的师兄。对方一脸严峻,显然甚是看重这场比试。两人互相行过礼,便亮了兵器。

霖川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把星流宝剑,心情有些复杂。也罢,本就不想赢,也别碍着别人取胜了。只是输得太刻意,未免也不好……他正想着,那弟子清喝一声,挥剑攻了过来。他轻巧地避开,脑海中飞快地想了对策。

先以“飞霜”逼退对手,才起虚招“悬瀑”露个破绽,等他反击之时,自己再摔下浮台。这样一来,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他思定,起手挥剑,喝道:“飞霜!”

“飞霜”乃是易水庭的入门剑势,剑引气动,光华飞绽,如霜雪纷飞。此招威力不大,向来只作威吓之用。

然而,当此招发出的时候,霖川却被眼前所见骇住了。这一招,他并未使出全力,但就在挥剑之时,宝剑自身凝化出一股非凡剑气,强如贯日白虹,猛若出水蛟龙。剑气迸裂,顿化作千万道剑光,仿似霰雪弥天,势不可挡。

见到这般攻势,对手一下子慌了。避无可避,又无力抗衡。他只得勉强护住要害,而后,被生生打下了浮台。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霖川看着这般发展,不由垂眸,怔怔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但见那剑身笼着一层清亮光辉,熠熠烁烁,如星河灿然。剑内暗暗有力量涌动,顺着他握剑的手,渗入他的全身。

他蓦然明白了她传剑的用意,欣喜油然而生。但转念一想,又不免烦恼。仗着兵器取胜,未免也太不公道了些……

他看着那狼狈落水的弟子,一时有些心虚。但已成定局,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收剑入鞘,拉起那落水的弟子,见他并无大碍,才稍稍宽慰。

他扶着那弟子,正要回岸边,却听一个浑厚嗓音远远传来,回荡四周,道:

“后生晚辈,何德何能,配使这星流宝剑!”

听得这个声音,所有人都生了惊讶。水榭之上,云隐上人也是满面愕然,甚至离了座位,趋身探看。

霖川更是愕然。听那话中所指,分明是针对他。可他并不认得这个声音,更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之时,一道身影飞纵而来,落在了浮台之上。

来者,是一个英伟男子。看上去月末二十五六,一身黑袍,满面肃杀。举手投足,皆藏凌厉。他刚站定,又有两名童子紧随而来,恭谨地立在他身后。童子手中,一个持着明镜,一个捧着长剑。见这架势,霖川更加惶惑。

凡是易水庭的弟子,皆修剑技。而独门心法,则是“凝镜之术”。待此法练至第十二重,便可炼化一面实体宝镜。故而易水弟子中道满功成者,皆谓之曰“镜剑双成”。如今这名男子,以一镜一剑示人,莫非是易水门下?

霖川正思忖之时,那男子已将他细细打量过一番。他面露倨傲,一言不发,直接出手要夺霖川腰间的宝剑。

霖川一惊,忙放下扶着的人,侧身避让。他不知来者的底细,也不敢贸然出手,转眼就落了下风。

水榭之上,云隐上人见此发展,厉声喝道:“苍寒!住手!”

那黑袍男子听得这声喝令,动作微微一顿,却并没有收手之心。

霖川皱着眉头,心里的疑惑慢慢化作了不悦。这样的攻击,绝非切磋试探,只要稍不留神,必定会被他所伤。

他想到这里,脚下一定,弃了躲避之心,拔剑出鞘。那男子见状,眼神一冷。劈手就是一掌,直击霖川的胸口。

这一击用足了全力,若然击中,非死即伤。若以剑阻挡,恐怕这男子的一条手臂就当场废了。这个念头一过,霖川还是收了硬抗之心,旋身闪避。

那男子见他如此应对,冷然嘲讽道:“懦夫。”言罢,他出招愈发迅猛,步步紧逼。

几招之后,霖川已被逼到了浮台边缘。

“还不弃剑?”那男子冷冷威胁。

霖川心生忿然,不由将手中的剑握紧了几分,傲然回答:“休想!”

