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已经开进了陶窑村,路边商铺以及旅馆的霓虹灯透过这充满湿气的夜空投射过来模糊的光,不远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地亮起。
明明比起之前,周围开始充满了人气,可是宋益珊却觉得身体发冷。
她目视前方,艰难地开口,小声问儿子。
“你,你害怕吗?”
“害怕。”
“那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
“你说,咱能摆脱他吗?”
“怕是不能。”
“那该怎么办……”宋益珊声音中带着颤抖。
她害怕,好害怕。
汽车后座的这个人,一定不是个正常人。
“他应该不会要我们的命吧……”宋冬松不确定地说。
“为,为什么?”宋益珊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我觉得他好像很迷恋你。”
“迷恋?!”宋益珊顿时头皮发麻。
她就算是单身带着个拖油瓶儿子没有男人追求,也不要这种东西的迷恋啊……
被迷恋了,岂不是一辈子都逃不了了?!
“妈妈,我已经想到了他的来历。”宋冬松偷偷瞥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小声地对妈妈耳语。
“什么来历?”越说越心惊胆战。
“我猜,它就是你捏的那个陶人。你这辈子只捏了那一个陶人,现在陶人掉在了地上,遇到水,成精了。”
“为什么遇到水就成精了?”
“妈妈,请不要打岔。”宋冬松不敢苟同地望着妈妈。
“好,你继续说。”
“陶人遇到水成精了,就成了现在这个男人。他是陶人,什么都不懂,可是他记得自己的妈妈。”宋冬松小声对着妈妈开始诉说原委。
“妈妈?!”宋益珊听明白了,吓了一跳:“你意思是说,我就是他妈妈?”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宋冬松一本正经地说:“在生物学上,有一种现象叫印随行为。比如一些刚孵化出来的幼鸟和刚生下来的哺乳动物,认识并跟随着它们所见到的第一个移动的物体,通常是它们的母亲,这就是印随行为。那个陶人之前是你一手捏出来的,现在它变成人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你,它自然把你当做它的母亲,会一直跟随着你,依恋你。”
其实这就是宋冬松的猜测了。
要不然他无法理解这个奇怪的男人用那么迷恋的眼神盯着自己妈妈看,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没有其他任何人。
宋益珊这个时候吓得已经没办法开车了。她将车子停到了路边,僵硬地坐在那里,思索了半响后,发现自己儿子的分析太有道理了。
这个男人的外表像极了自己的陶人。
这个男人的行为刻板僵硬,确实像一个刚变成人的陶人。
最关键是,这个男人,明明是个陌生男人,却用那么执着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自己欠了他巨款一样紧紧盯着,这种行为太异常了。
儿子的印随行为理论完美地解释了这一切。
所以……这个男人真是她的陶人变的?
宋益珊思索了好久后,终于慢慢地消化了这个事实。
她艰难地扭过脸,看向一如既往在凝视着自己的男人——自己的陶人“儿子”。
“你真得是我的陶人吗?”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刚才伤害了我的朋友,以后记住,不能这么干了?要不然我不管你了。”
陶人的力气可能比较大,所以他伤害了人而不自知吧。
作为陶人的妈妈,宋益珊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教育下这个陶人儿子。
可是陶人儿子仿佛没听到陶人妈妈的话。
宋益珊想起可怜的郝信昌,有些不高兴了。
再说了她也怕陶人儿子不小心伤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听到我的话,不过我记得,我是给你捏了耳朵的,既然有耳朵,那你应该能听到吧。现在,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以后不想看到你随便伤害别人的行为,这样是不对的。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会六亲不认,直接把你赶出家门。你能听懂吗?”
她厉声教训。
可是陶人老兄一言不发,抿着唇,平静地望着她。
她无语,掐腰:“现在,如果你听明白了,你就点头。如果你愿意遵从这个规矩,你也点头。”
“妈妈……你这是对牛弹琴,我猜他还不懂我们的语言。”旁边的宋冬松扶额,无奈地说。
可是他话音刚落,眼前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陶人老兄的脑袋竟然点了一下。
在点了第一下后,他又点了第二下。
“这,这……”他瞪大眼睛:“妈妈,他点头了。”
而且点了两下啊!
第一下是说,他听懂了?
第二下是说,他愿意遵守?
