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震身在何处?”马欣荣又问道,声音沙哑的那个开口:“这位夫人是?”
“我…”宁念之一巴掌拍在自家亲娘嘴上,马欣荣现在对自家闺女已经有五六成的信任了,下意识的就改口了:“我是谁你们也管不着,若是老实回答,我还能饶你们一命,若是不老实,你们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人知道。”
马连山和马连良配合的在两个人身上踹了两脚,他们比马欣荣经验丰富,这两个人既然是宁震军队中的,在宁震失踪的档口,却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有点儿可疑。
“我是不会出卖我们将军的!”那声音沙哑的人说道:“不管你们是谁,休想问出一句和我们将军有关的事情。”
马欣荣有些迟疑,万一这两个人是忠于自家相公的,要替自家相公保守秘密…正想着,宁念之却做出了个动作,小手握拳,使劲做了个砸的动作来,马欣荣心思动了动,转头打量房间里的摆设,又叫了马嬷嬷来动手,两个人将屋子给翻了一遍儿,马连良和马连山则是将那两个人给搜了搜。
这一番找,还真找出来些东西——几块玉佩和几分语焉不详的书信。
马欣荣凑巧认出了,这字迹,是陈景魁的。
陈景魁和宁震以及马欣荣,同属于武将世家,马欣荣的父亲马将军是定国公,年轻时候是一员猛将,年老之后才进京休养,马欣荣的大哥现在正在西疆驻守。
陈景魁的父亲是一品将军,虽然没封爵,但深受皇上看重,手握京畿大营十万兵马。
宁震和陈景魁都是被下放过来建功立业的,有了军功在身,日后想继承自家父亲的权势就是件儿容易事情了。偏偏,陈将军想再进一步,大家都是国公,他却没个头衔,心里早已不满。
可以说,此次战争十分关键,陈景魁憋足了劲儿,想要和宁震一决高下。也就是说,陈景魁和宁震,势不两立。这两个人是宁震军队中的,却拿了陈景魁的信件,这里面,要说没有什么猫腻,她马欣荣就能将玉佩给吞下去。
“背主的小人!”咬牙切齿的捏紧了玉佩,马欣荣直接吩咐道:“马大叔,马二叔,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们了,定要审问出宁震的下落。若是不愿意招供,咱们带着也是累赘,直接杀了喂狼。”
那声音沙哑的是个狡诈的,那声音低沉的却是个怕死的。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被声音沙哑的威胁了做出这等事情,一听马欣荣的话,这人就着急了:“夫人饶命啊,我们是真不知道宁将军的下落,我们等在这儿,也是为了等宁将军…”
马欣荣心焦,却也知道自己没有审讯的天赋,问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直接就不听了,摆手让马连山他们将人带走,出了门,亲了亲宁念之的脸颊:“我闺女果然是福星,这样都能被你找到,若是咱们能找到你爹,定让你爹给你买好吃的好玩儿的。”
马嬷嬷也啧啧称奇:“可见咱们姑娘是天降福星啊,不过夫人,这事儿可不能宣扬出去,咱们自家知道就行。”
马欣荣轻笑了一声:“嬷嬷不用担心,我不傻,她小孩子家家,哪儿知道什么好不好的事情,都是咱们两个瞎猜猜出来的,和她可没半点儿关系。”
第4章
宁念之一觉醒来,正好赶上马连山过来汇报消息:“世子爷被小人挑拨,孤身去了腾特人部落,现在下落不明。”
马连山兄弟几个可是跟着马将军出生入死好多年的人,审讯手段多的是,那两个不过是从下面爬上来的士兵,折腾到半夜就受不住了,知道的不知道的,说了一大堆。
陈景魁和宁震是差不多时候来的北疆,一个是陈将军的爱子,一个是镇国公的世子,身份相当,职位也相当。两个人都是想要建功立业往上爬的。两个人唯一的区别就是,镇国公上过战场,宁震耳濡目染,多少比陈景魁多些见识。
说穿了,就是陈景魁生怕宁震再立功,先下手为强,设了计谋,让宁震输掉了之前的那一场战争。然后,又撺掇了宁震独身前往腾特部落,想要戴罪立功。
这两个人算是证人,马欣荣恨的牙痒痒,却还是让人先保着这两个人的性命。
“嬷嬷,咱们先不要去白水城了,我们直接去草原。”马欣荣转头吩咐道,马嬷嬷木着一张脸,已经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了:“夫人,若是我说,不能去,您会听我的吗?”
