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算账的老板娘回道:“在抽屉里,自己拿吧。”
章婵走进厨房,和一个给顾客准备早餐的男人打了声招呼,“程叔叔。”
“是章婵啊。”男人取下卫生口罩,“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准备一份吧。”
“在福利院吃,他们做了我的饭。”章婵站在靠里墙的一张木桌前,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
程叔追着说了句,“家里有吃的,天天麻烦福利院给你做饭干什么?”
韩姨忙完了这一阵,起身拦下章婵,“今儿必须在这里吃,越来越跟我们外气了。”
章婵笑了笑,举着手里的钥匙,“外气的人敢直接进门拿钥匙吗?”她凑近韩姨的耳边,“我可看见钥匙底下还压着钱呢,外气的人,早给你们拿干净了。我是真的要早点儿去福利院,下次,一定在这里吃饭。”
“你要肯拿我们的钱,我还高兴呢。”韩姨拽着她想了想,就章婵一根筋的脾气,强留也留不下来,便用眼神示意程叔给她准备了一锅米粉,又提了两大袋子小笼包,硬是塞到了她手里,“不许拒绝,都带到福利院去。”
“那我替福利院的老老少少谢谢施主了。”章婵咧嘴挑笑。
“不正经,路上慢点。”韩姨揉了揉她的头发,怜惜地盯着她离开,对一旁忙碌的程叔感慨道:“真是个可怜的娃。一夜间,所有亲人都没了。说实话,是我的话,宁愿做死的那个,也不想独自活着。”
程叔急了,“这话别乱说,当心给小婵听到。咱们家佳佳可是说过,小婵有过自杀的念头,你可不敢刺激她。”
“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刺激她啊。”说着,韩姨开始抹眼泪。
“好了好了,一会儿她还要回来还钥匙呢,再给她看到你这副样子,又该安慰你了。”程叔给韩姨递去了纸巾,“快擦擦,那孩子观察力好,你可得把情绪稳一稳。”
韩姨点点头,开始擦眼泪。
几分钟后,章婵带着早点和蛋糕,朝福利院的方向赶去。

第6章 引咒初现
刚刚停稳摩托,院子里就涌出了十几个孩子,他们吵闹着围在章婵身边,“蛋糕、蛋糕。”
“拿去吧,都当心些。”章婵将蛋糕和早餐递给了几个稍大一些的孩子,盯着他们朝食堂冲去。
“看看这些孩子。你过生日,他们一个个高兴的跟自己生日一样。”福利院的马院长从办公楼走来,眼含爱怜地看章婵一眼,心里十分疼惜,“你现在不好受吧。如果不想过生日,就告诉我。”
“谁说我不想过生日了?这是妈妈将我生出来的日子,是我离她最近的日子,我很开心。”章婵挽着院长的胳膊。
刻意踩到草坪上,她低头浅笑,“今天不但我能过生日,哥哥也能过。他离世时才十九岁,我甚至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夜,他们全都走了。我再见章木时,他不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是说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马院长,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揉了揉她的头发,马院长假意责备,“不要说胡话,他已经死了,你不可能再见他了。你这样,别人会认为我没有照顾好你。”
冲她吐吐舌头,章婵没有说话。
马院长突然想起,“你知道,你和章木的名字都是谁起的吗?”
“不知道。”章婵满怀好奇地看向她,“是谁啊?”
“你们的外公。”
垂目,章婵嘟嘴,“我没见过外公,他人怎么样?”
“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一生都在帮助别人,也包括资助这家福利院。”马院长笑容甜蜜。
“你喜欢他?”章婵八卦一句。
假意瞪她一眼,马院长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崇拜他。况且,他一生只爱你的外婆,即使你外婆去世了,他依然对她念念不忘。毕竟是风雨同舟几十年的夫妻,你外公的专情,值得我喜欢他。”
章婵抿笑,“那我外公为什么要给我和哥哥起‘木’和‘婵’两个字?”
