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晴所用的,正是古代提取指纹的办法,只是事出仓促,没有特制的细毛刷,只能用嘴吹,因此,指纹有些模糊。不过,在搀扶老人家的时候,她注意到孟老汉的右手拇指有道伤疤,而人数铜钱必定会用到右手拇指,单凭这道伤痕就能断定——虽然,对慕晚晴眼中,这个模糊的指纹也足以辨别出起点、终点、分叉、结合的细节特征,但这些古人大概也不懂,因此干脆不提。
店小二神情惊恐,汗流满面,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不是人,你是妖怪.....你......”说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围观众人则用敬畏的眼神望着慕晚晴,纷纷鼓掌叫好!
慕晚晴拍拍手,将剩下的金粉、朱砂和薄绢交还给青衣小厮,走到孟老汉身边,柔声道:“老人家,你孙女生的什么病?”
孟老汉诚惶诚恐地道:“老汉也不懂,听大夫说很是严重,诊费汤药要好些银子,老汉求亲戚告朋友砸锅卖铁也凑不够,只能尽力买只醉鸭给苓儿,略表心意罢了!”
慕晚晴二话不说,将所有的银钱一股脑塞给孟老汉,笑道:“一只醉鸭怎么够呢?她小小年纪,往后有的是福气要享呢!这些银两给你,你回去好好给她治病,等到治好了,多少只醉鸭都等着她呢!你也别跟我推辞,救你孙女的性命要紧,知道吗?”
出去先前的花销,剩下大概十八两多银钱,折合人民币十万八千多,这手笔够大方了。
当然,这钱是从忠勇王府拿的,送出去她一点也心疼——这也是慕晚晴这么大方的主要原因。
捧着那些碎银铜钱,孟老汉眼中含满了泪水,忽然一声低泣,敬畏地看着眼前这个高贵美丽的女孩,颤声道:“姑娘你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老汉给你磕头了,磕头了!”说着,双膝一弯,真个跪了下去。
慕晚晴吓了一跳,赶忙扶起他:“老人家,你这是折我的寿呢!”
好一顿安慰才将孟老汉打发走,眼看着那道苍老的身影走到了门口,听着周围人的赞美,慕晚晴心满意足地享受着做好人的乐趣,猛地想起一事,顿时骇得面无人色,连声道:“老人家,等一等!”说着,急忙追了上去。
孟老汉赶紧停下:“姑娘有什么吩咐?”
“额......那个......”慕晚晴吞吞吐吐着,苦着脸,指着孟老汉手中的银钱,尴尬地道“那个.....老人家你能不能替我结个帐?”她指着角落里的桌子,巨汗,“那个,我刚刚点了菜,这还没付钱呢!”
......
这人丢的!
004章 翻墙与反翻墙
“哈哈哈哈哈——”
醉仙楼二楼共有十余间雅间,其中最豪华,临窗景致最好的非“茗雅”莫属。现在,“茗雅”的主座坐着一位二十三四左右的年轻公子,凤眼修眉,身着月白衣衫,领口袖襟绣着淡白色的龙爪纹,腰间束着淡银色的腰带,垂着一条松香色丝绦,显得秀雅绝伦,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摇晃,嘴角含笑:“这姑娘有点意思。”
这位公子正是景华王朝的太子楚筝,今日特意包下醉仙楼整层楼,为忠勇亲王莫言歌洗尘,却没想到能看见这样一出好戏。
楚筝转过头,向黑衣红纹的好友道:“言歌,你觉得呢?”
“确实有异于寻常女子。”莫言歌摇头失笑,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莫非太子有意于她?那可真是那姑娘的福分。”
楚筝含笑不语,转问道:“舒砚,那女子是谁家的小姐?”
舒砚正是刚刚给慕晚晴传话的小厮,才十四岁,却机灵得很,见楚筝关注,笑嘻嘻地道,“太子是没看见,那姑娘才十五六岁年纪,虽然穿着普通,但就是有股独特的气质,长相又甜又美,跟从山林里跳出来的精灵似的,满身的灵气,反正小的长这么大,愣是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楚筝抓起桌上的瓜子冲他扔过去,笑骂道:“我问你那女子什么来历,谁叫你在这废话了?”
