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这么大的孩子已经会动了,我不想死,也没你那么恨的心。除了生下来,没第二个办法。孩子跟我姓是为了你好,你那位眼高于顶,想来也不会愿意养一个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吧!如果你想要孩子,你们两个以后还有的是机会。”陆秀笑容满面。没想到许微柔那讨人厌的清高性子,在这里却成了她争取孩子抚养权的有利条件。
果然说中了,听到这话,林凤麟立刻乖乖就范。
“青春损失费,精神损失费我就懒得跟你讨要了。但我的嫁妆是我父兄的财产,不能白白给你,你得照价赔偿于我!”
林家虽然缺德,却并不缺钱,这一条也乖乖答应了。
“对了,将来孩子长大,不能是个黑户,你得替我去警察局单独立户!只要拿到户籍卡,我立马走人!”
民国的法定婚龄是男十八,女十六,但成年却跟日本一样,要满二十岁。陆秀也不确定单独立户的事情,林凤麟能否做到。反正她自己是肯定做不到的,拍某部片子的时候听过一个专家的科普,保甲连坐之类的麻烦得要死。
“你要单独立户做什么?”林凤麟动作一顿。
陆秀答得干脆:“安身立命!不然,以后我为孩子置办的产业是写在你名下,还是写在我那几个哥哥的名下?”
林凤麟瞪大眼睛望着她,那一瞬的表情仿佛听到一只小母鸡发誓要跟苍鹰一样飞上蓝天。
“你做不做得到?”陆秀懒得理会他的蔑视,皱眉问道。
“你不打算改嫁?”林凤麟的表情有些奇怪。
陆秀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协议书上的最后一行字:自离异后,双方恩断义绝,从此脱离夫妻关系,嗣后男婚女嫁,各听自由,两不干涉。
“是,跟我无关……”林凤麟苦笑,看表情竟有几分不甘心。果然,就算离婚了,他也依然觉得自己应该是张瑞云命运的主宰。
“单独立户的事,你做不做得到?”陆秀冷眼望着他,继续刚刚的问题。这个问题至关重要,是未来一切的根本,不强调不行。
大概从来没见过张瑞云露出如此强势的表情,林凤麟竟有些失神,半天才答:“我尽量试试。”
陆秀当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却也没办法。
不管怎样,这婚还是得离。确认无误后,双方签字盖章。
拿到离婚协议书,陆秀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甩掉了一桩大麻烦。
看到她一脸轻松,林凤麟脸上的表情越发奇怪了。
陆秀懒得理他,昂首挺胸,大步走出了书房。
这天下午,林府出奇的平静。大概没人想到张瑞云会如此干脆地答应离婚,连原本预料中,会为了大姐的事过来向她兴师问罪的林母都没有过来。
一个人对着雪景枯坐实在无聊,又不想继续绣那幅会引起不好回忆的鸳鸯戏水枕套,陆秀只得去书房跟林凤麟借书消磨时间。
挑来挑去没什么想看的书,最后在林凤麟惊异的目光下抽出了英文版的肯明斯诗集。
“你看得懂吗?这本书我可是只有这一册!”果然,一脸紧张,表情仿佛生怕陆秀为了泄愤把那书拿出去烧掉。
陆秀哭笑不得,只得随意翻开一页,当场给他念了一段。她的英语水平虽然比不得他这种留过洋的,但好歹当年大学时也是过了英语六级的。而且口语还从小受到老师的称赞,虽然因为经常看美剧,口音已经被潜移默化成了美式。
这首诗很不错,加上下午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驱散了一直挥之不去的寒冷,念着念着,陆秀的心情竟也跟着好了起来。
念完,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念的竟是那首著名的《我将你的心带在身上》。我将你的心带在身上,用我的心将它妥善包藏。(I carryyour heart,I carry it in my heart.)这分明是最佳的分手告白。
操操操操操……
林大文豪向来心细如发,看着他那慢慢由惊异转为柔软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往着陆秀最不希望的方向想去了。
陆秀欲哭无泪,落荒而逃。装逼不成反卖蠢,说的就是她。
至于突然暴露英语水平这一点,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家里那四个哥哥,每个都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她不会反而显得奇怪。实在不行,还可以说是跟在哥哥身后偷学的。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等到他们意识到不对,肯定已经找不到她了。
问题是,她怎么就偏偏念了那首啊!哦,是林凤麟不好,他肯定经常翻到那一页,所以才会一翻就中!操!一想到他可能曾经对着许微柔念过同一首诗,她就觉得恶心得不行。她此刻,简直恨不得对着身体的原主以死谢罪!