马欣荣脸上露出些歉意:“嬷嬷,我…我实在是不放心,万一,相公的身份被人发现了,万一这会儿他等着我去救呢?”
“夫人,不是我说,您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点儿。草原有多大?腾特说是一个部落,但是这个部落,可不是一般的小部落。腾特人前几年,已经收拢了差不多半个草原!世子爷说是在腾特部落,那么大的腾特部落,他到底是在哪儿?难不成您过去了,要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宁世子?”
马嬷嬷苦口婆心:“更何况,正是打仗的时候,咱们就这样去腾特部落,就夫人这长相,能不能保全自己都是两说,到时候别说是找世子爷了,怕是咱们自己都要时刻准备逃跑了。”
马欣荣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忽然就亮了:“咱们打扮成行商的人啊,找点儿锅底灰什么的,换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嬷嬷就将我当成是买回来的女奴。马大叔当商人,嬷嬷暂且委屈一下,和马大叔假扮一下夫妻,咱们不是从京城带有…”
马嬷嬷打断她的话:“这会儿宁世子生死未知,不光是咱们在着急,白水城也有人着急,腾特部落那边也知道消息,夫人,从京城来的人,他们难道就不会审问吗?”
马欣荣有些丧气:“那咱们就只能去白水城?”
“先去白水城,军中的情况,咱们也不知道,若是陈景魁这边再出什么歪点子,元帅若是不知道,和上次一样,再战败,怕是朝廷那边也有借口换了元帅了。”马嬷嬷说道:“现在的元帅,好歹能给咱们家几分面子,换一个,万一是陈家那边的,那能尽力找咱们家世子爷吗?”
马欣荣又沉默了下来,马连山回去吩咐了几个兄弟,将昨晚上抓的两个人给看好。然后亲自端了饭菜上来:“夫人,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马大叔,我想听听你的意思,我是想乔装打扮一番,直接去腾特部落,反正咱们是偷偷过来的,白水城这边也肯定没收到消息,咱们出现不出现都一样。可马嬷嬷的意思是,先回白水城,找元帅说陈景魁的事情。”
陈景魁既然能为了除掉宁震拿几万士兵的性命当儿戏,说不准还能做出什么事请来。马欣荣虽说没有什么杀敌卫国的冲动热血,但力所能及范围内,提醒一声,还是能做得到的。
马嬷嬷不停的给马连山使眼色,马连山皱眉想了一会儿:“若是去腾特那边,夫人可有什么打算?咱们从京城那边带过来的东西,是肯定不能用的,既然是行商,总得有货物才行。”
“不要货物,咱们收购皮毛。”马欣荣忙说道,马嬷嬷使劲瞪了一眼马连山,不想看着马欣荣这糟心的主子了,索性将宁念之抱在怀里,进屋去喂奶了。
宁念之也是在心里反复衡量,去腾特,去白水城,哪个更有利。首先,先得保证娘亲的安全问题,不能爹没找到,娘也被抓了,那她到时候可就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只考虑这一点儿,那当然是去白水城。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万一真像是娘亲说的,爹说不定在哪儿等着他们去救呢?再者,她现在可是有老天爷的馈赠,能听能看的,进了腾特,说不定不用去打听,就能直接听见看见了呢?
不如,冒冒险?
