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昨晚教官都在,部队集体感这么强烈,肯定都得遭殃咯。”
“那也有个轻重吧,楚宁和孟行舟这次,怕是吃不了兜着走。要是被记过可就惨咯。以后毕业分配哪能还有什么好去处,可惜两个高材生哟……”
周巧夕刚要接茬说上两嘴,余光注意到夏桑子停在原地不动,唤她:“桑子?”
夏桑子心不在焉,抬起头来看着周巧夕,她的脑子乱成一锅浆糊,找了个蹩脚借口:“你们先走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
没等周巧夕再说什么,夏桑子已经转身跑远。
昨晚她和周巧夕还没走到操场,就被教官呵斥,赶回了宿舍。
这件事的后续,还是回宿舍后,听那些围观到现场直播的人说的。
楚宁态度强势,非让孟行舟说个答案来。孟行舟本来不想搭理,结果被楚宁抓住了手,强行留在原地。
这下孟行舟脸色也变了,撂下一下“我对你没兴趣,少来烦我”,甩开楚宁扭头就走。
任凭楚宁在原地哭成个泪人,也没回过头。
本来以为会成一对佳偶,没想到最后成了一场大笑话。
若单是表白被拒还无妨,偏偏不久前,楚宁刚被孟行舟下过面子,这一前一后,她算是把倒贴二字给坐实了。
昨夜下过雨,地上的水还没有干透,走到泥泞处,一脚踩下去,泥水溅到夏桑子的裤腿和胶鞋上。
她步子不见轻,反而踩得更重更快,最后近乎小跑,径直往办公楼去。
夏桑子心情很复杂。
她昨天听见楚宁给孟行舟表白,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差点都相信,孟行舟疏远她的理由,说不定是有了喜欢的人。
她不比孟行悠,是孟行舟的亲妹妹,是亲人,是家庭成员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从前他们是玩伴,现在是朋友。
夏桑子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是哪天孟行舟喜欢上别人,那她这个朋友的身份,或许也不再存在。
青梅竹马,儿时叫童趣,长大后,没有爱情成分,便是双方个人感情里的一根刺,没人知道,哪时哪刻会扎破谁的心口。
但她也不是没有侥幸的时候。
孟行舟这个人脾气差,朋友不多,最开始认识他那时候,可以说是孤僻至极。
这样一个人,要走进他心里该有多难。
她花了六年时间也没有做到,而其他人,又怎么会轻而易举。
一路胡思乱想,走到办公楼楼下时,夏桑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任何立场,到这里来为孟行舟求情。
她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什么也做不了。
夏桑子气音不匀,脸颊泛红,抬眸看这座破有年代感的老楼。它在风中屹立,哪怕被岁月风化,也依然巍峨,令人肃然起敬。
这里是部队,不是他们长大的院子,她和所有人一样,都不过是这片军绿色中,渺小的一份子而已。
夏桑子泄气地垂下头,转身往来时方向走。
走了几步,她听见身后似有说话声,身体先于心理反应,她看看四周,选择躲在一棵树后。
那两个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两个老干部。
“……楚宁那事儿,悠着点来,上面有人吩咐过了,别太过火。”
“还用你提醒我?我心里要没谱,刚刚也不会用负重越野十公里,就打发孟行舟那臭小子了。”
“你说这小子,眼光还挺高。这楚宁家什么背景,国防大多少男生,想去做楚家女婿还排不上号。”
“两个家里都不省油的灯,凑一块,迟早烧死。我看哪,这臭小子骨头硬,楚家可容不下这尊大佛。”
……
夏桑子一直躲在树后,待两个老干部声音远到听不真切,才走出来。
她看见,远处青山一片,被雨后云雾笼罩,如罩了一层白纱。
云雾左右浮动,青山却常在。
——
早晚跑步,在平常训练里,如同家常便饭。
夏桑子回宿舍,用自己的水杯接满水,往平时跑步的小山丘走去。
夏桑子不确定,孟行舟是不是在这边负重跑,凭着碰运气的心理,到在终点处等他。
四十分钟过去,夏桑子隐隐约约,瞧见一抹军绿,翻过终点前最后一个坡。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最高处,屏息以待。
半分钟后,孟行舟跑到坡上,与夏桑子之间隔着一个下坡的距离,两个人目光交汇。
孟行舟停下脚步,顾不上擦额头的汗,迎着日光,打量好几眼,确认对面那人是夏桑子后,重新跑起来,以冲刺的速度。
夏桑子感觉,孟行舟从远处到自己面前,就是眨眼间的功夫。
负重越野十公里,对于他这种,运动神经好到不行的人来说,连惩罚也算不上,日常热身罢了。
在这个部队,被偏爱的人,并不只有楚宁一个,还有她的三岁。
夏桑子突然松了一口气。
孟行舟利落卸下装备,整个人宛如被水中捞出一般,浑身散发着运动后的热气,但依然带着极淡的薄荷香。
夏桑子展颜一笑,把水杯递到孟行舟面前,语气与平时相比,并无差别:“喝点水。”
孟行舟单手接过,拧开瓶盖,喉结极快滚动,几口便见了底。
“你听说了。”
