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Tim从后一把抓住我:“宝贝,宝贝!凌影,你听我解释。”

他紧紧地拉住我,不让我走。明明是个娘娘腔,可是此时此刻,力气却还是如此之大,怎么甩都甩不掉。

阳光如此明亮而刺目,照得我几近眩晕。我头重脚轻,浑身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一阵阵的发寒。

我狠狠抹掉眼泪,转过头,望着他:“啊哈,好啊,你解释啊,你要怎么解释?”

Tim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宝贝,你别这样笑。我看得心里难受。”

我嘴角笑意渐冷:“那就给我放手!”

Tim望着我,眼底有种心疼:“好好,我说,我说。宝贝,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萧、萧萧…哎,她突然自己跟公司接触,续约了十年,整整十年耶。”

我不太相信。

“十年?她现在已经有名气有人气,这边开的条件虽然不算苛刻,但也不是那么的优待艺人。为什么要签十年?一般我们这种级别的续约只会签三年吧。”

Tim跺跺脚,也跟着埋怨道:“就是嘛。她这样一弄,把我先前续约谈判也搞乱了。可你也知道,我只是个经纪人,萧萧现在是大牌艺人,我管不了,她要不要签,要怎么签,我也没办法控制。”

我冷笑:“所以你干脆连她再次拍照,再次学着我的POSS拍照,甚至重新把《ROCK&ROLL Princess》改灌成单飞唱片也不告诉我?”

Tim视线躲躲闪闪,支支吾吾起来:“这、这个…你知道,萧萧她不可能没有任何条件就跟公司签十年的。”

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扩散开来。

“你的意思是?”

“萧萧跟总裁说,她续约十年但是前提是她要单飞,这张专辑的所有歌要给她!”

我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他们答应了?”

Tim沉默着,不敢看我的眼睛,却轻轻点了点头。

复杂的情绪在我的胸腔里翻滚,像炭火一样炙热而屈辱,又像冰块一样绝望而凄厉。艳阳高照,却比起前些时候那场透心凉的磅礴大雨还要让人刻骨。因为我这辈子淋过最大的一场雨,就是萧萧毫不留情的背叛。

呼吸困难,连泪腺也失去了功能,只剩下痛苦的干涸。

剧烈的阳光晒得我头痛欲裂,头骨都好像难受得快要裂开了,我的声音在空气中一点一点碎裂:“那我呢?我怎么办?”

Tim很久都没做声,过了半天,才很担忧的看着我,眼神在烈日下透着怜悯:“凌影,你相信我,我会帮你的。我看着你们出道,就算萧萧她单飞,我也会帮你…”

我伸出手,捂住他的唇,摇摇头。

不用了。一切都不用了。

 

一般艺人续约只会签三年,同时提高自己的身价,可是萧萧这些全不要,反而以死签十年这种几乎可以算作卖身契的方式,威逼利诱公司捧她单飞,让YOUNGIRL拆伙。

YOUNGIRL

这两个由英文叠加组成的词语。

对我们来说,是最初的梦想,是如今的荣耀。

是我们以新人之姿捧起奖杯时的热泪盈眶,是我们被颁发金曲奖时的相爱相拥。是我们一路并肩同行的青春,是我们誓死奋斗的人生。

人的一生,可能只有一个意义对你而言是最为重要的。但是现在,这个意义却被萧萧亲手粉碎。

这浮华盛世的演艺圈,从今以后再无YOUNGIRL。

我坐在花坛上,低着头。阳光烤得我头沉沉的,眼前的视野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一个牵着气球的小朋友走过来,稚嫩的童音说:“姐姐,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呀。喏,我把气球给你,不要哭了。”

软软的童音道出真相。

还想要佯装坚强的我,心底的裂缝终于如冰谷般哗啦一下裂开一个悲伤的大口子。

我将眼泪憋回去,刚想说:“谢谢,姐姐不需要,你拿着玩就好。”她妈妈一把把她抱开:“叫你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小心她们把你骗走,现在外面坏人可多了!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小朋友被吓住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手里的气球的飞向了无边无际的天空。

