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述微闭的眼眸突然张开,凌厉的目光射向周田,“这件事你不必一再提及。”

“你看,说到她你还是回这么激动,还是无法忘记吧。”周田的语气里仿佛带着一丝怜悯,“你是一个生活在过去的人呢,述。”

“所以呢?”

“所以,你其实根本不在乎那个叫谢流蓝的女生,你只是假设她对你说的令你伤心的话,是从曈的口中说出来的,所以你才会那么悲伤,你只是在思念着曈而已。”

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一般,颜述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毛巾,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淋浴室。

周田狭长的有咩盯着浴室中朦胧的人影,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无声地叹息,“亲爱的述,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这几天述一直都没有再找我说话,每天都来上课,可是坐在我时候就像一个透明人一般,以前那种强烈的存在感消失了,我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是那天的举动伤了他的心吗?

好几次想转过头去主动和他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觉得那样子会很突兀。

“同学们,本堂课我们进行一个小测试,请把书本收起来。”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过来。

嗯?要考试吗?

我抬起头,正好看到瘦瘦弱弱的组长将试卷递到我面前,然后听见他的脚步移到我身后,停留,抽试卷,放下。然后没了声音。

连试卷都不用翻一下的吗?

我忍不住了,动作很小地回头瞄了一眼,却看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俊美的脸贴着课桌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如同小扇子一样在眼帘下形成一圈浓密的阴影,薄薄的唇微张着,睡得正香。

这样安静的午后,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光影……真的是美好得像油画一般的画面。

那边的同学,考试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讲台上的老师发话了。

我连忙回过头,心里却惦记着正在睡觉的述,他睡着了,考试怎么办呢?

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他。

“述,快醒来,考试啦!”我稍稍侧过身,压低了声音说道。

趴在桌子上的人和周公聊得正开心,纹丝不动。

讲台上带着黑框眼镜的女教师仿佛有顺风耳一般,突然向我投来一束严厉的目光。

被发现了,我吐了吐舌头,坐直了身子。

过了片刻,发觉老师没有在看我。我拿起桌上的胸针,将手悄悄地伸往身后。

看来要出狠招了……

我把胸针慢慢地往后移,感觉到细细的针尖触到了他的皮肤,正准备轻轻扎一下的时候,沉睡着的人突然无意识地挥动了一下手臂。

“扑哧”,我听到了极小的,针尖深深扎进皮肤的声音。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扎……扎进去了?

整洁的校医室,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小心翼翼地替述清洗着伤口。

“居然扎进去这么深,述,是仇家吗?”年轻的校医皱着眉问道。

“不知道。”述的目光轻轻从我身上掠过,“不过想要谋杀我的人,应该不会笨到同胸针做凶器吧?”

“原来是胸针扎的,”校医忍俊不禁,“很另类的手法啊。”

“校医,很严重吗?”我有些尴尬地问道。

“已经消了毒,不过随口的确有点儿深,还是回去再好好治疗一下的好,以免发生感染……述,你家里不是有本市最好的家庭医生吗,今天怎么会跑到校医室来?”校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问道。

我的脸突然一下子变得滚烫。

察觉到胸针刺进了述的皮肤,我立刻向老师请了假,然后在全班同学复杂的目光中,拉着述一路狂奔到了校医室。

校医有条不紊地替他消毒、包扎,我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述却始终是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我不是故意的,”我小声说,“只是想叫你起来考试……”

“我还有事,你们慢聊。”校医微笑着走了出去。

“我考不考试,跟流蓝又有什么关系?”

淡如清风的语气,却仿佛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和淡漠,让我有些窒息般的难受。

还是惹他生气了吧,那样过分的举动。

道歉吧,为了那天的莽撞和软弱。

然而话一出口,却是一如既往的冷硬——

“我预备竞选下一任学习部长,你的考试成绩当然和我有关。”

“知道这样而已,”述的嘴角勾出一抹优美的弧度,“叫醒我这个让你很讨厌的人,一定很困扰吧,所以才用了这么独特的方式。”

“那个,不是,我只是想轻轻扎一下的……”

说是他自己把手臂迎向针尖的?

