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什么呢!”杨雪芬给他一个爆栗,“和宁宁上楼去吧。”
薛书阳牵着薛宁的手上楼,离开她房间时把那个袋子也拿走,还对疑惑不解的薛宁说:“这些是朋友们的礼物,很珍贵,哥哥帮你保管。”
薛宁纯洁地点点头,薛书阳带着负罪感回到自己房间就把那个袋子扔到了床底收纳箱,还不忘腹诽,这些小男生才几岁,就学会泡妞了!
薛宁对薛书阳的依赖随着时间加剧,但事实上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非常有限。薛书阳进入高二后,学业逐渐加重,晚上回家也没有多少时间陪薛宁说话,薛宁智力发展虽迟缓,却比普通孩子早懂事,见他繁忙也不会任性地哭闹,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薛诗杰的大书房里各干各的。
薛书阳做题间隙抬头,经常能看见薛宁趴在地毯上玩拼图或者是看童话书。他好像忘了三年前薛宁刚进门时,他是带着怎样的仇恨眼神看她,前几日还主动去问薛诗杰薛宁的妈妈是怎样的人,为什么三年了都没来看她。
也许是涉及了不光彩的私生活,薛诗杰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宁宁的妈妈也许有她的苦衷,她在我们这儿挺好的。”
是挺好的。
他阴暗地希望薛宁的妈妈永远都不要出现,还理所当然地把这种阴暗归因于他讨厌影响父母关系的那个女人。
薛书阳当了十四年的独生子,又出身富贵,某种层面上是非常孤独的,因此他格外喜欢薛宁小跑步地跟在他身后,跌声叫着哥哥,得到他的一点回应就笑逐颜开,且将他视为最重要的人。
他不用主动开口,薛宁就会将每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详细地告诉他——和谁去了哪里,和谁说了什么话,甚至是某某老师在课上打了几次喷嚏。
他享受这种重视,这种依赖。
这种满足感导致他对薛宁的独占,到了对父母都无法拱手相让的地步。
第一个对他说“你有病”的人是他的堂弟薛书楠。
他的爷爷薛传荣有两个儿子,他的爸爸薛诗杰是老大,作为长子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继承了家里的企业,他的二叔薛诗伟则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了律师,负责经济案件,二婶宋静则是刑事案件的专家,夫妻俩一起开的事务所在市里也算是首屈一指了,他们家有两个孩子:薛书楠和薛书瑶。
两家的关系非常近,常走动,薛书楠比他小几个月,他们从小念书都在一起,薛书瑶则比他们小两岁,也就比薛宁大了六岁,她有些小姐脾气,常摆出姐姐的架势教育薛宁,可悲的是,她每次刚开了个头,不是被薛书阳赶走就是被完全无视她的薛宁气得大叫。
他们高二的暑假,薛书瑶中考结束,九月将去他们的高中报道。就是为着这个理由,他们四个人挑了个艳阳天一起去游乐场。薛书阳和薛书楠兴致都不高,要不是妹妹们闹着要来,他们大概能离这地方多远就多远,但看着她们俩玩得那么开心,再无聊也罢了。
好气氛一直持续到薛宁巧遇她的同班同学。
薛书阳认识那个小男孩,叫段羽的。两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但性格好像还是那样冒冒失失,兴许是一个暑假都没碰见薛宁,他意外地大叫,然后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得没完没了。
和薛书瑶买冰淇淋回来的薛书楠看着那两个小孩子交流哪个项目最有趣,手肘撞撞薛书阳,笑说:“宁宁人际关系不错,看来恢复得很好啊,大伯他们担心得太多了吧。”
薛书阳斜了他一眼,薛书楠觉得那眼神比他手中的冰淇淋还冷。
几分钟后,两个小朋友总算聊完天,薛宁蹦跳着来到薛书阳面前,仰头问:“哥哥,我和段羽一起去玩过山车行吗?”