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郁闷也来不及了。
郁闷难平,陆秀难得做了一件幼稚的事,撕下那一页,丢进了燃烧的火盆。看着那首诗在火焰的舔舐下化为灰烬,心情才终于稍稍好了些。
烧完,她还特意一点点撕掉了没撕干净的毛边,想让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书的主人却恰在这时推门进来了。
“喂,你干什么?”看到火盆中那一页依然保持着形状的纸灰,他立刻扑过来,一把从陆秀手中抢回了书,“把书还给我!”
“你……这是微柔从美国留学回来时带给我的书!”他涨红了脸,死死抱着书,满脸的委屈。
惊天爆料啊!这么说来,竟然是女追男,果然,不能小觑这个时代的小白花啊!也是啊,男人也是有自尊心的,男女间的关系,如果女方没有给够足够的暗示,又怎么可能发展得下去?
还以为他会暴怒,会发狂,甚至搞出能够导致意外流产的意外,没想到他却只是一脸委屈,就像一只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的狗狗。陆秀被脑海中的这个比喻恶心到了,急忙转移话题:“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没想到,他更委屈了:“这是我家,敲什么门?”
陆秀苦笑,不客气地提醒道:“你忘了,我们刚刚才签过离婚协议。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今应该被定位成客人与主人了。虽然客随主便,但是起码的尊重你还是要给我的!”
林凤麟愣愣望着她,又露出了那副仿佛不认识她的表情。
也对,他们两个原本就不认识。
“你有事吗?如果没事,那就出去吧,我不习惯房间里有个陌生人。”
林凤麟站在原地定定望着她,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半天,才幽幽问道:“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会英文?”
陆秀用故作天真的表情笑着反问:“你会说中文,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用英文?”
林凤麟一震,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多了几分苦涩:“是啊,既然会说中文,为什么要用英文……”
他有些失神地喃喃着,抱着那本诗集转身离去。
“等一下!”陆秀叫住了他。
他蓦地转身,表情竟有几分惊喜。
陆秀指了指他怀里的诗集,露出小鹿斑比的眼神哀求:“那本书能留下吗?我还没看完!这个下午就靠它了!我保证不会再烧里面的诗了!再讨厌也不烧!”
明明是许微柔送他的宝贝,他却毫不犹豫地递了过来,浑然忘记了陆秀刚刚才烧掉了里面的一页纸。
文人果然都是些感性的动物。接过诗集,陆秀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还以为他跟许微柔的关系到底有多么情比金坚,却原来,不过如此!

第4章

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被张瑞云看轻,单独立户的事林凤麟办得干净利落。
拿到崭新的户籍卡,陆秀激动得差点扑过去抱住他亲一口。有了这东西,就等于未来有了保障。不然,要是让一帮老封建发现她出现在大荧幕上,麻烦肯定一箩筐。有了这个,这世上就没人能管得了她了!
“你……你真的要走吗?”林大文豪还真是博爱啊,这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跟老婆离完婚才发现我爱上她了肿么办?#
“我们都已经离婚了,我还继续留下来做什么?你把嫁妆钱还给我,我就走。”陆秀脸上面不改色,心中却狂喜不已,不枉费她这几天故意的撩拨。总算为张瑞云出了一口恶气!
张瑞云又不是同时代,另一个跟她有着相同经历的女人。那个女人虽然不得丈夫的欢心,但好歹是前夫父母认定了的媳妇,为他们生了长孙,后来更是被收为义女,无论如何家中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那个女人后来甚至还出国留学,学成归来后成了著名的银行家,把他丈夫后来身边的那些女人秒得渣都不剩。
但张瑞云却注定不会有这么好的命的。那个女人深得公婆的欢心,更有父兄撑腰。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她在林家一直都是个透明人,别说讨得公婆欢心了,就连丫鬟都能骑到她头上来。
她的父亲不久之前因为说错了话而失势,林家上下如今正巴不得能够甩掉这颗烫手的山芋,好早日迎娶新妇,那个如今相比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她高贵不知道多少倍的女孩。儿子竟然能够获得那样的大人物的女儿的青睐,林父高兴都来不及,哪会怪罪?
想起那对张瑞云耗费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却被人当成了擦手巾的枕套,陆秀一阵苦笑。那对枕套代表的又何尝不是她这个人呢?留下来干什么?留下来像那对枕套一样被人揉做擦手巾吗?
只有离开这里,她才有机会继续活得漂漂亮亮!
