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内心一点震动没有那一定是骗人的,过了这么久,苏顾然没想到这个人把他们之间如此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记得如此清楚。
Wilson亦有些震惊,“这在中国是一个什么特别的数字吗?”
宋乔生摇了摇头,这让Wilson更加意外,“那你为什么会记得?”
其实这也正是苏顾然想问的问题,并非什么特别的数字,他竟也能在第一时间说出!
却见宋乔生一笑,看似十分轻松地说:“就是记得。”
苏顾然看着他,一时无言。
她以为她的记性很好,她以为她算术很快,可所有的这些都抵不过他的用心。
Wilson这才认同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他发现这两个人之间的客气与冷清并不像正情深意浓的情侣,尤其是当他问到订婚时女方尴尬的表情,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样,可方才那个问题宋乔生的认真却又做不得假…
Wilson不仅蹙起了眉,难道这就是中国人讲究的矜持?
因为是宋乔生预定的席位,同时也早已点好了菜,很快就有菜品被送了进来,宴席就要正式开始,宋乔生让服务生开了红葡萄酒,而后带头举杯道:“致我最敬爱的导师。”
“Cheers!”
“Cheers!”
苏顾然亦扬唇笑着,可胸口却说不出的有些闷,仰头,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她放下就被却忽然发现Wilson奇怪的盯着她看,她微怔,耳畔响起宋乔生带着笑意的声音:“你还真是暴殄天物!”
她这哪里是在喝红酒?分明就是在干二锅头的样子好吗?
意识到这一点,苏顾然的脸上像被火烧过一样红得厉害,她有些委屈地瞪了宋乔生一眼,小声念叨:“我又不会喝酒…”
宋乔生微牵起唇角,那样的弧度让苏顾然隐隐有了些不祥的预感,他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会喝就好…”
不会喝就好…
要灌醉就容易多了…
苏顾然也记不清自己到底举了多少次杯,总归足够让她感到头晕晕沉沉的就是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酒店里出来的,站在外面被夜风一吹人才清醒了几分,可走路还是东倒西歪的。
宋乔生想要扶她却被她固执地推开,自己晃晃悠悠的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道:“很久前我就想好了,如果有一天我和我的男朋友分手,我一定要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她依旧是那样的固执、不肯示弱,就好像这十年不过是他们臆想出来的,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没有变,她还是有一点点清高、有一点点孩子气。
宋乔生两步赶上她,自身后用力地将她抱住,不顾她的挣扎,他抬手给她戴上帽子、拉严了风衣的的拉链,将她转过来,他紧紧地盯住她的双眼,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苏顾然,分手这件事这辈子你是别想了!”
苏顾然是被钱倩倩硬生生拖起来的。
一大早上,头晕的厉害,她还在回想自己昨天晚上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就被钱倩倩一句“你要迟到了”吓得一个激灵,赶忙爬了起来,穿拖鞋的时候一低头,她忽然发现地上躺着一件黑色的男士西服,她觉得这衣服有几分眼熟,伸手捡起一看,这不就是宋乔生昨日的外衣?
钱倩倩一面化着妆一面向她这边看了过来,见她拎着这件衣服,钱倩倩这才不急不忙的解释了句:“宋乔生怕你着凉就把外衣留下了。”
苏顾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我有被子!”
钱倩倩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说的,他说他知道,他只是想留个理由让你去找他,他说的还挺情真意切的,打动了我,我就同意了。”
苏顾然很快明白了什么,双眼紧盯住钱倩倩,她逼问道:“不对,说,到底是什么打动了你?”
钱倩倩眼也不眨飞快答道:“当然是他的情真意切”,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S&N的实习机会。”
果然!
苏顾然狠狠地瞪着她,“所以你就把我卖了?”
“是的,而且我认为还是笔超值的买卖”,钱倩倩合上手上的化妆镜,再次看向苏顾然,脸上半分内疚也无,“正如你所说的,虽然我对别人总是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但我对生活可是一点架子也没有,既然向宋乔生妥协能够给我更好的机会,Whynot?”
看着理直气壮的钱倩倩,苏顾然不由向天翻了一个白眼,只恨自己犯傻,居然把早上这么珍贵的时间浪费在和钱倩倩讨论道德观的问题上!
苏顾然迟到了。
又是诊断课,苏顾然走到教室后门拧了拧把手,门是锁着的,她自玻璃的部分看向教室里面,离门不远的地方明显有人注意到了她,她举起手向那人指了指门,本以为那人会帮她打开,却没想到她只是瞥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而后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
苏顾然只觉得诧异,她与这女生平日里没什么太多交往,此番不过是要她搭把手开一下门,可这女生的反应却好似故意与她为难一般!
