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语来,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
不过美女当前,男人雄性的尊严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我也不管这些,低伏着身子,随时准备出动。
没想到我好不容易鼓起这样的勇气来,那家伙敲了一阵门,到了最后,却是慢慢地没有了动静。
再接着,我们听到一阵拖着沉重身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尽管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但是我和林警官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而就在这个时候,林警官皱着好看的秀眉,对我说道:“王明,你有没有听到笛子声?”
笛子声?
这停尸房里,哪来的笛子声?
我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下,没有听到笛子声,不过却听到了阿贵那一会儿远、一会儿近的声音。
我吓得直哆嗦,拼命地摇了摇头,再一听,又什么都没有听到了。
门外的那人离开了,整个停尸房又陷入一阵死寂之中。
我们出不去,又进不得,堵在门口慌得要死,我看了一眼林警官紧紧拽在手中的苹果手机,心中突然一动,对她说道:“林警官,你不是有同事在医院里么,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过来接我们啊?”
被我一提醒,林警官恍然大悟一般地拿起了电话来,在通讯录里面找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拨打过去。
我紧张地盯着那手机,指望着有人接通,然后赶紧过来对我们救援。
然而似乎是地下室的缘故,林警官换了好几个号码,都没有打通,寂静的房间里,电话那头传来了沙沙的电流声,让人感觉好像有东西在心里面挠一样,十分不舒服。
就在我们都要放弃了的时候,电话突然通了。
我不知道林警官打给了谁,不过电话一通,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使劲喊道:“艾因、艾队,我现在在医院的停尸房,我们被堵在这里面了,外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像野兽,好可怕……喂,艾队你听到没有,多带几个同志过来,过来接我们啊……”
长长的一段话,林警官带着哭腔,几乎用一口气说完,然而她讲到后面的时候,电话那头却没有人回话,而是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该怎么形容这笑声呢?
就好像一个老妇人既压抑又痛苦的笑声,有点沙哑,又有点尖锐,让人脑子“嗡”的一下,好像有锥子扎到一样疼。
林警官吓得一阵哆嗦,而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几个男人呜呜的哭声,紧接着有一个憋屈的男声说道:“王明啊,你快点过来吧——你不来,我们都转不了生了……”
这个声音……是昨天刚出过车祸死亡了的小张!
另外两个呜呜的声音,我也听出来了,绝对就是阿贵和王磊,听到这三个都已经死去的人,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来,我顿时就是一阵哆嗦,而林警官瞧见我的表情,也明白了过来,吓得手一抖,直接将电话给甩向了前方去。
还在通话的手机,在黑乎乎的停尸房里划过一条亮线,飞进了深处去。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手机往前看,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过去,却瞧见有两个人影,出现在了原本空无一人的停尸房里。
手机从两个黑影的中间飞了过去,屏幕的亮光正好将他们的脸给照亮。
那是两张我异常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脸。
说熟悉,是因为我曾经跟他们朝夕相处超过两年时光;而说到陌生,是因为两个人的脸几乎都残破不已,其中有一人的脑袋都不完整,狰狞可怖,实在是让人恐惧。
阿贵、王磊!
这两个前两天还在跟我吹牛打屁的同事,十几分钟之前还躺在停尸柜中,而此时此刻,却是爬了起来,在我们不远处站着。
我确定自己现在完全清醒,而旁边的林警官也是瞧得清清楚楚,并且在瞬间就发出了尖厉到了极点的叫声来。
啊……
我本来都几乎要吓尿了,但是林警官的叫声,却让我多少生出了一点儿男性逞强的心理来,我不确定这两个以前的同事在死后,是否会跟我念旧情,却知道当下唯一的一条生路,那就是逃。
逃!