林凤麟果然不想让她走,每次提到那些钱,总是百般推诿。让之前还以为替张瑞云出了一口恶气的陆秀郁闷不已。她好像,又不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虽然郁闷,陆秀却并不后悔,有些事做了才能无愧于心,不做,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知道你以后肯定过不好,我才能安心!
就算林凤麟不给钱,陆秀也还是得走。因为,距离那个一尸两命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她可没这个胆子留下来赌自己的人品。
张瑞云虽然也攒了一些私房钱,加上衣服首饰,当一当应该也能支撑一段时间。可惜,要撑到孩子出生,却是万万不够的。林凤麟这分明是故意釜底抽薪啊!
还好,张瑞云的娘家就要来人了。林家都要“休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张家那边当然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张父不方便,所以来的是大哥张若望。
张若望奉了母命,自然劝和不劝离。把两人叫到了一处,说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之类的话。陆秀没胆告诉他其实他们两个早已签了字,画了押,一直等着林凤麟开口。也不知怎么回事,林凤麟那边竟也默契地选择性遗忘了那茬。
大概是林凤麟暧昧不清的反应让张若望产生了误会,聊完,那家伙满面春风,一脸大事已了的表情。
“大哥,等一下!我还有几句话想跟你单独聊聊。”陆秀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见他起身欲走,连忙拉住了他。
她都强调了单独二字,林凤麟立刻默契地走了。
“大哥,我想回家……”林凤麟前脚刚走,陆秀这边一直酝酿着的情绪顿时便到了爆发的边缘,瞬间泪如泉涌。
张若望原以为他们两个已经没事了,看到妹妹这副表现,顿时大惊失色。
“大哥……呜呜呜……我在这边已经活不下去了……”陆秀连忙发挥演技,哭哭啼啼地细数这段时间受到的怠慢,从辛苦绣的枕套被当成擦手巾,到丫鬟的冷言冷语,再到海棠被抢,再到连碗燕窝都不给喝,要多凄惨有多凄惨,直说得张若望拧紧了拳头,目眦欲裂才停下来。
四个哥哥一个妹妹的家庭结构最容易产生妹控,虽然张瑞云长大之后,母亲王氏便以男女有别有名,严格限制兄妹几个的交往,但张瑞云小时候却没少在几个哥哥身边撒娇。跟几个哥哥虽然不像后世的兄妹那么亲密,却也算得上亲厚。
长兄如父,张若望这个大哥从小看着她长大,当初之所以极力替林凤麟说好话,也是觉得那家伙跟自己志同道合,肯定不可能让妹妹受委屈,做梦也没想到最后竟会弄成这副样子。看到妹妹哭得那么凄惨,顿时心如刀绞,恨不得当即带着她离开。
可惜,母命不可违。
“小妹,我知道你委屈,可是,这事……”张若望长叹了一口气,“想回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等爹回来。”
等张启明回来,她尸体都凉了。
陆秀倒是记得后续关于这件事情的记载,张启明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白白让人糟践死了,后来狠狠闹了一场,恨不得把林家赶尽杀绝。可惜,那时候人都已经死了,林凤麟当时又风头正劲,最后终究还是没能把他怎样。不仅没把他怎样,因为有些人的煽风点火,甚至还倒霉背上了一个煽动门生,以势压人的恶名。
陆秀还记得评论里面的一句话:林妻子偕丧,世间哀莫大于此,为翁者不恤其哀情,反落井而下石,雪上而加霜,咄咄逼人,恨不能生啖其肉,此其君子之道乎?
大意是,妻儿意外身亡,林已经够惨了,你这个做岳父非但不体恤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女婿往死里整,算什么君子风度?
四个月的胎儿都已经能在肚子里划水了,哪里是想流产就能流产的?意外,呵呵,意外……这个时代想抹杀一个人,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大哥,我要回家……”陆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时间脊背甚至开始阵阵发凉,连忙抓紧了张若望的袖子,仿佛将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望着他。
张若望竟被她盯得眼圈有些发红,半天,才有些干涩地道:“我也想带你回去啊。可是娘……哎……”
他长叹了一口气,表情仿佛明知昏君下达的旨意会误国,却依然不得不奉诏的忠臣,一脸的痛心疾首:“娘……娘她让你,死也要死在林家。”
陆秀一声苦笑,彻底绝了回娘家的心思。一句话里有两个死字,根本就不打算给她丝毫的活路。大概在张瑞云那位读着女戒长大的母亲眼里,陷入如今这样的境地,她吊死在林家的房梁上才是最好的结局。
听过陆秀刚刚的描述,张若望当然知道林家不是能够久居之地,但王氏积威日久,连张启明都怕她三分,想让他鼓起勇气,反抗母命,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难怪,就算他想象力再丰富,也不可能想到只是耽搁这么几天,妹妹就会送了性命。从他的角度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当然是等父亲回来再说。
一时间,相顾无言。
“大哥,你有钱吗?”陆秀也不想让他为难,直接切入了正题。
张若望一愣,随即仿佛明白了什么般厉声道:“小妹,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你可别犯傻!”