我抬头望去,光斑太明亮,眼睛涩得难受。

被妈妈抱走的小孩子惊呼一声,大声叫着:“妈妈,妈妈,快看,是YOUNGIRL的凌凌。她是凌凌,她哭得好惨哦。”

她妈妈一愣,转头回望着我。

我慌张的走开。

 

匆匆忙忙找了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急,我几乎都快忘了这里是户外,如果这副摸样被某个狗仔拍到,肯定就是明天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刚靠着树根坐下,我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争执。

“这个还给你。”一道冰冰冷冷的女声。

“你就这么稀罕厉太太这个位置?”对方语气嘲讽而恶意,“你明知道对方看重的不过是你们秦家的财富和地位,根本就不爱你!”

虽然是恶劣的话语,可是到了最后竟流露出一丝心痛。

就像一个无法得到真爱的男人的伤口。

即便看惯了爱情电影的我,也听得出对方的心着实受了伤。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忍不住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了看,本来只是打算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上演分手戏码,没想到那个男的竟然是陆瑜!

居然是陆瑜?那个毒舌男也会有这种时刻?!

我吃惊不已,随即想到:也是,这种嘲讽恶意的语气不正是陆瑜的LOGO?

“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扔了。”陆瑜面无表情,做出一个投掷的姿势。

连这种时刻都这么高傲。

然而,恶人自有恶人磨,陆瑜平日这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恶劣,他对面的女人却波澜不惊。虽然我只看得到对方的背影,不过从她曼妙的身材,优雅的站姿,不难猜到一定是某位上流名媛。

陆瑜依旧一脸的面无表情,只是眼睛里有束痛楚一闪而逝。

我肯定是看花眼了吧?

“干嘛这么磨蹭?我认识的陆瑜可不是这种风格。”那位女士倒是冷笑了一声,雪白的纤手用力将陆瑜的胳膊一推,陆瑜来不及收回手,只见一道银色的闪光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朝湖泊的方向飞去。

饶恕佯装冷漠的陆瑜也明显吃了一惊,他拼命够出手臂抓了抓。然而,任何人都知道这肯定是徒劳无功,虽然他却不死心。

那道银光“啪”的一下落进湖中,只泛起一圈轻微的小涟漪。

像一个残忍的句号。终结一切。

日暮西沉,天际中的火烧云层层叠叠,红得仿佛带血的西洋颜料,倒映在长满水草的湖泊里,一时之间给人一种无言而悲怆的沉重之感。

陆瑜眼底闪过一抹极大的波动,像有什么话要说,却说不出口。

然而他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身旁那位身材曼妙的女士就在他去抓戒指的时候,早已直接掉头离开,连一声“再见”也没有说。

这个世上最悲惨的就是,对你的誓言,是壮烈的夕阳。而你却不闻不顾的转身离开。

冷风吹来,吹皱一江春水。

我看到陆瑜站在那里,朝着湖泊的方向望了好久。好像一尊被无情宿命碾过的石雕,尽管外表完好,可是内在已碎掉,生死如枯。他神情寥落地矗立在风里,像西方诗句里那样“浮泛在生与爱与死的川流上”。

“出来吧。”陆瑜目不斜视,冷冷说道。

没有想到被发现了,我手心冒汗,像做了一件什么不好的事。有点尴尬,一般人都不喜欢别人见到自己这样的场面吧。

“看到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可得意的。”陆瑜侧过身,眼神却像一支有毒的利箭,“你可以试试说出去。”

说出去…我怎么敢?

