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只是有点儿麻,等一会儿让沈醉给我按摩按摩就是。”
唐一想了想,没再多说,笑道:“以前咱们卿卿姑娘可不耐烦学战场救护那一套,每次上课都把教官气得半死,现在看来,学的到还可以,至少比我要强多了,怎么,想当医生?”
秦卿摸了摸下巴,别说,她还确实想当医生。
事实上,自从得到大药师秦飞云的记忆和那个神奇药房以后,她就有了个念想,想成为一个医生,甚至是在每个城市开一家平价甚至廉价医院,让全中国的老百姓都能看得起病的医院——秦卿此人最不喜欢浪费,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如果不能利用起来做点儿事情,恐怕她今后会连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不过,这些想法还远远算不上成熟,这个工程也困难得离谱,并不是拥有来自未来的药师传承就能实现的,毕竟,如果这样的医院真的开起来,还打出知名度的话,国家其它的医药产业,恐怕都得重组了。这未免过于异想天开…
车祸现场距离沈醉所居住的绿园风景区已经不算太远,秦卿也没有再打车,干脆和唐一一块儿慢步过去。
海市整体的环境都很好,绿园风景区更是山水如画,美不胜收。连绵起伏的青山掩映在朦胧的水汽里,小溪清澈见底,山壁上流淌的山泉,在山脚形成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此泉水泡茶别有风味,山下的居民们大多喜欢清晨过来提上一小桶,作为当天的泡茶用水。不远处,翠竹搭成的茶楼更是多达十数家。
秦卿和唐一走入一片竹林,就看见了红墙绿瓦,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
“食无肉,居有竹。”
竹林入口的巨石上刻着这六个字,秦卿看得莞尔,楼中有乐曲传出,秦卿不大懂音乐,连欣赏都不太会,不过,听着沈醉的音乐,心情却自然而然地平和下来,无论沈醉的琴艺如何,他的琴音,却是能够抚平人的灵魂的。
至少,能够安抚秦卿。
随着乐声登楼,楼里点着香,香味儿很淡,带着一股子杏花的味道,正是秦卿最喜欢的香味儿。
沈醉就坐在二楼的竹椅上抚琴,是那种五弦古琴。
秦卿抬头看去,只见他还是老样子,多年不变的银灰色双排扣长大衣,脖子上系着宽厚的黑色围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抚琴,很有一股子魏晋风流的名士风范。
秦卿自从十七岁离开训练营,对于这位羽林最与众不同的教官,就见得少了,每年也只有特训的时候,偶尔能有几次相遇,可他们之间却一点儿都不见陌生,唐一也一样,两个人自己动手,倒了竹制桌子上,紫砂壶里的茶。
唐一扶着椅背坐下,秦卿端着茶杯四处走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目前沈醉的居所,全部家具,都是竹制的,竹制的床,书桌,椅子,书柜,衣柜,电脑架…还有墙壁上一人高的相框。
沈醉对竹子的喜欢,可真是不吝表现。
以前在羽林,学员们就说沈教官不像个军人,到像个大学教授,不过,一般在他手里呆上两个月,所有人就再也不敢说这种闲话,沈醉虽然从不会骂人,可你要达不到他的要求,却能变着花样整治得你叫苦不迭,典型的外表温润君子,实则腹黑男一个。
不是没有学员试图反抗,能呆在羽林训练营的,无一是庸才,没有过硬的本事,估计连两天都呆不住就被淘汰。
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年轻人,大多桀骜不驯,碰上看不顺眼的教官,照样敢耍花招,敲闷棍,闹得人不得安宁,可惜,让一大帮教官们头痛的少年们,碰到沈醉,那就只有吃亏的份儿,无论用什么手段,最后倒霉的永远是自己,而且是加倍倒霉。
只有秦卿是例外,虽然不明显,可沈醉对她,到有几分容情,也正因为如此,秦卿在沈醉面前,永远是很放得开,轻松自如的。
坐在环境优美的竹楼里,任凭思绪飞扬,唐一听着自从秦卿进屋,就已经由慷慨豪迈向着缠绵悱恻转换的琴音,听沈醉边弹边唱——“白驹歌已逝,伊人水一方;杂揉芳与泽,相见忍相忘?”忍不住暗笑,这词秦卿或者不懂,他却懂,正是梁老书中所写。