可是,他好不好以为这是我的狡辩呢?比起被当做一个做错了事还推卸责任的人来,我倒是宁愿背了这个黑锅算了。

“总之,老巫婆的考试要是不参加,即使是你也会很麻烦,”不知道要说什么,几乎凝滞的空气中,那句哽在喉咙里的道歉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上次扔了你送的巧克力,并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没关系,你有拒绝的权利,不必因为内疚而改变你自己,我欣赏的恰恰是坚定而勇敢的流蓝。”他轻轻执起我的手,在上面印上轻轻一吻。

正是午后,窗外细碎的阳光透进来,落在述俊美的面孔上,让他的笑容如同盛开在大雾中的樱花,美得那么不真实。

“你不生气了?”

“有一点儿难过,但并没有生气。”

这样亲昵的语气……述的身上,有一种温柔得让人无法抗拒的气质。

“其实那盒巧克力,我很喜欢。”

“你喜欢的话,明天我都可以送一盒给你。”

深呼吸,我竭力地告诉自己,保持清醒,不要沦陷。

像述这样的男生,他的温柔有礼的与生俱来的,我对他来说,并非独一无二的,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他知道在礼貌而绅士地对待你而已!

“我们感觉回教室继续考试吧!”说完,我扭头跑出了校医室。

门铃突然星期,身着黑色制服的管家匆匆跑进来,对着坐在巨大屏幕前打游戏的少年说道:“述,有位美丽的小姐在门外,她说有东西要交给你。”

“要她稍等。”

华丽的大门外,黑色的豪华轿车静静地停在林荫道旁,后排的车窗半开着,隐隐露出一张精致的侧脸。

少年披了件衣服大步走出来。

“述,手上的伤好些了吗?担心你会感染,我回家找到一些很好的药,专程给你送过来。”车窗缓缓降下,许悠漂亮的脸出现在车窗内。

“不用担心,只是一些小伤而已,已经上过药了。”述有礼地答道。

“给,无论如何都不能大意。”洁白纤细的手臂伸出车窗,手腕上带着的华丽碎钻手链轻轻晃着,发出耀目的光芒,“今天有同学跟我说,流蓝只是喜欢抓一些小昆虫,然后用她的胸针扎进它们的尸体,解剖它们。”两道细长的眉微蹙了蹙,她语气悲悯地说道,“但愿这不是真的。”

颜述的眉也微皱了皱,接过了药,然后礼貌地向许悠道了谢。

黑色的轿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颜述看着手中的药,眼中浮起玩味的神色。

用胸针解剖小昆虫的尸体?

流蓝……冷漠的外表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心呢?

一周过去了,厨子依旧没有回来,我依旧是饿得晕晕乎乎地来学校上课。

“啪!”刚一进教室,我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得七荤八素!

“故意让述受伤,然后送他去校医室,找机会和他独处,冰释前嫌,看不出来你的城府竟然这么深!”

我用力地抓住一张椅子,才稳住了身子,眼前一片金星乱冒,过了好一阵儿,才看清前面那张美丽的容颜,看到那两片如同樱花一般色泽迷人的嘴唇一张一合,缓缓吐出两个字——

“下贱。”

“我没有……”软弱无力的解释,我只觉得说出的话如同被风吹散的浮云,还没有凝成形便被吹散。

“装什么柔软?你就是用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吸引述的注意!”藤藻上前,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连退好几步,最终还是无力地摔倒了地上!

我这才看清,面前居然站着一大帮女孩子。

“看起来像是病了,”一个笑容甜美的女生凑近看了我一眼,“不过我倒是希望你马上病死才好呢。”

“不必病死,病得走不动路,说不了话,没有力气勾引男生就好!”

早就知道述是美丽却有毒的曼珠沙华,稍微接近,便会受到来自他的守护者们的攻击,避无可避。

“说话!”另一个同样衣着光鲜的女生上前,一把揪住我的衣襟,鼻尖几乎抵着我的脸说道,“维川中学除了悠,还有谁配得上述?所有人都知道述是悠一个人的!你以为你能够轻易得到述吗?简直是做梦!”

得到述?那是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深埋地底的卑微尘埃,会幻想着去接近光芒万丈的朝阳么……

“说话!”又一个耳光重重地扇到了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痛。

“不要以为你保持沉默,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我们完全可以把你从这里赶出去!甚至有办法将你赶出潼水市!”