往哪里逃呢?我也是急中生智,想起刚才那几乎被撞碎的铁门,鼓起勇气来,使劲儿一拽。
一开始那铁门还是结结实实地镶嵌在门框里,结果我也是疯狂了,使劲儿拽,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猛然拽了一下,突然听到一声“哐啷”的声音,那铁门居然就开了。
被撞得都快变形了的铁门被拉出一道裂缝来,走廊里的灯光就透了进来。
我心里几乎兴奋得想要大叫,猛然一拉,将门给大开,然后推着林警官往外走,也顾不得后面的阿贵和王磊到底会不会跟过来。
我们两个人像受惊的小兔子,快步疾奔,很快就冲到了停尸房的门岗房间那儿,想再往前走,突然就听到转角处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
这声音跟先前在门外砸门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砸门的那个家伙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地下室的出口处等着我们呢。
前有狼,后有虎,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而这个时候,林警官一把拽着我,往那停尸房前的门岗间里面钻了进去。
这门岗间是从地下室通道进入停尸房的必经之路,每一个人进入,都需要在这里办过手续,守在这里的是一个老大爷,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还在这里墨迹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林警官的警官证,说不定还进不去。
毕竟这停尸房,是医院能够跟手术室堪比的重要地方。
满心恐慌的我被林警官一把拽进来,一开始还有点弄不清状况,而当她把门给紧紧关着的时候,我才听到有电视节目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一老彩电上面正播放着江苏卫视的《非诚勿扰》,而电视机面前,则坐着一老头。
这老头,就是看守停尸房的门房大爷。
老爷子耳朵聋,门外发生的事情根本就听不到,正乐呵呵地看电视呢,瞧见我们冲进来,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们,大声喊道:“林警官啊,你们完事了么?”
林警官手忙脚乱地把房门给锁住,这才来得及回答门房大爷的话:“大爷,刚才什么人在敲门,你知道么?”
门房老头睁大眼睛看着我们,裂开豁牙嘴笑:“你们说啥子呢?”
他这一说话,我们就听到过道上有声音传了过来,林警官赶忙挥手,不让他说话,并且想要伸手去关电视,结果门房大爷一把拦住,指着电视屏幕地说道:“这个小伙子挺好,我看他最终中意哪个姑娘,你们莫捣乱。”
我看门房大爷不急不慢的,过道上的声音更加近了,想起这里除了门之外,在墙上还开了一个铁窗,有人进出都能够看得到,慌忙去关窗。
结果我刚刚一冲到那窗子边,就感觉有一个黑影子从那边缓慢走来,出现在窗前。
是阿贵!
一脸青紫尸斑的阿贵出现在窗口,歪着脑袋,眼睛里面冒出黄红相间的浆液来,嘴巴的牙齿往外凸,一下子好像变长了好几寸……
瞧见这张脸,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门房大爷别看这耳聋,反应速度却很快,三两步冲到那窗口,猛地拉了一下闸头,窗户立刻落下一道栅栏,将那儿给封住。
我瞧见这门房大爷手脚利落,顿时就激动不已,拉着他的手喊道:“大爷,你还懂这个?”
门房大爷回过头来,一下子就跪倒在了侧面的一个关公像面前,拜了几下,方才说道:“老子整天跟死人打交道,不弄点防身的,怎么行?你们放心,这地方我专门找人布置过了,什么东西都进不来的……”
他的话音还未落,突然间,门岗间的门那儿,就传来了一阵重重的砸门声。
砰!
第009章 最后一个人
跟停尸房的铁门不一样,门岗间这儿的,是木门。
堵在通道口的那个家伙,连停尸房的铁门都差点撞得稀烂,这木门可不得一撞就要破了啊?
我心中恐惧得快要疯掉,而没想到那木门响了两声,居然就停了下来,这情况让我诧异不已,而那拜完关二爷的那门房老头则咧嘴笑了起来,指着那木门说道:“看来我去普陀寺求来的灵符还真管用,脏东西怕了!”
我脸色发青,看了林警官一眼,发现她紧紧地盯着那门房老头,不停地打哆嗦。
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靠近了林警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林警官一把抓着我的肩膀,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垂,哆嗦地低声说道:“这大爷,刚才穿的可不是白衣服……”
她一是紧张,二来又害怕对方听到,所以跟我贴得非常近。
林警官口鼻间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朵边,又有头发垂落在我脸上,弄得我整个人都痒痒的,正心猿意马的时候,听到这话,我才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
对!