“妈妈,他能听懂我们说话哎!”宋冬松简直要兴奋了。
“是啊,他能听懂!”宋益珊欣慰地长出了一口气。
忽然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宋益珊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陶人“儿子”:“你如果真是我的陶人变的,那应该没名字吧?我先给你起个名字吧。你是陶人变的,又是我捏出来的,自然该跟着我姓,不如就叫宋阿陶吧,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陶人老兄不说话。
宋益珊自顾自地说:“沉默既认同,那我就叫你阿陶了。”
“阿陶,现在我们先回家。回家后,我看看你的伤口。”
刚刚被起了名字的阿陶,依然是用那双仿佛永远不会移开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宋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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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车子终于到了“宋氏陶吧”。
这是一个两层自建小楼,前面是门面,一个黑色的“宋氏陶吧”的名字经过了多年风吹雨打早已经有些褪色了。小楼后面是一排平房,正是宋益珊和儿子的住处。
宋益珊望着熟悉的家门,松了口气,将车子驶入了院子。
飒飒秋雨中,不大的小院地面已经湿漉漉的,院中几棵梧桐树正是落叶的时候,半黄不枯的梧桐叶黏在地砖上。
她带着儿子,下车。
因为后车厢还放着一些零食,她先绕到后车厢去拿。
可是就在她往车后面走的时候,坐在后排座位的阿陶却走下了车,来到了她身边。
他做这些动作的速度,僵硬,刻板,却迅速,就好像一个机械人在按照程序规定完成指定动作。
当宋益珊反应过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的阿陶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你——”她仰起脸望着他,刚要说什么,谁知道她的手就被握住了。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
她一愣。
他的手就好像铁钳子一样,握住她的手,怎么挣都挣不脱的那种。
不算疼,不过很不舒服。
“你……你要做什么?”她有些惊恐地望着他。
“放开我妈妈!”宋冬松一看,也吓到了,连忙跑过来:“你要对我妈妈做什么?”
说着这话,他还摆开了架势,随时准备攻向陶人老兄。
可是阿陶根本不为所动,他好像根本没看到宋冬松,他幽深的眼睛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倒影——宋益珊。
他凝视着宋益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神情中隐隐露出了委屈和不舍。
宋益珊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一时之间,心都要化开了。
这样一个诡异的男人,竟然有一双仿佛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清冷到没有温度,却澄澈到几乎美丽。
他像个孩子一样望着自己,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仿佛唯恐一松开手,自己就把他抛弃了。
宋益珊倒吸一口凉气,扭过脸去,咬牙对依然攥着零食袋,对着阿陶就要展开攻击的儿子说:“没事,别打。”
“妈妈?”宋冬松疑惑地看向妈妈。
“你放开我,要不然我儿子要砸你了。”她没理会儿子,转过头试图和阿陶沟通。
可是他却置若罔闻,倔强地微微抿起唇,握着她手的那双手更用了几分力气。
宋益珊盯着陶人阿陶,不知道为啥从他那丝毫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她仿佛看到了一丝耍赖的意味。
哎……
宋益珊叹了口气。
这真是她捏出来的陶人吗?
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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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宋益珊,就这么被阿陶一直握着手。
三个人,一男一女,紧握着手,一副仿佛情深义重的样子,旁边一个七岁的小孩吭哧吭哧地拎着个大零食袋子,这怎么看怎么不像话啊。
宋益珊想哭,不过忍住了。
到了门前,宋益珊伸手就要拿钥匙。
可是她一只手无法拉开拉链。
“你放开我,我拿钥匙。”
阿陶依然沉默似金。
宋益珊哭笑不得:“宋冬松,拿钥匙。”
宋冬松认命地将零食袋子扔一旁,从妈妈小包里开始掏啊掏,掏出来了钥匙去开门。
“你得放开我,要不然我什么都干不了。”宋益珊无奈地劝说阿陶。
“我得赶紧上厕所,我尿急。”宋益珊无可奈何。
“我不会跑的,真的,我发誓!”宋益珊就差把心掏出来了。
可是阿陶根本充耳不闻,他就是专注地凝视着宋益珊,一只手固执地握着她的手。
无论宋益珊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
到了最后,宋益珊恨不得直接给他一个耳刮子。
然而想起那个忽然摔倒在地上的郝信昌,她到底是没敢。
这个陶人儿子,还是不要得罪得好。
于是接下来,宋益珊用难以描述的方式解决了自己的个人问题后,她无力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仰脸看着那个笔直地挺立在自己面前,却依然伸长手固执地握着自己手的男人,她长叹口气:“阿陶,我要告诉你,你是一个陶人,是我一手捏出来的,我就是你的上帝,就是你的女娲,就是你的创造者,当然了,你也可以叫我妈妈。”
阿陶眉毛动了动,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露出一丝疑惑。
尽管那丝疑惑很是清浅,宋益珊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点神情上的变化。
她精神为之一振:“我会慢慢地教你,怎么当一个正常的人,你想不想学?你如果想学,就点头。如果不想学,就摇头。”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如果敢给她摇头,她直接把他扔大街上去。
阿陶微微垂下头,望着半躺在沙发上的女人。
黑亮的长发,期盼的眼神,泛着莹润光泽的唇。
他拧眉,神情中出现一丝困惑。
“你不想学?”宋益珊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对他凶。
阿陶犹豫了下,脑袋轻微地上下摆动。
这是点头!
