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午,阳光透过树梢星星点点洒在小径上,斑驳的影子张牙舞爪盘踞路中。
“对了,祝融。”白夭夭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转身。
“白老师,有事?”祝融停下脚步,有礼貌地问。
“你看我眼熟吗?”她问。
他一愣,似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话,将眼神移到一边,答非所问道:“老师很漂亮,我若见过肯定有印象。”
有抹绯红飞上少年俊秀的脸颊,要不是这看似困窘害羞的眸中那道飞快掠过的愤怒火光很眼熟,她还真以为认错人了!
不错不错。白夭夭笑眯眯地想,两年时间,火爆小道兄学会隐忍,而她,也能熟练运用法术。
大家都在与时俱进啊!白夭夭不无感慨。
眨眨漂亮的桃花眼,笑吟吟盯着比她高半个头的少年说:“我知道自己很漂亮,但是,我坚决反对师生恋。”
“跟你师生恋个毛啊?妖—”祝融猛吐出几个字后急刹车,顿住,脸色变了又变,才涨红着脸,讷讷地说,“夭夭老师,我是说,我没那个意思。”
他话音未落,只见淡淡的白色花瓣从天而落,熟悉的淡香刚至,祝融一把用左手捂住唇鼻,蹬蹬后退几步,脸色大变,右手一扬,熊熊大火澎湃涌出,“死妖怪,居然骗我玩!”
“小道士果真没失忆啊!”白夭夭手疾眼快,在两人之间圈个结界,制止大火燎原后,拍拍手满意微笑,“不过也没差啦,不管你记不记得以前,今天之后,肯定忘记跟我有关的一切。”
莹白的桃花越过熊熊大火,将祝融团团围住,幽幽淡香在火中吐蕊,他不管怎么躲闪都无济于事,祝融终于脸色大变,他停下脚步,恶狠狠地道:“白夭夭,你有种,等本少爷记起今日之事,就是你的死期!”
很有气势地威胁完毕,扑通一声,直挺挺倒地。
火焰顿熄,白夭夭捏着隐身诀飘在半空,双手熟练无比地结起法印,一道白光自她手中打入昏迷在地的少年身上。
没多久,祝融从地上爬起,梦游似的往前走,白夭夭跟着他到校门口,食指轻弹,但见他如梦初醒,摇摇头,迷惑地看看周围,走到不远处正偷眼瞧他的小女生身旁,皱眉问:“同学,请问西五楼新生报到点怎么走?”
搞定!白夭夭长舒口气,时隔两年,她终于从法术小白超前迈进一步,真是可喜可贺!
哦呵呵呵呵……隐在结界中的女妖一手叉腰,一手掩口傻笑。
这一年,祝融十五岁。
入学典礼完毕,就是为期半个月紧锣密鼓的军训,烈日炎炎下无精打采地晒太阳,对着晚霞唱军歌,白夭夭和高一二班的同学就熟悉起来。
她初次当班主任,有点紧张,不知道怎么跟半大不小的少男少女们处好关系,只好在去看她这一班的军训情况时,买了很多饮料讨好教官跟那群小皇帝。
孩子们都很给面子,“白老师”“白老师”叫得欢畅,白夭夭十分欣慰。
十几天的相处下来,白夭夭发现,班级里的学生并非她开始想象的各个娇生惯养难缠得紧,她略作盘算,只需注意五个人就成。
贝因美:贝家最可爱的小公主,贝天启的堂妹,斛澜大妖人类老婆的嫡亲妹子,长着讨喜可爱的娃娃脸,穿着很芭比,说话奶声奶气,性格柔顺,表面看无害,然而此姑娘魅力惊人,娇娇软软对着一众少年叫了几日哥哥后,公主亲卫队产生,目前成员六名,占班级男生人数的一半,贝公主低呼两声比她喊破嗓子还管用,聪明的白夭夭决定盯好小公主,防患于未然。
杜倾戈:据闻是S市地下势力腾龙帮少主,身手敏捷,平日里话语不多,酷正太一枚,我行我素,不服管教,让人头疼,最可怕的是分宿舍时,她没注意,将杜倾戈和祝融放在一起,这两人王不见王,貌似杠上了。
祝融:基本上跟杜倾戈是一类人,再加上还披着夭夭的天敌—小道士马甲,她想假装不认识都不成!就算被封了关于她的记忆,也不能放松警惕。
邢杏:高一二班班长,冰山美人,挺聪明稳重的女娃,做事细心、负责,千好万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邢杏眼神散光地看中了祝融,更关键的是,杜倾戈对邢杏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夭夭知道,少女漫画中三角恋往往会引发很多社会问题,于是,这位本该让她放心的丫头也成了其关注对象。
祝棋:祝融的堂哥,祝家本代五少,典型被惯坏的小霸王,骄纵成性,气焰嚣张,看不起人,祝棋存在的目的就是惹是生非,挑战各位同学和老师的忍耐力,让自诩温柔宽容的夭夭偶尔也有暴抽他一顿的冲动。
权和钱是一家,所以达官显贵们都是亲戚,白夭夭班里十九人,拐弯抹角拉拉关系,真的都还能扯出点远亲、干亲之类,然后,小团体诞生。
当授课老师不难,背好书上好课就成,但当班主任真是不轻松,一晃两个月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班级学生之间的关系越发微妙复杂,今日这两人好上,明天那两个吵架,白夭夭疲于奔走来回,解决青春叛逆期少男少女们的矛盾,心力交瘁。
艰难熬到周末,她正陪温家二老去公园游玩时,电话又响起,“白老师,杜倾戈和祝融在北城区459号绿虹酒吧后面的暗巷里打起来了,你快来。”
打电话的不是班长邢杏,而是祝棋,沙哑的声音略带恐慌:“老师,你多带点人,杜倾戈是混黑社会的,他……啊—”
“别打电话叫老师,你想让学校知道我们偷偷跑出来泡吧?”
