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夏仔细想了想,说道:“我好像见过这名字,不过没有注意,我再去查一查。”她顿了一顿,语气有些迟疑:“早喻,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不是在书上看的,而是听谁说过。”
早喻颇有同感,“不单只这样,孙老的故事里有一个地方我觉得很熟,却说不出是什么来。”
两个人同时静下来,过了一会,无夏小心翼翼的问:“早喻,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现在好像被一种什么力量牵着走,走向不可知的结局?我有些害怕。”
早喻没好气,“你要是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无夏在那边怪叫起来,“谁说要退出了?别忘了贡觉玛之歌可是我的!”
“放心,没人要和你抢那串石头,快干活去,别在这鬼叫鬼叫的。”
无夏嘻嘻一笑:“还有个问题没答你,传说中达尔果山原有八座山峰,八个兄弟,西亚尔是最小的一个,他也是贡觉玛的哥哥,后来因为改教的事,他一怒之下离开了,所以达尔果山现在只有七座山峰七个兄弟了。”
“那西亚尔到哪里去了?”
“据说在阿里北部双湖无人区的羌塘高原上,有一个横行无忌的吸血恶魔,开始我没注意,现在想来,有可能就是西亚尔。我再查查。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参观青海湖去,后天就该回来了。”
“骆梅今天来过了,让我提醒你替她向孙老问好。”
早喻点点头说好,低头看了看表,突的一下跳起来,“天哪,这个电话打了三个小时,我要破产了。快挂电话,有消息了再通知我吧。”也不等无夏回话,砰的一声挂上电话。
那天晚上,早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反复回忆孙老的故事,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令她觉得很重要。
西宁其实也位于青藏高原上,晚上从窗户望出去,星光出奇的璀璨,早喻前些天一直忙于探访孙老,根本没有注意过高原的天空,现在想到反正也睡不着,便索性下床,走到窗边坐下,专心数起星星来。高原的风是凉爽干燥的,这让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早喻倍觉新奇,她望着没有受过污染的夜空,沐浴在爽朗的月光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似乎,她曾经常常这样注视着夜空。而且,早喻在心中想道,不只是夜空,还有夜空下的湖水,草地和山峰。
有一小会儿,早喻奇怪自己怎么会想到那些从来没有在她生活中出现的事物,可是很快,她就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中去了。
夜风拂在脸上,似乎带着花香,她慵懒的闭上眼,感受着面颊上传来的麻麻痒痒的感觉。
“别闹,让我歇会儿。”她笑起来。
似乎有人在她的耳边吹气,她顺手一推,把旁边的人挡开,“让我歇会儿。”
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把眼睛睁开,给你看样东西。”
她反倒把眼睛闭的更紧,“才不呢,也不知道你又要用什么东西吓我。”
“这次不会吓你的,我保证。”
“骗人,你们兄弟几个,你是最狡猾的一个。”
“不骗你,不信你自己摸摸。”
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她摸到一件温暖柔软的东西,“这是什么?”
“自己看吧。”
她睁开眼,眼前是一团红色,仔细看分明,原来是一条红色的绒腰带。
“腰带?”
“这是念青唐古拉赏给我的,我送给你。”
她展开腰带,细细打量。“你帮我系上吧。”
一双臂膀将她揽入怀中,替她将红腰带系上。
她低头看了看,抬起头迎向他深情的眸子,“好看吗?”
那眸子深深的注视她,眼中渐渐泛起笑意,那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她,“好看,我的流云是世上最美丽的人。”
早喻的头突然剧痛起来,她跳起来,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是梦吗?她问自己,不由自主的向自己的腰间望去。仿佛希望那里系着一条红色的腰带。当然,那里什么也没有。早喻有些失望,坐在床上回想那个梦,似乎,那低沉的男音又在耳畔想起,“我的流云是世上最美丽的人。”
刹那间,一道灵光划过,早喻呼的站起来,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电话的铃声也石破天惊的响起来。
早喻拿起话筒,里边传出无夏的声音:“早喻,我是无夏。”
两人隔着电话,同时喊出一句话:“我知道了。”然后又同时静下来。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只听见嘶嘶的电流声在线路里流动。
终于,早喻先开口:“你知道什么了?”
无夏的语速又快又急:“祭台,早喻,记不记得我们都梦到过的那块象祭台的巨石?我说过觉得孙老的故事里有些地方好像很熟悉,就是那祭台,那个流云尼玛被尺带珠丹和她丈夫桑杰扎措送上了祭台。那不是传说,那是真的,是贡觉玛之歌带我们看到它主人受难时的情景。早喻,你觉不觉得好可怕?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景象。”
“无夏,冷静点,听我说,冷静点。”
无夏渐渐停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早喻问:“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资料?”