宋益珊满意地笑了笑:“首先呢,你叫阿陶,我是你的创造者,随便你叫我什么吧,叫妈妈?”
妈妈?
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她连忙摇头:“算了,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孩子,你叫我上帝,女神,女娲,都行!”
阿陶困惑地望着宋益珊,半响后,又点头。
“看来你是觉得我可以当上帝女神女娲了,太好了。既然你认为我是你的上帝女神女娲,那现在我说的,你总该听着是不是?那我们就约法三章吧,我必须重新再强调一遍,我要给你立点规矩,你必须遵从,要不然我就把你扔到厕所里熏臭你。”
阿陶幽深的眼睛安静地望着宋益珊,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宋益珊更加满意了。
“你出现得实在太奇怪了,无论你是不是我的陶人变的,也无论你是人是鬼,都无法否认的是,你非常古怪。首先呢,你的力气非常大,行动起来速度也很快,看起来很有破坏力。这样,我就必须对你提出第一个条件,我必须再次重申,你绝对不能伤害任何人,无论是我,还是宋冬松,还是外面的其他任何人,你都不能因为一时的不高兴而伤害到任何人,听明白了吗?”
阿陶皱眉,看样子仿佛在沉思。
宋益珊耐心地等着。
她看出来了,自己说的任何话,其实阿陶都能听进去,就看他愿不愿意听。
他不愿意听的,完全可以当耳边风。他愿意听的,才可能认真考虑,甚至给你一个反应。
过了好久后,阿陶终于点头。
宋益珊松了口气。
她是有些害怕这个男人的,怕谁无意中惹他了,他就像刚才对付郝信昌一样来一个摔倒。
这出手没轻没重的,会死人的。
当然她更怕阿陶会对付她的亲亲好儿子宋冬松。
“宋冬松,那是我儿子,你永远不能伤害到他,知道吗?”宋益珊一脸严肃,再次强调。
阿陶这次没犹豫,快速地点了点头。
宋益珊是彻底放心了。
她可以感觉到,阿陶应该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既然点头了,那就不会有问题。
“第二件事呢,你以后慢慢地要学习说话,会我们的语言,也要学着做点其他事情。因为我不是你妈妈,不可能管你一辈子。就算宋冬松是我儿子,我也是暂时养着他,等他长大一些,我就会把他赶出去自力更生了。所以你必须学会一些作为人的技能。”
作为一个陶人,他只需要负责惟妙惟肖就可以了,可是作为真正的人,那要会的就多了。
赶出去?
阿陶皱眉,黑眸中浮现出委屈和不满。
好在现在宋益珊已经能很好地捕捉到他的情绪了,感觉到他那丝委屈,她连忙安抚说:“别怕,只要你听话,乖乖地学习我要你学习的,我不会赶你走的!我发誓!”
阿陶眼中的委屈和不满渐渐消散,取而代之是思索的神情。
“如果你不好好学习,我就只能把你放到一边,继续当个陶人了?”宋益珊大起胆子威胁。
阿陶低头,沉默了片刻,最后终于点头。
“太好了!既然你已经同意了,那我们接下来有许多事需要学习,比如语言,比如日常家务,比如认字,当然了,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必须学会,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陶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只见她一张小脸光彩动人,满眼是不怀好意的笑。
“妈妈,你现在的样子像是一个诱哄小盆友的人贩子!”旁边正在厨房里奋战做饭的宋冬松路过客厅,顺口来了一句。
“住口。”宋益珊瞪了儿子一眼。
“我不打扰你,你继续!”儿子赶紧滚回厨房去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第一需要学会的是什么事吗?”