薛宁来过几次游乐园,从没有玩过过山车,一是父母不准,二来她自己也有些害怕,薛书阳看看期期艾艾站在后面的段羽,不知道那小子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得她答应了。他感觉自己的地位备受威胁,当下就冷冷地说不行。
薛宁脸上露出失落,薛书阳解释道:“那个不安全,爸妈说了不准去的。”
“可段羽说…”
“他骗你的。”
旁边的薛书楠突然扑哧笑出来,然后看着薛书阳一直摇头。薛书阳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下他,又看看撅着嘴的薛宁,坚决地说:“不行,你不听我的话了?”
薛宁顿时偃旗息鼓,垂头哦了声。
这下换成段羽失落,上前一步说:“那宁宁待会儿去我家玩吧,我妈妈今天做了好吃的。”
薛宁表情犹豫,薛书阳一把拉过她的手,微蹲□,盯着段羽说:“小弟弟不好意思,我们要回家吃我们妈妈做的好吃的。”
段羽在他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把希望投向薛宁,薛宁却好像事不关己,一手拉着薛书阳一手捧着薛书瑶递来的冰淇淋吃得开怀。
目送段羽在寻来的父母陪同下离开,薛书阳又告诫薛宁,“以后不管谁请你去他家里玩,都不准去。”
薛宁连为什么都没问,直接点头。
他的话对于她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易懂的真理,她好像从未想过反驳。
看完好戏的薛书楠伸手搭住薛书阳的肩膀,奚落道:“你有病吧?宁宁又不是你养的宠物,为什么要你帮她决定?去朋友家玩不挺好么?”
“现在坏人这么多,被骗去卖了怎么办?”薛书阳不紧不慢地说。
薛书楠嗤笑,“我觉得还是你有病,对宁宁的占有欲太强。”
薛书阳没空和他理论,也没有深想他的话,后来接踵而至的繁忙也让他没有精力再事无巨细地插手薛宁的生活。高三这一年,薛宁也许是听了父母的话,也不再粘他,他以为过了这一年,他还有很多时间教她许多事情。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他不想她在跌倒中成长,只想把他学到的所有教给她。
但人生毕竟不能计划,忙到头晕的他忘了高三毕业就意味着离开。
她的成长,他到底是没能够彻底参与。
作者有话要说:morning again!
我还是喜欢现在进行时和过去时交叉的模式,所以这文应该会几章现在几章过去的轮回,希望大家看的时候不要觉得混乱才好呀。
、定理
十几年后的又一个九月,开学第一天,薛宁按时来学校报道,和段羽一起在食堂吃晚饭时,薛书阳打来了电话问她怎么不回家,她包着满嘴的饭说:“今天我住学校。”
薛书阳停了会儿问:“你明天有课?我记得大四几乎没有课的。”
“没课。”薛宁言简意赅,“只是好久没和室友们聊天了,想说会儿话。”
薛书阳毫不犹豫地戳穿她,“你什么时候和你室友关系这么亲密了?我还以为你只有孔雅欣这一个朋友。”
薛宁被他了然的语气激怒,扬大声音说:“公司最近很闲吗?没生意管就来管我!”
对面的段羽担心地看着她,薛书阳却在电话里笑了,“明天记得回来吃晚饭。”顿了会儿他又说:“让段羽也来吧。”
薛宁愤愤地挂了电话,冲段羽说:“薛书阳让你明天去我家吃饭。”
段羽面露喜色,连连点头,然后才奇怪地问:“宁宁,你和你哥吵架了吗?”