她想的挺多,但马欣荣主意正的很,完全不用这个还在吃奶的女儿给自己什么建议。等宁念之被马嬷嬷抱出来的时候,马欣荣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草原衣服,锅底灰也有一大包。
“嬷嬷,快进去换衣服,咱俩身材差不多,你穿我的就行。”这一路为了方便,马欣荣带来的衣服也不是多珍贵的,但是一看就能看出来,是繁华城镇才有的款式和花样。
马嬷嬷只是个嬷嬷,她再多的不同意,对上马欣荣都不管用,只好委委屈屈的换了衣服。宁念之现在是马嬷嬷的亲闺女,马嬷嬷小声的念叨了几句冒犯之类的话,在马欣荣的催促下,才挺胸抬头,做出趾高气昂的样子来。
等看了马连山几个人,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马连山是家将,五大三粗,又长的黑,却偏偏穿了件儿挺富贵的衣服,一看就是暴发户。
“马二叔他们一半人带着那两个去了白水城,偷偷的找元帅去了,咱们去腾特。”马欣荣压低声音说道,从客栈后门出去,坐着马车绕开白水城,直奔腾特。
若是从白水城进,到草原也就两天的时间,可绕过白水城,却花费了五六天的时间。宁念之也很是警惕,时时刻刻集中精神,不错过一星半点儿的声音。
这两年打仗,草原和元朝之间的地界上,几乎连个人影都没有。马车一进去,就有人呼喝道:“哪儿来的?是不是元朝的奸细?”
马连山赶忙用草原话回道:“这位大哥,我们是生意人,我们来买点儿皮毛,你知道哪个部落的皮毛最好吗?”
不多时,就有五个草原人骑着马过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户籍书,你们打哪儿来?不知道这两年在打仗吗?就是有皮毛,我们也不卖给你们元朝人!不想死就赶紧滚吧!”
“哎,大爷,我们虽然是元朝人,但打仗这事儿,我们小老百姓可没什么关系,大哥,我们有银子啊。”马连山谄媚的塞了一个元宝过去:“就是因为打仗吧,这两年我们那边的皮毛少,那什么,富贵险中求是不是?大哥,你要是能给推荐个皮毛好的部落,我赚钱了也少不了大哥的介绍费,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买一百两银子的货,就给大哥你十两银子的提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草原人就有些心动,但又有些怀疑:“你们到底是打哪儿来?”
“咱们从江南来,这是我们的户籍书,您看看。”马连山忙掏出几张纸,顺势递过去,这东西是之前路过某个城镇的时候买的,就是为个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另一个高个子伸手捅了捅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大哥,我觉得这事儿成啊,你要是担心这几个是奸细,咱们就一直盯着,寸步不离不就行了吗?要是真能赚一笔银子,今年冬天就好过了。”
草原这边不缺皮毛,但缺粮食。连续打仗两年,元朝那边没人来做生意,他们这边也不能天天吃肉是不是?若是能赚一笔,家里人也好过点儿。
那领头的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们打算买多少皮毛?”
马连山忙笑道:“我们打算先买个八千两左右的,当然,若是货好,就尽量多买点儿,大哥也知道,这打仗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停的,我今儿好运气遇上大哥了,下次可就不一定敢来了,当然是能多买点儿就多买点儿了。”
又有人拽了领头的那人,躲到另一边去说话:“大哥,要我说,费那事儿做什么,一百两才给咱们十两,要我说,就这么几个人,咱们不如…”伸手做了个往下砍的动作:“那不管多少银子,不都是咱们的了吗?”
马连山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打量周围,随后对身后做了个手势,本来他们一行十个人,马二叔和马三叔这两个亲自押了人去白水城,剩下八个,这会儿就慢慢的围拢了起来。
留在原地的草原人看见他们的动作,一抬手:“退回去!你们想做什么?”
马连山忙笑道:“大爷别生气,我这几个侄子,都是头一次来草原,对什么都稀罕,看见这马儿也稀罕的很,大爷这马儿看着就很贵,要很多银子吧?”