那男子冷哼一声,再次起掌。霖川见状,将心一横,以剑相对。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有人飞身上了浮台,一手挡住那男子的掌势,一手握住了霖川的手腕。

霖川看到那人,惊讶难当。谁能想到,方才还靠着椅背睡得心无旁骛的人,竟能在转瞬之间突入战局……

“师父……”霖川带着隐约疑惑,轻轻唤了一声。

听他呼唤,芳青回头,冲他微微一笑。她松开二人,转过身来面对着霖川,从他手中拿过了剑来,轻轻插回了他腰间的剑鞘里。做完这些,她方才回身,对着那黑袍男子抱拳一拜,尊道:“苍寒师兄,别来无恙。”

那男子望着她,冷然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他开口,对她道:“原来他是你的徒儿。”

“正是。”芳青回答。

“镜凝渊澄,剑舞星流……”苍寒念出这八个字来,又缓缓摇了摇头,“昔年试剑大会,你我同台竞技,苦战三日,你胜我半招,才赢得这星流宝剑。没想到,你竟把它传给如此无能的弟子。”

霖川被那“无能”二字激出了火来,虽然知道眼前这男子是师伯的辈分,却也忍不住想要反驳。但还不等他开口,芳青却恭然回答:“师兄教训得是。只是,他是芳青唯一的弟子,此剑自然是给他的。”

霖川心头一沉,怔怔望着芳青的后背,说不出话来。

苍寒轻蔑地看了霖川一眼,道:“太过草率了。既要收做弟子,也该好好挑选才是。”

芳青微微颔首,算作应答,继而又道:“师兄远游多年,如今回返,也该先拜过掌门才是。”

苍寒闻言,转身朝向了水榭方向,躬身跪下,拜道:“弟子苍寒,见过掌门。方才无礼之处,还请掌门宽赦。”

方才的事,已让云隐上人不悦,如今见苍寒如此,他才稍稍宽怀,却依旧不冷不热地道:“罢了。”

“多谢掌门。”苍寒说罢,站起身来。又望向了芳青,道,“师妹,我离开易水时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芳青点头,应道:“师兄说过,离开门派只为磨练武艺,待回派之日,便是败我之时。”

“好。师妹记得就好。出招吧。”苍寒道。

他话到此处,又有人飞身上了浮台,忿然骂道:“苍寒师兄的脸皮未免太厚了!昔年你败在芳青师姐剑下,是你技不如人!没想到你堂堂男儿,竟为此事耿耿于怀。如今,你公然破坏试剑大会,无视掌门和诸位长老,还作此挑衅!你当真以为我易水无人,容你如此放肆么?!”

苍寒看着来者,漠然道:“多年不见,仪萱师妹还是这般心直口快,当真令人钦佩。”

仪萱怒目圆睁,也懒得再跟他多言,转头对芳青道:“师姐,莫理这狂徒!我们走!”

苍寒也不理这话,依旧对芳青道:“师妹,战或不战,你现在答我。”

芳青的神色平静无比,她垂眸,道:“既然师兄开口,芳青岂有避战之理。但这些年来,芳青疏于修炼,武艺大有退步。还请师兄宽限一月,容芳青闭关。”

“好。”苍寒爽快地答应下来,又转身面向水榭,道,“弟子就此告辞。”

言罢,他领着两名童子,飞身离开。他一走,易水门人中立刻起了嘈杂。知晓往事的,皆不胜唏嘘。不知道的,则大多斥他目中无人。也有好奇者,忙着打听其中纠葛。水榭之上,云隐上人并几位长老坛主,更是重重叹息,满脸烦恼。

但比起众人的波动,芳青的神色却安然得有些怪异。仪萱站在她身旁,满脸焦虑,轻声道:“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回来……师姐,你为何要答应他?你的身体……”

芳青抬手,阻止仪萱再往下说。她背对着霖川,吩咐道:“霖川,从今日起,我会回门派闭关。后山屋舍,你且封闭。其余之事,你自行料理。”

这样生疏冷淡的命令,让霖川有些不知所措。但不等他开口提问,她已飞身回到了水榭之上,向云隐上人陈述因由。

莫名的失落,让霖川的思绪有了片刻呆滞。

一旁的仪萱见他如此,忙走到他身旁,含笑劝慰道:“小川儿,这都是上一辈的事,你别在意。方才那家伙出手没轻重,你可有受伤?”