薛宁差点咬了舌头,端了汤猛喝了几口,狡辩道:“谁和他吵架,我和他向来不和。”
段羽奇怪地低语:“我记得你小时候老跟在他后面,都不理我的。”
薛宁淡淡地说了声是吗,放下了碗筷。
其实今天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大四课程少,室友都还未返校,她只是不想回家。
最近蒋韵婷老是掐着点过来,自然是要留下来吃晚饭的,虽然还是准儿媳,却已经有了女主人的架势,对父母也温顺得没话说,饭桌上那其乐融融的氛围让薛宁很别扭。
她原本以为薛书阳和蒋韵婷订婚,是双方父母的意思,现在看来当事人双方也颇有情,她越来越怀疑一个月前她挣扎了几天最后还是飞奔回国的决定只是她为安慰自己而导演的一场独角戏。
晚上独自睡在寝室,万籁俱寂,薛宁想着段羽无意的那句话,还是失眠了。
小时候…太遥远了。
但她想念小时候,那时候她毫无顾忌地粘着薛书阳,那时候他的每句话都是真理。他是她的天与地,是她的方向,是她的整个世界…听上去她就像一个傀儡,却拥有天真的幸福。
因为那时候,他只是她的哥哥,她也只是妹妹,不会因为冲动地向他摊了牌就胆怯地溜去国外,不会因为听说他和谁订婚的消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发呆睡觉然后疯狂地跨越几个时区,只为亲口对他说一句“订婚快乐”,更不会妄想,她的突然出现能让他改变什么主意。
事已至此,她也应该摆正位置了。
第二天她带着段羽回家晚饭,蒋韵婷自然也在,系着围裙和黄姨在厨房里说说笑笑,薛宁进去打了个招呼,她就笑着说:“宁宁回来了?去客厅坐着看电视吧,饿的话先吃点点心垫肚子。”
多么善解人意的大嫂。
可薛宁却觉得她把这里当自己家的语气怎么听怎么讨厌。
拉着段羽上楼跑到自己房间打游戏时,段羽也说:“你嫂子人真好,完全没有大小姐脾气,和你哥哥很配啊。”
薛宁瞟了他一眼,“是不是男人都喜欢她那种?”
段羽以为她吃醋,立马丢了手柄蹭过来揽着她的肩膀哄:“我只是客观说下而已,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
薛宁被他故作恶心的表情惹笑,头一歪靠上他肩膀,无聊地问:“你喜欢我哪点呢?我记得小时候我超级笨。”
“现在也很笨。”
薛宁扭头瞪他,段羽将她按回胸前,下巴搁在她头顶,轻声说:“大概从小一路看过来,知道你太笨,太敏感,太容易受伤,所以不放心你跟着别人。”
薛宁呵呵笑,“你是慈善家?”
段羽点头,下巴撞得薛宁不满低叫,他揉着她被撞的地方,“那你喜欢我什么?”
此刻段羽的心跳很平和,触在她头皮的指腹很温暖,薛宁闭上眼睛,认真地说:“和你在一起很安心。”
在她此刻看不见的地方,段羽慢慢收平了嘴角微笑的弧度,但在薛宁心中,如果要概括段羽的好,她只能想出这句话。
让一个人安心,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们各怀心思地沉默时,身后响起了敲门声,两人同时回头,看起来刚回家穿着拖鞋松了领带的薛书阳站在门口低头看着他们说:“可以吃饭了,你们先下去吧。”
段羽连忙站起来问好,薛宁却仿佛无视了薛书阳,吊着段羽的手站起来,拉着他大叫好饿好饿奔下了楼。
自从蒋韵婷经常来吃饭,薛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好像就消失了,今天又很热闹,儿女在旁,杨雪芬心里大满足,薛书阳她是不担心的,但看看闷头吃饭的薛宁,忍不住对段羽说:“宁宁脾气不太好,你多迁就迁就她。”
段羽受宠若惊,薛宁直接喷饭,呛得伸手要水,对面的薛书阳熟练地递了杯过来,还不忘责备道:“冒冒失失的。”
薛宁根本不看他,气恼地找杨雪芬理论,“妈妈我脾气最好了,不信你问段羽。”
段羽点头如掏蒜,“宁宁很乖。”
杨雪芬不相信地看薛宁好几眼,薛宁又拉援兵,冲薛诗杰说:“爸爸,你评评…”
薛诗杰明哲保身,微笑着不发表言论,嘻嘻哈哈争论时,蒋韵婷巧笑地说:“我看宁宁脾气不错,和段羽也很般配,你们马上就毕业了,有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
薛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终于把目光投向薛书阳,故意说:“你们都还没办婚礼,我怎么能先结婚。”
薛书阳却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蒋韵婷拍手道:“怎么会呢?你还有大半年才毕业呢。”
言下之意时,他们会在大半年内举行婚礼?
