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室对秦司漫的处罚在第二天开晨会的时候宣布了结果——
暂时撤回处方资格,扣除三个月工资。
借此为由头,秦司漫被简卉打发到辅助治疗室做护士的活儿,几乎隔绝了所有看诊病人的机会。
陈献坐在秦司漫对面,见她胃口缺缺跟一个包子较劲,出声劝道:“要不咱算了,何必在一根歪脖子树上吊死。”
“你懂个屁。”秦司漫回呛一句,觉得不对,抬头瞥他,“你说谁歪脖子树?”
陈献识趣的讨饶:“我歪成了吧,我说我自己,不过哥们儿这话糙理不糙,沈琰这些年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司漫放下筷子,大有一副要跟他好好理论的意思。
没等她开口,陈献便就此打住,“不说他了,你自己打算怎么办,医科大高材生就天天窝在治疗室捯饬检查仪?”
秦司漫见被自己扎的体无完肤的肉包子,更败胃口,推到一边,无力的耸耸肩:“能怎么,她职称比我高她说了算。”
说道职称,陈献想起一事儿,冲她勾勾手,一脸神秘的说:“我前几天听科里的小护士说了件事,关于你们眼科的。”
秦司漫神色懒怠,并无兴趣,“什么时候眼科的八卦都传到血液科了。”
陈献端起餐盘,起身颇为遗憾的留下一句:“沈大夫的,不听算了。”
秦司漫脸色一变,端上餐盘追上他,追问道:“什么事?”
“你不是没兴趣吗?”
“现在有了,你别磨叽。”秦司漫有些不耐烦。
陈献跟她并肩走出食堂,引着她走进医院的小花园,午饭时间,四处僻静,挑了张长椅坐下,他才开口:“沈琰是博士出身,三年被高薪聘请到辽西,博士学位一上任就是主治就没话说,三年过去,他本来早该副高了,可为什么现在都还是主治,论资质和文章数量,哪样不是甩其他人好几条街。”
秦司漫眼珠子一转,把科室里的副高职称的医师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人玩阴的?”
“两年前眼科出了个医疗事故,估计是因为这事儿,沈琰的职称被郭安民给扣下来了,第二年评选的时候,郑明辉顶替沈琰,升了副高。”
“什么事?”
“不知道,你们眼科的人嘴巴严得跟什么似的,都套不出话来。”
秦司漫觉出不对味来,连陈献都打听不到的事情,这还是头一件。
陈献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眼科是辽西的招牌,你的脾气还是收收得了,沈琰可不像是会护着你的人。”
“我不需要。”
秦司漫心里装着事,没听进去几句。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这么无休无止的。”
秦司漫轻笑,真假参半的回答:“一见钟情需要什么理由,长得帅,声音不错,还是器。大。活。好?”
“你试过?”
“目测。”
“......”
秦司漫见他吃瘪的样子实在有趣,笑了几声,目光一瞥,看见一抹身影,被留住了视线。
沈琰站在落地窗前,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轻轻一抖,落出一支烟。他用手指夹住,也不抽,就这么把玩着,眼神没有焦距,明显是在发呆。
似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沈琰微转过头,秦司漫不闪也不躲,赤裸裸的瞧着他,上午的不愉快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视线交汇不过三秒,沈琰将烟含在嘴里,从兜里摸出打火机,身子换了个方向,留给秦司漫一个后背。
秦司漫摸了摸鼻梁,自言自语了一句:“有意思。”
“你刚说什么?”
秦司漫摇头不言,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陈献自知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索性作罢,准备回科室。
“全部。”秦司漫突然开口。
陈献懵,回头问:“什么全部。”
秦司漫张开双臂搭在长椅背上,平日里少有露出情绪的面容上布上一丝柔和,“你问我喜欢他什么,我说全部。”
“我信命,命运告诉我,这辈子就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一个不讨喜的女主,看来只有我来多爱她一点了。
第4章 邀功
科里对秦司漫的处分并未说明固定日期,但按照惯例都是小惩大诫,期限不会太长,何况住院医正是一个处于需要实际接触病人、病例以此增加自我操作水平的阶段,平时的工作表现直接与以后评职称息息相关。
然而大半个月过去,秦司漫见简卉还是没有丝毫松口把自己调回住院部的意思,心里了然,自己是彻底把这位顶头上司得罪得很彻底。
秦司漫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窝在辅助治疗室发霉,却无计可施。
秦司漫坐在办公桌前,拿着一支笔百无聊赖的敲着桌面,眼珠时不时转来转去,把自己这些年在医科大认识的老师,并且能在辽西眼科说得上话的全过了一遍,最后竟然只剩下个沈琰。
“秦大夫,你去药房把这些药拿过来。”
秦司漫瞟了眼药单,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小护士,并为起身,反问道:“你怎么不去?”