“那个,给我一份早餐,我回答你们所有的问题。”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是不想说话和回击,只是因为没有力气而已。

微弱的声音,却像一个炸弹扔进了这群女生中间,她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反应不是愤怒,不是伤心,也没有辩解,她只是……要一份早餐?

是听错了吗?

“你是要饭的吗!你给我起来!”藤藻最先反应过来,冲过来一把拉起我,又是一记耳光,“丢脸!维川中学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

“如果要说败类的话,我看你们才是吧。”

修长的手臂从我身后伸过来,轻轻拨开藤藻的手,然后将我揽了过去,我感觉到自己靠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上。

桔梗和烟草混合的香味,阳刚中带着难以言喻的不羁,不是述,但是似曾相识。

“田,她昨天伤了述。”许悠从那群女生中走出来,淡定的目光越过我,看向我身后的人,“我们不过是替述教训她而已。”

藤藻苍白着脸站了出来:“田,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是我们欺负她,是她自己耍心机在先!”

“就算要教训她,也是述自己的事,你们这么多人合力欺负一个饥肠辘辘的女孩子,会不会太过分?”周田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有着让人不敢反驳的力量,“如果不是饿极了,流蓝也不会在面对你们的拳打脚踢时,开口只是祈求一份早餐吧。”

“田,你不要和述一样,被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蒙骗了!”藤藻跺了跺脚,有些气急败坏,“她根本就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坏女生!”

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样慌乱,难道……她喜欢的人就是周田?

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我的身子突然被人扳了过去,周田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眸里却是一片冰冷。

“你看,脸都肿了,如果被述看到,不知道会有多心疼呢,就像……”

就像看到曈被人打成这样子一样。

“述会为她心疼?田,你在开玩笑吗?”身后传来许悠冷冷的声音。

“悠,田从不会开玩笑。”是藤藻的声音。

“向她道歉,否则,我会将今天早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述。”周田仿佛没有那么多耐心,直接说道。

身后一片寂静。

我头晕得越来越厉害,两腿软弱无力,糟了,这是低血糖发病的症状。

天神一样突然降临的周田,快带我离开吧,我不要晕倒在这里啊!

“刚才打了流蓝的人站出来,”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许悠的声音终于响起,“向她道歉。”

“什么!悠,我们都是为了你……”

“每人一张飞欧洲的机票,外加两周长假,我今天就派人去学校办理,快点儿!”

真是……干脆利索。

可是,这样隆重的道歉,我无福消受了。

“不要说我是饿晕的……”留下一句“遗言”,我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周田的怀里。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我从一片混沌中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窗里射进来的阳光。

静静地投在我的脸上,光芒在睫毛上颤动着,闪耀着,微弱的温度,如同泪珠。

幽暗的阁楼里,这是唯一的光亮。

为什么我在家里?是周田送我回来的吗?

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黙出现在房门口,冷漠的目光注视着我,毫无感情地说道:“妈妈叫你下楼吃饭。”

妈妈会叫我吃饭?是听错了吗?

我慢慢地起床,走出房门,却发现黙还在走廊上等着我,正奇怪他怎么会等我,脚下突然一滑,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滑滑的液体,“砰”的一声,我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黙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小小的脸上满是恶作剧得逞后的满足,“你看你摔倒的样子,就像狗一样。”

可恶……

我握紧了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因为没有力气,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却又一次重重地摔倒在地。

钻心的疼痛从膝盖上传来,让我坐在地上半天都无法动弹。

身下的液体散发出略带柠檬的味道,原来是清洁剂。

“哈哈哈。”黙的笑声更加夸张。

看着面前长长的走廊,以及走廊尽头幸灾乐祸的黙,我心里徒然浮起深深的无力感,好像面前是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我这一辈子,都无法走到对岸了。

“没有爱心的孩子,是得不到其他人的尊重的。”低沉的声音传来,随即,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栗色的头发,深井一般的眼眸,披着一身的阳光,天神一般挺拔俊美的少年,缓缓朝我走来。

述?他怎么会在这里?

