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着急。”我上去扶他坐下,“要保重身体啊。我不会伤害你的。”真是的,我长得像坏人吗?
“我……”他突然用手捂着头。
“你怎么了?”
“头……好痛……”
“没事,没事,大夫说你伤了后脑,但没有大碍的。”我扶他到床上躺下,“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叫大夫来。”
“等等……”他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他显然痛得厉害,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身体轻颤着。
“你别乱动,乖乖躺下,要不然痛得更厉害。”我把他按到床上,“听话!”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他姐姐一样,我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
他看了看我,终于松开了手,顺从地躺下。
我在床沿坐下,替他盖好被子,“好些了吗?”
他点点头。
“你家住哪儿?我去通知你的父母。”我尽量温柔道。
他愣了一下,沉重地摇了摇头。
“那你有什么朋友吗?”没有家?我怎么就又遇上怪人了?
他依然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没有朋友?老天,你考验我吗?
“别问了!”他突然吼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激动。”我说错什么了吗?
“好痛……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身体抖得厉害。
“好好好,我不问了。”我想让他镇静下来。
“我……我……什么都……我想不起来……”
我竟鬼使神差地抱住了他,轻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别激动。身体要紧。”我本能地安慰着。
他渐渐安静下来,但身体依然轻颤着。
“没事的。”我轻拍着他,“没事的……”
……
“你……这种病叫‘失忆症’,患者通常会忘记以前的事。不过,依你的情况来看,不会是永久性的,以后应该会慢慢想起来。”温文很诚实地告诉了他实情。“你不用太担心,一切顺其自然。”
他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无助地看着我。
“大夫都说没事了。”我走过去,“好好睡一觉,很快就好了。”
“嗯。”他躺下,闭上了眼睛。
我送温文出去,轻轻合上了门。
“你打算怎么办?留他在这儿?”温文笑道。
“还有别的选择吗?”真是的,我怎么就这么善良啊?
“他没事了吧?”客路见我们下楼,询问道。
“嗯。”我点点头。
“说起来,他好像特别听你的话噢。”温文狡黠地笑笑。
拜托,他比我小哎!
“他是只见过我,所以对我比较安心罢了。”我笑着。
“是嘛。看来我多想了。小鸡从蛋里出来若第一眼看到的是鸭,恐怕也会叫鸭‘妈妈’吧。”温文又笑。
什么?这是什么比喻啊?!
“不打扰了,告辞。”温文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立刻闪得没影。
“真是的。什么‘鸭妈妈’啊?”我嘟哝着。我忿然转头,却发现客路低着头,轻轻笑着。
“你笑我?”什么?也不想想是谁好心收留你的!可恶!没良心!
客路立刻敛起笑容。“呃……我去做事了。”他转身便走。
“喂。”被他们气死了!不过想想,这样也好啊。客路好像比以前开朗了,至少他眼中的烦恼少了许多。“鸭妈妈”就“鸭妈妈”吧!就当是做好事。唉,我怎么就这么善良呢?我这个月做了几件好事了?好报怎么还不来呢?
“我听客路说你不肯吃东西。”我看着坐在床上的那位,他低着头,沉默着。
“乖,吃点吧。要不然身体怎么会好?”我哄着。“我的手艺很不错噢。”
他看了看我,“我吃不下。”
“头又疼了?”
他摇摇头。
我想,他八成是在为自己失忆的事耿耿于怀。我叹了口气,若换成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记得,恐怕也会像他一样沮丧。心中一片空白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姐姐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我笑着,想缓和一下气氛。
他看着我,许久,笑着点了点头,“嗯。”
“你就和刚才送饭来的那个哥哥一样姓‘客’好了。至于名字嘛,你要早点找回自己的记忆,就叫‘客忆’吧。”
“客忆?”