夏桑子走在他身边,两个人步履轻轻,像午后散步。
听见孟行舟开口,夏桑子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呀,昨晚孟教官艳福不浅,全校都知道了呢。”
“夏桑。”
“我还知道,孟教官不惜福,冷漠拒绝佳人,引得佳人流泪。”
夏桑子打趣完,见他不再说话,转身挡在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她不再走,他也跟着停下。
山里飘来不知名的花香,清清淡淡。部队基地食堂的炊烟,已经袅袅升起,升到半空中,被山风一吹,飘了好远。
夏桑子声音也变得很轻,她偏头,看着孟行舟的眼睛,几分认真几分打趣,辨不出孰轻孰重。
“三岁,你以后面对喜欢的人,可不能这样,她会被吓跑的。”
孟行舟眸色渐深,一眼好像能看到夏桑子心底。他沉默了一瞬,低声问:“那要怎么样?”
夏桑子心里微动,犹豫几秒,伸出手去,踮脚摸他的头,离他更近了些,如耳边呢喃。
“你要这样,温柔看着她,摸她的头,告诉她,我好喜欢你。”
孟行舟抓住夏桑子的手腕,越过她往前走去,放佛没有听见这句话。
夏桑子倒也不急,悠哉追上去,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三岁,你听到没有?”
“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你看你,脾气差,性格又别扭,所以嘴巴要甜一点。”
“三岁呀三岁。”
……
孟行舟骤然停下,反身,伸手按住夏桑子的头,语气恶劣,表情也凶巴巴的,可嘴上放软不少:“你话好多。”
夏桑子没挣扎,就这么受着,脸上布满笑意:“所以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孟行舟把挂在行军包上的帽子取下来,粗鲁盖在夏桑子头上,不知道在别扭什么:“戴着,都黑成炭了。”
夏桑子应了声,把帽子戴好,跟他一起往基地走,笑意不减。
孟行舟把夏桑子送到宿舍,看她进门后,才转身离开,往教官宿舍走。
路上碰见室友章司焕,他从食堂出来,看见孟行舟一身装备,猜到了大概,追上去,问他:“惩罚就十公里?”
孟行舟扫他一眼,冷淡地“嗯”了声。
他永远都这样,好像什么事都住不进他心里,什么都无所谓。
章司焕习以为常,还想多问两句,注意到孟行舟的耳朵到根部都通红,好奇问:“你耳朵怎么了?被蜜蜂蛰了?”
孟行舟眼神闪过一丝波澜,抬手摸耳垂,回想刚才夏桑子说过的话,轻笑了声。
章司焕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靠,你笑什么笑,老子背后都发凉。”
孟行舟收回手,抿了下唇,说:“不是蜜蜂。”
“那是什么?这玩意儿太毒了,看给你蛰的,红透了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拉着小姑娘去树林打啵了。”
“是桑叶。”
“啊?”
夏桑子按住他头,在耳边低语那句“我好喜欢你”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在孟行舟眼前重现。
她个子在女生中不算矮,可摸他的头,也是需要踮脚的。
孟行舟不知被什么所取悦,好兴致抬起手,手掌朝下,放在自己肩膀前,比划两下,难得多言:“这么高的桑叶。”
作者有话要说:桑妹:我又不是桑叶精,孟三岁今日份的闷骚药是不是忘吃了?这么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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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泡泡
省上领导来基地视察工作那天,所有人天未亮,都在操场整装待发。
正步走了不知多少个来回,直到广播通知所有教官集合开会,大家才得片刻休息。
夏桑子走到树荫下,拿起自己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周围几个女生凑在一块闲聊,声音没怎么收敛。
“你说这市上的一把手有这么闲吗?还来视察大学生军训,把我们给折腾惨了,我早饭都没吃。”
“大领导才不会这么闲呢。你没听说吗?上午教官们有射击表演,那位也在这里面。”
“啧,懂了,敢情是来看女儿的。咱们可都做了一回绿叶,用来衬托那位高贵的大小姐。”
……
不少同学听见这番话,都凑过来说上两嘴,声音渐渐小,人却多了好几个。
夏桑子喝完水,拧紧瓶盖,把水杯放回原处。她没参与话题,默默退出讨论中心,往自己方阵的集合点走。
路过单杠区时,她被人叫住,夏桑子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孟行舟并没有去开会,此刻正懒散地靠在一棵树边。
看见她停下,孟行舟抬手,冲她勾了两下手指头,无声叫她过去。
休息时间,也没多少人在这里,夏桑子小跑过去,站在他面前,问:“三岁,你怎么没去开会?”