当年沈醉就喜欢梁老的小说,看来,多年之后,这喜好依旧未曾改变。
只是不知道——让沈醉说出‘相见忍相忘?’的那个女孩子,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应他。
第一卷 归家 第四章 按摩
不像唐一那般感慨万千,对沈醉的音乐,秦卿的的确确只能随便听听,这会儿,她正望着墙上一人高的相框出神。
一辆路虎前,秦卿和杨梦泽都是身着迷彩服,只是秦卿哪怕穿看不出身材的迷彩,也是个美人,而杨梦泽这一身打扮,再加上刚出完任务回来,灰头土脸的,和寻常民工也没什么不同。
这张相片是两年前照的,两个人并肩站立,之间却相距有半米,实在不像是已经要打结婚报告的恋人…
区区数载,却物是人非,当年豪情无双的铁血军人杨梦泽,如今已成白骨。
秦卿心里有些酸痛怅惘,只是,他求仁得仁,到也不用过于悲伤…想起她偶尔读到某些言情虐文,说起男主角死后,女主角如何的痛不欲生,总能把读者都虐得恨不得泪满衣襟,看到这些,秦卿都怀疑自己和杨梦泽之间,是不是爱情。
可无论怎么想,她还是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杨梦泽的,喜欢他的粗鲁,喜欢他的硬汉作风,喜欢他从骨子里就是个铁血军人,喜欢他有英雄气概…
琴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沈醉提着竹篮儿,把秦卿的药材提了过来,篮子里装的是人参和积雪草,人参是正宗的东北老山参,年岁到不算太长,可也有十年以上了,积雪草的成色也极好。好的不是一株两株,而是全部,显然,挑选药材的人,是绝对用心了。
秦卿满心欢喜地收下,忍不住眉开眼笑。
沈醉看着她欢欢喜喜的模样,也不由勾了勾唇角,不得不说,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公子端方,温润如玉,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半点不见突兀。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走到唐一身边坐下,沈醉这时才有工夫询问两人身上的血污。
“别提了,倒霉的事儿都给我们碰上了。”
唐一灌了一杯茶水,把今天车祸的事儿和沈醉一说,沈醉不由听得连连皱眉,后怕不已,尤其是看着秦卿的左臂与右腿,心里难免有些忧虑。
“你们去洗个澡,我准备药酒”
秦卿没拒绝,这妮子到这里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享受沈醉这儿的温泉和他精妙的按摩手艺。
小楼后面有一个温泉,沈醉用主管将泉水引入浴室,用药材和冷水勾兑过,对舒筋活血,减少疲劳有很好的功效。
舒舒服服的澡泡完,衣服扔洗衣机,洗净烘干,秦卿则穿着大睡衣往躺椅上一趴,扭头冲着正活动手腕的沈醉招了招手,那架势,简直像是古时候的地主婆再招呼自家的丫头。
沈醉顿时失笑,摇摇头走过去开始给她按摩。
随着沈醉的手有力地在背上揉捏敲打,秦卿隐隐觉得整个身子轻飘飘仿佛乘风而起,一开始还能辨认穴位——中俞、肩井、风门、灵台…她最近正学着认穴,对这些极为敏感,可到了后来,却是舒服得昏然欲睡…
当年在训练营,最大的享受恐怕就是一整天疲劳训练之后,能让沈教官给做一次全身按摩了,那时候杨梦泽整日吃醋,可他自己也是极喜欢沈醉的手艺,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所以,该享受到的,秦卿就开开心心在杨梦泽别扭的目光下享受着。
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渐渐进入梦乡,导引术自动自发运转,秦卿的脑海里忽然嗡地一声,她就仿佛进入一个奇妙的,千年后的世界…
两个月来秦卿觉得晦涩难懂的那些药师基础知识,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脑海里回放,每放一次,她便熟悉一分。
难道这就是潜意识学习?秦卿从那个记忆里知道,未来的人们随着脑域的开发,研究出一种通过潜意识来学习的教学方式,也有人称之为梦中教学,就是在睡梦里,通过睡眠时间学习,据说效率极高,一个晚上就能有白日十年之功。