薛宁讪笑一声,不再说话。
说到结婚的问题,段羽好像有些局促,不发一言,杨雪芬思考了下,认真地说:“宁宁,要不等你明年六月毕业,和你哥一起办婚礼?”
此话一出,蒋韵婷的脸色不太好看,薛宁不想多谈这个问题,撒娇道:“妈…你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我要在家陪你。”
饭后他们又上楼游戏,天色渐晚后薛宁送段羽去公交站,路上段羽问她有没有考虑过未来,她想了会儿才悲哀地发现她对自己的未来几乎没有计划。
告别前段羽状似无意地说:“要不毕业后我们结婚吧?”
薛宁一下恍惚,公交车携着刺耳的刹车停下,段羽笑眯眯地上了车,也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
回家的路上,薛宁若有所思,和段羽结婚?
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只交往了半年,但他们是青梅竹马,非常了解彼此,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段羽是真心喜欢她。
孔雅欣的婚姻理论第一条就是要找一个喜欢你的人。
想起孔雅欣那一长串的理论,薛宁又在大街上哈哈大笑,街角一辆熟悉的车停下,薛书阳探了头出来,简单却不容拒绝地说:“上车。”
被打断好心情的薛宁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上车,明知故问道:“送她回家了?”
薛书阳淡淡地嗯了声。
狭窄的空间满是压抑,薛宁无聊地哼着歌,车子驶进小区时,薛书阳突然说:“如果你想在我前面结婚,我不会介意的。”
薛宁扭头看他,“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薛书阳轻笑了声,“我看你和段羽感情不错,急着结婚我可以理解。”
薛宁怒火直冒,手边又找不到宣泄的东西,只能咬牙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认识才半年的女人就可以订婚!”
“韵婷人很好,很适合我,就像段羽适合你一样。”
薛宁止不住冷笑,这评价和段羽还真是如出一辙。她突然觉得薛书阳这个人真是坏到极点,上半年他们的关系僵硬到极点,他对她不闻不问,她冲动地用行动表白后跑去美国,他也没有主动找过她,从美国回来后,他又若无其事地好哥哥一样管起她来了。
和段羽结婚?
他明明知道,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和谁结婚!
他明明知道!
薛书阳把车停在车库,薛宁呆呆坐着不愿意下车,薛书阳解了安全带,侧身一看,薛宁脸上全是眼泪。
他的喉咙瞬时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导致他声音有些哽,“宁宁…”
薛宁怨恨地盯着他,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从眼眶翻涌而出,那模样让他想起她在他面前流泪的每一次,让他心疼的每一次。
薛书阳情不自禁地伸手,指尖刚碰到她湿润的脸颊又迅速而僵硬地握拳收回来。
指尖的凉意让他清醒过来,他是薛书阳,而她是薛宁,他永远的妹妹。
这是不可逾越的定理。
薛宁看不出他此刻的挣扎,只看见他叹着气扭过了头,只知道从某一年开始,他就不再亲近她,或许那时他就意识到她喜欢上了他。他一定觉得她很麻烦,她没有道德,她恬不知耻,竟然喜欢上自己的哥哥。可是,他又不是她真正的哥哥,她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就算他不喜欢她,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他也不应该面无表情无所谓地说你和谁感情不错,结婚吧,我不介意。
他不能这样。
这段时间因为蒋韵婷和他的亲密而产生的压抑与嫉妒,好像已经到了极限,薛宁抽噎着说:“薛书阳,你明明知道我…”
薛书阳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严肃地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你哥哥,因此我会永远照顾你,下车吧。”
薛宁委屈至极,他连说真话的机会都不给她!看着他下车,薛宁急忙解了安全带追上去,对着他的背影,气愤地大声说:“你这个大坏蛋!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和段羽结婚!”