舒砚边笑边躲,连声道:“太子别急啊,小的这不就说到了嘛!小的倒是真没在京城见过这小姐,不过,她衣服边角绣着篆文的‘莫’字,看穿着像是忠勇王爷府上的丫鬟。”
这话一出,两人都是愣了愣,楚筝摆弄着扇子,笑道:“言歌,你府上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这我是真不知道!”莫言歌也暗自疑惑,思索着自家府上哪个丫鬟有这般奇才,但他常年征战在外,对家中诸事均不上心,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摇摇头,道,“我会去让莫安查查,看今日有哪些丫鬟出府,等到查到了,亲自送到你府上去。”
楚筝一拱手,笑道:“那我就先多谢莫兄的好意了!”

慕晚晴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人“卖了”,在醉仙楼闹了那么一出大乌龙,哪还有颜面呆下去?三口两口随便吃了些东西就落荒而逃。在街上又晃悠了段时间,看着天色不早,向路人打听了下骡马行的所在,租了辆马车,舒舒服服,顺顺利利地回忠勇亲王府去了。
刚到门口,已经看见府内乱成一团。
一个四五十岁、鬓发半白的灰衣老者站在府门口,见马车缓缓而来,轻舒了口气,缓步上前。
帘幕一掀,慕晚晴毫不淑女地一跃而下,也不管这老头是谁,先道:“老人家,帮帮忙,把车马钱付下。”没办法,帮完了孟老汉,她是身无分文,不过,堂堂忠勇亲王府,总不至于欠这点钱吧?
灰衣老者愣了愣,上前打法了马夫,将慕晚晴迎进王府,双手并握,微微躬身,沉声道:“王妃,您回来了?”
满园的人急得火燎眉毛,这人却还沉得住气,见她不恼不怒,神态恭敬却不谄媚,言行举止不卑不亢,慕晚晴忍不住道:“可惜我说话应该不怎么顶用,不然,就凭你风范,我一定让你做管事!”
在香园十天,至少她也懂了些王府的管事制度,除了主人外,总管最大,底下数十个管事,各司其职。
灰衣老者依然微微躬身:“多谢王妃赏识。王妃大概失忆了,所以不记得。奴才不才,正是府上的总管,名叫莫安!”
.......
“这说明我跟你家王爷英雄所见略同哈!”慕晚晴擦着额头的汗,忽然想起些事情,忙问道:“你是总管,应该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吧?还有,王爷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我那个丫鬟一问三不知,直到现在我连自己叫什么都搞不清楚。”
莫安不动声色地道:“王爷名叫莫言歌,今年二十八岁。王妃闺名安以晴,芳龄十七。”
名字还不错,只不过,慕晚晴叹了口气,以前只是娃娃脸,这下好了,直接变成了娃娃,十七岁,在现代还没成年呢!不过,还好,这个王爷已经二十八,她可不打算到古代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娃当奶娘。想到这里,脚步轻松了些,欢快地朝着香园走去,忽然顿住,转身,朝着莫安做了个鬼脸,笑道:“莫总管啊,经过本王妃亲身检验,这香园的守卫似乎有些疏松啊,以后要改进才行啊!我不保证不会有下次哦!”
说着,俏皮地一眨眼,一步三跳地回香园去了。
莫安一愣,微微抬眼,望着眼前的王妃。他和王爷一样,对这个闹得王府鸡犬不宁的王妃绝无好感,也同样认为,王妃所谓的“失忆”只是新的花招而已,但刚刚一番言谈,却感觉和以前颐指气使、蛮横任性的王妃全然不同,眼前的人笑容轻松,眼神带着些戏虐,似乎只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讨人喜欢,不由得有些疑惑。
王妃真的失忆了吗?
但很快,他就对自己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大概是她另一套伪装的把戏吧?