“怎么?不喜欢?”我取的名字挺好的啊。
“不是,我就叫‘客忆’好了。”他笑了。
我也笑了。
“你看这样不是很好嘛。”我看着他,“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就暂且叫‘客忆’;想不起家在哪儿,就暂时住在‘醉客居’;想不起有什么亲人朋友,就把我和客路当成亲友好了。你一样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啊。”
我走到一边,打开窗子,久雨初晴,和煦的阳光一下子泻了进来。
“忘记了,也并不是坏事啊。以前的不开心全部没有了啊,说不定原来的你正烦恼着怎么才能忘记它们呢!”我转身笑道,“你看,外面的阳光多好啊,真想出去走走。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到时我们一起去。”
客忆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晴空,然后笑了,“嗯!”
我想经我这一番开导他应该会想开的吧!太有哲理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不佩服不行!唉,是啊。昨天的一切忘了就忘了,人家说“昨日不可留”嘛!以后才是最重要的。有机会我也想失忆啊!
“汀姐姐,我帮你洗碗啊!”客忆笑着跑来跑去,精神好得奇怪。
“不用了。”我立刻否决。
“不行,我也要像客路哥哥那样帮姐姐做事!”客忆十分坚决。
我也知道,可是……
乒乓咣啷……
“姐姐,我又把碗打碎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去扫地好了!”
“姐姐,我又把扫帚扫坏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去劈柴好了!”
“姐姐,我又劈到手了……”
“……”
反正无论客忆做什么都会失败。他好像是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大少爷……我和客路也只有叹气的份了。
不过,也许这样也不错吧。一直安安静静的“醉客居”终于也有了“人声鼎沸”的一天,仅管这“人声”是一个人发出来的。热热闹闹的“醉客居”不是也挺好的嘛。一直一个人生活也会有腻了的一天吧。我也许厌倦了孤独了吧。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啊!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总是在与别人的相处中成长起来的。也许这样的人生才会多姿多彩吧!不过……生活费好像又多了一份……我的钱啊——我那么善良干什么?善良又不能当饭吃!……

不醉不归

八月初二
真奇怪,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好像很特别。不过,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唉,我这记性啊……
“小汀。”好熟悉的声音,谁啊?
“刘大哥,刘大嫂,子文。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迎了上去。
“今天是我们家子文的生日,带他来上上馆子。”刘大哥笑着。
我摸摸子文的头,“子文生日啊。现在几岁啦?”
“五岁。”子文伸出手,笑道。
噢,原来是子文生日啊。八月初二,原来是这样啊。真是的,怎么连邻居家的孩子的生日都记
不得,亏我还年年帮他做寿面。
“刘大哥,你们先坐下吧。”我笑着,唉,有父母真好。“还是老样子吗?”
“嗯。”
“好,”我转头喊道,“客路,你过来招呼着。”
“客路?”刘大嫂有些奇怪。
“我的伙计。”我笑着解释,要知道,刘大嫂也是有名的长舌妇。
客路走过来,举手倒茶。
“呦,好俊俏的伙计!”刘大嫂立刻作出反应。
“啊,是啊,是啊。”我陪笑道,“我去给你们做菜。”
厨房这么昏暗,好像是该装修一下了。唉,连刀也钝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谁来拯救我出做菜的苦海啊?
“咦,客路?你怎么进来了?”我炒菜炒到一半,客路疾步走了进来。
“没事。”
没事?这么不正常的脸色,骗谁啊?
我端起做好的菜,递给他。
“我……帮你切菜好了。”他径直走到一边切菜。
怎么这么奇怪啊?连菜也不送?算了,我自己端出去好了。
“你没事吧?”我临出门时还是问了一句。
他摇摇头,不再开口。
真的很奇怪哎!