院长牵着她边走边回忆,“你哥哥出生时,是夏至。树木茂密葱郁,生机勃勃。这种盎然姿态,你外公最喜欢,所以,他给你哥哥挑了‘木’字作为名字,是希望他像棵树一样坚强茁壮。”
“至于你。”马院长看了章婵一眼,“夏至将至,鸣蝉是最开心的,也是它生命力最顽强的时刻。所以,你外公认为‘蝉’字最适合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可听说过,鸣蝉依木而生。你外公希望你哥哥能做你的依靠和支撑,一辈子都能护着你。就将‘木蝉’作为了你们的护身符。”
“哥哥做到了。”章婵低头轻语,一只手捏着脖子里挂着的木蝉吊坠,回想起了每次进入幻境之后和章木相处的日子,他总是保护她、爱护她,像是护着鸣蝉的大树一样,风雨无阻。
---------------------------------------------------
从晋江福利院离开,回到冷清的家中,章婵躺在床上发呆。她要做些什么才能不再想起家人离开的事情,她要怎样才能拥有和章木在一起,而不是只在幻境里的机会。
她得来的这个力量哪一天消失了怎么办?她就再也见不到章木了。到时候,她就只有用死亡的方式来寻找了。
记得那天她安置好父母和章木的遗体后,回到房间里,她想要吞下安眠药时,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个人告诉她,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她见到她的家人,只要她肯接受这个扰人又吓人的本事,引咒驱灵。
她太想见家人了,所以她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答应的后果会是什么,不过,再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亡而已。她没什么可输的,也就无所畏惧地接受了。
第一次和章木见面时,她才知道,章木也遇到了这个人。而那个人告诉他,他只要做了引咒师,就可以和章婵见面。就这样,两人都有了引咒驱灵的本事,为这个‘事业’工作了整整六年。
章婵正在回忆过往,敲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兀地拿起一旁的水果刀起身防卫。她听着并不刻意隐藏的脚步声,想到了来人可能是谁。
“钥匙还给我。”她从卧室走出,对一脸笑容的程佳佳抬抬手,示意她将钥匙放自己手里。
程佳佳嚼着棒棒糖推开她的手,钥匙装进了红色的迷你斜挎包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有本事找我妈要,别为难我。”
“你来干嘛?”章婵自然不会去找韩姨要钥匙,她转身坐回了沙发上。
一把将她抓起,程佳佳说明了来意,“我是带着任务来的,能不能完成,关乎到我这个月的零花钱…”
打断她,章婵一副听不下去的模样,“小姐,你都二十三了,怎么动不动就要零花钱的。”
“我不还是学生嘛…”
“我记得你今年毕业了。”
“刚毕业好吗?我的蛋糕店才起步,我没多余的钱去花。”
章婵嫌弃地瞥她一眼,不再和她讨论她最能用脸皮撑起来的话题。
见章婵情绪低落,程佳佳坐到她一旁,突然将另外一颗棒棒糖塞到了她嘴里,暖心地来了句:“老规矩,我的什么都分你一半。不管是东西还是人,有我的,绝对也有你的。”
“肉麻死了。”章婵唆着棒棒糖低头,慢慢沉默下来。
程佳佳拽着她起身,“快收拾一下,爸妈要给你过生日。”
“我都这么大了,还过什么生日啊。”章婵在拒绝。
“那你还订蛋糕。”
章婵浅笑,“是孩子们想吃,天天盼着我过生日呢。”
“那就得过。爸妈菜都准备好了,你打算让他们伤心呢?”程佳佳用了使惯了的招数,屡试不爽。
慢慢起身,章婵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得不去,免得伤了韩姨和程叔的心。
这次程佳佳表现很不正常,她督促着章婵化了个漂亮的妆,又让她搭了件粉色的连衣裙,盯着她还算让人满意的装扮,又为她整了整微乱的头发。
“这样好多了。”程佳佳推着她出了门,来到楼下停靠的一辆黑色路虎前。
今天的一切都不对劲儿,章婵意识到,程佳佳有秘密瞒着她,而且这个秘密和自己有关。
“我骑摩托去。”章婵假装没看到程佳佳对路虎里的司机打招呼,拿出摩托车钥匙拐了个弯。
“你等等。”程佳佳拦下她,用足了劲儿推着她朝路虎走去,“今天我们改善生活,坐汽车走。”
章婵正要说什么,却见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白色休闲衫的男人。他有手表,有皮鞋,有车子,他有章木一直想要的所有东西。
替章木羡慕地盯着这个男人,章婵愣了半晌。
“怎么样?我家轩哥帅气吧。”程佳佳碰了碰愣神儿的章婵,“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干哥哥,在警局工作。他爸是市区医院的一名医生,妈妈是大学教授,家里条件很好的。”
听出了程佳佳的意思,章婵看了她一眼。原来这丫头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你好,我叫佟轩。”帅气男人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向章婵表示友好,“你不要误会,这车子是我借的。佳佳说,让我开个体面点儿的车过来帮她撑面子,没想到,她是想要让我炫富。”
章婵自然了解程佳佳,对佟轩说的话深信不疑,两人都看向尴尬的程佳佳,她倒是急了,“我还不是为你们好。”
笑了笑,章婵与佟轩握了握手,“你好,我叫章婵。”
佟轩见她做什么都表情淡淡,浅笑着为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请吧。”
章婵正要往后座走,程佳佳立刻跳了进去,一关车门冲她吐吐舌头。
有些尴尬地和佟轩坐在了一条直线上,章婵觉得自己要难受死了。相亲?她从没有想过的事情,也不想去体验的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发生了。
所幸,佟轩开车不慢,程佳佳的家和章婵的家离得不远,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
从车子里跳了出来,章婵拽着程佳佳向屋子里走,也不顾还在往停车位倒车的佟轩。
“你怎么了?”程佳佳见她脸红,笑得很邪恶,“怎么?有感觉啊?”