眼科上下没人不知道这位新来的住院医上班第一天就把顶头上司给得罪,简卉在辽西工作多年,积累的人脉远比秦司漫多得多,这般形势下,就连护士都没几个把秦司漫放在眼里的。
小护士白了她一眼,直接将药单拍在桌面上,命令般的说:“你看看这治疗室,就你一个人闲着,你就跑一趟吧,辛苦了。”
秦司漫嗤笑一声,放下笔,拿起桌面上的药单抖了抖,“你气性挺大。”
小护士被她这话一噎,面上闪过些许不自然,嘴上依旧不客气:“别废话了,快去吧,等着要呢。”
秦司漫盯着她,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也是,没有学历的关系户,也只能擦擦仪器了,我理解,帮你拿就是了。”
被戳中痛处的小护士,大声嚷嚷起来:“你嘴巴放干净点!”
秦司漫起身站起来,过滤掉周围医护人员看好戏的目光,把药单揣进兜里,轻推开她,嘴上毫不留情:“下次在俯视别人之前,先用镜子照照自己,是不是足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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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司漫提着两大口袋的针剂,因为全是易碎品,步子都不敢迈得太急,穿过拥挤的门诊大厅、为了避开从来都是人满为患的电梯,选择了爬楼梯。
等到上了五楼的辅助治疗室,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丝丝薄汗。
正当她把两口袋药品递给办公室里的同事,准备去洗手间补个妆的时候,路过走廊,一位身材丰腴的妇人拦住了她:“大夫,请问辅助治疗室往哪走?”
“直走到头就是。”
“好的好的,谢谢你了。”妇人礼貌的跟她道谢,馋过一旁的中年男人,大概是走得有点急,男人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凶道:“我头晕脑胀的,你走那么快干嘛。”
职业习惯使然,秦司漫对于一些症状名词总是特别敏感,她停下脚步,回头多看了两人一眼。
“刚你怎么不跟明辉说......”妇人担忧的说了一嘴,还未说完就被男人打断:“说什么说,我的身体我自己门清!”
妇人怕他气上头,放软语气顺着他:“是是是,你门清你门清。”
秦司漫越听越不对劲,特别是看到女人口袋里装着的散瞳剂之后,再也不能当做没听见,往回走了几步追上两人,“你们等一下。”
妇人转头看她,不解的问:“大夫你还有事吗?”
“他如果有青光眼病史,就不能做散瞳检查。”话毕,秦司漫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女人口袋里的药剂。
不料男人一听这话,直接否认:“什么青光眼,我没病!”
妇人瞪了他一眼,客客气气的追问道:“他是高度近视,这段时间一直说眼睛胀痛,我想着是不是眼睛度数又涨了,所以拜托了家里的亲戚过来做个检查。”
“有失眠、眼部干涩症状吗?”
秦司漫说话的同时,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眼男人的眼睛,结膜上有些红血丝,心里更加肯定了几分。
“有的有的,他带着眼镜都看不大清了,这视力又下降了,对了,晚上还睡不好,总是醒。”
“你跟她说这么多干嘛,听明辉的不就好了。”男人拉过妇人的手,作势要走。
秦司漫这算明白,自己这是碰上了个讳疾忌医的主。
“眼睛是你自己的,要不要回去找首诊大夫确诊一次,你自个儿掂量。”
男人语塞,正想跟她呛呛几句,被拉着强行往回走。
秦司漫站在原地看那个男人对自己老婆嘴上骂骂咧咧的,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心里不放心,抬腿跟在两人身后,等走到门诊室,她才明白男人口中的明辉指的就是科室里的郑明辉。
一个副高居然连青光眼的前兆都没看出来,秦司漫觉得这事儿挺可笑。
郑明辉这边刚结束上午的门诊工作,正准备去赶一场中午的应酬,刚起身就看见两人走进来,出声问:“伯父,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明辉啊,刚刚你们科室有位大夫说你伯父可能得了青光眼,不能做什么散瞳检查了。”
郑明辉心想这不是耽误事儿吗,连带着嘴上说话也有些不客气,“哪个大夫啊,伯母你别听人瞎说。”
秦司漫越过两人,站到他跟前来,不卑不亢的应了声:“是我,我说的。”
郑明辉没成想还真是科室的大夫,面露尴尬,故作熟稔的跟她搭话:“是小秦啊,你不是在治疗室吗?”