他的社会地位比我高多了。

我只是一个艺人罢了,他却是品优娱乐公司的总监。我看上去人气高,可他去能操控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今天我讲这些说出去,大概明天整个娱乐圈就没我的立足之地吧。萧萧排挤我要花那么大的代价,但这个叫做陆瑜的人,大概只用一句话吧。

一想起萧萧这个名字,我的心又苦涩得仿佛被泡在了黄连里。

“我已经被人踢出组合了,你大可放心。”我自嘲的笑了笑。

陆瑜墨色眉峰一挑,过了一两秒,露出一个讥笑:“你那个死党可真够意思。”

那天晚上我、萧萧还有叶子澈之间的事情他全部知道。不过,明知道我和萧萧已经到了决裂到彼此仇恨地步了,还要称呼萧萧为我的“死党”,往伤口上撒盐的事情只有他这种变态才做的开心吧。

我有气无力的白了他一眼。

陆瑜双臂交叉横在胸前,几乎用下巴看着我:“真是可怜啊。”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口吻没有一点儿怜悯。

刚刚那些罕见的失落在他脸上转瞬即逝,有一类人非常善于隐藏自己,从不希望自己的脆弱与弱点被人发现,就算再难过再痛苦。

陆瑜又恢复成有点吊儿郎当有点邪气的摸样,突然朝我靠了过来,身材高挑修长,仿佛电影镜头下强而有力的男性角色,带着光与影交织而成的分明轮廓。

“你、你要干什么?”

不是没有离男人这么近过,但是被这种捉摸不定的毒舌男靠得这么近,我还真的很慌张啊。

陆瑜不说话,只是一步步朝我走来。狭长的眼睛里充满着玩味的光芒。微风吹过,树叶和阴影一起沙沙的响,碧湖轻轻荡漾起一圈圈的细微涟漪,像是帕格尼尼小提琴作品中的《魔鬼的颤音》。

我连连后退,被抵到他跟古树之间。

参天古树的疏影笼罩着我们两人身上,仿佛一片静谧而暧昧的深海。陆瑜身体前倾,眼睛黑如点漆仿佛神秘的黑钻。他一只胳膊圈住我,一只手佯装要挑起我的下巴,若有若无的男性气息在我的耳畔扫过:“我那天说的话还有效哦…”

那、那天他说了什么?

记起来了。

你现在一定很不甘心。想不想大红大紫,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只要你陪我一晚,我就让你当我们公司下部电影的女主角。

这种时候抛出这种诱饵可真是…

苦笑。

极力想抵抗诱惑,但是刚才跟经纪人的那番争吵,还有萧萧即将单飞的消息却在我的内心翻滚,被人欺骗,被人设计,不想报复回去的是圣母吧?!

眼前是陆瑜的脸,鼻尖是陆瑜的气息…

“怎么样,yes or no?”

耳边是他刻意压低过的声音,磁性、蛊惑。就在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企图抬起我的下巴时,我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咬了下去!牙印荡气回肠地出现在陆瑜修长好看的手指上!

让他这根手指身先士卒。

刹那间,树静风止,几只鸟在傍晚暮色里无声飞过。

“你…!”陆瑜一脸不可置信的震惊,整个人犹如被惊雷击中,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惊呆了!他盯着手上的齿痕看了半天,“你,你竟然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YOUNGIRL的凌影不是甜美教主吗?!”

“哈哈哈,那品优娱乐的总监陆瑜还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又神秘又优雅的人物呢。”

甜美教主,那算什么?把公司的定位当生活才是傻子呢!

但几年前,业内有场著名的娱乐风暴名声赫赫、能力超强的陆瑜协助品优娱乐公司当时的太子爷黄锦立,暗中联手ESE,弄得我如今东家皇冠荣耀元气大伤,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被业内称为“屠皇之战”。自此,黄锦立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形象被全部推翻,一跃成为娱乐圈中的精英总裁,被无数娱乐杂志和创业财经杂志等报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在最辉煌之时,当年的大功臣、品优娱乐的总监陆瑜却神秘消失,不再露面。

多少知名杂志想要采访,都不见其踪、不见其人。

多少人对他念念不忘,多少人敬佩倾慕不已,导致陆瑜的人气指数甚至一路超过一些偶像男明星。毕竟,名校毕业,真才实学,关键是,头脑够好,还讲兄弟义气,容貌、身材不输给男艺人,这样的形象简直比电影男主角更有魅力值。

但是没有想到,传说中神秘而厉害,优雅而迷人的陆瑜,竟是眼前这个时而深沉时而恶质的变态!虽然传说都会夸大其词,可这也太离谱了吧?