无从选择,苏顾然硬着头皮敲了敲前门,得到许可后,她推开门进了教室。
毫无疑问,整间教室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她这里,她说了声“抱歉”就要走回自己的位置上,以免耽误更多的时间,却被人叫了住。
讲台上的人一身白衬衫,袖子高高的挽起着,手中拿着一根白板笔,神情严肃,“你迟到了。”
从国外回来的人大概都很重视时间问题吧!
想到这里,苏顾然微低了头,“我的错,很抱歉。”
“既然错了就要接受惩罚,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道题,如果你答不出,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所有的门诊你都要到场,来帮我录入诊疗单。”
苏顾然一僵,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波澜,这根本不算是什么惩罚,跟着优秀的导师出门诊的机会对于他们这些医学生而言珍贵的很!
很快,学生中起了议论声,宋乔生却并不在意,他开口:“舌下神经交叉瘫…”
他的话音未落,苏顾然已然开始回答:“舌下神经交叉性偏瘫所涉及的结构和导致的症状有皮质脊髓束,损伤导致对侧痉挛性瘫痪;内侧丘系,损伤导致对侧上、下肢及躯干意识性本体感觉和精细触觉障碍;舌下神经核或舌下神经根,损伤导致同侧舌肌无力,伸舌时舌尖偏向患侧。”
她的回答很快很完整,让人不由惊叹,宋乔生却并没有评价她的回答,而是将白板笔递给了她,“舌下神经交叉瘫的英文全写。”
没有听全题就开口,她的所答并非他的所问。
可苏顾然分明隐约感觉到他是故意的,医学单词英文全写,哪怕错一个字母…
然而这样的情况下容不得她讨价还价,数十道目光紧盯着她,苏顾然咬牙走到了白板前,起笔。
Hemiplegia…
Alternans…
Hypoglassica…
苏顾然看了看,再看了看,这才放下了笔,应该没错吧…
“写完了?”宋乔生问。
苏顾然点了点头,眼见着宋乔生的双眼微眯,她不禁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拿起笔,在她最后一个单词的中间画了个圈,“Hypoglossica,很遗憾,下了课我会告诉你你都需要在什么时候到门诊。”
一个字母之差。
苏顾然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她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自包里拿出书的时候将同样放在包里的宋乔生的西服带出了一个角,她赶忙又将衣服塞了回去,只希望没有人注意到。
也不知是她自己想多了还是如何,苏顾然总觉着教室里有人在用不怎么友好的目光盯着她,那种感觉,如芒在背。
终于到了课间,她有了机会离开教室,顺着路走到了洗手间,可这里却也并非什么清静之地。
苏顾然还在隔间里没有出来,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声音不小地议论着:“真是的,明明是迟到了还得了个和宋老师一起出门诊的机会,我看她那个a就是故意写错的!”
另一个人亦是愤愤不平,“谁说不是呢,你看人人网上他们说的了吗,这苏顾然的心机真是够深的,变着法子想靠上宋老师,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复读了三年才考上这里,跟昨天Wilson教授提到的宋老师的girlfriend比得了吗?”
“没错,现在她的那点心思在人人上都被拆穿了,看她还怎么办!年级第一,哼,年级第一了不起啊,还不就是个复读了三年的老女人!”
苏顾然听着不由蹙紧了眉,她今日就觉得有哪里不对,果然,只是…
人人网?上面有人说了什么?
拿出衣服兜里的手机,她一登录,果然看到了那两个女生所说的。
是一条状态,发状态的人说她故意在前排占了两个座位,别人想坐在她旁边她都说有人,其实就是为了等宋乔生在满座的礼堂里找不到其他座位时坐到那里去。
“她事先下足了功夫,向Wilson的提问是早就准备好的,为了得到宋乔生的赏识。”
那个人这样说她。
评论里他们将她复读三年的事一遍遍提起,他们不停地说着她与宋乔生之间的天壤之别…
是啊,天壤之别。
不想再看下去,苏顾然将手机收了起来,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怒极,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拉开门出去,微仰着头从还在议论的那两个女生面前走过,连偏了目光瞥她们一眼都不屑,径自离开了这里。
一抬头看到她,之前一直念念叨叨的两个人一下哑了。
再次回到教室,苏顾然发现自己的座位旁围了许多人,见她回来了,那些人看向她的眼里都是讽刺的笑意。
她觉得不对,两步走了过去,就见原本该在她包里的那件宋乔生的西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翻了出来!