刚才我们过来交涉的时候,这门房大爷穿着一件厚夹克,而此刻他穿的衣服,就好像是死人躺在棺材里面的时候,穿的那种寿衣。
当林警官看出了这一点差错的时候,我很快就发现这门岗间另外的不对劲儿来。
跟停尸房一样,这门岗间不知道为什么,温度一样很低,我们刚才被吓得一身的汗,进了这里来,结果感觉浑身发凉,而在屋子的角落处,居然能够瞧见烧到一半的纸钱,最让人觉得不对劲的,恰恰是正中间的那台老实彩色电视机。
我刚才只是来得及瞟了一眼,这回仔细打量,发现镜头闪过,那二十四个女嘉宾,每个人的嘴唇都涂得红彤彤。
就好像每个人,都刚刚喝过血一样。
电视里面的人,乍一看还行,仔细一打量,发现每一个人的脸都是扭曲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凶戾和仇恨。
那种仇恨,就好像恨不得从电视里面爬出来,捅我好几刀一样。
门外停止了敲打声,不过我却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门口等待着,有一种含糊的吞咽声,呼噜呼噜的,让人听得浑身发麻。
不过我的精力已经不再集中在外面的过道,而是瞧向了面前的这个门房老头来。
他依旧是一副耳聋听不懂的意思,跪在地上念念有词一番,然后扶着墙爬了起来,冲着我们说道:“你们到底是惹了什么东西,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站在林警官的面前,紧紧抓着她的手,然后问门房老头道:“大爷,你这里有没有座机,我们要打个电话。”
听到我的提问,门房大爷的眼神一飘,不过立即回答道:“没有!”
说是这么说,我却顺着他飘动的眼神,瞧见了在电视柜的一个角落里,有一部红色的座机,正躺在半开的铁盒子里面,也顾不得上许多,下意识地指着那儿问道:“那又是什么呢?”
门房大爷有些慌乱地说道:“那、那个啊,坏了,那电话坏了,你们别乱动!”
他越紧张,我越是疑心,硬咬着牙,挤上前去,笑嘻嘻地说道:“我们打个电话,叫人来,来人多了,阳气重,那些古里古怪的脏东西,就都没有了。”
我想去拿那电话,门房大爷却一把抱住我,死活不让,旁边的林警官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来,趁着他去拦着我,自个儿就跑了过去。
没想到她的手刚刚一摸到电话,那门房大爷却一声大吼道:“姑娘,别!你要是拿起那电话,我们可都得死了!”
林警官吓得一哆嗦,手就慢了一点,我怕这门房大爷闹什么幺蛾子,一把按住他,催促道:“林警官,赶紧打电话给你的同事,让他们赶紧过来,要不然,我们今天夜晚,可就都栽在这里了!”
听到我出言催,林警官毫不犹豫地一把提起电话,另外一只手去按号码。
就在她提起的那一刻,刚才还奋力挣扎的门房大爷突然大叫一声,居然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死了,死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咋这么莽撞啊?哎呀……”
我看他哭嚎不似作伪,挺老的一大爷,哭得鼻涕口水一起出来,心中一下子就感觉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瞧见拿起电话的林警官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僵直。
什么叫做僵直?
就是脸在一瞬间就板了起来,就好像刚从冰箱冷冻柜里面拿出来的肉一样,上面似乎还有冰霜,让人看得很别扭,怎么瞧都不对劲儿。
跟我一样,门房大爷也是一直在注视着那头,瞧见林警官这副模样,顿时就哀叹道:“你拦着我干嘛?你知道那电话是打到哪里去的么?明明躲在这里什么都没事,你们为什么偏偏要去找死?现在好了吧,舒心了吧?”
他说着话,而林警官则浑身僵立在原地,脸色越来越黑,我感觉不对劲,也知道这老头儿有点门道,忙问该怎么办?
老头瞧了林警官几眼,突然问我道:“靓仔,你还是童子不?”
童子?