但是,这种方法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首先要有导引术做‘钥匙’,而且,因为方法尚不成熟,所以还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当然,只要第一次能够成功,以后再进入这种状态就很容易了。
很快,秦卿便沉醉在高效的学习里,再也感觉不到其它。
这一睡,秦卿一直睡到天将暮,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以往无论怎么努力,都觉得一团乱麻的药师理论知识,如今仿佛全部被理顺了,小姑娘餍足地打了个呵欠,笑眯眯地蹦下床,弄得沈醉和唐一都惊讶不已。
唐一忍不住笑道:“看来咱们沈教官的手艺见长啊,我记得以前最多也就能让人睡上个把小时,这一回可都三个钟头了。”
醒了,洗过脸。秦卿伸了个懒腰,就看见沈醉穿上围裙跑厨房里去煮面,汤是用大骨头细细熬好的,香味浓烈,一闻到这股子香味,秦卿的肚子就咕咕叫了。
“等一会儿就好。”沈醉先给秦卿拿了小点心填肚子,然后把煮好的面端出来,问道,“要辣吗?”
“多加。”秦卿笑眯眯地道。
唐一闻言赶紧开口:“我不吃辣。”他要不说这句话,保不准沈醉就要把一瓶子辣椒扔锅里了,对于这位沈教官的偏心眼儿,他早就学会不去浪费时间抗议。
沈醉只是轻描淡写地瞟了唐一一眼,帮秦卿把面挑进大海碗里,加上鲜红的辣椒酱,细细地吹冷,捧过来给她吃,才冲着唐一道:“还剩下点儿汤,你自己去盛,别客气。”
唐一无语,委委屈屈地进厨房盛汤,远远地就听见沈醉轻声细语地道——“慢点吃,小心烫,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煮…”
一顿饭吃完,三个人抱着茶杯坐在二楼临窗的椅子上赏那弯弯的小月,偶尔说几句闲话。
沈醉摸了摸秦卿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叹了口气道:“把头发留起来吧,女孩子,还是长头发好看。”
“好。”
“过几天我陪你去医院复查,看看你身体恢复得如何…马上就过年了,希望能在过年前给容大妈他们报个喜,要不然,肯定都得惦记着。”
“成。”
秦卿只是托着下巴,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
等到三个人聊天聊到尽兴,已经没有公车了,沈醉亲自开车送了秦卿回家,至于唐一,他的待遇也不差,至少,沈醉还给他叫了辆出租车呢。
第一卷 归家 第五章 父女
日子一日日过,年节将近,是时候回家了,过年嘛,中国人就讲究个合家团圆。秦卿往日不敢回去,不过是怕一身伤使得父亲伤心难过,现在至少外表看不出什么了,还不回去那怎么像话。
既然要回家,无论如何,也要给两年不见的父母带点儿礼物才是。想起上一次通电话,父亲有点儿咳嗽,秦卿就进了药房,选用了孙老提供的人参,再加上其它的阿胶等药材,准备等回了家给父亲煎一碗人参养肺汤喝,这方子到也寻常,不过,用未来研究出的独特手法,加上灵液煎出来,那效果可就很不一般了。
至于母亲的礼物,秦卿打算去的时候向容大妈要一把仿古剑,她家娘亲最喜欢这种东西…
至于继父继母,妹妹,秦卿就直接包了每人一份三千块钱的红包,他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一路乘车,回到记忆里的家,这里还是老样子,没有大的变化。
秦卿到家的时候,父亲继母还有妹妹都不在,钥匙到还和过去一样,搁在窗台花盆的底下。
她就自己开门进了屋子,坐在自己的平板床上,四处打量,这是个二十多平米的房间,既熟悉,又陌生,有些斑驳的薄荷色电脑桌,上面搁着一台古旧的电脑,旁边的书架上堆了一叠练习册,还有几本言情小说、武侠小说,墙壁上挂着一双旱冰鞋,地上扔了一张跳舞毯,阳台上一盆仙人球开着米黄色的花…
不知怎么的,秦卿看到原封不动的卧房,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今天是腊月二十五。
秦卿对这个日子记忆犹新,因为是她的生日,虽然从十二岁之后,这个生日便没有再过过一次。