孟行舟漫不经心回答:“戴罪之身,懒得去。”
夏桑子抿嘴笑,一点也不奇怪。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离得近了,夏桑子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一个口袋,她凑上前看:“你拿的什么?”
“包子和豆浆。”孟行舟把口袋放在她手上,顿了几秒,补充,“拿多了吃不完,给你吃。”
夏桑子只当没有听见后面的话,两个肉包子还是温温热热的,估计是食堂刚出炉的第一批,她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你没吃?”孟行舟把帽子扣在头上,帽檐遮住眼睛,“哦,那不正好,有现成的。”
“……”
这拙劣的演技,夏桑子都不忍心拆穿。
——
吃完孟行舟“剩下的早餐”,夏桑子慢慢悠悠回到队列,楚宁已经开完会回来,不知是听了什么,脸上容光焕发,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别的队列还没集合,给足学生去食堂吃早饭的时间,而楚宁已经吹哨,召集自己队列的人继续训练。
有几个女生因为去吃早饭,迟到了几分钟,被楚宁厉声呵斥,惹得眼眶通红,委屈至极。
上次操场表白,楚宁的惩罚比孟行舟还轻些,一份两千字检讨书而已。闹了大笑话之后,也没见她收敛多少,只是她那份鸡血,没再发作到夏桑子身上。
可能楚宁太想挽回,自己在学生中的面子,训练在原有基础上,又苛刻了一个层次,每天都在发脾气,说话基本不给人留情面。
时间久了,大家明面上,倒是楚宁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句怨言没有。
这暗地里,白眼嘲讽、编排咒骂,却日益增加。
上午十点整,几辆军队挂牌的黑色轿车,驶入部队。
操场正中央,临时搭了一个检阅台,所有队列整齐站立,按连队顺序,进行一个简洁的阅兵仪式。
轮到楚宁,夏桑子跟着队列,迈着正步走过检阅台时,明显感觉到,上面那些大领导,注意力集中了好几分。
卖谁的面子,冲着谁,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楚宁更是拿出十二分精神,那句校训口号,喊得叫一个铿锵有力,整个队列的声音,也比不过她的气势。
阅兵式结束,大家稍作休整,午饭过后,全体在靶场集合,观看教官射击演练。
演练分为两个部分,拆装手/枪射击和打靶连续射击。
前者需要将一把92式手/枪,拆分再组装并击中目标,按时间计成绩。按时间后者则是五发子弹,打靶连续射击,按环数计成绩。
在场许多学生,都没现场见过真枪实弹,免不得兴奋。
周巧夕见夏桑子一句话没有,只低头盯着地上的蚂蚁瞧。好像比起射击演练,这些蚂蚁要把食物搬到哪里去,更让夏桑子觉得有意思。
周巧夕撞了撞夏桑子的胳膊,小声问:“桑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
夏桑子头也没抬,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回答道:“枪声挺吵的,一会儿你捂着点耳朵吧。”
“你见过真枪吗?”
夏桑子一怔,避重就轻说:“我爷爷以前当过兵。”
“难怪,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呢。”
夏桑子回之一笑,没再说什么。
全体教官被分成三个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孟行舟和楚宁被分在一个一组,且位置相邻。
有了前段时间的花边新闻,两个教官前后入场,这帮年轻气盛的新生,起哄声不断。
楚宁脸色难看到不行,若不是有领导在场,怕又是要对着护理系这边的女生,咆哮一通了。
反观孟行舟,仍然神色淡淡,在标着自己编号的桌前,跨立站好,对周边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这段时间带军训,风吹日晒,孟行舟又晒黑了些,不苟言笑的模样又多了几分威慑力。
下午气温高,大家都没有穿上衣外套,灰绿色作训服内衬紧贴他的皮肤,外着黑色防弹衣,马甲将倒三角身材展露无遗,引得不少女生,多往他那边看了几眼。
军训这段时间下来,大家也算领会过孟行舟的性情。
他的话倒是不多,平时训练除了必要的口号和指令,几乎听不到他说超过五个字的话。
他的威信不在嘴巴上,而是行动上。
比如,最开始,他连队里有个同手同脚的,怎么也纠正不过来。
那学生自己都快放弃了,哭丧着脸,让孟行舟直接给他军训成绩不及格得了,省得他一个人连累整个连队。
孟行舟只当他放了个屁,回他两个字:孬兵。
隔日训练,孟行舟带了条麻绳来,绑住那男生的双手,他自己牵着绳子的另一端,带着他走正步,男生每同手同脚一次,孟行舟就回头,冷声说两个字——继续。
那眼神,那语气,那表情,若是你学不会,他能带着你,在这操场耗一辈子。
不知道是孟行舟的气场。震慑到那男生的运动神经,还是两个人的从早练到晚的毅力,感动了上苍。第二天,那男生同手同脚的毛病,竟就被治好了。
那男生感激涕零,在孟行舟面前说了好些感谢话,最后把孟行舟惹烦,一条麻绳甩在男生身上,暴躁地骂了他一句蠢货。
男生非但不恼,反而对孟行舟离去的背影,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了声:“孟教官,我一辈子记得你的情!”