秦司漫最烦这种假客套,直截了当的切入正题:“这个患者出现眼部胀痛、干涩有段时间了,并且伴随着结膜红血丝和失眠,我怀疑是慢性闭角型青光眼,确诊的话需要做一步的检查。”
刚才门诊室接诊量多得看不过来,郑明辉凭着自己的关系给亲戚加了个号,可不能光明正大耽误正规病人太多时间,听了大伯母的三言两语后也没细问细看,开了个散瞳检查的单子便把两人给打发走了。
此时门诊室还有一名随班护士,当着自家亲戚和同事的面,郑明辉自治理亏,脸上还是挂不住。
郑明辉轻咳一声,想着先把秦司漫给打发走:“小秦,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去把饭吃了......”
沈琰从隔壁的门诊室走出来,看见郑明辉诊室门口这阵仗,出声问了句:“加号了?”
郑明辉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间被秦司漫抢过了话头:“我先走了,郑医生你好好看看吧。”
郑明辉心里对秦司漫恨得牙痒痒,却不能发作,笑着把她送走:“好,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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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司漫走过门诊室的转角,在电梯口站着,也没摁按钮。
没过多久,沈琰朝着这边,信步走来,看见秦司漫还没走,有些惊讶。伸手摁了下楼的按钮,跟她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秦司漫朝着他那边,走了两步,跟他并肩站立着,主动邀功,“沈大夫,你不该夸夸我吗?”
沈琰刚在诊室门口多站了会儿,从病人嘴里把事情的原委听了个大概,心里谈不上什么感觉。
非要形容的话,只能说,这不太像秦司漫的行事风格。她不爱管闲事,对病人说话也没这么客气,这一点,他早就三年前他就已经见识过。
沈琰淡淡的回了句:“都是分内之事。”
意料之中的答案,秦司漫笑笑,似感慨:“你还是真是位严师,可我却不争气,成不了高徒。”
沈琰盯着屏幕上浮动的楼层数,不置一词,他迎着光线站着,从秦司漫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侧脸一半明亮一半暗淡,向上微翘的眼睫毛染上了几抹光华,灼灼发亮。
沈琰没有接话,电梯门打开,他先一步跨了进去,秦司漫随之跟上。
电梯里人不少,秦司漫借此机会,憋足劲往沈琰身上靠,靠到最后,沈琰已经没了可以后缩的空间,肩膀死死的抵在箱壁上。
两人都穿的短袖,秦司漫透过皮肤的触感感受到了沈琰臂膀的温度,有些凉。
沈琰压低声音,警醒着她:“秦司漫,你自重。”
秦司漫觉得他这副避无可避的模样实在是难得,直接双手挽上了他的胳膊,手指尖时不时撩拨着他表面的肌肤,从上往下,最后停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的指甲被修得紧贴指腹,没有一丝多余的部分和杂质,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因为常年用手术室消毒液的缘故,这部分皮肤显得更加的白,血管纹路清晰可见。
就在沈琰觉得快被电梯里这气氛弄得将要窒息的时候,一楼终于到了。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沈琰猛地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像见了鬼一样,匆匆出了电梯。
秦司漫加快脚步跟上,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收起了平日里的不正经,正色道:“给我次机会,证明一下。”
沈琰转身看她,问:“证明什么?”
秦司漫放开他的衣角,眼里是势在必得的笃定:“证明我适合做医生。”
第5章 撩汉
沈琰闻言一怔,紧接着笑起来,带了些嘲弄,“是你要证明,问我要什么机会?”
“我找不到别人了,只能厚着脸皮问你要。”
秦司漫说的理所当然,好像全然忘记,眼前这人是整个眼科最看不上她的大夫。
沈琰拍了拍衣角的褶皱,轻描淡写的说:“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会趁机把你赶出眼科。”
秦司漫可不吃激将法这一套,“你犯不上给我使绊子,我可没得罪你。”
沈琰“呵”了一声,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我对你的闲事没兴趣,你是走是留都跟我无关。”
“不,有关。”秦司漫朝他走了几步,冲他勾勾手指,见他没反应,直接拽住他的衬衣领,强逼着他附耳凑过来,“我留在这里,多少会顾及点咱俩在单位的影响,可我要是走了,咱俩既不是同事,也不是师生。沈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天天缠死你。”
女无赖。
沈琰对上她挑衅的目光,觉得头疼得厉害。
秦司漫见目的已经达到,松开他的衣领,还贴心的替他理了理,嘴里念叨着:“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万事听你的,我没意见。”
沈琰推开她的手,眉头紧蹙,语气不耐:“这算威胁?”