阿陶认真地望着宋益珊。
宋益珊笑了笑,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阿陶的手,骨节分明,手指头很长,白亮,泛着光泽,这一看就是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手。
或许是因为他是陶人变成的,而这只陶人的手显然是没做过任何粗活的,所以才会有一双这么好看干净的手。
而现在,这双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那种力道,像是被一个铁钳子夹住了,怎么都挣不脱。
“第一件事,自然是放开我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依然是100红包。前三章还没发,晚上回来,四章一起发。


第5章
“第一件事,自然是放开我的手。”
这话一出,阿陶的眉毛轻轻皱了下。
宋益珊自然感觉到了他的不悦,笑颜如花地解释说:“你看,家里只有你,我,和宋冬松。你的身材来看,也是个成年人,而我呢,我是宋冬松的妈妈。我们两个都是大人了,只有宋冬松是个七岁的小孩,你忍心让一个七岁的小孩去给我们两个大人做饭吗?”
阿陶依然皱眉望着宋益珊。
宋益珊无奈,继续解释说:“你这样攥着我,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你放开我,我才能继续刷牙洗脸护肤做饭吃饭上床睡觉,听明白了吗?”
阿陶一脸茫然地望着宋益珊,脑门上写着大大地三个字:不明白。
宋益珊有些抓狂了,她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现在,马上,你放开我!你再这么抓下去,我爪子都要废掉了你知道吗?”
废掉?
阿陶更加茫然,疑惑地低头看看宋益珊和自己的手。
宋益珊忽然想哭了:“好疼啊,我的手好疼,疼死了!”
阿陶凝视着泫然欲泣的宋益珊。
她好难过的样子。
阿陶黑眸中透出一丝慌乱。
宋益珊无奈地想落泪:“我怎么这么倒霉,我为什么没事非要捏了一个陶人……”
她哭了。
阿陶神情中流露出不知所措。
“好疼啊,你把我的手捏得好疼!”宋益珊无奈地咬牙切齿。
“我的手就要废掉了!”宋益珊真得要哭了。
“妈妈,他已经放开你了啊。”宋冬松的声音传来。
“没——”她正要开口,猛然间才发现,咦,自由了。
低头看过去,真的,他早已经放开自己了。
放开自己的他,正忧郁地望着自己。
一双黑眸,仿佛盛满了难过。
他难过,他竟然还难过?
宋益珊有苦说不出,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天底下怎么可以有这么虚伪的人,他把自己手都捏红了,竟然还一脸受尽委屈的样子?
宋益珊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最后只好来了一句:“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谁让她好死不死没事捏了一个身强体健的陶人呢!
都怪她,没事捏什么陶人!
得了自由的宋益珊,接过宋冬松手中的勺子,准备去厨房做饭。
谁知道她刚走到厨房,就见阿陶也马上紧跟着她来到了厨房。
她一边剁剁剁,一边没好气地问:“你过来做什么?你又不会做饭。”
阿陶黑色的双眸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委屈,他平静地凝视着她,好看的眉眼中带着固执,紧抿起的薄唇透着倔强。
“看什么看,再看,直接把你扔到下水沟里去!”她凶巴巴地说。
阿陶这次没有难过,也没有不悦,只是平静地站在门框旁。
宋益珊再次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我在做饭,你先回去洗个澡吧,等下吃饭。”
阿陶根本动都不动,只是用那平静又固执,仿佛一千年一万年都无法移开的眼神看着宋益珊。
“你受伤了,让宋冬松给你处理下伤口吧。”
“你能洗澡吗,你需要处理伤口吗?”
宋益珊忽然想起来,如果他真是她的陶人变的,而且还是一个没有经过烧制的陶人,那么他必然怕水。
“你如果不敢洗澡的话,那先处理伤口,我给你弄点泥来?”
弄点泥,修修补补,是这样吧?
阿陶没有言语,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宋益珊再次觉得好无奈。
她打算长长地再次叹一口气。
可是这口气她还没叹完,终于看到眼前的男人转身,离开了。
她愣了下。
尽管男人转身的动作僵硬刻板,可是他确实转身走了。
这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只会盯着自己瞧的傻陶人吧?
宋益珊顾不得放下手中的菜刀,连忙跟过去瞧。
谁知道迎头看到儿子走过来。
宋冬松看到妈妈拎着菜刀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吓了一跳:“妈妈,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想,不由得大惊失色:“妈妈,虽然他是一个陶人精,可是好歹变成了人形,再说我看他也不是很坏,你不能杀了他啊!”