孟行舟:“……”
总结下来,大家都说,这孟教官,脾气是差了点,人是难相处了点,但剩下的东西,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也难怪楚宁为了他,连面子都可以不要。男色误人,这句话真不假。
这基地里,多少女生因为孟行舟,少女心荡漾。可有楚宁在前,大家都怕最后没撞进先生的胸膛,只撞上一堵又臭又硬的南墙。
演练开始之前,楚宁那个爹,站出来说了两句场面话,大家非常配合,掌声响彻靶场。
场面话说完,演练正式开始。
孟行舟和楚宁在第一组,夏桑子坐的位置在右边,正对孟行舟的侧面,从她这里,能清晰看见他的每个动作。
手/枪的每个部件,在他手上似是被赋予了生命,非常听话。弹匣、套筒、弹簧、依次被利落拆卸。
孟行舟手上的动作,快到让人有点看不清,大家见证一把手/枪从拆卸到重新组装,眼神跟着他手上的动作走,都感到吃力。
孟行舟撞上弹夹,拉开保险,双手托住手/枪,身体略微前倾,瞄准前方摆好的空瓶子,扣动扳机。
只听一声枪响和瓶子破碎的声音,大家回过神来,看孟行舟时,他已经放下手/枪,身边的士兵根据计时器上面的数字报成绩——
“孟行舟,用时43.25秒!”
夏桑子在心里小小欢呼一声,这个时间,好像又破了他上次的记录,少了三秒左右。
半分钟过去,最后一个教官也射击完毕,只有楚宁,还在跟枪较劲,组装那一步都还没完成。
最后时限一到,她身边的士兵放下计时器,公事公办宣布:“楚宁,未在规定时间完成射击!”
台上那位一把手,脸色不太好看,所有人也不好说什么,靶场寂静无声。
气氛僵持到顶点时,台上有位穿军装的中年男人站起来,走到话筒前,声音带着军人独有的魄力:“既然是演练,不止是教官,学员也能来试试。军医大的同学中,有会用手/枪的吗?”
台下的人纷纷摇头。
大家都是从高考的千军万马里,靠笔杆子来到这里的,这真枪实弹的功夫,课本上可没教过。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见无人站出来,笑了声:“无妨,离军训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之后部队将安排射击训练,让大家体验……”
话没说完,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男人发言:“报告,我会!”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集中到夏桑子身上。
她脸上带着无畏的笑,从队列里走出来,来到楚宁身边,淡淡瞧了她一眼,随后拿过她桌上没有组装完的手/枪零件。
楚宁瞪大眼,低声呵斥她:“你干什么,这是实弹!”
夏桑子手上动作不停,三两下,把手/枪组装好,上弹夹,瞬息之间,对面的空瓶变成了一地碎片。
全场哗然。
台上的领导都变了脸上,那位中年男人最先回过神来,脸上难掩赞赏:“好枪法,看来军医大今年人才辈出。”
夏桑子站出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出这个小风头,扫楚宁面子的,她放下手/枪,正色道:“报告,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报告,我想与各位首长打个赌。请求上级给我五发子弹,派一位教官在靶子前来回走动,若是五发,我都能中七环以上,我们护理系一连,明日免训一天!”
楚宁被收下一个兵拂了面子,稳不住站出来,嘲她一句:“你说得轻巧,子弹无眼,伤到人怎么办?”
夏桑子神色不改,继续说:“那可以换成空包弹。”
中年男人来了兴趣,反问夏桑子:“要是你没中呢?”