十年前的腊月二十五,父亲和继母带着妹妹秦月一起去青岛旅游过年了。
当初帮家里人买票的是继母陆幽的弟弟陆永泽,人家根本就没想起来姐姐家不是一家三口,而是一家四口,结果,只买了三张票,没办法,秦父只好说和陆幽秦月先走,等过几天秦卿买了火车票再飞过去就是。
秦卿揉了揉额头,仔细想了想当初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可是想了半天还是模模糊糊,不过,想必很难过,因为她隐约记得那会儿是一个人立在大门外,在鹅毛大雪的雪夜里,冻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就病倒,高烧到四十度。
偏偏在病中,父母没有一个人打电话来,他一个人倒在床上,倒了三天,好不容易醒了,自己吃了一把退烧药…说起来自己真是幸运的人,烧到那种地步,居然没留下一星半点儿的后遗症,利利索索的好了。
当初的自己,是怨恨父母的吧,也是,正处于青春期,哪个孩子受得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卧病在床,父亲却带着继母和另外一个女儿玩得开开心心,没有一时片刻想到自己,连她没去青岛和他们汇合,都不曾在意。
母亲对她虽然算不上不闻不问,可也是一个月能打一个电话来问候就算不错…
后来,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冷淡,到发生那件,现在想来‘鸡毛蒜皮’的小事,便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也就变得顺理成章得很。
当年,因为发烧,秦卿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吐在了道边儿,却不知道应该算谁倒霉,居然弄脏了偶然路过的一富家公子哥儿——程昱的裤腿和鞋子,那时程昱似乎也正心情不好,碰上这种事,自然心情更加糟糕,失态地破口大骂。
两个都是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少男少女,到底闹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本是小事,却没想到,程昱家与秦父竟然有点儿关联。
那阵子,秦父正做着程氏集团底下的运输生意,听说女儿居然跟程家的太子爷打了一架,气得忍不住好几天没给小丫头脸色,就因为这个,本来就心里不舒服的秦卿,是越想越觉得委屈,一生气,就离家出走了。
其实,这么一桩小事,还是小孩子之间的闹剧,人家程家肯定不会在意,何况,这下面的生意,自然有负责人处理,根本就报不到‘日理万机’的老板那里去,程家的人,哪儿知道秦家一个小小的运输公司老板是谁?
秦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气女儿随随便便和人打架罢了。可对那时早就满腹怨怒的秦卿来说,父亲几句严厉的语言,几天的脸色,已经是天大的事儿,是‘罪大恶极’!
当年总觉得自己已经是天底下第一凄惨可怜,可现在呢?
秦卿推开窗户,深吸了口气,觉得窗外的空气甜美的让人迷醉。
现在的秦卿不是十三岁的小女孩儿,二十三岁,对很多城市女青年来说,可能依旧是孩子,或许刚刚大学毕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但她不一样,她的二十三岁,却已经老了。
羽林的成员孤儿居多,和那些无父无母的战友们比起来,秦卿以前的生活宛如天堂。
所以现如今,她当然已经很清楚,自家爹娘不是不爱她,就说父亲,也许他对秦月很好,对自己多少有些忽略,可是,那何尝不是因为与自己的关系更加亲近些,他用不着太客气,母亲对他也很不错,虽然不会像疼爱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她,但自己每一次登门,也是好吃好喝,忙前忙后…
她的父母,至少让她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十三岁,没冻着她,饿着她,更没有因为重新组建家庭就抛弃她,这还不够吗?
