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天见。”哈里斯笑着对金鲤真挥了挥手。
三人离开后,金鲤真才从紧急疏散通道里走了出来,她皱眉看着胥珊和哈里斯的背影,这两人一个给她会上瘾的海\洛\因,一个给她下慢\性\毒\药,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如果她有足够的实力,她倒是不介意随手解决这两人,但是很可惜,金鲤真望了一眼墙角的监视摄像头——她没有。
天敌,她只能放过,这两个一肚子坏水的人类,她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第二天下午,金鲤真在疗养院的图书馆里再次遇见了胥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依然对着她青涩地笑着:
“我能和你一起看书吗?”
金鲤真看都没看他:“不能。”
吃也吃不了,除也除不了的人类幼崽,看着就烦心,金鲤真衷心希望他能多些自觉,在看见她的瞬间就低头换道走。
“为什么?”他失望地问。
金鲤真想也不想地随口说道:“你的衣服太旧了。”
实际上金鲤真连他今天穿了什么样的衣服都不知道,只是想来也和以前没多大区别,胥乔有着一张漂亮的脸,却总是穿着洗得泛白的旧衣服,他的姐姐胥珊倒是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像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各个住客房间里。
实际上,胥珊私底下在做什么勾当金鲤真还是有些耳闻,尽管玛丽竭力阻止那些关于胥珊和胥乔的污言碎语进入金鲤真的耳朵,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住客们的谈论多少还是会传到金鲤真这里。
一个偷渡到美国的贫困家庭,夫妻两人半生拼命工作换来了绿卡,没过几年,夫妻就双双癌症去世,谁也说不清这和他们生前所从事的化工厂高危工作有没有关系,留下的两个孩子一个大学还没毕业,因为交不起高昂的学费只能无奈辍学,一个收养的男孩,刚刚才满8岁,姐姐带着弟弟来到充满阳光和诱惑的加利福利亚,辗转数年后成为一间高级疗养院的特殊工种,专为某些客人“解决私人需求”。
甚至还有人说,就连胥乔,也在为某些有特殊喜好的客人“服务”。
金鲤真不想去淌这片浑水,她自己的麻烦事都没办法解决呢,哪还有精力去管别人。
胥乔迈着轻轻的脚步声走了,金鲤真将注意力重新投回眼前这本告诉你男人都在想什么 的书籍,她以为胥乔会就此学乖,不要再上赶着往她眼前凑,没想到仅仅隔了一天,她在图书馆看姐从来不缺男人 的时候,胥乔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要吃冰淇淋吗?香草味的。”
他还是一脸羞涩的微笑,穿的却是一套金鲤真没见过的新衣服,手里还有两个甜筒冰淇淋。
“哪儿来的?”金鲤真看着他,他却避开了她的视线,轻声再次询问:“……我把冰淇淋给你,你能和我一起看书吗,金?”
“你想死吗?”趁着周围没人,金鲤真恶声说道。
胥乔愣了愣,他竟然认真地思考起来,并在片刻后给出了他的回答:“我不想死。”他真诚地看着金鲤真的眼睛,那双湿润黑亮的鹿眼有着食草动物特有的柔软,金鲤真讨厌这样的眼神,说穿了,她讨厌弱者。
所以她才会疯狂地迷恋着强大的格洛丽亚。
“我不想死,”胥乔说:“但我也想和你做朋友。”
金鲤真心烦地垂下眼:“随你。”
见金鲤真终于同意,胥乔拿着他的书在金鲤真身旁坐了下来,神色里掩不住的高兴。
“给。”他递出一个冰淇淋,带着小小的雀跃和兴奋,小声说:“快吃吧,别让玛丽看见。”
好吧,还算上道,就让他在旁边坐一会也行。
金鲤真接过冰淇淋后,胥乔立即露出了笑容,然后低下头看起了手里的书,手里的冰淇淋一口没动,他安静又认真的样子,就好像他来这儿只是单纯为了看书,那个死活非要赖在她身边的人压根就不是他一样。
金鲤真一边看书,一边悠然地咬着冰淇淋,没一会,她就吃完了一整个,她刚想舔舔手指,旁边就又伸来了一个冰淇淋,她顿了顿,没有去看他,但这不阻碍她从善如流地接过第二个冰淇淋。
金鲤真搞不懂人类的感情,对胥乔的亲近,她只觉得心烦,她多希望胥乔这样杀又杀不得,吃也不能吃的鸡肋能够远离她的身边。
放眼全宇宙,试问哪个织尔蒂纳会这么好脾气?不杀你就好了,吃你两个冰淇淋就让你坐到旁边?做梦呢?