“我看到了。”
早喻又开始揉眉心了,“你看到什么了?”
“我在查关于流云尼玛的资料的时候,在一本书里看到描写流云尼玛受难时情形的史诗,那场景,一模一样。”
“有关于流云尼玛的书?那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无夏要想一下,才回答道:“其实不是关于她的书。是一本野史,里边讲到许多念青唐古拉山神与各个恶魔之间争斗的故事。我看见过,没太在意。直到早前你说吉玛当年指着流云尼玛的像说是恶魔,我就想,也许能再这本书里找到什么。果然,里面有讲到,念青唐古拉在世的弟子,桑杰扎措,曾为念青唐古拉除掉了恶魔西亚尔的代言人流云尼玛。”
早喻心中一动,“恶魔西亚尔的代言人流云尼玛?这就是了,据吉玛说,流云尼玛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恶魔西亚尔,换得了这串贡觉玛之歌。看来,这贡觉玛之歌应该是恶魔西亚尔的信物。无夏,你接着说,那本书是如何形容流云尼玛受难的?”
无夏道:“书中说,流云尼玛虽然是桑杰扎措的妻子,却一心维护无恶不作的恶魔西亚尔,桑杰扎措多次劝说惩戒,都不能令她悔改,只得将她交给念青唐古拉处置。而根据念青唐古拉的旨意,为了防止这样的魔鬼代言人再转世害人,必须由十万佛徒同时做法,将她献祭给念青唐古拉。地点则是念青唐古拉山脚下旷野中一块巨大的山石。”
没来由的,早喻的心中突的一阵刺痛,半天说不出话来。
无夏却不觉有异,一迳问道,“怎么样?早喻,你怎么想?对了,你刚才也说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早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说道:“你记不记得我做的那个梦里,后来我进到雪山,听见有个声音在说话,他说‘流云,你终于回来了’。”
无夏又惊呼一声:“这流云,该不会就是流云尼玛吧?”
早喻苦笑:“我想是的。”
接着,她又把刚才自己做的梦告诉无夏,然后才问道:“关于流云尼玛,你查出些什么?”
无夏道:“流云尼玛,相传她是金城公主的贴身侍女,嫁给了尺带珠丹最信任的大臣桑杰扎措,可她背叛了他,把自己卖给恶魔西亚尔,以换取能控制别人灵魂的红石头魔石。关于她的身世,书上记载的很隐晦,只说金城公主入藏时,尺带珠丹格外开恩,选了她去拉萨作金城公主的侍女。”
“这说不过去,”早喻打断她:“金城公主是当时大唐的公主,身份多显赫,随她入藏的侍女还能少了?怎么偏偏要找一个本地的姑娘做她的侍女,而且,照孙老所说那幅壁画的情形来看,流云尼玛可是最受重用,最贴身的侍女,那金城公主身边原来的侍女都到哪儿去了?还有,流云尼玛的丈夫照你说,也是尺带珠丹最宠信的大臣,能嫁给他,对流云尼玛来说也是格外的恩宠吧?尺带珠丹这样看重的人,一定是大有来历的。”
无夏受了启发,接道:“所以这流云尼玛的身世一定很重要。”
“所以你还得接着查。”
无夏笑起来:“明白。早喻,你真厉害,一下子就推出这许多的疑问。”
早喻却叹了口气,“我却不知为什么,心情越来越沉重。”
无夏显然也有同感,是以沉默了一下,停一下才说道:“我觉得事情越来越神秘,这本是由贡觉玛之歌引出来的事,现在好像已经不只那么简单了。你刚才梦到的,那个声音说‘我的流云’,这流云会不会是流云尼玛?”
“看起来是…”正说着,似乎有什么人在敲门,无夏道:“有人来了,我要去开门,先挂了。”
挂上电话,早喻看看表,才凌晨五点,她有些奇怪,这时候会是什么人去敲无夏的门呢?想来应该是他们艺术团的同事吧,早喻知道这些搞艺术的人,作息时间总是与常人不同的。
一夜没有睡好,早喻看看窗外,还是漆黑一片,高原上,天亮的晚。她决定再睡一会,在高原上活动,是很耗体力的。
重新钻进被窝,早喻刚合上眼,就听见耳边轻轻一声叹息。“谁?”她问。隐隐约约,似乎感觉到床边有人,睁开眼,黑暗中却空无一物。只有不知何处来的风,将窗帘微微扬起,月光趁机钻了进来,映在地上,格外凄清。不知为何,早喻心中起了伤怀,似乎有什么事潜藏在心底深处,正努力向外顶,逐渐冒出头来。
眼前依稀映出一片湖光,看不真切,湖水平滑如镜,倒映这一轮明月,泛着琥珀的光芒。早喻突然有了一种跳舞的冲动。
就在这时,刺耳的电话铃再一次响起来。早喻狠狠的咒骂了一声,拿起话筒,还未将听筒贴上耳边,就听见无夏在那边嚷:“早喻,你在睡觉吗?”