“没有,我是在求你啊,沈老师。”
“你有底线吗,要到什么程度你才会死心?”
“当然有,就算追不到你,我也要睡一次。”秦司漫看沈琰一脸吃瘪样,趁热打铁多问了句,“怎么,要不然略过过程,直接实战?”
“......”
沈琰这才清楚的意识到,是自己低估了秦司漫的无赖程度。
她还是真是什么都敢宣之于口。
“没羞没躁。”
沈琰憋了半天憋出这么四个字,转身加快脚步离去,唯恐再被秦司漫追上一般。
而秦司漫,站在原地看见沈琰仓惶的背影,乐得只想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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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秦司漫临时接到通知,跟着几个科室里的同事去了两个小学的学生做近视眼检查,结束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在食堂随便吃了点,本想回家洗个澡,一看表已经到了夜班的上班时间,只好作罢。
住院医都是值一线班,休息时间少,夜班轮的次数多,而她因为得罪了简卉的缘故,一个星期已经值了五天夜班,算上今天便是第六天。
秦司漫拿出抽屉的小镜子,放在桌面上,用粉饼遮盖眼角的黑眼圈,扑了两三层也无济于事之后,她低咒一声,烦躁的把前几天刚买的气垫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她从兜里拿出手机,滑开页面,准备给陈献打个电话,疏解一下心理的阴郁之气。
电话还没拨出去,一阵急匆匆的奔跑声由远及近,最后,虚掩着的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门板撞到墙壁发出一声闷响,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些许回音。
是早上那个气焰嚣张的小护士。
“秦......秦大夫,急诊收......收了......”小护士跑得上接不接下气,喘得话都说不利索。
秦司漫听得难受,起身用纸杯倒了杯水放到她手里,冷言道:“一口气说完。”
小护士仰头,两三口把水喝了个干净,气息平稳了些才急忙忙的把话说清楚:“急诊收了个暴发型青光眼患者,让眼科下去接病人,可今晚负责的郑大夫电话一直打不通,另外的医生不是休息就是还在台上,我看现在就您一个大夫,要不您下去看看吧。”
现在都用上了敬语了。
秦司漫拿过衣架上的白大褂,一边穿一边外往走,见小护士跟无头苍蝇一般跟在她身后,转头命令她:“给郑大夫打电话,让他回医院,再打不通就给沈大夫打,另外跟手术室那边打招呼,空一间出来,有可能要开台。”
“好好好,我这就去。”小护士忙不迭的点头,按住摇摇欲坠的护士帽,往护士站跑去。
秦司漫一路连走带跑,来到急诊大楼的时候,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为之一愣。
是上午刚打过照面那两个郑明辉的亲戚。
急诊科的护士见她眼生,看了眼胸牌见她是眼科的住院医,心存疑虑嘟嚷着问了句:“眼科没人了吗......”
秦司漫瞟了她一眼,当做没听见,走到病床前,熟练的进行起一系列的看诊检查,嘴里问着:“眼压多少?”
“快四十了。”
“注射维生素B,通知激光室,准备照射虹膜。”秦司漫边吩咐着,边拿过病例看他的各项指标数据,过了几秒见周遭的护士都无动静,问,“你们愣着干嘛,让他自生自灭吗?”
“秦大夫,你现在没有处方权,按照规定我们不——”
秦司漫把病例往桌上一摔,“出了事我担着,要是这人因为治疗不及时造成了什么后果,你们来负责?”