秦卿在自家的床铺上滚了一圈儿,伸了个懒腰,进厨房准备给自家老爹煎药。
选了一株品相不错的人参,切下一钱,又生火把杏仁炒到八分熟,剩下的桔梗、茯苓、桑皮积实、干草、柴胡、五味子…
她切药的手法极快,也很轻盈,一边切,一边用一盅灵液泡好,搁进砂锅,调好火…
她在厨房里忙了两个钟头,药刚煎好,就听见门外有人声传来——
“宝儿?”
秦卿穿着围裙,端着药碗,笑眯眯走出厨房,一眼便看见秦父弯着腰,一手拎着拖鞋,目瞪口呆地看着亭亭玉立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姑娘——“你…你…”
“爸,我回来了,别站着,快关门,外面多冷?”秦卿走过去,先关好门,然后帮自家父亲摘下厚厚的棉帽子,围脖,去了防寒服,搂着他的胳膊一块儿坐到沙发上,将药碗往前一推,笑道,“你不是咳嗽吗?我给你煎了药,是部队一位老中医开的方子,很灵验的,你喝两天就没事儿了。”
“好,回来就好。”秦父怔了半天,他有两年多没有见到自家姑娘了,这一次乍一见,看着他女儿因为多年军事生涯而变成古铜色的肌肤,颀长瘦削的身材,漂亮端丽,和他有三分像的一张小脸蛋,难免心神动摇,再加上姑娘和以前大不相同,满腔的愤懑已然不见,出落得大气十足,更是宽慰不已。
对着自家女儿的笑脸,这会儿,秦父早就摸不着哪里是北,秦卿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一碗中药汤子一勺一勺灌进嘴里,居然没有觉得苦,相反,还甜滋滋的。
说起来也巧,陆幽带着女儿秦月到她舅舅家串门去了,今天居然不在,所以,家里只有他们两父女,中午秦卿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不好不坏,很一般的饭菜,父女俩一块儿吃,饭菜虽然不算特别好,可是,秦父却是吃了三大碗干饭,比往常的饭量大了整整一倍。
吃完饭,秦父和闺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两个人有很多话要聊,秦父想知道自家姑娘这一次回来是和往年探亲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统共在家里呆不了三两小时,还是就此留下,不再离开了,可是话到嘴边,却迟迟问不出来。
秦卿心里一阵难受,脸上却挂了笑,天南海北地一通神侃,把平日里从羽林听来的见闻趣事儿,全拿出给自家老爹分享,说的也全是有意思,好玩儿的事儿,那些艰苦的训练,流血和牺牲是半句不提,没一会儿就把秦父给哄得眉开眼笑,再加上秦卿摆明说不会再回去,以后就留在海市发展,更是让秦父长出了口气。
聊天聊了一会子,秦卿就让自家老爹去睡午觉了,秦父年纪不小,平日里注重养生之道,衣食住行自成规矩,该午睡的时候,就要上床睡觉。
至于她自己,已经和沈醉约好去医院复诊,当然,与自家父亲不能这么说,只说是和以前的战友聚会。
第一卷 归家 第六章 意外
海市解放军一一七医院,是海市最有名的医院之一,不但设备先进,资金雄厚,还有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名医。
今天像往常一样,许多白衣天使穿梭在各个病房之间,虽然繁忙却也井然有序。
秦卿和沈醉一来,就让小护士给换上病号服,还弄出个轮椅给她坐,据说是规矩,得,入乡随俗,就是觉得再囧,也不好为难人家可怜兮兮的小护士。
来给秦卿检查的,自然是此医院最好的医生——肖大院长。
“恩,恢复得不错,我看,有完全痊愈的希望。”院长大人肖成宇满意又惊奇地看着端端正正,身量笔直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子。
对于秦卿,他印象深刻得很,一个外表娇滴滴的小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弄到几乎瘫痪的地步,可在医院里治疗复健,从一开始到离开,无论多苦、多累、多难,就没有叫一声疼,而且也不曾怨天尤人,无论医生说什么,她都很听话地配合…
所以,肖院长虽然觉得秦卿恢复得太快了些,可也只以为是她这个前军队霸王花身体好,又治疗得当,到没有怀疑其它的。
一连串的检查做完,院长满意,秦卿满意,沈醉也心满意足了,这才对老院长道了声谢,和秦卿两个人准备离开医院。