早喻没好气:“有你在,我能睡吗?”
“早喻,我…”无夏的声音有些发抖,还有些语无伦次,分明有什么事令她十分激动。
早喻也听出不对来,忙道:“出什么事了无夏?出什么事了?”
“贡觉玛之歌…贡觉玛之歌它…”
“贡觉玛之歌怎么了?”早喻也莫名的烦躁起来。
就听话筒里传来另一个女孩的声音:“还是我来说吧。”
“骆梅,是你吗?”早喻听出那声音,连忙问:“怎么回事?贡觉玛之歌怎么了?”
“早喻,别着急,贡觉玛之歌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哎呀,你快说呀!”
“早喻,贡觉玛之歌能让人看见前世。”
“什么?能让人看见前世?”早喻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从那儿听来的?就为这个半夜三更又敲人家的门,又打电话,你开什么玩笑呢?”
“哎呀,你怎么不明白?”骆梅急得直跳脚,“贡觉玛之歌可以让人看见前世,你看见了你的前世,无夏也看见了她的前世。”
早喻听了她的话,第一个直觉的反应就是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说:“这种幼稚的传言你也相信?什么前世今生,那都是传说。”
“那不是传说,是真的,无夏就是流云尼玛的转世。”
早喻忽然笑不出来了,停了半天,才喃喃的问:“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你怎么知道流云尼玛的?”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是无夏的声音传出来,此时她好像已经镇静多了:“早喻,骆梅有一个客人,是从西藏来的,骆梅知道他的家乡就在文部后,就向他打听贡觉玛之歌的事,他告诉骆梅贡觉玛之歌是可以让人看见前世的,骆梅自然不信,也就一笑了之。谁知他偶然看见吉玛的画像,便说知道吉玛在哪里,于是骆梅就把他带到我这里来了。更奇怪的是,他看见我,便一口咬定在一间喇嘛寺的壁画里见过我,后来他终于承认是在达宗贡桑寺的那幅壁画里见过流云尼玛。”说到这里,无夏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他说,我和那个流云尼玛长的一模一样。”
早喻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大口的吸气,过了好一会,才勉强平静下来,问道:“你都问清楚了吗?他确定吗?”
无夏叹了口气,“他刚才以佛祖的名义发誓,说得确定。早喻,我们该怎么办?”
早喻只想了一下,当机立断,“到达宗贡桑寺去,我们一定要亲眼看看那幅壁画。你让骆梅过来说话。”
话筒又交到了骆梅的手中。
“骆梅,是真的吗?”
“是,边巴,就是那个从文部来的小伙子,就在我身边,我让他跟你说。”
“不用了,这也不是电话里就说得明白的,这样吧,我明天就到拉萨去,你们一起来吧,让边巴也来,你看行吗?”
骆梅向另一个人问了几句,说到“他说没问题。他和无夏明天就搭飞机过去,只怕比你还早到呢。不过我就去不了了,我走不开。”
早喻深深吸了口气,“那好,一切等我们明天见了再说吧。骆梅,那黑玛瑙盒子,我有一点线索了,据说,那上面的图案,应该是一个家族的图腾。”
骆梅道:“我明白了,我回去找找看,有没有相关的资料的。”

第3章

从西宁到拉萨的飞机中午一点起飞,飞行时间是一小时二十分钟,下午两点半左右,飞机降落在拉萨贡嘎机场。
早喻随人流步出机舱,迎面而来的是耀眼近乎白炽的日光,刺痛了她的眼。虽然同处青藏高原,西宁与拉萨却有很大的不同,来到拉萨,似乎才来到了神秘莫测世界屋脊。早喻眯起眼,打量着这片神秘而诱人的土地,和头顶上空蔚蓝明澄的天空。风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早喻心中想着,竟能同时拥有耀眼的阳光和冷冽的空气。假如在这里发生任何不可测的事,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她穿上一直挽在臂上的大衣,架起墨镜,以防强烈的日光刺伤双目。早喻发现自己的动作迟缓且吃力。是高原反应,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这在西宁也是不曾有的。
甫一出禁区,早喻就看见无夏和一名藏族小伙子在等自己,连忙拎了行李呼哧带喘的过去。无夏一看见她,发一声喊,不顾四周人异样的眼光,搂着早喻呜呜的哭起来。
早喻明白昨天晚上的事对她的刺激太大,她的情绪还十分激动,一时之间无法控制,才会有这样反常的行为。她只得扔下行李,一边轻拍着无夏的背,一边在她耳边说些安慰的话:“别哭,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我告诉你,我是绝不相信转世的。你想想,那幅壁画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怎么可能清晰得有一张脸和你一模一样呢?就算有,两个人长的像,那也是十分正常的呀。”
“不,那不是两个长的像的人,那根本就是一个人。”无夏身边的藏族小伙插嘴反驳。
早喻推开无夏,摘下墨镜,用挑战的目光盯着他看,“你认为有可能吗?边巴?”