像她这么人美心善的织尔蒂纳恐怕上天下地也独此一份了。
金鲤真只能安慰自己,在脱离疗养院后,胥乔就会永远和她say byebye了,放他一马只是为了彰显织尔蒂纳的仁慈和宽容。
作者有话要说:像我这么人美心善的匹萨上天下地也只有这么一份了!你们还不把留言刷起来么?!
第4章
金鲤真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渐渐扭转了疗养院中众人对她“沉默寡言”、“内向胆小”的印象,大家都说“401房的金在身体好转后性格也逐渐开朗了”,然而为了不给人太违和的印象,金鲤真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言行,不至于做出和原主性格相差太多的行为,309房住着一对上了年纪、天天神神叨叨的白人夫妇,金鲤真可不想被他们指控“撒旦附身”。
三月初春的加利福利亚已经升温到25°,金鲤真终于被玛丽允许有更多的时间呆在户外,她得以利用这些自由时间更加细致地探索整个疗养院。
那么问题来了,当你在门口竖有“非工作人员禁止靠近”的疗养院别院里秘密踩点时,如果正巧撞上和你八字不合的人会怎么办?还不单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一个想毒\\死你,一个想骗你染上毒\\瘾,超不合的那种?
你会装疯卖傻、大大方方走出去测验他们的智商是否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低,还是像古早刑侦电视剧一样,在第一时间利落地滚进床板低下期望他们尽快离开?
金鲤真选了第二种。
哈里斯和胥珊避开耳目来到冷冷清清的别院,总不见得是为了谈论马上到来的美国大选,金鲤真期待他们能在这没有摄像头也没有耳目的地方说点平时不能说的东西,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边说边做。
说的全是短语和音符,做的全是活塞运动,放到美国公共电视频道会被罚以巨款的那种。
金鲤真在床板底下熬得很艰难,不是怕,是馋的。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味,她饿到胃部痉挛,却只能干看……不,干听、干闻。她甚至疑心,胥珊和哈里斯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现在是在故意折磨她、逼她主动现身?
“啊——!”
床板在金鲤真头上猛地摇了一下,胥珊压抑的尖叫结束之后,好半晌,只剩下哈里斯的喘息在房间里响着。
金鲤真松了一口气,这糟心的两人终于要走了。
两根毛茸茸的腿踩到了地上,金鲤真趴在床下,看见哈里斯站了起来,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他穿好了衣服,紧接着胥珊也跟着站了起来,金鲤真连忙放下了撩起一半的床单,因为她那巨无霸胸罩就掉在金鲤真前面不远。
“你最近在搞什么鬼?那个狡诈的小鬼最近都不怎么吃饭了,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胥珊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挑食的孩子太多了,这没什么值得惊奇的,桑妮。”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的活蹦乱跳恐怕不是你背后的那个人想看到的,别因为自己的一点生理冲动而心软,最后搭上自己。”
“我当然比你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别想借着我们的这点关系指责我,在我对你的那些小把戏装聋作哑的时候,你最好也对我宽容一些。”哈里斯的语气冷了下来。
“我只是想要她的钱,”胥珊轻笑:“而你想要她的命。”
“哦,打住,话可不能乱说,我从未说过想要她的命。”哈里斯说:“我只要保证她的身体一直虚弱就好了。”
“然后顺理成章地病死?”胥珊的声音低了下去,变得充满魅惑:“哈里斯,我知道了这么多,需要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忧吗?”