有人向她走了过来,双手环胸、高仰着下巴看着她,是座位在苏顾然后面的祁雪珍,“呦,这不是我们的年级第一吗,包里怎么有件男人的衣服?看着牌子、看着做工,价格不菲啊…”
肯定是从包里拿书的时候露出的衣角被她看到了,苏顾然揉了揉额角,只觉得有些头疼。
祁雪珍向来与她不对付,入学几年,她们的怨就积了几年,因为苏顾然总是占着年级第一的位子,这女生被她挤在第二,许多机会也就没了她的份,就像是上次去那个会议听宋乔生的报告,本科生只有一个名额,自然落到了苏顾然的头上,这次有机会能好好奚落苏顾然一番,祁雪珍当然不会放过!
“好端端怎么放件男人的西服在包里,看这牌子,这样的衣服弄皱了多不好!”
苏顾然根本不想理会她,面无表情道:“我这人一向不认得什么牌子,你若是觉得皱了心疼,去熨熨就是!”
“熨熨就是,啧啧,好大的口气,弄坏了我可赔不起!苏顾然你果然好手段,这衣服的主人必定身价不菲,能攀上这种人,后半辈子该是不愁了吧?看来你再不用复读三年升学了啊!不如说说是哪家的少爷,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既尖酸又刻薄的话,似一把把刀子向苏顾然刺来,就连教室另一边自习的女生听了,也不由抬起头担忧地看了看她。
祁雪珍想要坏她名声,在班里这么多人的面前让她变得不堪,她的确找了个好时机也找了个好说辞,网上有人说她对宋乔生居心叵测,祁雪珍说她想要傍上富家少爷,总归都是个攀高枝的形象,众口铄金,她还真是有口难辨!
正想冷言回她一句“就你也配”,那边自习的女生忽然看着门口惊喜地喊了一声:“宋老师!”
苏顾然偏头,就见宋乔生冷着脸看着她们这边,他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了苏顾然的身边,“人家在问你这衣服是谁的,怎么不说话?”
那女生原以为宋乔生必定会制止这边的争端,却没想到宋乔生开口却是这样问,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愣在了那里。
未等她回答,宋乔生自她桌子上拿起那件西服,他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好好的一件衣服被你弄成这样,去给我熨好了再还回来!”
宋乔生说着,又把衣服扔给了她,转身走上了讲台,“上课了。”
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所有的学生几乎都惊呆在了当场,祁雪珍抬头看着讲台上眸光微冷的宋乔生,只觉得心里一紧,这衣服…这衣服竟然是宋乔生的?
苏顾然,你果然好手段!
最让人震惊的还是宋乔生对苏顾然说话的语气,责备之中带了三分宠溺的意味,那样子好像…好像他们早就认识了,甚至不只是认识…
想到这里,祁雪珍的心一沉。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想得太多,苏顾然又哪里像是能和宋乔生搭上什么关系的人?可越是这样想,心里却越觉得没底,她的脚下好像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动。
看着班里的人都僵在了那里,宋乔生食指轻扣着讲台桌,似是在思索着些什么,片刻之后他忽然凝眸,整个人冷峻了许多,他开口:“我说,上课了!”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祁雪珍一个激灵,头也不敢抬,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从前没见过宋乔生生气的样子,只觉得他温柔而又风度翩翩,却没想到他动怒时真是可怕的很,让人不寒而栗。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被凝滞了一般,安静到近乎死寂,带着说不出的压抑感。
就在这一片沉寂中,苏顾然拿起自己的包,背上就走向了门外,头也不回。


第六章 因为他是宋乔生

宋乔生听说了网上对苏顾然的骂战,从一个实习医生的口中。
那小医生颇为感叹道:“我和这女生接触过几次,挺清高的一个人,不像是会有这种心机干出这种事的人…”
宋乔生拿着那实习医生的手机翻过那些状态和评论,每往下多看一行,眸光就愈冷了一分。
那实习医生大概也察觉到他的样子不太对,连忙再补充道:“宋老师你别生气啊,虽然他们这么说,但苏顾然接近您也未必真的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啊…”
宋乔生将手机还给他,自心底冷笑了一声道:“她当然没有,我有。”
苏顾然没有去门诊跟诊,其实这对宋乔生而言也算不上意外,那样清高的笨蛋,在这种时候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一定会想离他越远越好证明她才没有对他有什么企图。
一上午的门诊,想见的人未来,却有人专门寻他来。
女子笑容满面地坐在他的对面:“Doctor Song,还记得我吗?”