真是后悔。

亏我以前听到这场被皇冠荣耀视为耻辱的禁忌秘闻时,虽然跟着义愤填膺,但心底竟悄悄幻想过这样低调而英俊,极有头脑真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告诉你,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以后少来这些花花肠子,死了这条心吧!哼。”

“难道好人家的姑娘就是咬男人手指?”

“咳,这、这是个案、个案!”我厚脸皮的否认,“不过好啦,我这个甜美教主今天就放过你。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别再见面啦!”

我转身要走,却被陆瑜一手搭住肩膀。

日暮西沉。

橙红色的夕阳在这一刻将整个天际染得猩红而绮丽,金色的光丝勾勒出万物繁华的轮廓。陆瑜的眉骨和鼻梁投下深深的暗影一如他眼底的深沉。

他嘴角撩起一个危险而冷漠的弧线。

“都是失意人。你就真的这么不想报仇…”

第4章

 

我再一次扯了扯身上的小礼服。

虽然不露胸,不露背,不露大腿,可还是有点紧张,也不知道那个毒舌男说的话能不能相信。再第五十遍诅咒他时,一辆优雅奢华的白色玛莎拉蒂停在了我的面前…

陆瑜的车,真多。我内心吐槽。

星空仿佛从波西米亚风格的水瓶中泻出来一样,神秘而华丽,熠熠闪闪。驾驶座上的男人微微侧着头,一双眼睛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像是从中世纪拉斐特城堡走出的贵公子。这种模样只需放在任何一部电影或者时尚封面里,都是绝对会令无数女生脸红心跳的男神。

连我都差点看呆了。

我连忙拍拍自己的脸,不行不行,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他的性格可恶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不得不承认,陆瑜对衣着的品位的确不错,即使只是经典款,却穿出了他自己的风格。他的锁骨之间有什么在闪烁,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条细细的铂金链子,但上面串着的,却是一枚银色指环。

某个画面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难道、难道这段时间陆瑜把戒指从湖里给捞出来了?虽然人工湖不深,但也要花不少力气时间吧…

“上车。”陆瑜酷酷的一声令下,将我的联想打断。

这种漫不经心召唤什么小动物一样的招手是怎么回事?

“骚包”,我再次小小声吐槽了一句,上了他的车。

金碧辉煌的包厢,紫色奢华格调不凡的沙发,黑色大理石纹镶金丝的圆桌,中间是一簇洁白绚烂的花束。陆瑜显然在这种地方混开了,同业界几个有资历的制片见面,谈事说话口吻都极其熟稔。同桌的还有其他几个女明星,有过气的一线,也有不愠不火但是面熟的二线,见我是陆瑜带来的,她们眼中有惊讶,更有晦涩不明的流光。

唱片达到白金,或者庆功宴的时候,我也陪过Boss吃饭,但是陪制片吃饭还是头一次。

在好莱坞,拍摄电影就是“制片中心制”,而在国内也是如此,比导演权利更大的就是制片。他们才是控制着一部电影投资资金的重要人物。

那几个女明星一边喝酒,一边夸对方电影拍得好,投资的电影票房大卖。虽然同在演艺圈,但唱片界跟电影节还真是隔了些山河,听她们这样吹捧了一遍,我才把那些名气不小的电影跟这些制作人对上了号。那几部电影虽然不是那种暑假强档或者年底档抢占票房的巨作,但是也不乏获奖,或是票房过亿的作品,如果能搭上关系,在新片中演个重要的角色…