“当然不,宝贝——只要你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的。”
接吻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是一阵数钱的声音——
“拿着。”哈里斯说。
两秒后,胥珊的声音响了起来:“哈里斯,我需要更多。”
“你在开玩笑吗?我给你的价钱已经非常厚道了。”哈里斯说。
“一直给我提供货品的詹姆被加州警方逮捕了,我只能去找另一条街的老里奇,他卖给我的价格是詹姆的两倍,所以我……”
“所以那个瞎了一只眼的黑鬼敲诈你,你就转过头来敲诈我?”哈里斯冷冷地质问。
“就这一次!哈里斯,拜托了——”
“我可不信你的承诺。任何一个有智慧的人都不会相信瘾君子的诺言,不过——”哈里斯停了片刻,慢慢地说:“你不值多出的价格,但是你的弟弟有这个价值。”
“好!”胥珊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你别忙着答应,再想一想,下个周五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哈里斯笑着说:“这一次,我要真枪实剑地做,你明白吗?”
金鲤真从闲置的空套房里走出时,哈里斯和胥珊已经离开了十五分钟。她看了眼墙上正指着下午四点五十的挂钟,决定继续向着目的地前进,她不是没有目标的无头苍蝇,从进入别院的一开始,她就有明确的目的地。这场小插曲不会、也不能打断她的计划,玛丽一个月休假一次,如果她错过这次机会,那就只能再等下个月了。
而她还有没有下个月,谁能说得准?
金鲤真从来没有来过别院,这里只有冷漠的护工和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失去自理能力的住客,即使是护工和医生们,都排斥这里的工作,更别说普通的疗养院住客,他们巴不得离这里再远一些,免得沾上衰老和死亡的味道,但是从未来过这里的金鲤真却坚定无比、毫不犹豫地走过一个个分叉路口,她不需要眼睛,这里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她只要跟着香气前进就好了,不同于哈里斯和胥珊那样寡淡单薄的气味,这香气让人食指大动,金鲤真甚至可以说,整个疗养院的人全加起来,散发的香气也抵不上这一个人散发的香气。
一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人,和一座没有监控摄像的别院,这和把香喷喷的食物递到她嘴边来有什么区别?
从迈进这座别院开始,金鲤真就决定今天要开荤吃人,她太饿了,在想到办法逃离疗养院前,她必须先让自己活下去。
她避开偶尔经过走廊的护工,直奔走廊尽头紧闭的一间房间。因为住客都是没有自理能力的病人,所以别院的房门都不会上锁,这方便了护工们,也在这一刻方便了金鲤真。
她悄然无声地溜进这间洋溢着诱人香气的房间,把门合上后,轻手轻脚地走向躺在床上熟睡的人,从远处看,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亚洲女人,面颊消瘦,头发花白,毫无疑问,那是一个老女人,但是当金鲤真真正走到床前的时候,她的第一念头竟然不是嫌弃她的年老色衰,而是感慨“她年轻时一定是个搅动风云的大美人”。
织尔蒂纳只会被强大的基因吸引,强大的基因意味着优于常人的天赋,而美貌,也是一种突出的天赋。
来自天外的西在刚刚成为金鲤真的时候,曾以为哈里斯那样金发蓝眼的人就是人类中的顶级颜值,后来她看见了只有十二岁的胥乔,在她以为胥乔才是人类颜值巅峰的代言人时,她又看见了这个年过半百却依然让她惊叹的老女人。
人类,真是潜力无限。
金鲤真站在老女人的床边,着迷地看着她的脸庞,金鲤真想象不出她年轻时有多美,但是金鲤真知道,吃掉这个女人,她会变得更美丽。
金鲤真决心要吃掉她,比迈进别院时更加坚决……谁都无法阻挡。
或许是生物的第六感起了效用,就在金鲤真向着老女人伸出手去的时候,她的头忽然往左一偏,慢慢醒了过来。
金鲤真措手不及,和她撞了个对视,反应过来后立即去捂她的嘴,却还是慢了一步,老女人沙哑的啊啊呀呀声断断续续地从她喉咙里发出,她魂飞魄散地看着金鲤真,其惊恐程度远远超过金鲤真的想象。
门外不远,护工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模糊不清地传来:
“上帝,她又开始了,乔治,我这里暂时走不开,能不能麻烦你去替我让她安静下来?”