宋益珊白了儿子一眼:“别胡说了,他现在人呢?”
宋冬松指指浴室:“他在洗澡。”
宋益珊微诧:“他也能洗澡?他是没烧制过的陶人啊!”
宋冬松想想也是,母子两个人四目相对,不免都有些担心。
最后两个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浴室旁,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水声哗啦,一会儿响,一会儿停下。
宋益珊总算松了口气:“看起来没事。”
宋冬松惊叹:“成精的陶人果然非同一般。”
宋益珊如释重负:“虽然说他这个人很可气,也很可怕,不过好歹是我一手捏出来的陶人。我对他是有感情的。”
那鼻子那眼,都是她的手一点点摩挲出来的啊!
我对他是有感情的……
宋冬松诧异地看了眼妈妈。
“怎么了?”
“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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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陶人阿陶洗完澡后,神清气爽地走出了浴室。
不得不说,他长得很不错。
剑眉俊目,挺鼻薄唇,宽肩窄腰,体型修长,是中国传统的美男子。
缺点就是皮肤略显苍白,眼神太过幽冷,一看就是见不到阳光的主儿。
宋益珊仔细地看了一番后,暗自叹息。
他是一个陶人,刚刚捏好晒干的陶人,还没来得及进窑里烧一烧呢。
如果能放进去烧一下,一定会更好吧,肤色不会是这么苍白到没有血色的颜色,应该是会成为她最喜欢的小麦色肌肤。
还有眼神,也不会这么没温度,应该是灼热得像太阳。
也许是她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陶人阿陶望着宋益珊的目光中有了一丝疑惑。
宋益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红了下,赶紧说道:“准备吃饭了。”
说完这个,她又问了句:“你会吃饭吗?”
阿陶点了点头。
宋益珊小声快速地说:“吃饭!”
晚上吃饭的过程中,宋益珊和儿子都没怎么说话,各自揣着心事。
唯独阿陶,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宋益珊。
他拿着筷子的姿势很别扭,和正常人不同,不过那双筷子运用得还蛮灵活。
他看一眼宋益珊,吃一口饭,再看一眼宋益珊,再吃一口饭。
宋益珊几乎觉得,自己被他当做下菜饭吃了。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饭,宋益珊收拾了碗筷,然后洗漱。
等她终于忙乎完了,从浴室出来,刚一推门,就看到陶人阿陶正站在那里等着她呢。
“你——”她话还没说出口,阿陶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宋益珊眨了眨眼睛,指指他的手:“放开。”
阿陶抿着唇,倔强地望着她,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好疼,好疼啊!”她一脸委屈,故伎重演。
阿陶低头看看两个人交接的手,思索了一番,可是一只手依然攥着不放。
宋益珊努力挤出几滴泪:“疼得我要哭了。”
阿陶疑惑地望着她眼角里隐约的一点湿润,半响后,摇了摇头。
宋益珊无语了:“你什么意思啊,我疼死了,你不应该放开我吗?”
阿陶一脸平静地凝视着宋益珊,黑色的眸子仿佛看穿了宋益珊的心事。
宋益珊狼狈地转过头去。
看样子他知道自己是装哭了?
原来陶人这么聪明……
早知道当初做的时候,给他脑袋瓜子刮一层下去,智商是不是就能马上减半?
“你这么抓着我,我没法洗澡啊!”不对,她已经洗过澡了。
“你这么抓着我,我怎么吃饭啊!”不对,她已经吃过饭了。
“你这么抓着我,让我怎么睡觉啊!”
阿陶眼中泛起疑惑。
宋益珊指了指自己房间,又指了指旁边的杂物间,那里面放了一张床的:“我睡这屋,你睡那屋,现在麻烦你放开我,我要去睡觉。”
阿陶低头,拧眉做出一脸沉思状。
宋益珊期待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阿陶抬起头。
“嗯,你终于听明白我的话,决定放开我了?”
阿陶握着她的手,拉着她,走向了她的房间。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陶拉着她,直接拉到了床边,然后做势要躺下。
“你,你——”
宋益珊差点当场晕倒过去。
他竟然要和她一起睡?
他竟然要和他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的红包发了,这一章依然100个。


第6章
宋益珊到底是和阿陶一起睡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一只陶人精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