那说话的嗤笑了一声,并未作答。
马连山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这可是人家地盘,远处还有毡房,喊一声说不定就要惊动人了,只能另想办法。
第5章
“这位大爷,你们这马儿卖不卖啊?我拿东西换,你们能不能换一匹给我?”不等马连山说话,马连水就笑嘻嘻的问道,又抬手:“我能不能摸一下?我实在是太稀罕这马儿了,长的可真漂亮,瞧瞧这皮毛,瞧瞧这身型,宝马啊。”
那人挑挑没:“换?你拿什么换?”
“不瞒这位大哥,其实呢,我是做粮草生意的,你要要金银珠宝我也没有,我能不能拿粮食换?”马连水谄媚的问道:“只要大哥你能给我找一匹比这个更好的马,价钱咱们好商量,我也不多要,就要这一匹马!”
“母马?”那人问道,马连水摇头:“公母都行,我又不指望它下崽,能得一匹好马就是走运了,我可不敢挑剔,大哥觉得如何?这生意,咱能做吗?”
若要说别的,这人就直接否定了,但说到粮食,这人就有些犹豫了:“你那粮食,要运来得多久?”
“这个时间长,大哥也知道,我们江南那边的嘛,光我们过来,都要大半个月呢,这还是路上紧赶慢赶的来的,不过,我瞧着大哥手下有能人,到时候,我直接写一封信,你们派人送过去,这样一个月肯定能打个来回。”
马连水笑嘻嘻的说道,那几个草原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心动。
马连庆在一边拽了马连水的衣服:“四哥,你别捣乱了,咱们那地方,哪儿有空地让你跑马?买回去也用不上,你这不是白白浪费吗?小心回去了二哥揍你啊,你要是真喜欢,这两天你多看看不就得了?”
几个人插科打诨,尽量证实自己确实是来做生意的,自家有粮铺,粮食是大把大把的有。对草原人来说,粮食的吸引力真不小,是这会儿直接将人杀了要银子还是徐徐图之,等将来弄粮食,几个人还真有些拿不准主意、马连山也有些着急,马车里的三个人也不敢出声。
然后,转机就来了:“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哟,几个元朝人,打哪儿来的?你们还站在这儿和他们说话啊,小心被人知道了,说你们通敌!”
又有两个人骑马往这边来了,之前领头的那人忙上前说道:“是一伙儿行商,想要买毛料,说可以用粮食换,我们正在盘问,若这事儿是真的,咱们今年冬天的粮食…”
来人伸手摸了摸下巴:“要真是送粮食的,那可是来的凑巧了,走,将人带到大汗那里去!”
也不知道这生意能不能做成,那人倒也没太过分,只将马车围起来,引着他们往部落去。马连山还有些不敢置信,这就能去见大汗了?一步到位,是不是运气太好了些?
到了部落,那人拦了个侍卫,唧唧咕咕的说了一大堆,那侍卫看了看马车,进去通报了。
没多久,又出来个男人,长的相对草原人来说,是比较清秀的。那人走到马连山跟前捧拳:“这位客人,我是伯特,你们来自何方?”
马连山都想翻白眼了,不得不又将之前的措辞说了一遍儿,得亏他记性好,能说的一字不差,要不然,说错了哪一点儿,引起了怀疑,那可就糟糕了。
宁念之在马车里已经闭上眼睛专心致志的听取周围的动静了。
“真是行商?瞧着这长相,五大三粗的,倒更像是将士,我见过的商人里面,可没这样的。”
“说不定是奸细,军师不是已经去问了吗?以军师的聪明,是不是奸细,定然能分辨出来的。”
“不论是不是奸细,一会儿都将人关起来,这段时间可是紧要关头,一定要慎重,若是能成,咱们以后还用在中原买粮食吗?”
“可是大汗,咱们的粮草…”
“白水城西边有个村子,过几天,你带人去屠村。先过了这个月再说,粮食没有不要紧,但一定不能坏了我和军师的计划,这一战关乎咱们日后的富贵荣华,都给我忍一忍!”