小伙露出牙齿一笑:“我叫边巴朗杰,你可以叫我边巴。”
早喻并不理睬他的自我介绍,继续说道:“你认为一千二百多年前的一个人,又可能和你面前站着的无夏是同一个人吗?”
边巴很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这很斐疑所思,但从佛教的角度看,这就是转世。”
“是吗?”早喻和这个倔强的藏族年轻人较上劲了:“可是无夏并不是佛教徒,而且,就我所知,壁画中那位流云尼玛也不是佛教徒,甚至,她是本教的人物。”
边巴笑起来:“佛教本教本是一家,佛教的圣湖玛旁雍措和本教的圣湖当惹雍措,湖底本就是相连的。释迦牟尼和敦巴幸绕本就是一体的,流云尼玛既是本教的,也是佛教的。”
早喻听他如此说,反倒不知如何反驳好。她对本教原本就所之甚少,佛本一家的说法从未听过,但边巴说的如此笃定,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正尴尬间,无夏已抹干眼泪,插言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拌起嘴来了?早喻,边巴可是一片热心主动要帮我们做向导去文部的。”
早喻也对自己刚才事态的言行感到诧异,让无夏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起来,忙向边巴拱拱手,既有道歉又有感谢的意思。
三人一起走出机场,无夏对早喻道:“边巴神通广大,我们才下飞机,就有人送来一部吉普,这下我们的行动方便多了。”
边巴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个伯父是大昭寺的管事,人面广,向朋友借了辆车让我们用。”
“大昭寺的管事?”早喻诧异,“那可不是寻常人能担上的职位。听说,是世袭。”
“是,是祖上传下来的。”边巴答,却有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机场位于雅鲁藏布江峡谷中一条狭长的平地上,边巴开车从机场出来,早喻看着车窗外广袤无边的大地,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无夏向早喻介绍边巴,“边巴就生长在文部,他是骆梅去青海采风时认识的。”
边巴笑着插嘴:“我们一见如故,所以我一有机会就去看她。”
无夏笑着说:“边巴对文部的传说典故也了若指掌,有了他,就不用我在去泡资料室了。边巴,可是你拯救我了。”
早喻不以为然,“那么痛苦吗?这好像是你自动请缨要做的。”
“你别说,早喻,就是这小子一来,差点没把我气死,我费尽心思查的资料,只要一说头,他就知道内容,你说神不神奇?”
早喻问边巴:“你究竟是不是学美术的?倒象是民俗学家?”
边巴笑了,无夏也惊奇的不得了:“谁告诉你边巴是学美术的?”
早喻大奇:“你不是学美术的,去找骆梅干什么?”
边巴还没答,无夏就笑嚷道:“不学美术就不能去找骆梅了吗?”
早喻一想也对,忙说:“是我误会了,我一直以为边巴是骆梅的同行呢。”
边巴说道:“其实我是受人之托,去找一个人的,找来找去找不到,临走前去看看骆梅的。”
“找什么人?骆梅没帮你找找吗?”
“本来我想请骆梅帮忙的,不过她挺忙,一见我又扯上贡觉玛之歌的事,所以找人的事只好放一放了,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无夏说道:“其实早喻在我们的城市人面也很广,你不妨向她打听打听。”
边巴也说:“对,早喻你帮我想想有没有一位叫方子昆的老人,他是珠玉界的一位老前辈。”
早喻心头一震,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边巴听她如此说,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看,“怎么,你知道他?”
早喻点点头:“没错,他是我的师傅。”
边巴也不由一愣,说道:“真是巧了,我花了三年时间都没找到,刚一想放弃,就碰上了。”
无夏更是兴奋,“早喻,看来这就是缘分吧,如果不是边巴偶然看见那幅画,就不会被骆梅拉来找我,如果他没见到我,又不会认识你,那也找不到他要找的人了。真是奇妙,这世界还真小。”
早喻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又问边巴:“你找我师傅干什么?”