几个护士面面相觑,最后两权相害取其轻,终于还是由了她的意思。
妇人见秦司漫眼熟,心里急得炸开了锅,上前抓住她的衣袖紧张兮兮的问:“大夫,我先生没事吧,今天上午检查的时候眼压才20,郑大夫说无碍药都没开就让我们回去了,怎么现在弄成这样了啊。”
秦司漫不习惯不熟的人对自己进行肢体上的触碰,但此刻情况特殊,她按耐住心里的不适感,开口说:“你先生患有慢性闭合型青光眼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有进行正规的治疗,现在病情加重,演变成暴发型青光眼,需要进行手术。”
“那怎么办啊,他会不会失明啊,这可不行啊大夫,我们一家老小都指着他养活呢,他可不能就这么倒下了......”妇人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情绪有些失控。
秦司漫心里更加烦躁,却不擅长安慰这一套,只能如实说着:“我现在先用药物和辅助治疗把他的眼压降下来,一会儿等主治大夫来了会为他进行手术。”
“手术有没有风险,能保证成功吗?”妇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渴求一个肯定答案。
“不能,任何手术都有风险。”秦司漫见妇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会尽力的,你先去外边等,一会儿会有护士让你签手术同意书。”
秦司漫递给身旁的护士一个眼神,护士会意,看着护士掺着妇人走出了急诊室,她心里才松了口气。
安抚病人家属情绪这一点,对她来说太过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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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护士最后还是没能打通郑明辉的电话,按照秦司漫的嘱咐,最后把本该休息的沈琰叫回了医院,完成了这台手术。
秦司漫跟台做了他的助手,由于急救措施处理得及时,没有耽误病情,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换下手术服,秦司漫去了趟病房,透过门窗,看见沈琰温声细语的跟病人家属说着术后护理注意事项,妇人的情绪被安抚了不少,嘴里一个劲的道谢。
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眼科比不了其他科室,动辄就是生存死亡,但失明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
沈琰出病房的时候看见靠在墙壁上出神的秦司漫,思忖片刻,把护士支走,自己走过去,站在她旁边,却一言不发。
沈琰刚刚亲眼看见了她的缝合技术,老实说,带教这么多年,这是他看过的,在住院医这个阶段里最标准的缝合,甚至比好些主治大夫都要娴熟几分。
缝合是练出来的,这是每个外科大夫都懂的道理。
可这个道理现在放在秦司漫的身上,沈琰只觉得不可思议。
秦司漫偏头看他,深绿色的手术服他还没来得及脱下,分明是一身丑到不行的衣服,V领的设计在此刻看来却刚刚好,穿到他身上愣是多了几分禁欲性感。
秦司漫打趣着他:“想夸就夸,我尽量表现得宠辱不惊。”
沈琰轻笑,伸手放在额头上,掩住部分光线。刚才盯着手术台的强灯光有些久,眼下就连楼道的白炽灯都觉得太刺眼。
“我早就说过,你对我有偏见,这么些年,我一直是照着你的路走过来的。”
秦司漫的话似真似假,沈琰不敢全信。
“你抬举我了,我可没你这么......”沈琰一时词穷,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秦司漫顺势接上,“放。荡不羁。”
沈琰摊手,不置可否:“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秦司漫刚把手术帽取了后就没有再扎头发,一头如瀑的长卷发披在脑后,几缕较短的碎发垂在耳边,倒比平日里的一头马尾柔和娇。媚许多。
秦司漫一转话头:“古人说烈女怕缠郎,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沈琰顺嘴一问。
沈琰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回答,转头准备看她,没有防备的被勾住了胳膊。随后,嘴唇上触碰到一片柔软,温热还带有一丝柠檬清香。
不到五秒,秦司漫点到为止,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见沈琰面色呆滞,显然还未刚才的“突袭”反应过来。
她莞尔一笑,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没什么味道,可她觉得甜。
“古人的话,就算视角颠倒,一样奏效。”
作者有话要说:社会我秦姐,人冷路子野。
第6章 师生
第二天晨会,郭安民头一次迟到了五分钟,脸色阴沉的走进来,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跟着他进门的还有失联了一晚上没找着人的郑明辉。
他还穿着昨天中午的那身衣服,衬衣上有淡淡的红酒渍,头发也未梳理,整个人恍恍惚惚,酒气很快扑满了整个办公室。
秦司漫已经快四十八小时没有正经的睡过一场好觉,可见此景,一下子提起了兴趣。
她觉得自己糟糕的境况,终于迎来了一个转机,还是送上门来的。
郭安民扫了一眼众人,最后把停留在自己的爱徒身上,恨铁不成钢的说:“交班之前,宣布个处分决定。”
除去昨晚值夜班的医生护士缄默不语,其余人皆是不知所云。
“眼科郑明辉在昨天的门诊中误诊漏诊,并且在晚上夜班期间擅自离岗,严重违反医院二线班制度,经院务会商议决定,扣除半年奖金,并录入档案。”
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郑明辉擅自离岗不是第一次了,科主任护着他,科里的人员虽然嘴上不敢发话,其实心里早就对他不满许久。他这次总算装在了枪口上,差点造成病人的失明,任凭郭安民再怎么说好话也护不住了。
扣半年奖金都是次要的,最要命的还是录入档案,不管是年底考核还是之后评职称,都会受影响。辽西这次是狠了心要把郑明辉当成个典型来以儆效尤。
郑明辉耷拉着站在一旁,不敢吭声,郭安民将手中的文件贴在了身后的公布栏上,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情况,不论职称高低,只要犯了错都是一视同仁。”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
跟秦司漫预想的一致,郭安民丝毫未提昨晚自己和沈琰参与手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