呃,是不是处男的意思?我脑子有点打结,反应过来的时候,猛摇头,门房大爷眼睛一瞪,破口大骂道:“扑街仔,年纪轻轻的,居然就不是童子之身了,人心不古啊!想活命的话,滚开点。”
老爷子将我给踹开,伸手去解裤带。
他穿的是死人下葬时的那种寿衣,用一根红腰带捆着的,一解开来,也顾不得我在旁边,直接掏出那话儿来,照着我们周围,撒了一泡又骚又腥的尿。
他年纪大了,尿频尿急尿不多,一会儿就完事了。
门房大爷急得抖了抖,还是不够,然后指着地上沾满尿渍的红腰带,对我说道:“拿着这个,去套住那女娃子的脖子,快点!”
我刚才还在怀疑这老头儿,心里对这被尿浇过的红腰带多少也有些抵触,下意识地拒绝:“大爷,你的尿管用?”
这门房大爷都六十多岁了,难道还是童子不成?
大爷没有理我这疑问,而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不敢嘲笑他,慌忙捡起地上的红腰带,冲到了林警官的跟前来。
我举起手,刚刚要将那玩意套在她的脖子上,结果没想到脖子前却是多出了一双手来。
是林警官,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就放开了话筒,双手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她虽然看着娇嫩,但到底是警察,手有劲儿,双手一合拢,我一下子就双眼翻白,差不多都快要闭过气去,手忙脚乱间,我将红腰带往林警官的脖子上送,结果没弄好,反而摸到了对方的胸口。
哎呀,好大……
我说的是力气很大,林警官一把就将我给推倒在地,我的后脑重重地挨在了水泥地上,砰的撞了一下,疼得我直抽冷气。
不过就是这疼,让我反而清醒过来,明白我倘若不反抗,恐怕就真的要跟阿贵、王磊和小张他们一起去了。
谁愿意死?
我有太多挂念,自然不愿,硬咬着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沾满了门房大爷尿骚味儿的红腰带挤到了林警官的脸上来,她好像很不喜欢这味道,头往后面仰了一下,然后将我给猛然推开了。
我在地上滑行了几米,重重地撞在了电视柜上面,上面的电视一阵摇晃,紧接着朝下面掉了下来。
我躲避不及,只有将身子蜷缩着。
那电视机从桌子上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我的旁边,冒出一大串的火花来,我的腰间被磕到了,透心疼,而就在我吸凉气的时候,却瞧见林警官甩开了那红腰带,然后跑到了门边去。
我刚刚被那电视机砸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而站在尿圈里面的门房大爷瞧见她要去开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冲过去阻止。
我以为这门房大爷是什么世外高人,结果被林警官手一挥,也跟着滚落在地上去。
再然后老头子“啊”的一声叫唤,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却是晕了过去。
他晕了倒是一了百了,我可还清醒着呢,将那屏幕碎了一地的电视机推开,勉强站了起来,瞧见林警官已经将门给打开了。
有一个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朝着门口望了过去,结果瞧了一眼,却忍不住大声地叫了出来:“怎么是你?”
来人倘若是刚才瞧见的阿贵或者王磊,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我肯定不会这样,问题是这回进来的人,是一个让我根本就没有想到的家伙。
马全蛋!
第010章 罗平复生
马全蛋这个家伙虽然也住了院,不过因为他跟二老板私下的关系,一直都住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是单间,跟我们根本没有交集,所以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我朝着他望过去的时候,那家伙也低头朝我看来。
他跟正常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那一对眼睛,如同老鼠一般,歹毒、凶悍,仿佛随时随刻都会上来咬你一口般。
难道,刚才在停尸房外面砸铁门的家伙,就是他?
马全蛋的出现让我万万没有想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结果一下子就靠住了墙。
走进门岗房的马全蛋居然冲着我笑了一笑,然后说道:“你往哪里跑?”
这声音沙哑极了,好像是砂纸摩擦玻璃发出来的声音,难听得很,而且我一听,便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马全蛋的声音。
也就是说,他跟林警官一样,都是中邪了!