“菜来了。”我笑着把菜端上桌。
“汀姐姐,汀姐姐,”这么大声,一定是客忆,“我帮你抓到这只鸡了!”他拎着一直不断挣扎的母鸡从一边跑来。
“客忆,不要那么大声啦。”我只有叹气的份。
“小汀,这个又是?”刘大嫂一样很好奇。
“我叫客忆,是这里的伙计,生辰八字不记得了,今年大概是十六岁,尚未婚娶,祖籍不记得了,家里有什么人不记得了,有没有祖产也不记得了。为人纯真可爱,无不良嗜好,有没有前科不明。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最喜欢的地方是‘醉客居’,最喜欢的人是汀姐姐,……”客忆笑着滔滔不绝道。
“客忆,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实在是猜不透客忆的想法,虽然他不像客路那样沉默寡言,但却比客路难懂多了。他年纪虽小,城府绝对不浅。我看人一向很准。唉,算了,只要他不害我,什么都无所谓啦。
“没有啊。刚才这位大嫂就这么问客路啊。我想主动一点,省得麻烦嘛。”客忆笑得很无邪。
什……什么?这是查户籍吧!哪有这么问人的。我实在是低估了刘大嫂的长舌本领。难怪客路会“撤离”,我现在非常理解他。
“呦,不是我胡说。小汀,你这儿的伙计真是俊俏啊。你看看,这儿方圆百里,哪儿找得到这么俊俏的小伙子啊。我说,小汀,你也不小了,是该……”
不行了,不行了。今天我完了,她是来做媒的不成?拜托,还我清净吧!我还不想那么早给自己找个笼子,让我过原来的生活吧!真是的,都是我心地善良,收留了他们才有今天的下场!我……好可怜……我怎么就那么善良呢?
“小二,拿酒来。”
谁啊!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的!
这这这……撞邪啊??
“相公,快看,好英俊的小伙子呦!”刘大嫂立刻小声道。
“抱歉,这位公子,本店不卖酒。”我走过去道。
别找茬,我最近特看不惯长得好的男人,你给我快消失!
“不卖酒?这里叫‘醉客居’岂不是浪得虚名?”他笑了。
你还真找茬啊?
“名字是祖辈定的,不是我能左右的。至于不卖酒,倒是我定的。这位公子还是找别处喝吧。”我忍,但我知道我的笑容一定僵硬得要命。
“小汀,你什么时候不卖酒的,我怎么不知道?”刘大哥,拜托,你别拆我的台嘛!
“姑娘,生意人贵在诚实噢。”他坐下,笑道。
可恶,可恶。“公子稍等。”我决定了,我要动用“醉客居”史上最阴险的酒——“不醉不归”来对付他!我转身向地窖走去。
“汀姐姐,我也去。”客忆开心地跟了上来。
地窖里阴暗幽深,老实说,我一个人还真不想来这里。
打开一扇尘封以久的门,大大小小的酒坛立刻映入眼帘。
酒。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偏偏有人对它爱不释手。我还清楚地记得有人因为“酒”而丧失理智,倾家荡产。而“醉客居”的酒就更让人愤恨,“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醉客居”的陈年佳酿让多少人神往,即使那只是旧时的辉煌。我不想让任何人因酒而忘记过去,不想让任何人因酒而沉迷,酒,本来就是害人的东西。醉生梦死?我呸!无法面对现实的人就会用酒来麻痹自己。逃避,有什么好逃避的?我看不起那样的人。对我而言,“醉客居”不需要一个“醉客”!
“汀姐姐,你怎么了?”
我顺手拿起一罐酒,“没什么,我们出去吧。”
女儿红?我竟然看见了女儿红?我还记得父亲在我小的时候,亲手封上了一坛女儿红。他还笑着说:汀儿出嫁的时候,这一坛女儿红就会变成真正的绝世佳酿。到那时我们一家人一起开怀畅饮吧。
我推门走了出去。一切都不可能重来,那一坛女儿红也终究不会有人去尝。“醉客居”的酒……有着太多太多我不愿想起的过往……
“怎么,这里只有竹叶青吗?”
“不是,”我懒懒道,“不知客官到底要什么酒?”我已经没有心思和他计较了,并且出于良心我没有拿出“不醉不归”。
“沉醉。”
我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这儿有这种酒?这种“醉客居”特有的酒,知者少,买者更少,几乎已有三十年一瓶不售了。我也是听爷爷说了才知道有这种酒,他才不过二十上下吧,他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不会又不卖吧?”他笑了。
随便吧,我无所谓……
……
“这就是‘沉醉’?”他看着那壶酒,抓了抓头,“我是听一个老人家提起的,想不到真的有。”他笑得好开心。那种笑容让我觉得这壶“沉醉”还是有点儿价值的。
他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他的笑容消失了。
难不成很难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沉醉”会有三十年一瓶不售的惨痛经历了。唉,可怜我的生意啊~
“老板……”他一脸严肃地看着酒杯。
完了,完了,不是要索赔吧!真是的,又不是我要让你喝的,是你自己要求的嘛!