看到来人,宋乔生下意识地拧紧了眉。
古月集团,胡静颜。
宋乔生与胡静颜第一次见面该是在半年前,美国,S&N新药发布,请了许多国内外医药界的人士去参加发布会与晚宴,古月制药就是其中之一。
胡静颜是古月集团董事长胡万成的女儿,那天跟着父亲一起到了晚宴,她一身小礼服裙,手里拿着一杯香槟站在一旁,宴会厅里往来的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宋乔生。
那时宋乔生一身简洁的西服套装,穿着并没有什么特别,正在和人交谈着,只是那样的气质,在一屋子商人中间显得那样的与众不同。
她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面上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她踩着她细高的水晶跟,迈步向他而去。
却在这时,她脚下一歪,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脚也被狠狠地崴了一下。
手里的高脚杯“哗”地一声碎在了大理石地面上,这动静引来了注意,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许多人向她这边而来,人前光鲜的胡家千金只觉得丢人极了。
父亲想要扶起她去医院,可是稍一动,脚上就有剧烈的痛感,真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在这时,胡静颜觉得脚踝处忽然有了一种微凉的触感,她听到有人问她:“胡小姐,这里疼吗?”
正是宋乔生在替她检查伤势。
他的手法娴熟,几次捏拿就已有了初步的诊断结果。
“骨头应该没有问题,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不过为防万一还是要去医院拍个片子。”
他的双眼注视着她,以眼神相安慰,他是那样的镇定而可靠,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心中还带着一点暖意。
“谢谢。”她轻声道。
宋乔生轻点了一下头,站起了身来,简单的几句话将周围的人群疏散,晚宴继续进行,这一小小的风波很快过去。
和朋友交代了几句,宋乔生将她送去了医院,检查结果证明了他的诊断,她向他致谢,他不以为意道:“你是客人,在晚宴上受了伤,这是我该做的。”
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他也不喜欢商业晚会那样的气氛,虽然他也是S&N的董事之一,但商业运筹这些方面并不由他负责。
“所以…你是医生?”
宋乔生应了一声,“恩。”
胡静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S&N刚成立两三年,在研发与临床方面就有这样好的建树,原来有这样一位医生在这里保驾护航!”
宋乔生只当是玩笑话,笑了笑,也没说什么,等到她父亲找到人替她去买药,他道了别就离开了。
原本不过是晚宴上的一个小插曲,宋乔生并没有在意,却没想到过了两个月,他却在上班的时候见到了她。
那时胡静颜的脚还没有好彻底,走路的时候还有点疼,也穿不了高跟鞋,尽管如此,她还是仔细打扮了一番,与医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就站在走廊里,等着别人将他叫出来。
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出现,看到他面带讶然的样子,她有些得意的笑了,“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晚会那晚他只是就近带她去了一家医院,她本不该能够找到这里,宋乔生不由蹙眉,“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家医院?”
胡静颜耸了下肩,“又不是什么机密,问对了人自然就能问出来。”
宋乔生原本有些在意她是不是找人查过他,但胡静颜说的倒也没错,又或许她的确是找他的朋友问出来的呢?
也没有多想,他只是问:“有什么事吗?”
胡静颜展唇一笑,带了些许女孩子家的娇羞气,“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吧?”
话到这里,宋乔生又怎么会不明白胡静颜的意思?也不挑明,他找借口敷衍道:“我今晚要值班。”
“明晚呢?”
“有约。”
胡静颜不死心,咬咬牙继续道:“后天呢?”
宋乔生没有立即回答,有片刻的思索,他想了想还是说:“我有女朋友了。”
胡静颜活了二十多年,身边的人从来都只会捧着她,被人当面回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她只觉得有些恼了,却又不甘心,“我不信,如果你真的有女朋友的话,那天S&N新品发布那么重要的事,她怎么能不陪在你身边?”
宋乔生看了她一眼,平静地答道:“她在国内。”
胡静颜望着宋乔生,自他的脸上她看不出什么破绽,大概是真的,可就这么放弃却又不是她的风格,她问:“所以你拒绝我就是因为你有女朋友了?”
