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老太太又散了会儿步,伺候她午睡下,这一大群人才算是散了,叶云水带着春月回了自己的院子,脸上挂着发自身心的疲惫,而她的院子又是离老太太的院子最远的一个,坐小轿还走了一刻钟的功夫,若是旁日里她们步行过去起码得走两刻钟才能到。

下了轿,叶云水远远的看见院门口有一个中年婆子在翘首企盼,挂着满脸的担忧和焦急,她心头一软,因为记忆中,这中年婆子却是这世上除春月外对她最好的一个人,她的奶娘苏妈妈。

第七章 院中事

叶云水这小院题名为“静思居”,取自诗经中的一句:“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中的“静思”,恐是叶云水前身最想做的是就是奋飞,只能在这小院的题字上,留这么一笔难以实现的哀怨。

静思居的院子不大,连假山顽石都没有,就更别提池塘景致了,好在前身的叶云水爱好看书,而叶重天也不愿外人说起他苛待嫡女,便允了她自行筹了个小书房,也只是摆放了一个桌案座椅,有一排简陋的书架而已。

叶云水进了屋,先是由春月和苏妈妈伺候着洗漱换衣,而苏妈妈也趁机跟她说上几句体己话。

“苦了大姑娘了,瘦了。”苏妈妈一脸疼惜的看着叶云水,心里暗恨没有能耐本事,只能在这院子里守着,盼着,终于盼回来了心里却仍是放心不下,“可不能再做傻事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啊。”

叶云水知这苏妈妈是真疼自己的人,看旁人带着的奶娘都是体面光鲜,可看苏妈妈这一身粗布旧袄,心里自然涌起一抹感动,抓着苏妈妈的手安慰着,“奶娘你放心,我再不会做傻事,也不会任人欺侮了。”

苏妈妈听她这么说一颗心倒是悬了起来,生怕叶云水做出什么忤逆夫人的事而吃亏,“大姑娘,你…你斗不过夫人,何苦逆了她让自己遭罪,最后苦的还是你!”

叶云水知是她误解了,“放心吧奶娘,我这一次回来已经心里有数,绝不会再让自己吃亏,有朝一日我挣出份体面,定会让你安享晚年!”叶云水心里已经打下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她不得不嫁给那张宏,她也就咬牙认了,然后找由子让张宏休了自己,拿着嫁妆的银钱带着苏妈妈和春月远走高飞,凭她能吃苦的本事不见得就过不下去,她可管不得这叶府的体面,她们能不顾自己的死活,她何苦要给旁人留脸面?可这话现在不能说,也只能叶云水自己心里有数而已。

苏妈妈老怀欣慰,只当是她这两个月吃了大亏想开了,却没有注意到叶云水脸上的异样。

一切收拾妥当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上前来见礼,这院子中除了春月这一等丫鬟,苏婆子这奶娘外,另有两个小丫鬟,两个粗使婆子,看她们那表情就知道这叶云水前身是个软的,这下人对自己都没什么恭敬,不跪下磕头就罢了,还都只是半蹲的福了福就想起身走人,叶云水手中的茶杯“当啷”一声的撂在桌子上,吓的这四人全都抬头看着她,眼神中有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按说我今儿刚回来,不该跟你们计较这些个有的没的,可我走这两个月,你们就是这么学规矩的?我旁日里也鲜少跟你们计较,可你们也太把自己当人了,这若是有外人见了,还以为我不会管教下人,叶府的规矩是假的了!我全了你们的体面,你们可曾为我这主子想过,恩?”叶云水的话慢条思理的说着,可那口气却硬的很,那堂下站的几人面面相关了片刻,全都不情不愿的跪下,“给大姑娘请安。”

众人都低头等着叶云水叫起,可是等了半天都未听叶云水应和一声,便心里都生了不满,旁日里跟着这不受宠的拿不着赏钱就算了,这回来居然就给她们脸子看,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可众人心里敢想却也不敢说,只能这么跪着。

叶云水本想回来歇一歇,可她一进院就见着这些个丫鬟婆子那轻蔑不屑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脸,她如何能睡的安稳?她可不管前身是如何做的,如今她便是叶云水,叶云水便是她,好歹算是叶府的嫡长女,斗不过嫡母,斗不过兄弟姐妹,她还能让这群个丫鬟婆子欺负了,那她还不如一头撞死再去投胎了!