“你这里请不请人?”他笑望着我,说出了下半句。
“啊?……啊!!!”我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哎呀,不要惊讶嘛!”他笑着,“老实说,这酒实在是……”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想留下来,可以吗?”
这又是什么“妖”酒啊?“不醉不归”已经很“妖”了,想不到“沉醉”……唉,实在是“妖”啊……
“对不起,这位公子,本店不缺人手。”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这家伙一看就知道又是一个江湖人,我最近走的是什么运啊?
“那……如果我说我不要工钱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让我想起了客路。不要工钱,只想有个容身之所……那他呢?难道只是为了“沉醉”?
“老板,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戏谑不恭的表情却认真坚决的眼神。
“你会做什么?”我退步道。
他站了起来,“什么都会。”
“是么?那……”我笑了一下,决定让他知难而退……
……
我死盯着桌上的一道菜,嗯……色、香、型俱全,味么……
“小忆,怎么样?好吃吗?”我看着吃了一口后再无举动的客忆。
“我真的不想伤别人的心……”客忆低着头,慢慢道。
呵呵,一定很难吃。我就说嘛,一个江湖人,外加还是一个男人,怎么会懂得做菜这门经典的学问?
“汀姐姐,你说过做人要诚实……”客忆认真地看着我。
“是啊。”你就实话实说,打消这小子的念头吧!
“那我可说了。”客忆吸了口气,“比姐姐做的好吃!”
啊?我当场化成石像,不,不会吧?
出于公正,“客路,你过来一下!”我绝不会自降身份去吃的!
客路没有表情地看着那道菜,“不错。”
什么……不过,客路都这么说了,估计就是事实。唉,算了……
“怎么样,老板,雇我吗?”那个不速之客笑着,一脸胜券在握。
啧,我真是……“好吧,你留下来好了。”我叹着气,抬头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了。
哼!玩沉默?省省吧,你!你这种程度比客路差远了!我会怕你?
“我可给你取了啊。”我知道这八成又是一个想挥别过去的人,“我这儿的伙计都姓‘客’,你也不例外。你既然样样都行,那就叫‘客行’吧。”
“好,我什么都听老板的。”他立刻接受了。
唉,反正最近生意不错,多个人应该没关系吧!
……
“小汀,我们走了啊。”刘大哥笑着道。
“啊,好,有空再来啊!”我送他们出去。
“我说小汀啊,你最近好像犯桃花噢!”刘大嫂抓紧最后的时间滔滔不绝,“你看,还有伙计
自动送上门来,而且又是一个俊俏的伙计……”
这……唉,我……如果告诉她客路和客忆也是自动送上门来的,我恐怕以后就不用在这儿立足了吧……
“好了,好了。小汀也不是小孩子了,要你多事。”刘大哥帮我解围,“小汀从今天起就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能自己作主了,是不是?”刘大哥笑望着我。
“什么……”我不太明白。
刘大嫂笑了,“傻丫头,你不会忘了吧。你和我们家子文是同月同日生啊。今天不是你十八岁生辰嘛!”
我的生辰?八月初二……原来是这个日子啊,真的是很特别呢……我自嘲地笑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我这记性啊!
看着他们一家人的身影渐渐远离,我的心里不由酸酸的。知道了也没用,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好庆祝的……
我转身,客路站在门口,而且好像已经站了很久了。
“第二桌的客人要结帐……”他平淡道。
“好,我这就去。”我打起了精神,笑着走了进去。
“生辰快乐……”经过客路身边时,我听到他这样说。
我停了下来,感觉一种暖意从心底渐渐涌起。“谢谢。”我笑望着他,留下他也许是我今年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他也笑了,很少见的笑容,也许是生日礼物吧!