我下意识地瞄了一下马全蛋的手,发现他的双手鲜血淋漓,居然都露出了白森森的拳骨来,让我更加确定了他就是刚才在停尸房门外砸门的家伙。
瞧见我没有回话,马全蛋又走近了一步,冲着我阴森森地说道:“你以为你能够逃得掉么?”
那家伙堵在门口,我自然是逃不了的,想起他刚才硬生生将一铁门砸成破烂的劲儿,我就知道自己再怎么反抗,都逃脱不了,想到这里,我反而释然了,紧张感消减许多,冲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马全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说呢?”
我感觉自己的膝盖一阵软,勉强扶墙而立,对他说道:“大师,我知道错了,上次我是真的没带钱,你要是放过我,回头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给您庙里烧几柱高香!”
马全蛋冷笑了一下,幽幽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这一句话,算是承认了。
我几乎想要跪下来,求对方放过自己,不过想起自家床下已经被画下了催命符,而且对方也是肯下死手的主儿,心黑手狠,估计不吃软的,就哀求道:“大师,你多少也画个道出来,给人一条活路啊?”
马全蛋凝望了我好一会儿,摇头说道:“我之前是走了眼,没瞧出你的蹊跷来,这回被我撞见了,怎么可能让你好活?”
眼看着对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我知道求饶无用,一伸手,将门房大爷喝茶用的保温壶一把拽来,朝着对方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塑料保温壶在马全蛋的脑袋上狠狠一砸,里面的保温瓶立刻破碎,开水流了对方一身。
我想要趁乱,夺路而逃,却被对方一把给抓住。
他的手好冷,就像冰块一样,我给揪住脖子,使劲挣扎,结果被一把摔在了地上,背部跟刚刚电视屏幕碎开的玻璃渣子亲密接触,一阵剧痛冒出,而马全蛋则喋喋怪笑,一下子就压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口鼻喷着让人作呕的酸臭之气,喃喃说道:“鬼母冥魂,你可是个宝贝疙瘩啊……”
马全蛋口中流出黑色的口涎来,滴滴答答地落了我一脸,我奋力挣扎,结果给死死按住,脖子上也被一只手给捏着,动弹不得。
几秒钟之后,我感觉自己肺部一阵撕裂的痛,一点儿气息都呼不进来,大脑供氧不足,眼睛直往上面翻。
我要死了么?
想到这里,我就只想哭。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我当天就算是借,也要把那点买路钱给花了。
若是如此,我又怎么可能落得这副田地?
由于供氧不足,我的视线一片模糊,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间,掐在我脖子上面的手,似乎轻了一点。
而很快,我再也感受不到那手上传来的力量。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睁开眼睛来,却瞧见刚才还死死掐着我的马全蛋,此刻他的整张脸上,居然被横七竖八、十来根红线给缠着,就像渔网一样,把他整个人都给绷得紧紧。
被那红线捆着的马全蛋面部表情有点儿扭曲,而红线之上,居然有阵阵青烟冒出。
这场面,有点儿像是在蒸桑拿。
这死里逃生,让我都有点儿迷糊,不过很快就发现了,这马全蛋之所以没有掐死我,并不是因为半途发了善心,而是因为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我本来以为已经死掉了的家伙。
罗平。
这个家伙身上还披着停尸房的白色床单,不过脸上却再没有了恶心的尸斑,而是红光满面,双手之上挂着两把红线,口中念念有词。
这个家伙不但没有死,而且还用那神奇的红线牵制住了马全蛋?
我看得莫名其妙,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而骑在我身上的马全蛋似乎并不甘愿束手就擒,拼命地挣扎,不过却被那红线给套得牢牢,不管怎么样,都没有挣脱开。
双方较劲,看得激烈无比,过了几秒钟,罗平大喝一声,马全蛋身上的衣服突然全部碎裂,露出一身好肉来。
光着膀子的马全蛋我以前在宿舍过道见过好几次,不过这回却瞧见他身上居然多了好多青黛色的纹身,密密麻麻,复杂极了,而在胸口的地方,则有一个我十分熟悉的东西。
这玩意无数次出现在了我的噩梦之中。
它就是我们之前在莽山附近那破庙瞧见的神像,别的不讲,就那黝黑的眼珠子,当真是惟妙惟肖。
过了好一会儿,罗平猛地一站起来,口中大声吼了一声。
咄!