宁念之简直郁闷死,上天给了她绝佳的礼物,却让她从头来过了。两个月,哦,不,现在已经是三个月的婴儿了,除了吃吃喝喝哭哭闹闹,还能做点儿什么?
手都握不住笔,想将腾特人的阴谋诡计写出来都不能!
一发愁就走神了,一走神就听不见帐篷里的说话声了。只听见那军师笑道:“那你们就暂且住下,我先找人问问,看有没有你们想要的皮毛,若是有,还请先生先将粮食送来,咱们一手交粮食,一手交货。”
“那是当然的,做生意就得讲诚信是不是?”马连山爽朗的笑道,抬手拍了拍军师的肩膀:“还是军师好说话,哎,不瞒军师说,我这长相,在我们江南那边,出去做生意,大家一看都不愿意跟我来往,都以为我是土匪,我这实在是没办法,才只能跑跑商什么的,也赚个辛苦钱,幸好我那几个弟弟不像我,要不然,我们家这生意,还真做不下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招招手,示意马连庆他们跟上,在军师的带领下七拐八拐的找了个帐篷,前后左右都有邻居。军师笑道:“草原上风大,我们都是住在一起,要不然,哪天狼群包围了都不知道。”
“知道知道,人多住在一起也热闹。”马连山笑着说道,送走了军师,才敲敲马车:“娘子,下车吧?咱们到地方了,一会儿吃点儿稀罕的,我听说草原上的烤羊肉特别好吃,你也尝尝?”
马嬷嬷掀开车帘,瞪了他一眼,自己直接跳下马车,然后抬手接了宁念之,马欣荣缩着脖子懦弱的跟在后面不敢出声。正要跟进帐篷,马连山斥道:“懂不懂规矩?主子没让你进去你就敢进去!去去去,给我打点儿水过来!”
马欣荣赶紧点头,小跑着去打水。
进了帐篷,马嬷嬷有些着急:“夫…咳,一个人行吗?万一被人发现她那长相…”
“别担心,这地方,喊一声就能听见。”马连山说道,但话是这么说,他也是有些担心,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宁念之咂咂嘴,老天爷啊,能不能再给点儿好处?让我听见我亲爹的消息吧。
早点儿办完事儿,他们就能早点儿离开草原了啊。至于那个屠村的消息…宁念之动了动身子,别说她这会儿说不出来话,就算能说出来,没人相信也白搭了。表现的聪明点儿没什么,但表现的太异常,那就是妖孽了。
若是,若是这草原能发生点儿事情就好了,让他们没空去屠村。什么事情,才能缠住他们呢?
放一把火?叫来狼群?好吧,打住打住,不靠谱的主意就要想了。
马欣荣红着眼圈找了个看着也像是女仆的人问话:“请问,冷水和热水,都是从哪儿打的?”
那奴仆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马欣荣做出一脸迷茫的样子来。那奴仆见她不明白,索性转身走人了,马欣荣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上去:“求求你告诉我吧,我要是没打水回去,我们家老爷能打死我的。”
那奴仆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看在同是奴仆的份儿上,还是拽着她去找了个老太太,这边奴仆叽里呱啦的说一通,那老太太就给翻译一遍儿:“冷水去那边,有水井,自己打上来。热水要自己烧的,牛粪在后面,自己去拎。”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大娘您也是元朝人吗?您怎么懂元朝话啊?”马欣荣忙笑道,老太太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不说话了,马欣荣也不敢太出格,又给那奴仆行个礼,赶紧拎着裙子去打水了。
借着不熟悉地形,转了两圈才找着打水的地方,辛辛苦苦的拎来一桶洒了半桶。然后马连庆就骂骂咧咧的出来帮忙了:“让你做点儿小事都做不了,你说买你有什么用出?要不是看你做饭还算好吃,这银子真是白花了!我告诉你,你再干不了活儿,我就将你卖了!”