“老板,结帐!”第二桌的客人不耐烦地喊道,却没有破坏我的好心情。
“来了!”
……
“大家好好做事,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喝酒!”我对着我的三个伙计道。
“啊?为什么?”客忆不解,“姐姐飞来横财吗?”
“不是啊。”我觉得很开心,笑着否定。
“我知道,老板是要庆祝收了我这个无所不能的伙计嘛!”客行自以为是道。我这才意识到,其实,他真的很自以为是啦!不过,没关系。
“不是啊。”我笑着泼他冷水。
“啊?”客行愣了一下,“管他呢!反正有酒喝就好了嘛!今天让我喝他个不醉不归!”
“什么啊!从今天起,你不是要住在‘醉客居’吗?还‘归’什么啊。”客忆也开心起来。
“对噢!”客行抓抓头,“管他呢!我去做些好吃的吧!”
“我也去!”
“……”
……
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我转头,客路就站在身边。他也看着那两人,我一直都认为他笑起来的时候比沉默时更帅,今天我更肯定了这一点。
他察觉我的目光,转而轻轻道:“我也去帮忙。”
我觉得脸发烫了起来,真是的,我干嘛盯着男孩子看啊。我吐吐舌头,又笑了。我……并不是孤身一人啊……我看着那三人忙碌的身影,发觉自己的眼睛湿湿的。我低下头,听着本来不属于“醉客居”的欢笑声,我终于明白了爷爷曾说过的话——快乐就像是好酒,会让你沉醉。而且,不醉不归……

似曾相识

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爹带我去放风筝……一切都很真切……但是,梦终究是梦,醒来之后,我还是一无所有……
“汀姐姐,你看,我厉不厉害!”稚嫩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子文,快下来,危险啊。”今天刘大哥和刘大嫂有事出门,把子文交给我照顾,可这小子……别看他只有五岁,他可是上窜下跳一刻不停的。
这里是‘醉客居’楼上尘封至今的雅座,亭台似的设计虽然雅致,但是对于子文来说可有些危险,他现在正站在栏杆的靠椅上,还得意地向我炫耀。
“下来啦!”我走过去,哄着,“下来,乖,姐姐给你点心吃噢。”
子文立刻下来了,我想大概是点心的缘故。
“我去给你拿,你乖乖的呦。”看他使劲点头,我笑着走下楼去。
……
“客官您稍等,菜马上就来!”客忆的声音愉悦而高亢。
“客路,帮我打桶水!”客行从厨房里探头道。
……
有了三个伙计的“醉客居”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营业项目,生意竟然很好,我也不用再忙得晕头转向了。虽然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但是心里还是很不安……他们总有一天要走的,到那时,我……该怎么办呢?无聊啊,你!我笑了,我干嘛想这种无聊的事。这种事,到时再说吧!
“姐姐——”一个无助的叫喊声传来。
“啊——”街上有人尖叫。
子文?!难道真的从楼上摔下来了?我不敢再想下去,我飞快地冲了出去。
门口围着一大群人。
怎么会……
“子文,子文……”我挤进了人群,感觉心跳得出奇的快,我真的很害怕。
“乖,不哭了。没事了……”
我感动得快要哭了,子文被人抱着,除了在哭外,好像并没有什么重伤。
“子文!”我几步跑上去,一把抱过了子文。“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
“姐姐……”子文附在我肩上哭得很厉害。
“谢谢你。”我感激地向那个救了子文的人道谢。
“不客气。”那人笑着回答。
我这才看清这个人的样子。黄褐色的头发,幽绿的眼睛,是异族人吗?
他伸手摸着子文的头,“要小心噢,下次可不会这么巧了。”
他眼神中的温柔让我不自觉地想起了我爹。虽然年龄和长相都不同,但却很奇怪的相似。特别是他的笑容,一如爹爹那样的沉静明澈。我竟无法移开视线。
“姑娘,你没事吧?”他不解地询问,语气里透着关怀。
我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木然地摇头。
他又笑了,“姑娘,下次要小心啊。告辞。”他拱手行礼,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我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无法动弹。那种感觉就像是昨夜的梦……遥远却又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