原本力气大得惊人的马全蛋应声而倒,贴着我的身边趴了下去,而罗平收完气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没事吧?”
尽管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能知道罗平是不会害我性命的,慌忙推开马全蛋,站了起来,冲着他感激地笑道:“我没事,我没事,多谢罗大师……”
对方救我性命,我自然是感激不尽,不过面对着我的道谢,罗平却显得有些冷淡。
他看了一眼门口瘫软在地的林警官,然后回过头来,一把揪住我的胸口,贴着我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说实话,要不是雪儿,像你这样的家伙,死一万遍我都不会瞅一眼,所以用不着谢我;还有,我警告你,刚才我见到你拉雪儿的手了,小子,收起你那点破心思,癞蛤蟆吃天鹅肉?少他妈多想……”
我原本满感激这男人的,结果被对方一阵轻蔑的讥讽,满腔心思都被浇灭了下来。
也对,若不是林警官在,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会搭理我。
他救了我,只不过是为了讨好林警官而已。
与我何关?
想到这里,我心灰意冷,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是却不敢多问半句,免得这家伙翻了脸,搞得我灰头土脸的。
罗平教训完我之后,回过头去,走到了门口,蹲下,从腰间摸出了一个白瓷瓶子,抖落出了一颗黄丸来,小心翼翼地撬开林警官的红唇,顶了进去,然后双手擦了擦,在林警官的脸上揉了两下,又拍拍打打,念念不休。
我尽管知道这是在救人,但瞧见他对林警官的脸和肩膀摸来摸去,心中一阵醋意。
好在没一会儿,林警官就醒了过来,瞧见罗平,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一下,这才左右打量了一番,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罗平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放心,我出手,怎么可能没有摆平?这几次死人,就跟这个家伙有关——事实上,其实是跟他身上的那个受灵纹有关,找到了要点,一切就好解决了……”
林警官扶着墙爬了起来,看到我,问我的情况,我告诉她我没事儿,然后她又问起罗平整件事情的经过。
罗平这时才将刚才的一切,跟我们讲了起来。
他之所以带着我们到这停尸房来,其实是在引蛇出洞。
一进停尸房,他就通过避息术撞死,避开对方的感知,然后把我们当做诱饵,引出一直藏在暗处的种种古怪,最后站出来,一网打尽。
通过两人的交谈,我发现一个情况。
其实林警官是知道罗平一部分计划的,所以这里面我是最白痴的一个,全程心惊胆战,差一点儿就死掉。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更加不舒服。
不过别人毕竟救了我,我实在不敢流露出任何情绪来,而还有很多细节,罗平根本就懒得跟我们解释,只是告诉我们,事情基本上接近了,至于如何调查莽山那边的事情,这个就要等林警官他们上面的考量了。
没多一会儿,停尸房涌进了十来个人,我被人抬着离开,临走前,瞧见那林警官跟罗平谈笑风生,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
一切都结束了么?
我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但是过了两天,发现自己的病情开始好转,高烧渐退,人也精神了一下,病床下面再也没有那乱七八糟的血色催命符……
一切都开始好转,然而就在我准备出院的头一天,医生给我做完全身检查之后,把我单独叫到了办公室来。
他一脸严肃地问我,说家人有没有在附近?
第011章 阿晴
家人有没有在附近?
一听到这个问题,我的心里当时就是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妙了——这节奏,根据电视剧上面的情节来看,难不成我是得了不治之症?
要不然医生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说出这样的话儿来啊?
我心情变得有些凝重了,不过还是把我现在的情况跟他讲了清楚,当知道我孤身一人在这边打工,家人都在老家的时候,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来一张片子,递到了我的面前来。
我接过来,是一张镭射光的片子,黑乎乎的,我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过来。
医生拿着笔,给我点了一下腹部处的一个黑影,对我说道:“在这里,有一团阴影,我查过你的病历,以前并没有什么病史,正常很难甄别,需要做进行深入的检查,但我们医院条件有限,可能需要转院。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家人在身边,能去市人民医院,或者去广州那边看一看,是最好的……”
我瞧见医生欲言又止的模样,脑子一转,小心翼翼地说道:“医生,你说这玩意,不会是肿瘤吧?”