但不管怎么说,王妃今天擅自离府的事情,还是不要跟王爷说吧?莫安在心中说道,他绝对不是怕王爷责怪王妃,只是......只是,他不想王府再因此闹得天下大乱,不想王爷妄动肝火而已。
仅此而已!
第二天,慕晚晴再次上演“翻墙”戏码,这次,“黑熊”侍卫学乖了,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那明显得近乎刻意的痛呼声,只当作没听见,依旧坚守岗位,片刻不离,并为自己的吃一堑长一智而沾沾自喜。
哼,已经玩过这样的把戏,难道他还会上当吗?
结果,傍晚时分,身着男装的慕晚晴在莫安的“护送”下回香园时,黑熊侍卫顿时精神恍惚,王妃不是在香园吗?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莫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慕晚晴则笑眯眯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说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侍卫大哥,你没学过孙子兵法吧?”
所以,当第三天又传来中午落地的声音后,黑熊侍卫更加恍惚了,他不知道王妃这次是虚还是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去查看,还是继续坚守岗位?
这一恍神间,慕晚晴又大大方方地离府出走了。
于是,黑熊侍卫连夜泪禀总管,呕心泣血数万言,大意曰本人愚笨,守卫王妃力有不足,请求支援云云。莫安无奈,只能再添了名侍卫,守着慕晚晴翻墙的地方。可是,他们忘了,香园方圆数里,此地有人,换个就是了。于是,慕晚晴转移个阵地,继续翻墙。到最后甚至都不翘家,翻过墙就直接跑到侍卫面前,看着他们错愕的神情,大笑不已。
就这样,双方展开了名为“虚实之战”,实则为翻墙与反翻墙的持久战,直到有一天——
“王妃,您还好吧?”
慕晚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翻墙以后抬眼看见的竟是永远喜怒不形于色的总管莫安,干笑了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怎么?莫总管要亲自出马,来替我站岗啊?”
“王妃说笑了,小人琐事繁多,哪有这时间配王妃玩闹?”莫安依然双手交握,微微躬身,声音恭敬而又淡然,“只不过,为了王妃的安全着想,小人不得不做了些特殊的防备。”说着,侧身闪过一边,露出身后的情形。
慕晚晴顺着看去,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数百个士兵整整齐齐地贴墙而立,身着黑色军服,上面绣着松纹,将香园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别说人,连只蚂蚁连跑不出去!那些士兵个个眼神坚定,身姿英挺,见莫安侧身,就像得了号令一样,弯身半跪,齐声道:“属下参见王妃!”
莫安依然是那付恭敬的姿态,声音却微微带了些笑意:“请问王妃,可还有哪里松懈吗?”
“......”慕晚晴擦着冷汗,知道自己的“翻墙游戏”至此结束,乖乖地回到香园呆着。什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在绝对的力量制衡面前,那就是个屁!

“莫安,你最近看起来有些疲累,是不是太累了?”莫言歌刚刚班师回朝,一堆的事情要忙,甚少回府,对府里热火朝天的“翻墙与反翻墙运动”丝毫不知,只是看着老管家眼神疲惫,心中关切。
莫安下意识地隐瞒起慕晚晴的事情,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是琐事多了些,比往常更费心力了。”
“你年纪也大了,能把事情给别人做就给别人做,别累坏了身体!”从记事起,莫安就服侍着莫言歌,忠心耿耿,关怀备至,虽是主仆,但对莫言歌来说,这位老管家就像是父兄一般可敬可爱,见他坚持,也只能一笑置之。“对了,之前让你查府内的丫鬟,可有头绪?”
莫安急忙道:“自从王爷吩咐后,小人就彻查了府内那日外出的丫鬟,却不曾有人到醉仙楼去。”
“哦?”莫言歌沉吟,神情疑惑。
“王爷如此上心此事,莫不成这丫鬟身上有什么重大干系?”