“就是觉得不舒服,我习惯了和章木生活,对其他男人不感兴趣。”章婵走入电梯,慌张终于忍下。
瞪她一眼,程佳佳按下楼层号,“净胡说,木哥都死了六年了,你可能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怎么还会习惯和他生活?”
“梦里不算吗?”章婵淡淡回。
“你个恋哥癖。”
冲程佳佳吐吐舌头,章婵笑回:“对,我就是。”
两人先来到家里,韩姨激动地站起身,一看只有她们两人,蹙眉问:“小轩呢?”
“有人嫌我轩哥烦,扔下人家先走了。”说话时,程佳佳瞥了章婵一眼。
韩姨不理解,“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嫌弃佟轩的人呢。”她急着撮合章婵和他,就亲自去门口看,刚刚开了门,佟轩已经赶到。
他将不知什么时候买来的花束递给韩姨,道了句:“干妈。”
“快进来。”韩姨捧着花束开心,她再看章婵手里空空,着急地打了佟轩一下,“怎么不知道给小婵也买束花。今天她可是寿星。”说着,就要将手里的花递给章婵。
抬手拒绝时,章婵看到眼前递来了一枝花骨朵,像是枝没有盛开的粉玫瑰。奇怪地看了看花枝,再看佟轩,章婵犹豫接下,木讷回:“谢谢。”
“怎么送这么一枝......”韩姨还没有说完,就被程佳佳拦下。
她推韩姨到一旁,“妈,人家愿意送什么,你就别管了。”
“哪有送一只花骨朵的?”韩姨不理解。
“轩哥做事都有道理,你还担心他吗?”程佳佳精明地挑挑眉,示意韩姨看两人,“看到了吧,小婵喜欢那朵花,拿在手里就没放下,若是以前,当着轩哥的面儿都有可能扔了。”
韩姨不理解年轻人的想法,见两人还算和平,也就不再使劲儿撮合,倒是说了句:“顺其自然吧。”

第7章 驱灵入幻
程叔,本名:程付杰。
他和佟轩的关系要从他和医学的关系说起。
那时候的程叔和佟轩的爸爸佟泽是医学院的同学,两人毕业后又在同一所医院上班,连结婚都选在了同一天,关系好得不得了。
佟轩出生后,程叔认了他做干儿子。程佳佳出生后,佟泽认了她做干女儿。两家关系更是亲密。
六年前,由于一起医疗事故,向来被称为手术界医神的程叔走下了神坛。当时有个传言,说是他放弃了为一位因车祸受伤的病人医治,才导致了那个人的死亡。
这件事情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他也因此辞去了工作,和妻子开了一家早餐店。这件事佟轩问了他许多次,他从没有告诉任何人当时在手术台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死了,他没有做任何解释。
只是围观的医护都说,他没有尽全力,他像是提前放弃了那个人。
......
围坐在饭桌前,这里的每个人都忘了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没人再提起医院的事情,再提起那个缠绕了一家人六年的噩梦。
今天的韩姨很开心,她想要看到的人都在这里。特别是看到佟轩和章婵,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几人吃饭时,电视里恰巧播放了一则新闻,是关于上海湖心杀人案的事情。
犯罪嫌疑人常烨因qiang奸.杀人罪已被判死刑。他因不满宣判结果提起上诉,被法院驳回。这件事的舆论很大,因其犯罪手段的残忍,已引起了民愤,甚至有外国的媒体也报道了这次惨绝人寰的杀人案。
“这种人,死一百次也不足惜。”韩姨最是看不惯强.奸犯,“最好抓一个,死一个。”
程佳佳咬着筷子愤恨,“就是,这种心理变态,死了也没人觉得可惜。”
章婵低头不说话,也不看新闻报道,独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你们有没有想过,常烨或许是无辜的?”佟轩一句话,惹大家看向他。
“轩哥,你没事儿吧。”程佳佳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假意感慨,“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
程叔也插言,“是啊,这都定案了,死罪都判了,还能有错?”