霖川漠然摇了摇头,眼神依旧系在芳青身上。此刻的她,身姿挺直,神色肃穆,哪里还有半分倦怠懒惰。便在那一刻,她的陌生,让他无法理解。心头的怅然,染上了眉头,无可排解……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恭喜师伯登场~~~
霖川童鞋,乃放心~虽然你师伯各种霸气,但是你师父是不会喜欢那种BLX的男人滴~

[芳青:……]
[霖川:……]
[苍寒:= =#]
[仪萱:LS滚粗!]

?~

下面,恭喜我们的下章剧情介绍君重返舞台!
下章看点:
世界观被刷新的感觉真的好坑爹有木有!

 


苍寒的突然出现,引出猜测纷纭。他与芳青的一战之约,更是让人忧心。试剑大会草草收场,所有人都将注意放在了一月之后的那场比试上。而芳青也如她所说的那样,回了门派,潜心闭关。

霖川虽有满心疑惑,但毕竟是师辈的事,他也不好随意打听。他只得带着那种莫名的失落,按着芳青的吩咐,回后山屋舍料理事务。

他走进屋内,心头的阴郁却又加深一重。房中,她匆忙换下的衣衫还散乱地摊在床上。他不用费功夫便能想象出当时的场面来,她是如何百般不愿的起床,如何慢腾腾地换衣服,如何磨磨蹭蹭地走出这屋子……

她的慵懒怠惰,他早已司空见惯。但先前试剑大会上发生的事,却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能在一瞬间制住他和苍寒,她的身法何其之快,出招又是何其迅捷。也许,有关于她所有的传言都是真的。她是天赋异禀的修仙奇才,是除魔卫道的骁勇悍将,是名符其实的“易水五贤”……可既然是这样,她又为何要作出那懒惰之态?

这算是……戏弄他吗?

他想得烦躁,不得不强制住自己的思绪。他叹了一声,在床沿坐下,开始整理她散乱的衣裳。待叠好衣裳,他将一切收纳妥当,取锁出了门,小心地封上了屋子。

他刚锁上门,忽觉身后有人。他转身,待看清对方,不由生了些许惊讶。

站在他身后的,是苍寒身旁的两名童子,看起来皆不过十岁。穿着一色的衣裳,梳着双角,模样倒是十分憨真可爱。霖川不知他们为何而来,但基于礼仪,他还是抱了抱拳,问道:“二位有事?”

二童子对望一眼,抿唇而笑,其中一人走上前来,抱拳回道:“我叫松烟,他是翠涛。先前我们在试剑大会上见过的。”

“嗯。”霖川点了点头,“二位是苍寒师伯的弟子吧。莫非是苍寒师伯有事吩咐?”

听他这话,翠涛轻蔑一笑,道:“我师父怎会找你这种小辈。”

霖川闻言,心中不满,却还是忍了下来。他耐着性子,依旧谦和道:“既无吩咐,请容我告辞。”

“慢着!”松烟上前几步,傲然道,“你是芳青师叔的徒儿吧?”

“是。”霖川答得简单。

“师父常说,易水上下,唯有芳青师叔配当他的对手……”松烟还未说完,翠涛就接了下去,“我等不以为然。师父的剑技,放眼天也无几人能匹敌……”

霖川已经被耗尽了耐心,打断道:“我还有事在身,二位若无他话,我不奉陪了。”

松烟和翠涛拦住他的去路,异口同声道:“你既得芳青师叔真传,我等今日就讨教几招,看看传言是否属实。”

他俩说完,完全不给霖川回答的机会,亮出兵器,一左一右夹攻而上。

霖川一惊,连退数步,纵身站上了屋顶。他强压着不悦,开口道:“易水门规,弟子不可私斗。奉劝两位小师弟还是收手的好!”

“轮不到你教训我们!”松烟一纵身,也上了屋顶,出剑直逼霖川。

霖川侧身避开,舒臂探手,一把擒住了松烟的手腕,冷声道:“这目中无人、胡搅蛮缠的功夫,还真是苍寒师伯的真传!”