“那倒不是,是这个丫头福缘深厚。”莫言歌微微一笑,“太子当时正好在醉仙楼,看中她了。不过,倒是奇怪了,舒砚明明说那女子是我忠勇亲王府上的丫鬟,总不至于看走眼,怎么就找不到人呢?莫安,是不是你神色太严厉,吓得人家不敢说了?”
莫安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也许是,那小人再去查好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福缘深厚的丫鬟”,正是最近闹得莫安昏头涨脑的忠勇王妃——慕晚晴!
005章 输阵不输人
慕晚晴这个“福缘深厚的丫鬟”呆在香园里,闷得快要发霉了。可是,门外数百士兵把香园包围的严严实实,除非上天入地,否则不可能逃出去的。慕晚晴不是“鸟人”,没翅膀上天,至于挖地道下地,她挖了一刻钟就放弃了——香园是用数百斤重的大理石铺的地,质量和重量都很有保证!
苍天啊,大地啊,赐她一架挖掘机吧!
正值初夏,院中央的合欢树绽放出粉红色的绒绒花球,风一吹,绣花针般纤细地细绒毛幽幽飘落。天气已经热了起来,香园又没有外人,慕晚晴只穿着白色中衣,外面罩了件银红纱衣,坐在秋千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无聊得默背《人体解剖学》,背到《肌学》时,忽然“啊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谁想我了?”她揉揉鼻子,喃喃自语。
在旁刺绣的絮儿被这声音惊醒,连忙起身,关切地道:“王妃,是不是有些凉了?我给你找件外衣披着吧?”
“才没呢!”慕晚晴道,转眼却见絮儿眼圈红红的,有些肿,不由得一愣,仔细一想,再想想最近这丫头的神色都有些异常,心中一动,也不荡秋千了,走过去问道,“絮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絮儿无措地站起身,慌忙道:“没,没事。”
“真的?”慕晚晴盯着她,见她神色慌乱,正要再问,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似乎有人在跟门口的守卫说话,很快,园门打开来,七八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奴仆拥了进来。絮儿一看见领头的人身体就微微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往慕晚晴身后缩了缩,颤声喊道:“王妃。”
慕晚晴握了握她的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是个穿着蓝色管事福的中年人,微微有些发福,盯着慕晚晴身后的絮儿,细小的老鼠眼闪过一抹厉色,手一挥,道:“就是这个丫头,给我拿下!”
后面的奴仆立刻蜂拥上来,蠢蠢欲动。
“住手!”慕晚晴神色一冷,环视众人,喝道,“你们搞清楚,我是王妃,我再问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愣着干什么?动手啊!”见奴仆们被慕晚晴喝住,那管事模样的人有些急了,不屑地望了眼慕晚晴,模样甚是倨傲,傲然道,“王妃,我是府里的管事徐福,这个丫头犯了事,我来带她出去发落,王妃还是别管闲事的好,反正还会有新丫鬟进来伺候的。”
说着,转向絮儿,厉声喝道,“你这个丫头好大的胆子,敢偷府里的银子,难道以为没人知道?”
“奴婢没有!我知道了,是你陷害我,是你陷害我!”絮儿一愣,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慌忙向慕晚晴求救,道,“王妃救救我,我真没偷府里的银子。是这个徐福,他想欺负我,我不愿意,他就陷害我!”
“我早说了,你乖乖听我的话,有的是好处,谁叫你不听?现在我倒要看看,你那生病的老娘要谁养去?”徐福狞笑着,上前就给了絮儿一耳光,拉住她的手臂就往外扯,“你还指望谁救你?实话告诉你,王妃早就失宠了,现在自顾尚且不暇,救你?你就做——”
“啪——”没说完,徐福便觉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痛,已被慕晚晴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败类!”慕晚晴咬着牙,横眉而对。虽然知道自己的前身不受宠,但她对那个便宜丈夫无感,也不在乎有没有权势,所以根本不在意,甚至还逗那些侍卫玩。可是,刚刚看着徐福在她眼前明目张胆地欺负絮儿,一股愤懑之气立刻就涌了上来,想也不想就给了他结结实实毫不缺斤少两的一耳光。
她不受宠没关系,但是,在她面前欺负她的人,那就不行!