佟轩笑意不明地瞥了眼同样盯着他的章婵,解释道:“凡事无绝对。被定案又怎么样?世界上又不是没有过冤案。这个案子疑点很多,了结的太草率了。应该跟舆论有很大的关系。”
“轩哥,你发现什么疑点了?”程佳佳好奇。
“我没发现,但感觉有疑点,应该有人已经发现了,只是还没有说出来而已。”佟轩挑唇笑了笑。
“切。”程佳佳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分析,“首先,湖中心发现的那具女尸上有常烨的头发,这算物证吧。其次,常烨在案发当天没有不在场证明,他甚至说不出来自己去了哪里。再就是,他和死者认识,曾经和死者有过节,这都可以作为杀人动机了。最后,他也承认了,人是他杀的。”
佟轩追问,“他什么时候承认人是他杀的了?”
“受审那一次,电视上都播了。民警问他,‘董小雅死了,你知道吗’。他说,‘这个女人死的好,她早该死了’。”程佳佳从小就有做侦探的理想,这次和佟轩讨论案子,也是一板一眼地正经起来。
佟轩:“你告诉我,民警和常烨的对话里,常烨有没有确切的承认自己杀人了?”
“他没说杀人,但是表达的意思就是他干的。”
笑了笑,佟轩问:“假如你痛恨某个人,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你会说某个人死的好?”
想了想,程佳佳回:“在得知他死了的情况下。”
“如果是你杀的人。当有人问你,‘某人死了,你知道吗’,你会怎么回?”
“当然回‘不知道’了。”程佳佳蹙眉,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是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会下意识的说‘那个人死的好’。如果早就知道那人死了,即使承认杀人,他也会说‘知道,是我杀的’。若不承认杀人,他会立刻说‘不知道’,或者假装惊讶,‘什么?她死了?’而不会说,‘那个人死的好’。”
“对。”佟轩点头,“一般这句‘死的好’是对凶手的赞扬,不会是凶手自己对自己的赞扬。”
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么说,是有些奇怪。可是,也不能根据他说的这句话就判定他不是凶手啊。前面警方给出的证据怎么说?”
“谜团就在那些证据本身。也在这起案子的调查上。”佟轩看向章婵说:“凶手就在明面,只是很难被发现而已。他一步步地设计常烨走入陷阱,直到将他推往众矢之的。他们的恩怨,应该积深已久。而凶手策划的这起案件,也用了很长时间。”
“很长时间?那要多长?”程佳佳眨眨眼。
佟轩举了举酒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说,多久都有可能。”说完,他和程叔碰杯,饮下了最后一茶水。
起身,他抱歉道:“我必须走了,手里还有个案子需要处理,等下次我做东,在我家给阿姨过生日。到时候,大家可要给面子,都过来啊。”说话时,他看了章婵一眼。
程佳佳见了高兴,用胳膊肘碰了碰没说话的章婵,“快表个态,下次我妈生日,我们要去轩哥家里吃饭,他也想要你过去。”
抬目看了佟轩一眼,再看韩姨满怀期待地眼神,章婵虽然不太愿意,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好。”
似是达到了目的,佟轩挑起唇角笑了笑,和大家告别后转身离开。
“妈。”程佳佳激动地抖个不停,“我轩哥是不是动情了。他可是千年的木头,还是第一次邀请除我以外的女孩子回家呢。”
韩姨也是乐得合不拢嘴,“是啊,这小轩是终于有心思考虑案子以外的事情了。”她看向埋头吃饭的章婵,“小婵,下午韩姨带你去买几件儿衣服,回头约会时穿。”
“他没看上我。”盯着韩姨,章婵淡淡回:“他刚才说那些话,是讨好您呢。”
“这…”韩姨知道章婵向来观察力好、敏感度也高,如果她觉得佟轩对她没意思,会不会是真的没看上她。想了想,韩姨不死心,“你这么好的孩子,他怎么会看不上呢?你一定是当局者迷,我们这些人看得最真。”
章婵笑而不语。
程叔见她这副笃定的表情,心里也不踏实起来,低声问韩姨,“小轩这孩子不会嫌弃咱们家小婵是孤儿吧。这样他就太糊涂了,小婵出嫁的事儿,还有咱俩操持呢。”
“想什么呢。”韩姨瞪他一眼,“净在小婵面前胡说。什么是孤儿,你给我说话注意点儿。更何况,小轩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是那种人吗?”
程叔着急,“我这不是想不出小轩不喜欢小婵的原因吗?”