屋下的翠涛听到这句话,登时怒不可遏。他挥剑,喝令道:“翻江!”

话音一落,剑气如涛,滚滚冲向那幢小屋。眼看就要被这威力波及,千钧一发之际,霖川拽起松烟,腾身一跃,险险躲开。

两人甫一着地,还不等霖川稳住身形,松烟挣脱他的钳制,反手一剑,直斩他的右臂。

霖川躲闪不及,被那一剑斩进了血肉,他忙一掌将松烟击开,未让剑锋伤及骨头。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抬眸看着那遭受了一击的小屋。眼前所见,让他的脑海有了瞬间空白。

一击“翻江”,竟将那小屋全然轰碎。一地断垣残瓦,所有家什都化了废柴。

心头,忽生一缕业火,灼得他胸口发烫。最后的自制,也被这业火燃尽。他看着那两个一击得手而隐有骄色的童儿,道:“既要讨教,想必二位也已做好死伤的觉悟了吧?”

松烟和翠涛骤然觉察一股戾气,杀念之强,引得他二人心生畏惧,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

却说芳青回到门派之中,便至千泉殿闭关。易水庭的殿阁大多建在水上,这千泉殿因所在水域有千泉突涌,故得此名。而此处泉眼众多,是因灵气丰沛,寄水而出之故。因此,千泉殿一直是易水门人闭关修炼的不二之地。

对于一月之后的比试,云隐上人也甚为上心,嘱咐全派不可打扰芳青闭关,更派了四名沉稳弟子,轮流护法。

芳青走进千泉殿时,心中忽生无限怀念。千泉殿内,四壁流瀑,聚水成泽。水汽氤氲,如烟缭绕。她踏水凌波,走至大殿中央,抬起了头。水汽凝做云雾,盘桓在上。偶有水滴坠落,叩出琳琅声响。

还记得昔年修炼,常与同门在此切磋剑技。剑引水动,湿透衣裳。那回忆,如今想来,竟是温润甘甜。

她凝眸而笑,慢慢收起自己的念旧之心。静气凝神,盘膝坐了下来。水汽上行,透入衣衫,带出微微凉意。她坐了片刻,忽觉一阵困倦……

她睁开眼睛,醒了醒神,片刻后,才再次运功。但她一闭眼,那怠惰之念就又鲜活起来。她只好再睁眼醒神。如此重复了几次,她软软躺倒,对自己道:“还是先睡会吧……”

这个念头一定,心就放了下来。她长长舒了口气,安心地任困倦主宰。

便在那一刻,一点星火乍燃,点亮她合眸的黑暗。心口,忽生灼热,烫得她发痛。她睁眼起身,皱眉自语:“霖川……”

方才的困倦一扫而空,她起身,迅步往大殿外走。

殿门被推开的时候,门外的护法弟子皆是大惊失色,不知是何变故。芳青也不解释,腾身凌空,直往后山去。

远远看见,后山的僻林之中,剑光交闪,力量流窜。震得树摇叶动,鸟惊兽恐。芳青愈发着急,依循着那一点灼热,飞身入林。待看到霖川的时候,她心口一滞,竟有了片刻怔忡。

此刻的他,染了一身斑驳血污,微散的鬓发隐约遮着眉宇间的阴沉厉色,让人不由骇然。在他面前,是两个不足十岁的童儿,如今都负了伤,无力起身。

一看到她,童儿们皆是满目凄惶,哭道:“师叔救命!”

芳青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了霖川一眼。

霖川见到她,杀气收了大半,隐隐有些紧张。他伸手,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渍,低声问道:“你不是在闭关么?”

还不等芳青说话,一道黑影飞纵而来。芳青顿觉一股刚强战意,如雷霆乍来。她并未多想,纵步挡在了霖川身前,出掌对上那黑影。

那黑影一顿,旋身避开,在不远处站定。

芳青皱眉,对那黑影道:“师兄,有话好说。”

那黑影自然是苍寒。童儿们一见他来,哭得愈发厉害。两人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着委屈。

苍寒抬手,示意那二人不必再往下说。他冷然抬眸看着芳青,问:“师妹,如何?”

芳青闻言,转头令道:“霖川,跪下!”