“讨厌!关你什么事?”黙朝着他的背影大吼。

“有没有受伤?”述在我身边蹲下,抬起我的小腿查看着,细长的眉微蹙着,完全忽略身后暴跳如雷的黙。

我摇摇头,随即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家?”

“我和田把你送回来,一直在楼下等你醒来。”述伸出手,一只手臂放在我的膝盖下面,一只手臂揽住我的腰,轻易地将我抱了起来。

鸢尾和藿香混合的优雅香味,猝不及防地钻入鼻孔。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我抱你下楼吧,冒犯了。”

楼下的客厅里,妈妈竟换上了正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下楼的黙低头站在她面前,脸上是愤愤不平的神色。

“是你说狗狗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可以欺负她的!”

妈妈看了一眼缓缓下楼的述和他怀里的我,捺着性子说道,“妈妈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黙记错了,以后,不准再这样欺负姐姐,知道吗?”

“我没有记错,在她的面包上涂白色的鞋油,把她书包里的课本全部换成废弃的杂志和画册,在她的房门口吊一只大老鼠的尸体,都是妈妈教的!妈妈从来没有说过不准欺负她的话!”黙跺着脚大吼。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黙的脸上,妈妈的脸几乎跟一旁的窗帘一样绿,“你给我上楼去,好好反省!今晚不准吃完饭!”

“妈妈是骗子,是坏蛋,你明明就说过!你是哥大骗子!我再也不要听你的话了!”黙把手里的玩具一扔,放声大哭起来。

一旁的佣人连忙抱起他跑上了楼。

沙发里,穿着白色t恤的周田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开口说道:“我跟阿姨一样,最讨厌小孩子了,因为他们只是喜欢说真话。”

妈妈的脸色很难看,却勉强维持着笑容,说道,“我们家黙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都不是这样的。”

述一言不发地抱着我,在摆满了是我的餐桌旁坐下,然后礼貌却又疏离的对妈妈说道,“阿姨,可以开始用餐了吗?”

“可以,可以!”妈妈连忙走过来,俯身看了看我,用从未有过的关怀语气说道,“流蓝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哎,这孩子平日里总是喜欢挑食,你看,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我低头不语。

述拉开椅子,在我旁边的位子坐下,淡淡说道:“热量摄取不足加上精神紧张,所以导致晕厥,以后要注意加强营养,这段时间我的家庭医生会每周来一次,替你检查身体。”

“谢谢,不用了。”我平静地答道。

如果再和述有什么交集,那下次我的下场就不是晕倒这么简单了。

“是他的医生,不是他,流蓝你不用顾虑太多了,身体要紧。”周田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眯眯地说道。

“呵呵,小述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又和流蓝这么要好,如果令尊有什么好的生意,一定不要忘了流蓝的爸爸哦。”妈妈的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如果有合适的项目,一定会优先考虑叔叔的,阿姨请放心。”

毕竟是出身富有的家庭,述和田的一举一动,一问一答,都是那么优雅而有礼,带着浑然天成的高贵,却又并吥拒人于千里之外。

即使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用餐,也都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不过,也希望阿姨以后能够给流蓝足够的关心,我不希望再看到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妈妈点头应着,目光投向我,却不像她的语气那么炽热,而是隐隐浮动着冷酷的情感。

自己最深爱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骨血交融之后,所生下来的孩子,即使是美丽可爱得像天使一样,也始终都是无法爱上的吧。

无能为力的事情。

我沉默地看着述。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你的关心了……

 


第三章 风轻日暖


每周的体育课都是最难熬的。

“砰!”

“啊!”网球带着重重的力道,飞过球网直接砸到我的胸口,如同被人用力砸了一拳,我忍不住捂着胸口退后了几步,手中的网球拍随即落了地。

抹了抹汗水抬起头,炽热的阳光下,对面穿着名牌网球裙的女孩子一手叉腰,一手将球拍搭在肩上,颇为挑衅地看着我。

“打得好,藤藻,再用力点儿!打断她的鼻梁!”一旁有女生高声喊道。

许悠将黑发高高束起,穿着洁白的网球服,坐在一旁的伞下悠闲地看着,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我喘着粗气,捡起球拍,抛球,挥拍,击球。

毫无力量的球飞过去,立刻又被藤藻用漂亮的动作击了回来角度无比刁钻,我在球网钱东奔西跑,疲于奔命。

本来就已透支的体力此刻已经消耗殆尽,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耳朵里也有“嗡嗡”的轰鸣声,连目光都已经开始迷离。

“她快不行了,藤藻加油,用你的球将她打倒!”