“见鬼,怎么又是我,这老家伙就不能让我松懈一天吗?”
骂骂咧咧的乔治推开门,连一秒的时间都没在其他地方浪费,径直走到正在沙哑嘶吼的老女人身边,掏出胸前口袋里的针剂给她来了一针。
“好了,好了,安静——”
金鲤真躲在窗帘背后,提心吊胆地数着时间,一秒,两秒,三秒——老女人渐渐安静下去,叫乔治的男护工也拔出了针头,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离开了房间。
金鲤真慢慢地从窗帘后走了出来,她站到呼吸已经变得平缓,瞳孔涣散虚无的老女人身前,揭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固定在床上的金属镣铐牢牢地束缚着老女人消瘦的四肢,这就是老女人挣扎时发出的金属声响由来。
金鲤真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害怕?
不,是兴奋!
多么有趣的地方!
多么有趣的人类!
“你的天赋,我收下了。”金鲤真低下头,在目光涣散的老女人耳边低声说道:“我会吃掉你,然后成为这颗星球上最美丽的人。”
身材瘦弱的女孩趴在床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弯成甜美的月牙,而在她注视下的老女人的身体则微微颤抖起来。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西——仅次于格洛丽亚的最强织尔蒂纳。”
作者有话要说:看过迷人病的读者猜一猜,老女人是谁?
第5章
“不!我不出去!”
(自以为)仅次于格洛丽亚的宇宙最强在撕心裂肺地尖叫。
“我不要出这个门!死都不要!”
在玛丽强硬的态度下,金鲤真爆发出十个菠菜罐头才能积蓄起的可怕能量,竟然抵抗住了一个一米七的成年女人的全部力量,并在对方戒备不严的时候,当机立断用力挣脱对方的桎梏,一个飞扑抱住大床的床脚。
“别碰我!我要告诉答滴!”金鲤真的鬼哭狼嚎成功阻止了试图再接再厉的玛丽。
“金!你到底怎么了?!”玛丽因为金鲤真的威胁而恼怒起来,站在门边惊呆的艾米这时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拉住玛丽。
“别这样,她不想出去就算了,让她静一静,我们去和哈里斯说一声,健康检查明天再做就好了。”艾米拉着气愤不已的玛丽,低声说:“她一定吓着了,现在整个疗养院都闹得沸沸扬扬,309房的老夫妻都把十字架挂门上了——何况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呢?”
“可是那和她有什么关系?”玛丽气得白皙的面孔通红:“我只知道这是我的工作,今天是她做健康检查的日子!我是在为她好!”
“行了行了,别院的事和我也没关系,我不一样觉得瘆得慌——”艾米拖着不愿挪动的玛丽朝外走去,压低声音说道:“骨髓全没了,全身上下只有耳膜破了——谁听了不害怕?!”
玛丽不服地还要说话,艾米用力拉了她一下,严肃地说道:“嘘!那些警察还在疗养院里,别把他们引来,金会更害怕的!”
玛丽回头瞪了惨兮兮的金鲤真一眼,甩开艾米大步走了。
艾米叹了口气,替金鲤真关上房门也走了。
金鲤真心有余悸,仍抱着床柱不敢松手。她的身体充满餍足后的生命力,但是她的心里却充满悔不当初的恐惧。
她只知道死人会引来警察,却不知道死人会引来洛尔洛特,那个让她和格洛丽亚分别,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高等织尔蒂纳!