“你.....你敢居然打我耳光?”徐福一愣,捂着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为什么不敢?我不仅要打你耳光,我还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你!”慕晚晴说着,挽起袖子,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方静曾经教她格斗术,虽然在守卫香园的侍卫面前完全不够瞧,但教训这种脑满肠肥一肚子坏水的混蛋那是绰绰有余,不一会儿,徐福已经鼻青脸肿,浑身是伤,惨叫连连。
见他得了教训,慕晚晴这才收手,将絮儿护在身后,冷然道:“给你长个记性,下次再敢欺负丫鬟,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你等着,我告诉将军去!”徐福捂着脸,哎呦着,在奴仆的扶持下,落荒而逃。
“最好能把将军请过来,我还得谢谢你呢!”慕晚晴没好气地回了句,转身拉着絮儿的手,查看她的伤势。徐福那一耳光甚重,白皙的脸已经肿了起来,衬着那盈盈欲滴的泪雾,更显得小丫头楚楚可怜,慕晚晴心中心疼,帮她轻轻吹着,道:“别哭别哭,没事了!我这是没药,回去煮个鸡蛋,把皮剥了,敷着脸,知道吗?”
“我没事。”絮儿含着泪,担心地道,“可是,王爷很信任徐管事,他要加油添醋说上一番,王爷会责怪王妃的!”
“没事的啦,别忘了,我是王妃呢!再怎么着也不会比你更惨的!”
絮儿还是担心,但看慕晚晴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好再扫兴,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是王爷责怪王妃的话,她就先担下来,绝不能让王妃受累。“王妃,你是个好人!老天爷会保佑好人的!”
“嗯嗯!”慕晚晴心不在焉地应着,心里暗自盘算。
按照店小二说的,那个莫言歌带兵十数年,从无败绩,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不辨是非,只要他肯听,她就绝对有办法证明事实给他看——就算他真不辨是非,就像她刚才说的,她终于是王妃,再惨也比絮儿会好得多。但不管怎么说,待会儿绝对不能露怯,就算莫言歌护短,她也要输得有气势,绝不能让人小瞧。
这就叫输阵不输人!
静候接下来的风暴。
絮儿说得不错,这个徐福果然是莫言歌的心腹,具体表现是——不到一刻钟,就已经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着她的香园来了。当头一人穿着白色对襟儒服,绣着一枝莲花,从左肩蜿蜒斜下,直到右腰,显得孤高傲岸,与他微带些清冷的气质搭配得天衣无缝。旁边是王府总管莫安,正低声对他说些什么。
看来这就是莫言歌了,慕晚晴打量着他,长得还不错。
照慕晚晴的形容方式来说,如果帅是一种罪孽,这个男的至少够格砍头了——请不要苛责她的形容方式,请联系她的职业,谢谢!
慕晚晴抬起头,直视着他,眼神坚定,昂首挺胸,上前一步,冷笑道:“莫言歌,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这话一出,空气中顿时浮现出一种莫可名状的变化,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用惊骇欲绝的目光看着慕晚晴。至于莫言歌,嘴角扭曲着,似乎十分愤怒,慕晚晴冷冷一笑,毫不露怯,神情十分坚毅:“怎么?王爷很了不起吗?叫个名字,语气冷漠些,说话大声一点,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你们以为,用这样的眼神就让我吓到吗?告诉你们,我还真就是吓大的!”
遥想大学当年,刚上人体解剖课,面对血淋淋地尸体,全班同学包括都吓得跑出教室,就她一个人稳坐着,不动声色。
连死人都不怕,难道还怕你们这些活人一个眼神吗?
“他们用那样的眼神看你,不是因为你叫个名字,语气冷漠些,说话大声一点,而是因为——”白衣人似乎终于忍耐不住,嘴角弯出一个类似微笑的弧度,眼角微扬,含笑道,“我并不是王爷。”
“......”慕晚晴大脑瞬间死机,“你是谁?”