叶云水忍着疲劳,让春月沏了茶,一杯接一杯的续着,而堂下里跪着的,也都有些坚持不住了,那小丫鬟干脆偷偷的把屁股坐在脚上,叶云水微眯着眼睛自然把这看在了眼里,只是重重的撂了茶杯,那小丫鬟一个激灵就站直了。

过了大约有两刻钟,门口传来了王婆子的声音,“大姑娘在吗?”

听着外面王婆子的喊声,叶云水的嘴角扯了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冷笑,换上一副笑脸迎了出去,而堂下跪着的四人则心里松口气,她们这四个敢不把叶云水放眼里,也正是因为她们的靠山是叶张氏。

“王妈妈怎么没去歇着?有什么事指使旁边使唤丫鬟来说一声即可,何必亲自跑一趟,快进屋暖和着,春月,把我的手炉给王妈妈拿来。”叶云水这边说着,那边指使着,转眼就把王婆子让进了屋。

王婆子一进屋就看到了四个跪着的,先是故作一怔,便是无意随口问着,“哟,这是怎么惹你们大姑娘恼了?”

叶云水见她那故意做出的惊讶也不动声色,她处置这四人的时候就没想瞒过谁,叶张氏肯定不止这几人看着自己,外头必定另有瞧着去报信的,这不才两刻钟,王婆子就带着人来了。

“王妈妈安,”春月把手炉递给王婆子,并上了茶,便站到叶云水后面去了。

王婆子眼见叶云水没开口,便率先说着,“下晌二老爷、二夫人就到了,夫人命我来瞧瞧,看看大姑娘晚上的穿戴,大姑娘也知道,二老爷为人倒是好性子,可二夫人总是有些…呵,老奴不好说主子的不是,您心里有数,若是缺了短了的,夫人也好给您补齐。”

叶云水抿了一口茶,“那就辛苦王妈妈了,我这儿正愁晚上不知如何穿戴呢您就来了,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大姑娘说笑了,这是老奴应做的。”王婆子转而看向了跪着的人,满脸堆笑的说着:“大姑娘,容老奴多句嘴,今儿好歹也是腊八,您大过节的这么处置下人,对您名声可不好,这转眼要嫁了的姑娘家,可不能在婆家耳朵里留了坏印象,呵呵,老奴也是多嘴,多嘴!”王婆子故作模样虚拍自己的嘴。

叶云水也不恼,反而一肚子委屈的叹气,“唉,王妈妈,不是我一个姑娘家的乐意闹,谁也不愿意在大过节的时候添这份堵心,可这府里的规矩不能坏,您比我清楚,母亲旁日里最重规矩,本就是商贾之家,还担着宫里的生意,若是传出去这些个没规矩的,岂不是让人拿短说嘴?”

王婆子的脸色一怔,只能听着叶云水继续说,“我今儿这一进屋,炭也是冷的,水也是冷的,给主子请安,不跪就算了,福一福连腰都不肯低,都是我旁日里纵的,现在连我这主子都不放眼里了,这不是打我这主子的脸么?我这点儿体面啊,全让她们给丢光了。”

王婆子听叶云水这话顿时脸色就沉了,目光扫下跪着的人,四个人却连点儿反驳的话都没有,眼睛虚晃显然是心虚,王婆子心里更是怨这几人不争气!刚刚叶张氏听了人说叶云水刚回院就处置下人打夫人的脸,她还觉得一愣,便请了命来瞧瞧,这些个下人都是叶张氏安插过来的,叶云水说打她的脸,其实暗含着不就是说打叶张氏的脸么?幸好拦住没让叶张氏亲自来,否则这事叶张氏可不好下台,按她那个脾气还不得打死人了事。

“太不象话了,这事儿不用请示夫人,老奴就逾越一次做了这个主,大姑娘也别气坏了身子,跟几个奴才犯不上,我这就让吉祥家的把人伢子叫来,这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都打了板子卖出去,敢欺负到主子头上,也不瞧瞧你们是什么东西!”王婆子厉声的使唤她的人出去,本以为叶云水会拦一拦,可这丫头却稳坐吃茶,连声都没吭。