薛书阳脚步一顿,薛宁跑过去朝他的小腿狠狠踢了一脚,摸一把眼泪擦在他的衬衣上,像小时候和他吵架一样,坚决地说:“我绝对不会再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暖风去参加她最好的朋友的婚礼啦!
于是请大家都帮着她祝福新人永远幸福吧><
、舍不得
单方面的冷战开始。
说是冷战,其实并不会耗费薛宁太多的精力,薛书阳有工作忙,她宅在学校里,只有周末回家吃饭时才会碰面,而那短短的几十分钟,他自然有蒋韵婷围绕。
孔雅欣常说,说人都有一副相:贱相。
薛宁前所未有地认同她,因为在她冷冰冰地对待薛书阳时,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却仍在盼望着他能先屈服,就像过往的每一次一样。
国庆节后外出旅游的孔雅欣十月六号带着礼物来学校看她,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瘦了?”
薛宁跑去镜子面前捏了捏脸,无所谓地说:“我没觉得啊。”
孔雅欣恨恨地把一大堆吃的放上她的桌子,“我要把你喂得和我一样胖!你家段郎是怎么养你的啊?”
薛宁没回答她,随手抓了一包零食开袋吃,孔雅欣看她精神不好,大胆猜测后惊道:“难道你们分手了?!不该啊!你就是他的天,他怎么会分…那是你把他甩了?!那消瘦的人应该是他啊…”
薛宁被她自言自语式的推理逗笑,勾住她的肩膀心情大好地说:“咱们逛街去!”
逛街也不一定是放松的好方式,尤其是和某些人狭路相逢时。
一进某专柜,孔雅欣就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那不是你嫂子吗?”
薛宁抬眼,被几个导购簇拥在镜子前的可不就是蒋韵婷。
她拉着孔雅欣走人时不忘纠正孔雅欣,“只是准嫂子。”
冤家路窄,蒋韵婷还是看见了她,“宁宁,好巧,这几天放假怎么不回家?”
薛宁淡淡地说着谎言,“准备考试。”
蒋韵婷笑了笑,又说:“这位是你朋友?订婚时好像见过。”
孔雅欣不知薛宁对蒋韵婷的芥蒂,自我介绍后聊得火热,导致薛宁的不耐烦渐渐显示在脸上,蒋韵婷看她一眼又和气地说:“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喜欢的衣服,姐姐送你。”
“不用了,我们有事得先走。”薛宁拽着孔雅欣闪人,蒋韵婷还在身后温柔地说:“有空回家吃晚饭。”
一转角,薛宁就低声说:“那又不是你家!”
孔雅欣看着她生气,不明所以地问:“你讨厌她?”
“讨厌!”薛宁想都没想就回答。
孔雅欣哦了声,大大咧咧地说:“你不早说,亏我刚才还在那儿陪笑脸,以后我也讨厌她好了。”
薛宁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讲义气啊。”
孔雅欣得意地扬起下巴,薛宁挽着她走了老远,才轻声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讨厌她?”
“我问了你会回答吗?”
薛宁这次笑得更开怀,薛书阳说得没错,她确实只有孔雅欣这一个朋友,于是她干脆地说:“我讨厌她和我哥订婚。”
孔雅欣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了解地点头,“我早说你有恋兄情结,不过你哥迟早要结婚的,看开点。”
薛宁哭笑不得,她从来没和孔雅欣说过她隐藏多年的心事,因为不想孔雅欣为她担心,可这一天,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便直接说:“不是恋兄情结,就是恋兄。我喜欢薛书阳,我讨厌他和我以外的女人恋爱结婚。”
孔雅欣呆了好一会儿,才转了转眼珠,淡定地说:“这才知道我最好的朋友这么有个性!看来我得好好了解一下。”
半小时后,薛宁舒服地在孔雅欣家沙发上瘫倒,对在厨房里泡茶的孔雅欣说:“你爸妈比你还能玩,还没回来呢。”
孔雅欣端着杯子出来,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假期是绝对不会待在家里的。”
把喝的递给薛宁,孔雅欣一屁股坐上地板,瞬间变成杂志专访记者,却前所未有地温柔道:“说你的事吧。”
薛宁也滑到地板上,不知从何说起,索性先说明:“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有个性,我和薛书阳没有血缘关系,我是领养回来的,不过这个你得保密啊。”
孔雅欣明显松了口气,往后躺下又迅速坐起来,大声说:“小祖宗,你可吓死我了,现在你不说我也能理解了,成天和薛书阳那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又那么照顾你,不喜欢才怪。”
这次坦白,对于薛宁来说,还是过于严肃,因此对孔雅欣这明显偏向她的言语,她只是轻轻笑了笑。
排除乱伦嫌疑,孔雅欣想想这前因后果,问道:“他订婚那天你是故意的?”