白衣人似乎大感有趣,看着慕晚晴,拱手为礼,笑道:“在下是王爷帐下一个小小的参军,名唤秦怀扬,在此见过王妃!至于王爷嘛——”他拉长声音,忍着笑,向旁边闪过,露出身后一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臭脸。
......
006章 原来是你
穿越到现在,慕晚晴这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便宜丈夫”的真容,怎么说呢?严格来说,他的容貌不算英俊,眉毛太浓,眼睛不够大,肤色太黑,嘴唇有点薄,但是,他站在那里,浑身就散发出一股军人所特有的阳刚铁血的气质,立刻就让他的五官协调起来,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就好像男人天生就该这种样子。
勉勉强强,就算他五马分尸的级别好了。
“安以晴,你闹够了没有?”莫言歌神色冷峻而阴暗,棱角分明的脸上乌云密布,“你真以为我不会责罚你吗?今天就算是岳父岳母他们老人家还在世,我也打定你了,就当给他们管教女儿!来人!”
身后跟随的亲兵立刻应声:“到!”
“拖下去,打二十棍!”
总管莫安神色微动,来不及细想,忙拦阻道:“王爷,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
“还有什么可问的?”莫言歌皱眉,“莫安,你也知道她的行径,先前让她在香园反思,今天却又无故殴打管事,可见秉性难改,今天我一定要教训这个恶妻,若还不知悔改,就算打死了也是应该的!”
说着,一挥手,两个亲兵上前,一人一边,将慕晚晴双手向后反扭了起来。早有人搬来长凳、军棍。慕晚晴连挣扎的余地都没,就被二人按在长凳上,另有两人手握军棍,等候莫言歌的命令。
“王爷英明!”徐福见状心喜,连忙恭维道,转眼看见莫安和秦怀扬瞪他,脖子一缩,连忙噤声。
絮儿拼命拉扯着那两个亲兵的手,哭着说道:“王爷,不是王妃的错,是奴婢的错,你打奴婢,饶了王妃吧!”
“絮儿,你别插话!”从小到大,慕晚晴何曾遇到过这种阵势?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见莫言歌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滥用私刑,反而激起了她心中从来没有过的傲气,挺着胸,死死地盯着他,嘴角微弯,高傲地扬起头,道:“莫言歌,我原本以为,你能统帅三军,应该是睿智超群,赏罚分明的人,看来,我高看你了,你最多不过是个刚愎自用、糊涂昏庸的酷吏、小人!”
莫言歌怒极反笑:“照你这么说,你无故殴打管事,反倒是你占理了?”
说话声中,亲兵已经开始行刑,一棍落下,整个脊背都好像被打裂了一样,钻心地疼。
莫安看着,想着先前慕晚晴跟他玩闹时的模样,心中竟然有些微疼,脱口道:“王爷,无论如何,王妃总是一个弱女子,哪经得起这重刑?还是另作惩戒吧!”
管家伯伯,你是好人!穆婉清顿时感激涕零,莫言歌你这个大混蛋,你活该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莫言歌手一挥,刑棍停在了空中,他冷声道:“安以晴,你认不认错?”
“不认!”背上火辣辣的疼,直钻心底,慕晚晴恨不得自己晕过去算了,嘴上却依然倔强着。她什么都没,就是有骨气,说不认错就不认错,一中文老师欣慰地称她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虽然江小凡管这死鸭子嘴硬!
莫言歌一咬牙:“接着打!”
又一棍落下,慕晚晴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喊了出来,随即咬牙忍住,断断续续地道:“莫言歌,我问你,如果有一天,别人无故在你面前打你的亲兵,还诬赖他杀人放火,泄露国家机密,你能忍吗?当然,莫大王爷身份尊贵,也未必会在乎一个兵卒的名誉和生死,会无动于衷也说不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莫王爷你连怎么回事都没有弄清楚呢!”慕晚晴冷笑一声,牵动背上的伤,嘴一咧,差点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