覆水难收,王婆子的话说出去就得办,稍后那吉祥家的媳妇子便带了人前来,就在院子里左右开弓的打了二十个板子,把人拖了出去,那血淋淋的板子落下,看的春月直皱眉头,可叶云水却丝毫没有那以德服人的觉悟,把这些个丫鬟婆子打一顿也算是她对叶云水前身的报答了,毕竟自己占了她的这副身体,总要做点儿事。

人都被打发走了,叶云水才拉着王婆子的胳膊往里屋去,“您也别跟着生气,值不当的小事,您得先跟我瞧瞧,我晚上穿什么好,收拾妥当了我还赶紧去夫人屋里诉诉委屈,免得有人背后说我不懂管下人坏规矩,那我可委屈死了!”

王婆子笑着应和,自然知道叶云水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王婆子在这府里说话的分量可不比普通主子差,不但叶张氏跟前说得上话,这些个小主子她也都是能说上两句的,而叶云水忽然跟自己亲近,她自然乐得给自己长这份体面,何况今儿还拿了叶云水的礼,她自不会驳了叶云水的面子。

替叶云水选了件藕色长袄、外搭淡黄色棉纱小袄,挽的是双丫髻,鬓上带了朵鹅黄色的绢花,整个人显得超凡出尘,那温婉可人中还透着几股子灵气劲儿,让王婆子都不免多看了几眼,“大姑娘真是越长越出落了,连我这老婆子见了都乐意多瞧上几眼。”

“瞧王妈妈笑话我。”叶云水撒娇道。

“那是姑娘天生丽质,可不是老婆子我说,让旁人瞧瞧,也定是跟我一样的。”王婆子不管得意不得意的,见人总会说好听话的,叶云水自是不往心里去,只是她这副皮囊还真是长的不错,眉眼间更有着叶重天的影子,也难怪他一个商贾能够被叶张氏这官家小姐看上,便知那模样是英俊非凡,而叶云水也得了好遗传基因。

披上大氂,叶云水便带着春月随王婆子一起去了夫人的“荷苑”,那院子里有一个大的荷花池,只现在是冬季落的是厚厚的雪,若是夏秋季节,那荷花莲藕、蜻蜓点水、鸳鸯嬉戏,也是叶府中数得上的景色。

叶张氏此时正在榻上躺着,听王婆子使来的丫鬟回着叶云水院子里的事,叶张氏的脸难看的很,顿时便是怒骂道:“那几个不争气的腌臜货,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没一个省心的!家里头没在府里的给我补十板子,家里头有人在府里当差的就一块儿都卖了,一个都不留!许他们穿着一套衣裳离府,其余的物品都给我收回来,坏了我的规矩,他们一个铜子都别想得!”叶张氏本就困乏的倦意此时烟消云散了,这会子正发着火,就听院子里传出来丫鬟请安的声音,便知是叶云水和王婆子进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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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示弱

叶云水一进屋就见着跪在外屋的丫鬟是王婆子跟前使唤的,心里笃定叶张氏已经知道自己院子里的事,她缓步进屋,叶张氏冷着脸歪在榻上,王婆子上前问了安就出去张罗事了,叶云水见叶张氏斜眼瞄了她,便赶紧上前见了礼,“给母亲请安,母亲可歇好了?”

“歇什么?刚眯下你院子里就闹的鸡飞狗跳的,简直不让人消停会儿。”叶张氏此时看叶云水可是没什么好脸色,今儿在老太太屋她是不能抹了老太太的面子,抹了老爷的面子,可这会儿在她院子里,叶张氏可没心思装什么母慈子孝。

叶云水的脸上微微一笑,心说我院子离你这里八丈远,你要是能听见就出鬼了!不过她仍是笑脸盈盈的上前接过叶张氏大丫鬟红儿的美人捶,替叶张氏捶着腿,“我可把母亲惹着了,这不巴巴的来赔罪了,母亲可别恼我的坏脾气,我还指望母亲帮我院子里挑几个伶俐的,得好好的溜须您。”

叶张氏本是憋着一股火,本以为叶云水还辩驳几句,她也好好教教她规矩,可没想到自己硬气话出去却碰个软钉子回来,不免脸色闪过一抹惊讶,脸上讪讪的回了句,“乐意管你的闲事,连几个奴才都管不住你这主子倒成了奴才了!这要传出去还不丢了叶府的脸?将来嫁了也是个不省心的,改日请个宫里的嬷嬷来好好教教你规矩。”