马欣荣缩着脖子跟在后面,就当是没听见。
回了帐篷,赶紧和马连山商量:“军帐在南边,也不知道粮草是在什么地方,汉人很少,能说汉话的也很少,我问路都没几个人能听懂。咱们前面住着的据说是草原上的猛士格图一家,格图是当兵的,左右两边是玛莎和一家,后面是莫日根一家,马大叔,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马连山揉揉下巴:“能怎么办?先打听有没有汉人,同是汉人,说不定能问出来点儿什么。”转头看见宁念之,开玩笑一样问道:“姑娘,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哪个方向对咱们有好处?”
马欣荣忍不住笑:“大叔,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能知道什么?”话音刚落,就见宁念之抬手,往西边指了指。马嬷嬷嘴角动了动,马欣荣也有些傻,还真有方向啊?
第6章
宁念之当然不是听到了西边有什么的动静,自打重生回来之后,老天爷就附赠了她超强的五感,刚才她是看见了!有士兵拽着一溜儿的人过去了,像是俘虏,又像是奴仆,她分不太清楚。但直觉上,那里面,应该有人能提供消息。
马大叔是当宁念之胡乱指的,但马欣荣和马嬷嬷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想起来宁念之那天晚上不睡觉,非得出来走走的事情了。
于是,马欣荣颠了颠怀里的闺女:“反正咱们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如去看看。”
马嬷嬷接过她怀里的宁念之,点头:“就说想转转,反正他们也没说不允许咱们出去。”
几个人出去,果然没人阻拦。就做出随意走走看看的样子来,看见一群羊也是稀罕,看见一群马也是惊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路过的腾特人都忍不住撇撇嘴,一副鄙视的样子来。
本来是指定西边这个方向的,但宁念之半路换了方向,马连山压低声音:“我说,老嫂子,咱们真听姑娘的啊?”
马嬷嬷给她个白眼:“那是自然的,正好咱们也没什么头绪,就当是出来逛逛,对了,我瞧着他们这儿的羊挺肥美的,你一会儿买一头,咱们晚上吃烤羊肉?”
马连庆跟来凑热闹:“这个可以有,我顺便问问人家有没有青稞酒之类的。”一边说,一边转头问马欣荣:“夫人要不要买点儿?女人家喝的,度数低点儿的?”
却见马欣荣根本没听他说话,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另一边。马连庆也跟着转移视线,然后忍不住搓搓手:“咱们姑娘还真是福星啊,随便给咱们指个方向,就能找到线索啊,大哥你等着,我过去问问。”
马连山摆手:“咱们一起过去,你不可鲁莽。”
说完,挥挥手:“哎,这位军爷。”抱着宁念之过去,点了点那些衣衫褴褛被人用绳子捆着双手的一群人:“这些是什么人?是不是打算卖掉的?哎呀,我就听说,草原这边有时候会卖奴隶,都是些很能干的,若是卖的话,我能不能买几个?”
那人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这些可不是奴隶,这些是死刑犯,你们要买奴隶的话,去找巴图鲁,他负责这个事情的,那些奴隶可比这些人长的壮实。”
“死刑犯?”马连山一脸好奇:“若是死刑犯的话,会不会便宜点儿?”
那人更不耐烦了:“不是和你说了吗?这些不卖的,你去找巴图鲁吧。”说着就要继续往前走,马连庆赶紧往那人手里塞了一块儿银子:“军爷,我们这不是好奇吗?这样和你说吧,我们买奴隶呢,不需要身体多强壮,反正…咳,人多的是,这一批没了就换下一批,那些强壮的,又贵又不好看管,你看看我们哥几个,在你们这些军爷面前,是不是弱的跟小羊羔一样?”
这话好听,那人脸上的不耐烦稍微收敛了一些:“既然是买奴隶,自然是越强壮越好,这样干活儿才精神是不是?”
“军爷您说的当然是,只是,我们这做完生意,是要回去的,这奴隶太强壮了,半路上要是出点儿什么意外,我们死了也是白死啊您说是不是?”马连庆眨眨眼,压低了声音:“买点儿虚弱的,路上就不用特意看管了,不管能不能干,先能将人带回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