如果洛尔洛特发现了她,毫无疑问,洛尔洛特会继续她被卷入虫洞前的行为——吃掉自己!
这个胆敢闯入格洛丽亚地盘的强盗,格洛丽亚一根小手指头就能把她碾死!金鲤真以自己的有趣灵魂和如花美貌发誓,等她回到格洛丽亚身边,她一定会让这个无耻之徒吃不了兜着走。
金鲤真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竭力压下身体本能的战栗,胸腔里激烈跳动的心脏像是绷到极致的弦,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断掉,金鲤真抱着冰凉的床柱,一会在心里怒骂好死不死偏偏和她掉到一个星球的洛尔洛特,一会又开始幻想危急关头格洛丽亚会不会如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她面前,刷刷两下解决掉那个该死的织尔蒂纳。
但是在她幻想的同时,心里有个理智冷酷的声音回答了她:
“不会的。”
格洛丽亚不会出现在这里,甚至,在金鲤真失踪后,她甚至都没有找过自己——金鲤真知道,只要格洛丽亚想,她很快就能知道自己在哪里。
金鲤真对洛尔洛特又恨又惧,不仅是因为她趁格洛丽亚不在的时候闯入格洛丽亚的地盘,也不仅是因为她害自己和格洛丽亚分开,弱肉强食在织尔蒂纳的种族之中是理所当然的自然法则,强大的织尔蒂纳吞噬弱小的织尔蒂纳,年长的织尔蒂纳吞噬新生的织尔蒂纳,就像人吃猪肉一样常见,这没有什么值得愤恨的,金鲤真恨她,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说出了那个在金鲤真心中长年累月中不敢思考、不敢确认的问题的答案。
金鲤真松开床柱,拖着僵直笨重的身体一步步挪到了窗边,她拉开一条窗帘缝,眯眼看着远处被警车和警察包围的别院,洛尔洛特的气味侵略性地飘散在空气之中,即使中间隔了数百米的距离也依然强烈不已。
这就是强者和弱者的区别。
金鲤真松开窗帘,背靠着墙滑座下来。
“你为什么没有想过,你在这里的理由或许和你身边的其他东西一样?”
洛尔洛特的声音在金鲤真脑海里响了起来,而她好像又尝到了那天满嘴的血腥味。
“对格洛丽亚来说,你也只是一个收藏品,唯一的不同只在于,你是活的。”洛尔洛特抓起她的头,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而她透过自己黏稠的鲜血,从一片红色中看着这个强大的织尔蒂纳对她露出恶趣味的微笑:
“多么稀奇啊……一个有着织尔蒂纳味道,却没有任何织尔蒂纳天赋的弱者。”
金鲤真被胥乔拍醒的时候,误以为被洛尔洛特找上门来的杀猪声差一点就要穿透疗养院4层主楼,还是胥乔眼疾手快,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拼命示意她噤声,才没有落得玛丽把他一脚踢出主楼的下场。
金鲤真用力打开胥乔的手,使劲擦了几下嘴唇才把那火辣辣地、几百根针一起从浅至深刺进来的感觉擦掉,胥乔目光一黯,在金鲤真看过来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露出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金鲤真瞪着他。
“金,我听说你今天被吓到了,一天都没有吃饭,我给你带了吃的。”胥乔小心翼翼地在衣服里掏了掏,掏出两个蔬菜三明治,那三明治包得歪歪扭扭不堪直视,就像是出自七十岁的帕金森患者一样。
金鲤真看得嫌弃,肚里满满当当也不饿,她想也不想就挥开了胥乔的手:“我不要。”
金鲤真没料到胥乔拿着三明治的手没用什么力,她只是随手一挥,那两个三明治就滚到了地上,胥乔笑容一僵,停顿片刻后,慢慢弯腰将两个三明治捡了起来。
金鲤真不小心打掉了他专门带来的三明治,心里也没什么想法,织尔蒂纳怎么可能存在羞愧的感情?那些形如累赘的东西,早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就被织尔蒂纳给舍弃了。就连心里那时不时窜出来显示存在感的悸动,也不过是这具人类身体残存的本能,和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没什么关系。
“你怎么在这里?”金鲤真又问。
疗养院给单身职工提供宿舍,就在离主楼稍远一些的地方,步行过来不过一二十分钟,胥珊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宿舍里,对于她带的小拖油瓶,疗养院的高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和胥珊共用一间宿舍。金鲤真没问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问的是他出现在这里,胥珊知道吗?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胥乔抬起头看她的时候,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的微笑:“我怕你半夜饿,或者害怕,所以等姐姐睡着以后就偷跑了出来。”
“我才不害怕!”金鲤真横眉怒目地反驳。
简直放肆!