“看看,母亲还是舍不得不管我,知道您疼我,若是真给女儿请了宫里的嬷嬷,也得叫上妹妹,免得让妹妹来哭您偏心眼儿。”叶云水嗔笑的撒着娇,让叶张氏也有脾气没处撒,就像是一巴掌打在棉花上,连点儿反应都没有,“行了行了,一会儿我的腿都让你捶断了,明儿个让吉祥家的叫人伢子过来,给你院子里补上人,今儿就晾你一晚上,收拾收拾你这没规矩的刁丫头。”

“还是母亲舍不得看我苦哈哈,我今儿就赖着您这儿了,您这儿暖和。”叶云水这脸皮是豁出去了,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惯学会了弹簧政策,你硬我就软,你软我就松一松,叶张氏本就是找人盯她挑毛病,她如今就赖她眼前膈应着,让她自个儿盯个够,这荷苑里有吃有喝又比她那屋子暖和,她才不回那冷的冻人的静思居受罪呢。

叶张氏也是一怔,没想到叶云水没恼还笑着脸巴结她,她虽拿捏不准她这是什么心气,可多少心里也有点儿洋洋得意,只是寻常的想了想便只当她是在庙里反省过来自己这儿讨好示弱。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叶张氏吩咐伺候她的大丫头红儿和裳儿准备洗漱梳妆,再过一个时辰她们就得去老太太屋里一起等二老爷一家。

想起二夫人叶姜氏,叶张氏的脸色又是沉了,那叶姜氏出身于南方屈指可数的首富人家的嫡女,虽不是官家小姐却总有着大把大把的银子,气势上可不比她这吏部上卿的庶女低半分,近几年的年礼和老太太的办寿,叶姜氏出手大方的很,已经有压过她的架势。

一想起这些,让叶张氏的心里总是别扭的很,看着眼前摆着的衣裳头面挑剔来挑剔去的,哪样都不合她的心意,便叱喝着管她衣装的裳儿,“早前儿王妈妈就让你预备好今儿的衣饰,瞧瞧你都翻了什么破烂儿出来?让我穿这些个压箱底子的旧衣服见人,你是想看我在那满身铜臭味儿的女人面前丢人现眼吗?”

裳儿惊慌的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奴婢不敢,奴婢从没有想过坏主子的事!”

叶张氏冷笑着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脏心思,你背地里干的事还少了?老爷给了你几分好脸你就想往爷们儿的床上爬?我今儿就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思,奴才就是奴才一辈子你都别想成了主子!”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那心思,夫人饶命。”裳儿跪在地上哭着,嘴里连连告饶,这一屋子的人叶张氏就这么羞辱她,怕是出了这屋她也没脸见人了。

叶云水坐在一旁吃着茶,不动声色的看着叶张氏骂人,她对叶张氏忽然翻脸是见怪不怪,显然在之前的记忆中这种情况时常出现,只是之前是发作在自己身上,而现在是在骂她的丫鬟。

叶云水瞧着叶张氏那副恨的牙根痒痒的模样,显然这是她故意找茬发作有心攀高枝给叶重天当姨娘的裳儿,也难怪,叶重天那么俊朗的男人,成熟又多金,正是勾人的时候,难怪小丫鬟动了心思。

“口口声声说没那心思,你那枕头底下的荷包是怎么回事?”叶张氏的话一出,裳儿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叩头叩的更勤更响了,叶张氏哪有那慈悲心,冷笑几声便是叫了人过来,“把这个小贱人关柴房里,等过了年卖了窑子去,你不是喜欢爬爷们儿的床吗?我让你爬个够!”