霖川闻言,带着未褪的忿然看着她,道:“一面之辞,为何要我跪?”

芳青转过身来,直视着他,又重复一遍:“跪下。”

这两个字,让霖川的心头一阵刺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命令。

芳青微微蹙眉,声音骤然冷峻,道:“我命你跪下。”

如此无情的回应,将霖川最后的一丝期望震碎。他咬着牙,低头跪下了身。

芳青见他照做,暗暗松了口气。她看了一眼苍寒的脸色,又对霖川道:“还不向你师伯赔罪。”

听到这句话,霖川抬起头来,漠然望着她。

看到他的眼神,芳青一怔,竟有些无措。

不过几句话下来,他的眼眶竟已红透,满目的委屈不甘,化作朦胧水色铺在眼底。他不服,却终究一语不发。似乎连出口的一句解释,都是侮辱了自己。

芳青微微心慌,愈发不知该如何应对。正当此时,她蓦然察觉,他手臂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和那始终没有出鞘的星流宝剑……

一旁的苍寒见他二人如此沉默,开口道:“师妹,易水门规,弟子之间不可私斗。你若不忍心惩他,我也可代为效劳。”

芳青听到这话,背对着苍寒答道:“是我教徒无方,不敢劳烦师兄。”她说罢,又对霖川道,“去寂潭思过。”

霖川闻言,漠然起身,快步离开。

苍寒见状,道:“好个没规矩的弟子。”

芳青看着霖川离开,已是满心懊恼,听得苍寒这句话,她转过身来,开口道:“师兄,既然弟子之间不可私斗,你的两个徒儿又该如何处置?可要芳青代劳?”

苍寒一听,神色骤冷。但还不等他说话,芳青抱拳一拜,道:“芳青尚要闭关,先告辞了。”

芳青说完,不再理会那师徒三人,径自离开。

她心绪尚乱,也无心回派,只是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却走到了小屋之前。抬眸之际,她被眼前所见深深震骇。

那原本温暖干净的屋舍早已无存,空余下一片狼籍废墟。来龙去脉,昭然若揭……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看到了木有……
本文真心一对一啊……
这个男配完全木有竞争力啊……
大师兄和小师妹什么的,感情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完全破裂了啊……啧啧~

芳青师父的心情其实是:
表面:= =
内心:我OO他的XX!喵了个咪的!师兄了不起啊!竟敢砸我房子还虐我的徒儿!真TM蹬鼻子上脸!

咳咳……

下章看点:
勇于道歉才是好师父啊~

 


易水庭的后山虽然偏僻,却不是闭塞之地。不消半日,霖川与苍寒的弟子在后山私斗的事就传遍了全派。因芳青回派之后便继续闭关,云隐上人只唤了霖川询问,见他受了伤,便也未加苛责。又听芳青已下了思过的命令,便也不做其他惩戒,只嘱他下次不可再犯。

思过的寂潭就在后山,顾名思义,乃是一处幽寂深潭。潭边山石高耸,环绕如树,俨然如一座囚笼。潭水之上,设着一方石台。凡犯戒弟子,便于这石台上静心思过。

霖川处理过伤口,便依命到了寂潭。他端身正坐,闭目凝息,听着耳畔泠泠水声,努力平复心绪。

从小到大,芳青虽是他的师父,却甚少管他,更别说斥责惩罚。可今日,她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命他向那混账师伯赔罪,还要他思过……

思过?他到底何过之有?!

伤口的刺痛一下下揪着他的心,想起方才她冷漠的神情,他莫名烦躁,情绪压抑无比。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静心。

寂潭空幽,风清水冷。待到入夜,他的不甘终是慢慢冷却了下来。

今日的他也的确太过狂躁了。虽说松烟和翠涛欺人太甚,可他二人毕竟是稚童。胡闹生事、任性狂妄,皆是年纪太小,不知事理之故。他一个大人,竟跟两个孩子较了真,还出手打伤了他们,怎么也说不过去。再者,不管是谁先动的手,私斗的确触犯了门规,芳青责罚他也没错。虽然要他跪下赔罪让他不满,可以他的辈分,跪一下师伯似乎也没什么。打伤了人家的徒儿,道个歉好像也很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