“嗯,你很勇敢。”胥乔看着她,温柔地笑了起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一层白色薄纱照进来,洒在他柔美的脸上,金鲤真胸腔里那颗不争气的人类心脏又砰砰跳了起来。
“你要庆幸你没有味道。”金鲤真盯着他说。
“什么?”胥乔愣住。
不然我一定要吞噬你。
金鲤真移开眼,不说话了。
“你想出门吗?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胥乔说。
金鲤真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蠢货:“你知不知道今天白天这里死了人?”
“知道。”他看着金鲤真:“你怕死吗,金?”
“你才怕死!”金鲤真听不得有人质疑她的勇气。
同时,她还听不得有人质疑她的美貌、有趣、和甩开格洛丽亚以外的同类十万八千里的优秀,就算是她的一根头发丝儿,那必定也是比这地球上74亿人的头发丝儿加起来都要来得清新脱俗。
“我也不怕。”他伸出手:“你想去吗?”
金鲤真避开他的手,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天敌不仅没有味道,还像长满刺的海胆,碰一下就让金鲤真想要尖叫。
胥乔收回手,静静站在床边等着金鲤真穿好拖鞋。
半夜两点,金鲤真穿着玛丽友情赠送的印着佩奇小猪的粉色睡裙,脚顶着艾米喜欢的黄色塑料鸭子的拖鞋,如同一道亮眼的夜间彩虹,风风火火地来到了远离主楼的石头围墙边看着胥乔爬树,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
“金!拉着我的手上来——”胥乔踩着大树树干中间长出的枝干,压低了声音对金鲤真喊道。
金鲤真左看右看,无视了胥乔伸出的手,学着他先前的样子,抬腿踩在了离地面最近的分枝处。抓着树干一用力,金鲤真也顺利走出了爬树的第一步。
见金鲤真不需要他的帮助,胥乔收回了手,接着往上爬去。一回生,二回熟,再加上有胥乔这个老手带路,她很快就跟着爬上了能爬到的最高处。
粗壮的不知名大树有着繁盛的树冠,鱼鳞般的月光在夜色里闪闪发光,疗养院外的广袤世界不再被石墙阻拦,一览无余地展现在金鲤真眼里。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有着大片大片盛开着花朵的矮株植物,没有尽头的蜿蜒公路,还有远处在持续不断拍打山崖的波浪,沿着山崖延伸出去的更远处,是亮着零星灯光的住宅区和高高的棕榈树。
金鲤真单手扶着四人也无法合抱的大树主干,痴痴地看了半晌,直到胥乔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你知道吗,金,这棵树是我的秘密。”胥乔说,金鲤真侧头向他看去的时候,他却看着遥远的那片星星灯火。
“小的时候我一直在等这棵树长大。每一天都会爬上这棵树观察它没有长得更大一点。那时候,我以为只要它长得够大,枝桠就会伸到石墙外面,我也就可以借此离开这里。”他站在金鲤真身旁不远的地方,双手没有扶着任何地方,任何一股强风都有把他从树枝上吹落的危险,然而他却像是毫无自知一样,平静地垂着双手,目光遥望远方,月光洒在他湿润黑亮的眼睛里,像是夜色里荡起波澜的粼粼湖面。
“你是不是傻?等树枝长到墙外,那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金鲤真怀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