“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救命啊…”裳儿的脸上惊慌失措,早就哭的惨兮兮的,可架不住两个婆子的力气,终究是被拖了出去。

叶张氏刻意的看了叶云水一眼,却见她正跟红儿在一旁拿着衣裳来回的搭配,对刚刚的事根本视若妄闻,也不觉听了这事羞恼害臊,反而看见她向这边,倒是提了衣服走过来,“母亲,您可是官家小姐出身,这气质就是旁人比不了的,您看我选这兰花紫牡丹长褙子,里面衬着柠檬沙的袄裙可好?您皮肤这样白,穿起来更显得气质出众。”

叶张氏的眉头皱了皱,忽觉得叶云水有些不一样了,却还说不出哪里不同,看着她搭配出来的颜色却心里喜欢的紧,面上却怒着说,“大姑娘发话了,我就试试看吧。”

红儿听了一愣,何时大姑娘在夫人面前也说得上话了?可她总是叶张氏教出来的,手上却不敢慢半分,赶紧伺候着叶张氏更衣,拿了镜子一瞧,果然这颜色很衬叶张氏那美艳的气质,连叶张氏自己都露出几分满意。

叶云水的心算是落了地,刚刚叶张氏训斥裳儿,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在堂上听着父亲的艳事传出去可真就没脸了,只能在一旁找点儿事当没听见,眼见红儿收拾叶张氏的衣裳也就凑过去帮着参谋参谋,可若是她敷衍着没拿出什么好搭配,就坐实了看叶张氏被二夫人笑话的话柄,还得被叶张氏挑理。

叶云水实在不敢恭维叶张氏的品味,衣裳全是大红大紫的艳色,好歹也是官家出来的小姐这什么品味,什么素质!挑了半天她才搭了一套合眼的,眼见叶张氏那绷着笑的脸,叶云水就知道自己过关了。

看着叶张氏的妆奁里琳琅满目的首饰,叶云水挑了一鎏金镶红宝的头面,“母亲您本就美艳动人,旁人里用首饰添彩,您却把首饰的彩都给夺了去,我瞧这套低调又不失贵气,却不知合不合您的心意?”

叶张氏瞄了一眼,自是觉得合适的,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旁边侍奉的叶云水,皮笑肉不笑的说,“不愧你外祖家是做珠宝商的,这颜色搭配上旁人就是比不得,我这几个丫鬟哪个都选不出这么顺我心意的。”

这话若是正着听似乎叶张氏实在夸赞叶云水,可若是反着听可就是把叶云水跟她身边的奴婢画一等号了,叶云水心里明白面上却装作听不懂,只是笑着回答,“都是母亲教的好,我这就替您戴上。”

叶张氏又是碰了个软钉子回来,自觉没趣的任叶云水摆弄,这一会儿门口的帘子撩了起来,朝里屋通传着,“二姑娘来了。”

叶倩如进来正见到叶云水在为叶张氏上头面,不由得一愣,随即便是厌恶的看了叶云水一眼,冷言冷语的道:“哟,把自己院子闹的鸡飞狗跳的,又跑这儿来讨好卖乖了,知道的你这俩月是在庙上思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了什么俏街柳巷,惯学会这伺候人的活。”

“闭嘴,什么混话都敢说!”叶张氏张口怒斥,叶云水正在伺候她上头面,叶倩如这话骂的可就连她一块儿了,叶倩如嘟着嘴坐在一旁冷冷的瞪着叶云水。

叶云水就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笑着看她,“二妹妹来了,刚刚母亲还说起改日请个宫里的嬷嬷来教规矩,我还说要二妹妹一起,免得你挑母亲偏心眼儿呢,这说话间你就到了。”

叶倩如瞪圆眼睛,“你自己去学那破规矩就算了,干嘛拉着我一起!”

“二妹妹可冤枉我了,母亲是最重规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的嬷嬷可不比外头那些蒙事的,听说光是月钱就二十两银子呢,你明年也就及笄了,眼瞅着就要说亲,这宫里的嬷嬷教出的可人儿哪是寻常人家比得的?那好人家还不为了娶你把咱家门槛儿踏破了,你还说我没好心眼儿,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你…哼。”叶倩如别过头去不理她。

叶云水说说笑笑,就见提起说亲那叶倩如满脸通红,快羞出水了,叶云水心里冷笑,你个古代的小丫头跟我比?抓着你说亲就噎得你还不得嘴,这古代女人在封建思想里活的甚是封闭,饶是叶倩如这泼辣刁蛮的也怕提亲事提男人。叶云水自然知道宫里的嬷嬷都是极厉害的,叶张氏找由子花钱整治她,她怎可能不拉着叶倩如垫背?