秦卿表面看起来丝毫不在意,可心里也是长舒了口气的,她毕竟还年轻,无论自己有多少把握,能让人家专家当面确定一下,总能更心安一些。
沈醉拍了拍姑娘的胳膊,笑道:“我听唐一说,你打算做医生?其实也好,女孩子当个医生,可比去孙老那里好。”
“岂止是医生,我还想开个医院呢。”今天秦卿心情不错,大笑道。
沈醉眯了眯眼,从善如流地点头,“好,那我就等着咱们丫头成为一个大院长。只不过,想得到行医资格证书,可不好走后门,你还是找一所医学院好好学一学专业知识…”
他说的‘不走后门’,也只是要求技术一定要达标而已,如果真的‘不走后门’,秦卿这个羽林出来的,别管医术如何,都别想沾医生的边儿。
这一点儿,两个人都清楚,秦卿想着先让刘队和容大妈帮忙,给她安排一个能获得临床医师资格证的专业,然后再考研,就考沈国手的研究生…
她一边盘算着,一边跟着沈醉向医院门口走去。
这时,医院里忽然出现了一群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看起来颇为冷峻矫健的男子,他们护着一个推着轮椅,紧抿着嘴唇,神色慌乱的青年男子,向秦卿他们这边儿冲了过来。
秦卿怔了怔,住了脚步,眯眼望向那个青年,到不是这青年帅到让她目不转睛的地步,只是,这人…她是认识的,正是导致秦卿当年离家出走的‘罪魁祸首’。
“那老人恐怕撑不到急诊室了。”
沈醉显然也对当初秦姑娘‘离家出走’,结果被刘队给捡了便宜一事,相当清楚,这会儿看到只在资料里看过的一张脸,眼睛里也不觉流露出一抹笑意,那些少年时光,哪怕是囧事丑事,如今想来,也倍觉温馨呢。不过,他更在意的显然是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秦卿咳嗽了声,咬牙白了沈醉一眼,看向坐在轮椅中的那个须发花白脸色酱紫的老人,心里计算了一下,知道他恐怕当真撑不到急诊室,不过若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一个大活人被一口痰给憋死,那也有点太不像话。
心里想着,秦卿伸手在沈醉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玉质印章,手一甩,那印章就飞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也许是由于事出突然,更因为秦卿的动作太快,那一群重量级的保镖人物,竟然没有一个能够拦住那本书,让它重重地撞到了老人的心口上。
那青年骇然失色,一转身,挡在老人身前,冷冷地瞪了秦卿一眼,才焦急地问道,“爷爷,你怎么样了?”就见那本来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老人,呕出一口黑色的浓痰,大声咳嗽出来。
而这时,那些保镖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离秦卿距离最短的那名保镖,最先冲到她眼前,一出手就要扭她的胳膊,动作迅速利落,显然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
秦卿脸上闪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神色,行动却也不慢,先是漫不经心地退后一步,轻轻松松地避开那保镖,刚想说话,却不曾想,那保镖一见秦卿的动作,就神色大变,竟然掏出一把手枪,还是警用9mm转轮,这下秦卿可真是失色了,不过,不是担心自己——
“沈醉冷静!低头。”她一步跨过去,瞬间就来到那保镖身侧,一手握住他手中的枪,另一只手压着他弯下腰。
‘砰’!一声枪响伴着飞射的火光,惊得医院里鸡飞狗跳,这个侥幸逃得性命的保镖,茫然无措地摸了摸自己少了一块儿头发,露出头皮,擦出血渍的脑袋,一脸的惊骇与后怕。
保镖们立时戒备起来,将这一老一少两人护在中间,紧张地瞪着那个看起来一派温文尔雅,此时双目里却一点儿温度都没有的男人。
在众人的紧张,恐慌中,在不远处送行的肖院长用他一辈子难得用到的敏捷身手冲过来,紧紧地抓住沈醉的手臂,一边露出尴尬的笑容道,“误会,一场误会。”好家伙,两帮人在他的医院里动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