这样的问题让宋乔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正想着,他就接到了紧急呼叫,也顾不上那么多,宋乔生说了句“抱歉”转身就跑了回去。
还好胡静颜后来没再来找他,倒不是因为胡静颜死心了,只是因为古月公司里出了些事,父亲让她回去处理,她本想着等到把事情都解决了就再回美国找他,没想到他回了国。
这样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从父亲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她就过了来。
最新款的小礼服裙加上精致的妆容,今日这番打扮着实花费了她不少心思,她走到坐在座椅上的宋乔生面前,她单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开口,语气不容拒绝:“我要见你女朋友。”
没料到胡静颜会这样说,宋乔生一怔。
“就算你再忙,别说你回国没安排时间留给你女朋友!”
胡静颜从小就是个公主一样的人物,但成长在胡氏这样的家族里,但比起一味娇气的公主形象她更多了几分手段,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要去得到。
对于宋乔生之前提到的女朋友,她更愿意相信那只是宋乔生的一个借口,她去问过他的同事和朋友,没有人真正见过这样的一位人物,连电话都没有见宋乔生与她打过。
就算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远隔大半个地球联系如此至少的两个人感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于胡静颜而言不足为患。
宋乔生忽而觉得哑然,他只觉得有些可笑,看着这位小姐得意的神情,他连多说的心思都没有,抬手看了一眼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他收拾了东西站了起来,“我不会带你去见她,不送。”
他说完,关了灯,径自走出了诊室。
再吃闭门羹,胡静颜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拿出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片刻之后,电话被接通,她的声音很冷:“你上次提的条件我都答应,去给我查出关于宋乔生的所有资料,所有!”
出了医院,宋乔生开车直接去了苏顾然和钱倩倩租住的公寓。
虽然宋乔生的记性一贯很好,但在那些曲曲折折的小路中,他也险些走错了方向。
这附近很乱,有的巷子很深,宋乔生看着不由担心,下班稍晚等到天黑,苏顾然一个女孩子走在里面该有多危险!
将车停好,凭着记忆找到房间,他抬手敲了敲门,门里传出钱倩倩大喊的声音:“谁啊?”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大概是被油烟呛到。
“宋乔生。”
随后一阵忙乱的脚步声,还有苏顾然的声音:“别开门!”
但下一刻,门被钱倩倩拉了开,她转过头理直气壮地看着正恼火的苏顾然,一摊手道:“别开玩笑了,我怎么敢把我老板关在外面?”
苏顾然气的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转过头不想再看见他们。
钱倩倩也懒得和她多说,回头来问宋乔生:“你吃饭了吗?”
宋乔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没有。”
“苏顾然,过来帮我盛菜招呼客人!”
苏顾然正在气头上,听着钱倩倩和宋乔生一唱一和,她咬牙恨声道:“我不去!”
和她呆了这么久,钱倩倩才不管她生没生气,“有客人来了你在那里磨叽什么磨叽,除非你不把他当成客人,哦,也对,你男朋友,严格来说也不应该算是客人!”
钱倩倩这样用话堵她,苏顾然气结,咬着牙站在原地就是不动。
钱倩倩看着她直翻白眼,“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说着,自己去把饭菜盛好。
三个人挤在一张很小的餐桌周围,简单的两道菜,三碗饭,没有人说一句话,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苏顾然偶尔会趁夹菜的时候偷瞄宋乔生几言,她仔细地观察着宋乔生的表情,想要找出证据证明他一点也不享受这顿晚饭,她就可以用话嘲笑他,比如“早就让你走了,谁让你非得留下来”之类的,但没有,宋乔生的表情很是平静,与其说是平静,其实不如说是一种安然。
他很安于这样的时刻。
一抬眼,视线正撞上,苏顾然立即别开了目光,而宋乔生只是看着她,微微扬起了唇角。
吃完饭钱倩倩就找借口离开了,留下苏顾然和宋乔生两个人。
苏顾然只当宋乔生这个人不存在,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到厨房,她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宋乔生跟了过去,他将苏顾然推到一旁,替她洗碗。
水很凉,起初的时候还可以忍受,但随着时间的增长,那寒意就好像有数不清的针一直在刺着你,很疼。
厨房里没有热水器,只能忍受,他终于将碗碟都洗完,等到苏顾然将它们码回柜子里,宋乔生直接抓起了她的手来看,这么多年,她吃了多少苦?
苏顾然用力想要挣脱他,却比不过他力大,她又急又恼,“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是了,除去对当年的不肯释怀、对当下的无从选择,于他,她无法坦然面对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有这个,她怕他可怜她。
“宋乔生,你真的不必为了愧疚死缠着我不放,无论如何,你改变不了这十年我所有的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