叶张氏看着叶倩如那羞赧的模样难得的露了笑模样,“你姐姐说的对,眼瞅着及笄了,你姐姐嫁了可就要给你说亲,是得学学规矩。”

“母亲你还说!”叶倩如羞的跑到里屋去吃茶,而这边叶云水已经帮叶张氏上完了头面,端着铜镜给她瞧,“母亲可真是美艳动人,连我都舍不得挪开眼了。”

叶张氏也忽然发现镜中的自己比往常多了几分贵气,正听丫鬟们赞赏呢,就听门口传来一个宏亮的男声,“说什么呢?谁舍不得挪开眼了?”

叶张氏脸上一喜,就见到叶重天已经进了门,叶重天看到叶张氏盛装打扮心里也多了几分惊讶,可远没有看到叶云水在这屋里更加惊讶!

“女儿给父亲请安,女儿正在帮母亲梳妆,自然是母亲艳光照人,女儿舍不得挪开眼了。”叶云水上前问好,这是她第二次见自己父亲。

叶重天看这母女俩脸上也没什么厉色,不像是训斥或吵嘴,自然高兴的很,“恩,不错,以后常来跟你母亲多亲近。”

“是。”

叶重天笑呵呵的看着叶张氏,倒是把叶张氏给看得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叶云水知趣的带着春月先去了老太太的屋里候着,而叶倩如则不知好歹的仍在屋里吃着点心水果,抱怨着她不要宫里的嬷嬷来教规矩,让叶重天觉得她今天甚是碍眼。

叶云水在老太太屋里还未呆上一盏茶的功夫,叶重天便携着叶张氏和孩子们就到了,看叶倩如撅着嘴,而叶重天和叶张氏那讪讪的面色,叶云水心里笑翻了天,她很想上前问问叶重天这看得见吃不着是什么滋味儿。

而此时,门口的小厮也来回禀,二老爷一家人已经进了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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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二老爷一家

只是盏茶的功夫,七顶青衣小轿陆陆续续的抬进了院子,丫鬟婆子一起上前伺候着二老爷、二夫人一干人下轿,后面还有二老爷家的大儿子叶萧云、二儿子叶萧春,大女儿叶云兰,叶萧云是嫡出,叶萧春和叶云兰分别是黄姨娘和路姨娘所生,路姨娘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鬟抬了姨娘,而黄姨娘是早先伺候二老爷的大丫鬟。

叶云水站在叶张氏的身后,看着二老爷一家进了来,仔细着睁大眼睛想要见一见这传说中的二叔一家,二老爷可是负责了叶家在南方的所有药材生意,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叶重功也是个俊男,没有叶重天的俊朗豪迈,却带着书生的秀气,叶姜氏长的并不漂亮,身材娇小玲珑,浑身透着股南方女人的温婉,叶萧云论岁数比叶云水要大半岁,举止更像他父亲叶重功,叶萧春十一岁,丹凤眼、模样更像他的生母黄姨娘,而叶云兰今年才八岁,还只是个梳着三丫髻的小姑娘,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四处瞅着满屋子的人,带着点儿怯懦。

“好好,回来就好!”老太太湿润着一双眼睛,目光丝毫不离二老爷和叶萧云,叶张氏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

“儿子不孝,不能长守母亲身边,给母亲磕头了!”叶重功重重的一个头磕了下去,老太太的眼泪唰的就流了出来,“起吧起吧,你还能记着年年回来探望我,就是有心了,不像那些个养不熟的东西,除了知道要钱就没别得事了…”老太太抹了一把泪,“北方冬季冷,画眉去把我那护膝拿出来给二老爷,他有风湿病!”老太太说的养不熟的是她的庶子,捐了个偏远的小官,已经五六年未曾回来过年了。

“母亲,大过年不提这些陈年旧事。”叶重天在一旁插了一句,老太太才感叹一声,让儿媳带着孩子行礼。

“儿媳叶姜氏给老太太请安!”

“孙儿叶萧云给老太太请安!”

“孙儿叶萧春…”

“孙女叶云兰…”

“好好,起吧起吧,赏!”老太太转眼就笑的合不拢嘴,而旁边的丫鬟柳绿端上来一托盘,里面是老太太早预备下给孙子、孙女的礼,连叶姜氏这儿媳都得了一串上好的檀香珠子,叶姜氏也是个会来事儿的,当即就把手上的蜜蜡珠子褪下换上了老太太赏的,而其他的孩子也都照着叶姜氏做,让老太太又是忍不住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