“谁说不喜欢,谁说的?”韩姨拧了程叔的胳膊一下,“小轩没亲口说给我听之前,谁都不许瞎猜。”她看向事不关己的章婵提醒道,“阿姨生日那天,你必须去佟轩家里。”
横了眼对自己挑挑眉的程佳佳,章婵知道她在提醒自己,说了就一定要去,否则韩姨会杀到家里去。考虑了一下时间问题,章婵这次才认真应下,“好,我一定去。”
被韩姨拽着去逛了很久的街,章婵和程佳佳都收获颇丰。
为了防止章婵跟她客气,韩姨特别规定,两个女孩子都必须买三件以上的衣服。拗不过这一对儿母女,章婵很不好意思地挑了三套衣服,都是方便活动的宽松样式。
韩姨觉得都不适合她约会穿,就做主给她买了件水蓝色的印花大摆裙,说是这样显气质。章婵穿上时不禁在想,如果她穿着这个去捉鬼,怕是要被鬼装到裙摆里带走了。
回到家里,天已经暗了下来。章婵这一天很累,是心里的那种。她想着进入幻境的时间,没有心思在现实中过日子。她觉得自己已经入了魔障,总觉得幻境里才是真的,这里反而假的可怕。
若不是知道章木已经死了,她看着他时,怎么都不觉得在和一个鬼相处。
时间分秒而过。
章婵拿着怀表坐在沙发上,她盯着跳动的秒针,等待可以引咒驱灵的时刻。
她心里很怕,如果时间到了,她还在原地,那她会如何?怕是会疯了吧。
这种本事能拥有多久她不知道,可是任何东西都会有期限,她确定,自己不能进入幻境的时刻一定会到来。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所以,千万不要是现在。
还有十分钟,她低头喘息。
心里惊得让人疼,她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与章木一起生活,她不想一个人,在这个有所有人回忆的房子里,独自生活。
握在手里的怀表有些冰凉,和炎热的空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样不正常的情况发生后,章婵释然的呼了口气。她站起身,等待时针跳动至午夜十二点。
“引咒驱灵,三候盛,百物坤。”带着笑容,章婵的身子开始融化,最后蒸发在房子内。
再次睁眼时,她就站在上次消失的地方。章木早就等在了那里,见到她后,如往常一样,满怀感激地抱着她。
人生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以前,家人好好活着时,虽然很爱彼此,却不觉得对方有那么重要。也不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有多珍贵。但往往失去后,才能明白一切的来之不易。
有谁会想到,下一秒要和家人见面,必须在幻境里,还要有规定的时间,甚至连生死也要小心翼翼。
“这次怎么晚了?”章木拿起她的怀表看了看,“没坏啊,就是时间和我的有些不一样。”说着,他比对着她的时间给自己调了调,“好了,这样我们就能保持一致了。”
章婵点点头,看向蒙蒙亮的天色,“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们赶紧查案子吧。”
“好。”章木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2016年的日历,翻看着7月20日的备注列表,抬头提醒章婵,“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们必须空出来一个星期先去处理二十年前的事情,再赶在常烨被执行死刑前救下他。”
“你觉得以常烨的人品,他的家人会救他吗?”这也是章婵纠结的事情。
“人心再狠,也不会看着自己的亲人送死吧。更何况,常烨也是被冤枉的,毕竟他和董小雅的死真没有一点儿关系。”说起这个时,章木突然想到,“常烨的母亲还在,如果知道常烨无辜,应该会想方设法的救了他。”
“但愿如此。不然,我们就白费劲儿了。”章婵感叹。
“忍一忍,我们要用点儿心才行。上次咱们问话的那几个人,心里都有鬼,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好。”章婵拿起桌上的记录本,“走吧。”

第8章 旧屋疑云
这次,他们要开始调查这座闹过鬼的院子。刘仁曾经住在这里,他的妻子拿着房产证跑去了别处,这里便一直荒着没人住。
院子里因为三年没人打扫,许多地方生出了杂草,还有小孩子玩耍时留下的脚印。若想从现在的状况找出些当年的痕迹,实在有些困难。
推开‘咯吱’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飞扬的尘土,还有阴冷潮湿的空气。
屋里摆件看着都没被移动过,抽屉、柜子也都封着口,没看出有翻动的痕迹。兴许是这座村子隐蔽,才没有过路的毛贼跑进来破坏现场。
听说刘仁死后,是他妻子帮他殓尸入棺的,之后,他的妻子又带着孩子独自生活了一段时间才离开,所以房内一定也被他的妻子打扫过。
那时候的人法律意识淡薄,不知道自杀的人最好有警方的调查,官方确认死亡原因后再下葬,才是正确的入葬渠道。现在,所有证据都被破坏了,加之时间过了太久,这个案子的调查难度要比别的案子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