医生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就收敛了,摇头说道:“在没有检查结果之前,任何医生都不会作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不过也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你最近有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异常?”
我想起去莽山旅游之前,肚子就一直有点儿不舒服,便跟他谈起。
医生点头,说你之前的病,基本上好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至于这个片子上面的阴影呢,我建议你还是去大医院看一下,你还年轻,要用于面对,不管是什么,早点知道,总比晚知道要强得多……
从医生办公室回来,坐在病床上,我从夹子里把那片子拿出,反复地盯着那团阴影看。
它位于我腹部的左下方,只有拳头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它的形状,有点儿像是一个蜷缩着的小婴儿,特别是脑袋那部分,有鼻子有眼睛儿的,越看就越觉得神似。
难不成我怀了一个娃娃?
我下意识地想了一下,也觉得荒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走进了一个人来。
来人是林警官。
她今天没有穿警服,一身清爽的牛仔裤T恤衫,再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辫,就好像是在校大学生一样,走进这沉闷的病房里来,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愉快许多。
林警官这次过来,是来还我银行卡的。
上次的事情过后,她一直都在忙着,而我也在接受治疗,两个人就没有碰过面,这一次她特地送过来,交到了我的手上之后,冲着我笑道:“这银行卡在我手上,密码我也知道,你就不怕我偷偷把它给取完了啊?”
我摇头笑,说信人不疑,疑人不信;再说了,你救了我的性命,就算是花了,我也认了。
不穿警服的林警官给人的感觉就没有之前那么高不可攀,她一笑,露出浅浅一排白牙来,说你可不是我救的,真正要谢的,是东莞来的罗平。
我苦笑,说我倒是想谢他,不过人家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
林警官虽然不知道当天罗平对我说的话语,但是却知道罗平的性子,劝我道:“罗平就那德性,打小就阴沉沉的,不过他倒是拜了一个好师傅,以前我还觉得都是吹出来的,这一回倒是真的亲身体验了。”
我有些诧异,说林警官你从小就认识他了么?
林警官点头,她告诉我,说罗平这家伙呢,跟她是一个地方的,两家是世交,所以小时候也见过,不过后来她家里搬到了江城,而罗平据说读书不行,但是对于玄学却很感兴趣,经人牵线搭桥,认识了一个师傅。
罗平那师傅很厉害,是江门一代很有名的风水大师,很多香港人都专门跑来找他平事,只可惜欧阳大师后来在东莞死了,实在可惜。
罗平一直跟着师傅学本事,而师傅死后,他辗转深圳、惠州、广州和东莞,最终在东莞常平一家风水事务所里面落脚,混得还可以,挺出息的,她上回去老家过清明,家人还帮她安排相亲来着。
听完林警官的讲述,我才知道两人还有这样的机缘,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说罗平本事不错,你们两个在一起,也算不错。
林警官却摇头,说罗平这个人本事虽有,但好大喜功,刻薄寡恩,并非良人。
其实我之前听林警官讲两人是相亲对象的时候,心里面还挺失落的,但这评语一出,整个人就像吃了人参果一样,全身毛孔都舒张了,舒服得很。
林警官似乎不愿意多谈罗平,稍微点了几句,然后跟我讲起了案情来。
现在的情况是,尽管那天罗平把马全蛋给制住了,也算是将整个源头给封死,但其实并没有抓到幕后捣鬼的凶手,只不过是将其吓走了,让他不得为害而已。
事实上,马全蛋第二天清醒的时候,交代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这几日一直都迷迷糊糊,好像有人在耳朵边不断说起什么一样。
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局里面已经采信了我之前说的情况,也派了人员前往宜章那边实地调查,并且也开始对那个带我们过去的导游进行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