夏桑子似有若无看了孟行舟一眼,一张小脸,看似秀气,却暗藏野心:“要是我没中,罚我负重越野十公里。”
“好!”
男人应下她的赌约,安全起见,还是让士兵给她五发空包弹,随便找个教官去配合她。
每个教官脸上都写满了不情愿,他们不了解夏桑子的水平,空包弹虽然不伤人,可打到身上还是疼的,没人愿意做一个小姑娘的活靶子。
还未随机点到哪位教官,已经有人主动站了出来。
孟行舟脱下身上的防弹衣,放在桌上,走到靶场中央,抬头对台上的人说:“报告,我来做她的靶子。另外,我请求用实弹。”
章司焕第一个听不下去,顾不上部队纪律,张嘴就嚷嚷:“孟行舟你疯了?不要命了啊!”
孟行舟嘴角微扬,像是笑了下。
他回头看了眼夏桑子,沉默几秒,近乎笃定地,抛出两句话。
“她伤不到我分毫。”
“倘若她真的开枪伤到我,那也是她手上那把枪,走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桑妹:你们去撞南墙吧,我来撞孟先生的胸膛。
——
这章桑妹提到射击方式,是部队里面的一种叫“信任射击”的训练方法,类型不局限于打靶射击。一般是用来训练队员之间的配合与信任程度,增加团队合作凝聚能力,感兴趣的姐妹,可百度看看实例。
现实中要求肯定不止七环,桑妹非专业特战队员,不用要求太高啦。
最后三岁说的那句话,也是来自“信任射击”的一种描述,原句是——
“什么是战友之间的信任,就是即使有一天我背后中枪了,我也会相信是你的枪走火了。”
——
还是50个喔~
国庆结束啦,大噶明天也要元气满满的上班上学嗷!!!
☆、七个泡泡
大家本以为,夏桑子站出来,抛下那个赌注,已经足够狂妄。可没想到,这又冒出来一个更狂的,还是个不要命的货。
中年男人打量孟行舟,觉得有几分眼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行舟挺直腰杆,双腿并拢,抬手对着台上的人,敬了一个标准军礼:“报告,我叫孟行舟,国防科技大学计算机系大二学生。”
中年男人神色微变,转眼看向夏桑子:“你叫什么?”
夏桑子跑步上前,站到孟行舟身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一板一眼回答:“报告,我叫夏桑子,军医大学临床医学系大一学生。”
一个姓孟,一个姓夏。
中年男人似乎想到什么,拐了一个弯,开口说:“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一下子见着两个省状元。”
夏桑子和孟行舟神色不变,并没有因为这句赞美,而表现出任何自满。
中年男人没再问下去,只吩咐身边的士兵:“给她实弹。”
士兵为难,见领导执意如此,军令如山,只好执行。
中年男人重回位置坐下,周围那些领导脸色不太好看,碍于身份高低,不便开口。
自古军政不分家,楚宁她爹和他各占一头,是在场这些人,唯一能说上一嘴的人:“老向,你这样若是惹出事来,怕是难收场。”
“你多虑了。”向天阔看向靶场的两个年轻人,眉眼染上些许不知名的情绪,“这基地里,怕是没有,枪法比这两个人好的兵。”
楚父眼底尽是惊讶,向天阔带兵严谨,甚少夸人,这谁都知道。
可今天他,接二连三夸这两个学生,实在是反常。
“你认识这两个学生?”楚父问。
向天阔略有深意看了楚父一眼:“元城的孟夏两家,你应该不陌生。”
“这是……那两家的孩子?”
向天阔“嗯”了一声。
他们两个说话的工夫,靶场工作已经准备完毕。
夏桑子上好弹夹,五发实弹均已上膛,她摆出射击的姿势,做视角校对。
那模样,已经可以作为教学示范,所有动作找不出一点错误来。
孟行舟在靶子前来回匀速走动,表情云淡风轻,一丝恐惧、一丝紧张都没有。真如他刚才放话那般,铁了心认定夏桑子的枪,不会伤到他半分。
夏桑子校对好视角,没再犹豫,对着孟行舟身后的靶子,手指扣动扳机,子弹带着风,如一把利刃,直奔他而去。
孟行舟转身的空档,子弹在他身后飞过,正中靶上。
后面四发子弹,接连打出,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生怕下一秒,就闹出认命来。
直到第五发子弹落在靶子上,士兵来计数后,报出环数——
“五发子弹,分别是8.5、7、7.4、8.9、9.3,总计环数41.1。”
全场静默几秒,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喊了一声“军医大牛逼”,靶场瞬间炸开锅,学生们纷纷站起来,为夏桑子鼓掌,无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