“我也是受人之托,向你师傅传个话。那人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当时我想有名有姓,还怕找不到个人吗?就满口答应下来,谁知道找了三年,都找不到,我差一点就完不成任务了。哈哈,早喻,你师傅在哪里?一办完这边的事,你就带我去见他好吗?”
早喻沉声说道:“我师傅已经去世了。”
边巴一惊,又一瞬间失神,手里方向盘被他一带,向迎面的车道划去,正好一辆军车过来,急忙鸣笛,无夏吓得大叫一声,边巴已及时醒觉,忙将方向盘向旁边一打,稳稳将车停住。
无夏抹去一额的冷汗,说道:“边巴,你不好好开车,怎么尽走神?”
边巴也不理她,只向早喻问道:“方先生他去世了?已经三年了?是几月的事?”
“三月。”
“奇怪,那他应该知道的,为什么还托我找人?”
早喻听出边巴话中的玄机,忙问:“知道什么?是我师傅的去世吗?为什么他应该知道?你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
边巴向她苦笑了一下,“对不起,早喻,可我答应人家不会对别人说起他的身份,实在不能告诉你。”
早喻吸了一口气道:“好,那他让你告诉我师傅什么话?”
边巴歉意的望着她,不说话。
早喻沉住气问道:“这也不能说?”
边巴点头。
无夏已经叫起来:“早喻,你师傅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神秘?”
早喻不悦:“怎么是我师傅神秘?明明是委托边巴的那人鬼祟嘛。”
无夏知道早喻此时心情复杂,耸耸肩,道:“算了,先别研究这个了。等这事了结后,让边巴给你把事情说清楚。他要是不肯说,我自有法子整治他。”
边巴闻言哀号起来,早喻也不由笑了一下。
边巴继续开车,无夏便趁机向早喻汇报一些最新获得的资料。可是早喻却没有心思听她说,眼睛望着车窗外的雅鲁藏布江峡谷,陷进自己的思绪中。
“这老狐狸,到底在搞什么?”
那天与孙老谈话,说道师傅留下的记录时,孙老不由自主骂了这么一句。当时早喻心中还隐隐有些不快,可是此时听了边巴的话,早喻也不由想骂这么一句。
那天晚上与无夏通电话,早喻刻意回避了师傅的这一段,可她已经在怀疑,师傅到底和贡觉玛之歌有什么关联,如今再加上边巴所说的,早喻发现在贡觉玛之歌这件事情里,师傅的角色好像十分的不简单。
早喻想不通,和自己朝夕相处了近十年的师傅,为什么会变得这样神秘。但她可以肯定,无夏会带着贡觉玛之歌找上她,绝不是偶然。那么,为什么是她呢?究竟她和贡觉玛之歌有什么因缘呢?
这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令早喻迷失在重重的雾障之中。
“早喻,早喻,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无夏终于发现早喻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满。
“无夏,我在想,”早喻回过神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对于自己是流云尼玛转世一说,有什么想法?”
出乎意料的,无夏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十分的坚定,想都不想就说:“我相信那是真的。”
早喻扬起眉毛,“为什么?”
“如果不是,为什么我会这么执著于追寻贡觉玛之歌的迷?”
早喻笑了:“我不是也在追寻吗?”
“不,你不一样,早喻,你可是专干这一行的,遇到这样的奇石,要究根查底是十分正常的事。”无夏的目光变得缥缈,“可我就不同,从小,我就常常觉得莫名的遗憾,好像有些什么记忆遗落了,直到我得到了这串石头,就在一刹那,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我遗落的过去,所以我才会千方百计去追寻着石头背后的故事。”
“你们看,”边巴插进话来,“前面就是拉萨城,看见了吗?北边那座山上的建筑群就是布达拉宫。”
早喻与无夏一起转过头去看,但见湛蓝的天空下,依着山势,巍峨耸立着那座名扬于世的宫殿,在阳光的照耀下,宫殿金色的房顶反射着灿烂的金光。天空中几朵流云低低挨着宫殿的飞檐飘过,雪白雪白的,衬着蓝天分外耀眼。
车子停在了布达拉宫脚下的广场上。广场是用石板铺成的,阳光照在上面,就象锐利的刀子慢慢琢刻着岁月的痕迹。边巴第一个跳下车,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对跟在他身后的无夏道:“闻到了吗?空气里酥油茶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