但是,这里面的水,太深。

隔行如隔山,在不在一个圈子,走得近不近,效果差很大。

就如同身为歌手的我对这些人不了解。同样的,或许有歌手可以演演什么小屏幕的偶像剧,但绝少有歌手在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情况下,一跃而上成为大荧幕的主角。

酒过三巡,聊着聊着就聊到新电影,几个女明星开始进入“主题”:“上次不是说好留给我这个角色吗?”“有没有合适我的嘛?”“谢芷演女二?她都三十多了,观众嫌她装嫩,娱乐周刊好像才刚爆过她的丑闻…”

我忍不住“看”了陆瑜一眼,又“看”了陆瑜一眼,但陆瑜直接忽略了我的暗示。

暖黄色的光线下,陆瑜只是优雅的轻摇着他手里的红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在华丽的玻璃杯轻轻晃荡着,在灯光照射下极具质感。

“你不是要凭自己的本事么?”

见我神色不满,陆瑜无辜的朝我眨眨眼,潜台词就是:那你自己去敬酒,去要角色呀。

他他他、他肯定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我眼睛都瞪圆了。

我不擅长这样拉关系。而且作为歌手,出了新片发片宣传外,也不需要这样应酬。

偏偏这时陆瑜还去外面接了一个电话,一时半会儿也没见他回来。而那边已经有人敲定了试镜的时间,再不行动说不定角色都定光了。我理了理衣服,举着酒杯走了过去:“您好,我是YOUNGRIL的凌影。以前拍MV时就对表演很感兴趣。”

死就死吧,反正就算被拒,这会儿陆瑜也看不到。

介绍词有点老套,但是身份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了。

只是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明明灭灭的灯光下,那些制作人摆着姿态,有的斜睨我,有的打着哈哈,一群人嘻嘻笑笑不把我当回事,还敷衍的调侃我,“演过什么?”“演技怎么样?”那几个女明星更是拿我开涮,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架势:“唱歌的就唱歌,都跑来演戏,还要我们演员干什么?”“人家组合要解散单飞嘛,自然是另谋出路。”

没打算跟她们置气。

我脸上挂着笑容,心里默默告诫自己:淡定,淡定。

做人要拿得起,放得下,开得起涮。

“呵,那出路谋得还挺快,一下就抱上陆总的大腿了。”不知谁这么说了一句,顿时娇笑声一片。仿佛聊到了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阴暗中那些女星眼睛里闪烁不善意的微光。

包厢里放着靡靡之音,那些散漫暧昧的歌声犹如调节气氛的暗香,在光与影之中游走,将这场饭局一点一点边缘化。

“你可以说说看,我怎么抱陆瑜大腿?”

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

其他人没有资格在我身上做这种文章。这个时候忍耐,就真成了软弱了。

那个女明星盯着我,我也盯着她。尽管她比我年长,但我也丝毫不示弱。

在场的人也意味不明地打量着我们。

那样的目光有试探,有玩味,有等着看好戏,一束一束投射过来,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如坐针毡的压力。

越到这个时候,才越考验人的内心是否强大。

相互对视了几十秒,终于,对手一颤,败下阵,有些尴尬的笑道:“…我、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虚弱的声音完全不同刚才刁难讥讽的语调。

胜负,已分。

包房里的音乐如水般在空气里流动,一点一滴在众人耳边回旋。我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些制作人,一边浅笑:“没事,我也只是随口问句罢了。”

人前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那些制作人怔了怔,这才真正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我。

“你叫什么名字?”“有点儿意思,你,对,就是你,过来坐。”“想演戏,想演个什么角色…”比起先前不拿我当回事,如今这几个制作人不仅让我坐过去,还问了我不少问题,有事业方面的,也有生活方面的。