“藤藻好样的,让她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不行了,扔掉球拍,倒下吧,再不停下来,也许会死左这阳光下。

可是……

“比赛时间到,下课。”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搞什么啊?不是还有半个小时才下课吗?”藤藻站在球网的另一边尖声叫道。

“我宣布下课,有意见吗?”浅陌面无表情地走到我身边,挽起我的手臂,在我耳边说道,“流蓝,还能坚持吗?”

“可以。”我强撑着说道。

“她们是故意的,藤藻以前是专业网球运动员,班上任何女生和她对打都无力招架,更何况刚刚请过病假的你。”

“班长,提前下课,让老师知道,处罚可是会很严厉的哦。”缓慢的语调——是许悠。

“大家宜家在阳光下活动了两个小时,都需要休息。”对许悠多少还是有点儿畏惧,浅陌的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冰冷。

“请问大家想休息吗?”

不知什么时候起,班上所有的女生居然都聚集了过来,许悠的声音刚落,所有人立刻齐声答道:“不想——”

“你们……”浅陌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了。

许悠抬起白皙的手腕,手上的镶钻手表在阳光反射出耀目的光芒:“还有半个小时,让她们把这场球打完。”

“不行……”

“浅陌,半个小时我还能坚持。”我朝浅陌笑笑,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球拍。

身为班长的浅陌,也有她的难处。

“流蓝,你把球拍放下!”浅陌跺了跺脚。

我却已经拿着球拍站到了球场上:“来吧,藤藻!”

奔跑,挥臂,击球。火热的空气吸入鼻腔,呼出更加炽热的气息。

对面的人影晃动着,一举一动都如舞蹈般优美,而我,此刻汗流浃背,嘴唇发白的我,看起来一定狼狈不堪,全无形象了吧。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我,明明连握拍的手都在颤抖,却还坚持在球场上奔跑着。藤藻发的球一次又一次地击中我的身体,如同冰雹落在身上,一下一下地疼痛着。

胸腔仿佛要炸裂一般,眼前的球网也成了重叠的幻影。如同炼狱一般的折磨。

述,你是妖孽,也是禁忌。我不过是沾染了你一点儿气息,便要遭受这样严厉的惩罚,你看,这样严厉。

仿佛一万年那么久,浅陌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时间到,下课。”

转过头,看到藤藻有些丧气地走到许悠的身边,许悠却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走。

没有击倒我,她们一定很失望吧。

我不等浅陌走近,便一个人支撑着穿过球场,走到教学楼后面隐秘的水池旁。然后,无力地瘫倒在水池旁。随后一丝力量终于从身体里抽离,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脸颊摩擦着粗糙的台面,我听见自己的呼吸,粗重、浑浊,如同受伤的小兽。

“为什么不开口拒绝?”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去转过头去,看到周田穿着黑色的制服,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离我十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

午后的阳光细碎地落在他的身上,迷离而梦幻,让那个英俊的少年幻化成模糊的线条。

“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我明明可以的啊。”

“要我去告诉述吗?”

“不用了。”

这群在学校里横行惯了的女孩子会忌惮什么呢?让述出面,只会让她们用更加阴损的招数来对付我。

周田狭长优美的眼睛注视着我,很久很久,突然走近,然后俯身在我耳边说道:“流蓝,你刚才趴在水池边微笑的样子,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呢……”

什么?

我惊愕地看着他,却看到一抹笑容如同涟漪一样在他嘴角缓缓扩散开,一方整洁的手帕递到我面前:“这是什么表情?开开玩笑而已,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这个轻佻的家伙,我松了一口气,接过他的手帕,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

“咦,你不是应该在足球场那边吗?怎么会看到我们这边的比赛呢?”

身边没人回答,我转头一看,刚刚还立在身边的人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走得真快……”我嘟囔着,将手帕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然后拧干,看来手帕只能下次还他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加入游泳队?”我看着眼前的游泳队培训时间表,目瞪口呆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