不愧是曾经留学剑桥的顶级牛人,这家伙的脑子倒是转得挺快的,陆秀连忙掩饰:“怎么可能?就是嘴馋,想要点钱买好吃的……”
谁家怀了孩子的媳妇不是被当成宝贝疙瘩,要什么有什么,听到妹妹竟然跟自己要钱买东西吃。张若望眼圈一红,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小妹,大哥对不起你……呜呜呜……早知道他林凤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打死我也不会同意让你嫁给他……”
见他哭得那么惨,陆秀忍不住走过去搂住了他。
张若望先是一愣,随即抱紧了她,哭得越发凄惨。
等他哭够了,陆秀这才理直气壮地开始搜刮他。
原本她并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一搜竟然搜出了一百块大洋。别觉得这少,这个时代一块银元的购买力大概相当于一百块人民币,小学老师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十几块大洋。一百块已经足够穷人过上好几年了。
张若望身上带这么多钱,已经相当于后世富二代用百元大钞把钱包塞成板砖了。这大洋可比人民币重多了,他这一路带着,也不嫌重得慌。
“不够我过几天再给你带!”发现妹妹正用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张若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呼侥幸,其实这钱原本是他带来准备接济一个中学同学的。不过现在,相比同学,当然是妹妹比较重要。
“够了,够了。”陆秀笑着摇头,她可等不到下次。要走现在就得走,留下来夜长梦多,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祸从天降。
送走了张若望,陆秀抱着银元,心情好到了极点。她曾经演过一部民国为背景的电视剧,知道这个时代上海的物价不高。上海的石库门一层楼,有电灯,自来水的,一个月月租也才十块钱。
有了这一百块,足够她过上一段时间了。虽然不一定能够支撑到孩子出生,但总会有办法的。
她正抱着银元憧憬未来,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拼命踹门。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拿椅子顶住了门,不然这门说不定一脚就被人踹开了。
“你个淫妇!快开门!”
淫妇?她今天就只见了她大哥张若望一个,跟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见了一面就被喊成淫妇,这分明是借题发挥!
来人气势汹汹,陆秀能猜到要是进来看到她怀里的银元,会是什么反应,情急之下,她将银元全丢进了马桶里。自从林凤麟扬言要跟她离婚,就再也没有小丫头过来替她倒过马桶,她一点不怕丢在里面会弄丢。恶心是恶心,但也总比落到别人手里好。
藏好之后,她才抽掉挡在门口的椅子,回到床沿,抱着林凤麟借她的书,故意露出一脸惊惧的表情。
没了椅子的阻挡,果然,房门很快就被人踹开了。
林母房里的大丫鬟领着一帮家丁,气势汹汹地跨入了门内。

第5章

陆秀被一帮人领到了堂上,离开房间前,她分明看到有人开始翻检她房里的东西。顿时无比庆幸自己刚刚的举动,只是可惜了她的那些首饰跟好不容易攒下的私房钱。
这林家果然不是久留之地。
“跪下!”那帮家丁的动作十分粗鲁,根本没把她当成孕妇看。
陆秀很想反抗,害怕一尸两命,只能乖乖就范。
“你个不守妇道的淫妇!林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来?”林母杀气腾腾他斥责。
肯定说什么都是错,陆秀懒得理她。
见她这么不配合,大丫鬟只能冷着脸接过了话头:“你不肯说是吧?菊花,来,告诉大家,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果然,是因为刚刚陆秀跟张若望的那个拥抱。
“你疯了吗?那是我哥!一母同胞的亲哥!”还没听小丫头说完,陆秀就笑出了声来,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她承认之前抱住张若望安慰的事做得的确有些冲动,但没办法,谁让他哭得那么可怜?
“就算他是你哥,他也是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林母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没见过这么不守妇道的女人!来人,给我家法伺候!”
陆秀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知道前世到底是怎么意外流产的了……
眼看着家丁真的拿着棍子准备过来,陆秀忽然眼前一亮,手指林母:“我是淫妇,那你儿子就是天上天下最大的淫贼了!”
“大姐,你大概不知道吧!”陆秀冷笑着望向坐在一边看好戏的大姐,“你那个好弟弟,他跟你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四女儿,通通都有染!他不仅抱过她们,甚至还亲过她们!”