但是他们这种自来熟,一边聊天,一边拍着你的肩,变着法子灌你酒,我也有点受不了了。

“小凌,怎么不敬酒啊。”

“该不会不乐意敬我们吧…”

“人家小姑娘是害羞,来来来,再干一杯。”

原本只打算喝一杯,但是没有想到一来二去之间,被人架在架子上了。

几个人轮流进攻,几个女星也纷纷围了过来,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凌凌,来我们喝一杯。”“很早就听过你跟萧萧的歌了,唱得真好,干杯。”“来来,我们俩一定要喝一杯。”

那几个制片人大概是觉得有趣,想捉弄捉弄我,但那几位女明星则明显是趁火打劫了。虽然我拼命挡酒,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灌了不少。

“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

我抚住脑袋,面红耳赤,脸颊发烫。

酒气像是潮水一波一波地自下往上地涌来,每条神经好像被香醇的美酒浸泡得酥软。

视线有些朦胧,周围是无数举着酒杯的手,纷纷把酒杯往我面前推。金黄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明亮缤纷,散发着醇厚的果香和橡树的香味。

“喝不了,喝不了了…”

酒是好酒,可我真的喝不下了。

艰难的摆着手,再喝下去就醉了。

那些制作人眼里带着笑,而那几位女明星眼中则是得瑟的奸笑,不管她们之前是否有心结,很明显,我现在成为了她们枪口一致对外的目标,我就一个人,而整张桌子的酒却恨不得都挤到我跟前了,几万块的名酒一瓶瓶往我杯子里面倒,好像不喝完就是罪人。

“再喝一杯,我们聊聊角色。我这儿有个片子还缺一个重要的女配…”“张制作这么看重你,说什么这杯酒都要喝下去。”“喝喝喝…”

纷纷扰扰的声音嗡嗡不停的环绕在我身边。

必须快刀斩乱麻了。

在她们再一次不怀好意地劝酒时,我突然起身:“行!”

“那就请大家做个见证,刚才张制作说,喝下这杯,那个女配角就归我了。那就一言为定,我先干为敬。”

那些女艺人脸色顿时十分微妙。

原本想灌醉看我出丑,但我现在却干脆让他们当个证人,把那个角色先抢到再说。我来赴宴又不是陪酒的,组合解散,萧萧单飞,我是一定要做出些成绩来的。

张制作迟疑了一下,却也笑着答应了:“这小姑娘有趣,就留给你吧。”

他话一说完,我整颗心都轻松了。

他可能根本不会知道,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正要仰头一干而尽,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突然插入:“张制作这么大的恩情,就一杯酒怎么行,起码这瓶红酒都要干了。”

张制作道:“算了算了,人家小姑娘也喝了不少。”

“张制作,你也太偏心了吧。这瓶酒她要是不喝,我们所有人都会不服,只要她喝完,我们就认了。以后电影上映,我们所有人都去捧场。”为首的那个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话虽然说得大气爽快,但是眼睛里却满是算计。

轻柔的音乐在空气里流泻,但现在这里充斥的则是演艺圈最不缺乏的勾心斗角。

那个女星朝我晏晏一笑:“张制作给你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不会…”

“我喝。”我打断她的话。

我盯着她的眼睛,放下酒杯,举起酒瓶。

上好的干红,色泽香气都是一流,只是如今不是品酒而是酷刑。

如果萧萧遇到这种情况,此时此刻肯定是摔了酒杯立刻走人,但是我不会。

只要不是之前陆瑜说的那种条件,我什么都愿意做。

就如同之前跟萧萧争执所说的,当我踏入演艺圈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有了这种觉悟:既然获得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光芒与荣耀,那我愿意承受比其他人更多的算计与诋毁。

在场的人都看着我。

酒瓶一点一点挨近,里面酒红色的液体却像是波涛暗涌的大海,刚才已经喝了不少,只是看着,就觉得体内翻涌一片。再加这整整一瓶…

我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正要饮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