薛宁无辜地眨眨眼睛,“你说摔跤的事?”
作为多年好友,只消她一个眼神,孔雅欣便已明白,拍了一下她的大腿,“你也真是无聊,捣乱不成,自己反倒伤了。”
薛宁轻声玩笑道:“我当时还想我要是真受很严重的伤了,薛书阳这婚就订不成了!”
孔雅欣摇摇头,想起另一个问题,“那段羽怎么办?”
薛宁愧疚地低头,“他一直对我很好,这么多年,好像很少拒绝他,年初薛书阳和蒋韵婷相亲没多久,段羽就表白,我…”
孔雅欣了然地哦了声,低叹:“可怜的炮灰…不过宁宁,做人不能太自私,如果你真的只想在薛书阳这棵树上吊死,就早点和段羽说清楚。”
“放心好了,就算我不在这棵树上吊死,我也会早些和他说。”
“和薛书阳没希望?”
薛宁很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诚实地摇头。
她和薛书阳好像已经有二十天没说过话了,而他和蒋韵婷感情发展似乎很顺利,婚期应该快了,再加上他那么明显的暗示,她想不到还有什么转机。
孔雅欣沉默了会儿,又说:“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不要做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的事。”
薛宁斜靠上她的肩膀,沉默好久后才轻声开口:“可是雅欣,想到他只能是我的哥哥,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从孔雅欣家出来,薛宁决定回家晚饭。
她抱着和薛书阳继续冷战的心情进门,却被告知整个长假他都在外出差,还未归来。她突然很泄气,她这样纠结,故意不回家就是希望他先示好,这些小心思…他都不知道。
饭间杨雪芬抱怨地问她在准备什么考试几天不回家,家里冷冷清清,多亏韵婷偶尔过来。为了少听到蒋韵婷这个名字,薛宁立马撒娇说今天晚上不回学校了。
晚上在自己房间踌躇许久,等父母都睡下,薛宁偷偷去了薛书阳的房间,他的房间是很单调的黑白灰,和她的粉色系截然不同,却意外地没有冰冷感,同样温馨。
也只有他不在时,薛宁才能大胆地扑上他的大床,嗅嗅枕头上属于他的淡淡的香味。她抱住枕头翻身,意外从下面摸出一个相框来,待她翻过来看清照片,心脏猝不及防地失去了重心,往深处坠落。
他竟然有这张照片!她从来没看过。
这张照片是不是他们唯一的合照呢?
薛宁也记不清楚了,但关于这张照片的记忆,还清晰如昨。
照片的背景是机场大厅,他们身后是行色匆匆的乘客,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眼睛直直地看着镜头,脸上却无笑容,而她,微低着头,嘴角的弧度更像是在哭。
是八年前他大学毕业出国留学时的留影。
那时候,他们好像也因为一些原因在冷战吧?
妈妈说你们兄妹拍个合影时,两个人都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大概妈妈自动理解成了离别在即,舍不得对方,遂安抚说:“宁宁别伤心了,哥哥年末会回来的,对吧?”
最后一个问句抛向薛书阳,他撇了撇嘴没有回答,薛宁看着他的侧脸咕哝道:“谁伤心了!”
他定然是听到了,侧头看她一眼,脸色更差。
但在妈妈说靠近点靠近点的时候,他还是把手轻轻放上了她的肩膀。薛宁想,大概那时候她就有了不轨之心,不然为什么心跳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