大姐最大的那个女儿也不过十岁,陆秀的指控的确有些无耻,但既然他们自己先无耻,她也不介意比他们更无耻。
“哦!他不仅跟外甥女有染,跟老太太也不清不楚,前些天我还看到他抱过老太太。跟自己亲祖母搂搂抱抱,这算什么?”陆秀没觉得自己有半点理屈,说得义正词严,“如果你们要对我动家法,那林凤麟岂不是应该直接被浸猪笼?”
“你……你……”林母被气得脸色煞白,捂着胸口,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趁着这个机会,陆秀取出离婚协议书,在几个家丁的面前展开。虽然不知道前世张瑞云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她知道,现在她要是再不来点狠的,已经不可能有机会全身而退了。果然够狠啊,连孕妇都不肯放过。难怪后来林家会绝后!
“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离婚协议书,看清上面的日期了吗?是前天!昨天林凤麟就已经把这份离婚协议送去警察局存档了。我早已不是林家的人了,今天你们要是打了我,那就不是执行家法,而是故意伤人。我肚子里可是还怀着孩子,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不仅仅是故意伤人,而是故意杀人了。知道故意杀人罪是什么刑罚吗?死刑!”
陆秀嘿嘿一笑:“我的父兄虽然未必奈何得了林家,但是找几个替死鬼替我出气却还是办得到的!你们是喜欢砍头呢,还是喜欢枪毙啊?”
此言一出,几个家丁果然犹豫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贱蹄子!以为我们林家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砧板上的鱼肉竟然还敢反抗,林母顿时暴怒了,“既然进了林家的门,就生死林家人,死是林家鬼!竟敢污言秽语,还顶撞长辈,来人,先给我掌嘴,让她清醒清醒!”
如今早已不是满清王朝,就算这帮家丁丫鬟再无知,也已经知道这天下换了主人。虽然他们不确定陆秀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也依然没人敢再上前了。
见没人敢动手,林母竟走过来,亲手甩了陆秀两个巴掌,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怀了她林家骨肉的儿媳妇,而是杀父仇人。
陆秀倒是能够理解她的心理。她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不过是吃定了张启明已经倒台,落架凤凰不如鸡。反正儿子休妻已经把张家得罪了,不如干脆得罪个透。外面一直都说这门亲事是他们林家高攀,想必她也已经不爽很久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当然要借机好好抖一抖家长的威风。
只可惜,她没料到张瑞云那么经不起折腾,更没料到张瑞云那个属小强的爹那么经得起折腾,没过多久就又重新复起,不仅没遭到打击,权柄甚至还远超往常。
前世虽然张父没把林凤麟怎样,但她的四个哥哥却是暗地里把林家整得七零八落。也因为这,林凤麟最终才没能抱得美人归。像许小姐那样的聪明人,怎么可能愿意嫁个破落户。
脸上火辣辣的疼,鼻子也有些酸酸的,陆秀伸手一摸,竟然摸了满手的血:“血……啊啊啊……血……”
她其实很想杀气腾腾地用父兄的势力威胁林母一把,只可惜,人在屋檐下,逼急了,对方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一尸两命的事情来。
看到堂上烛火摇曳,她眼前一亮,一边尖叫,一边把鼻血抹得满脸都是。
“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看到了!好多血……这里有血……好多血……”她就不信,林母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怕鬼。
她猜得到那个外室的儿子最终的结局,也知道林母为了稳固女儿的地位,曾经教过大姐类似的手法。她就不信,她们母女两个竟然能不怕鬼。
审这样的丑事最怕被外人知道,所以他们才选择了夜审。而现在,堂上摇曳的烛火,跟夜里呼呼的风声却成了陆秀最佳的道具。
“血……好多血……”陆秀惊恐地尖叫着,她虽然只是个N线的小演员,但好歹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演技自然不俗,她脸上那惊恐到极点的表情迅速感染了现场不少的人。
“啊啊啊……”一个胆小的丫鬟冷不防被陆秀的眼神吓到,也跟着尖叫了起来。
这栋房子是上一代传下来的老宅,这个大厅不少地方的朱漆已经斑驳,夜风吹动堂上的蜡烛,引得现场的无数人影也跟着摇曳了起来,这个时代的门窗密封性不好,偶尔甚至会没来由的有阵凉风吹过脖子,再没有比这样的地方更适合讲鬼故事的了。
丫鬟的尖叫声响起,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
“鬼啊……小男孩……有个浑身都是血的小男孩正在往那边爬……”陆秀手指向林母的方向,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般僵在当场,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