嘀嘀—
电话被挂的忙音、祝棋的惊呼以及邢杏冷静的话语夹杂着远处嘈杂的响声传入耳中。
很好!她的冰山美少女班长带头出去泡吧,两个男生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用看,白夭夭也知道这帮无法无天的孩子肯定也还喝了酒。
匆匆跟二老交代两句,白夭夭捏着隐身诀踏风呼呼奔去,赶到时,距离祝棋打电话的时间刚过十分钟,然而,就这十分钟,她看到的和刚才听到的完全不一致。
只见杜倾戈和祝融并排而立,身后是祝棋、邢杏,四人被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穿着怪异的小混混团团围住。
巷子很深,前面被堵死,两侧背墙,少有人迹,想来,她班上的学生挺有脑子,没有当街打架败坏校风,白夭夭边走边苦中作乐地想。
她今日穿得很青葱,宽大的白色过臀衬衣罩在身上,使得凸凹有致的身躯若隐若现,引人遐思。袖子闲闲挽起,裸露在外的手腕上套着羊脂白玉镯,润泽的光华同柔嫩的肌肤相得益彰。
蓝色紧身牛仔裤,白球鞋,长卷发分梳两侧,用缎带松松系住,搭在肩上,乍一看,像个大学新生,所以,当白夭夭从空隙中往里挤时—理所当然被调戏了!
“虎哥,又来个小妞,比那个有味道多了!”一名十七八岁的黄毛小伙轻佻地打量白夭夭,微醺着眼,伸手去摸她的脸。
白夭夭闪身避过,趁机灵敏地跳入包围圈,走到祝棋身边问:“怎么回事?”
“来得真快!”祝棋这会儿反常地镇定,他又恢复一贯的表情,极其轻视地看白夭夭一眼,慢吞吞地说:“白老师,你穿成这样很丢我们学校的脸。”
白夭夭勉强压下踹飞他的冲动,扭头静静看着邢杏。
“杜倾戈约我出来玩,我叫了祝融和祝棋,路上杜倾戈跟祝融生了口角,冲动之下来这里切磋身手,没多久,这群喝醉的小混混晃进来,其中一个对我动手动脚,杜倾戈揍了他,然后,我们被包围了,就是老师现在看到的局面。”
邢杏有条不紊地叙述,明亮的眸子淡然扫向前方。
白夭夭:“……”
“哟,原来是老师!”流里流气的讪笑声响起,“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抱过美女老师呢,老师,陪哥几个玩一夜,教教我小蝌蚪怎么找配偶……”
“好啊,你先放我这几个学生离开。”白夭夭转过身,不急不怒笑吟吟地说。

Chapter 04大红灯笼高高挂
杜倾戈她倒不担心,其他三个都挺麻烦,万一过会儿打群架伤到了谁,她准会丢掉饭碗,最可怕的是火爆小道士不知道会不会伸手就招来大火,敌我不分地把事情严重化。
希望他不要发傻,这年头,有特异功能的人哪个不是跟他们妖怪一样,藏着掖着,生怕被某某研究所给抓走,人类越来越恐怖了!
“喂,杜倾戈,你不是很厉害的什么少主吗?难道只会欺负我不懂拳脚的堂弟,碰上真的黑社会就成软脚虾了?”祝棋小声唠叨。
“你别侮辱黑社会这三个字,他们还不配。”杜倾戈懒懒地道,掉过头看着白夭夭,低低地说,“白老师放心,我先送他们离开待会儿回来救你,这群渣子好解决,就怕打群架护不了那么多人。”
白夭夭点头表示明白,她挥手示意学生离开时悄悄放出幻术,让周围的小混混不自觉腾出条道路,眼看一切顺利,从不让白夭夭省心的祝融同学发话了:“要走你们走,我不会把老师一个弱女子丢这儿。”
闻言,白夭夭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得满脸通红!
弱女子啊……她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含笑九泉了。
“祝融,你留下没用,我们还是出去打电话报警实在。不过你在少林寺待那么久,怎么一点功夫都没有?”祝棋撇撇嘴,不屑地说道。
祝棋话音刚落,齐刷刷几双眼睛投向祝融。
“我是在少华山,哪里是少林寺!”祝融皱眉,“那里是道观,不是和尚庙,我倒是学过什么符术收妖,可不是功夫。”
他说完,紧抿着唇,表情很是不耐:“趁这伙人跟脑子傻了般地让路,你们快走,我跟老师留下。”
“要不我们都走?”邢杏迟疑了下说。
白夭夭默默地吐血泪奔了。
她班上的学生如此临危不惧,导致她的法术效果破绽良多,正常情况下,哪个坏蛋会听着报警之类的话无动于衷?
白夭夭撤掉幻术,正赶上杜倾戈扬声大笑:“祝融你有种!老子欣赏,既然这样,你护好老师跟邢杏,这帮不长眼的渣子交给我来对付。”杜倾戈说着往前走几步,站到刚清醒还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混混面前,晃晃拳头,原本笑嘻嘻的俊脸猛然冷凝如冰,“找死啊!”
清冽的声音中,雷霆万钧的拳头挥了出去。
大混战开始。
杜倾戈的身手果真不错,动作不花哨,利落帅气地打倒一片,然后,虾兵蟹将掏出刀子棍子,蜂拥而上,被打退,再然后,他们就专挑软柿子捏,往白夭夭几个身边围过来。
白夭夭会法术,不是武术。
诚然,她也想当麻辣教师,穿着皮衣皮裙高跟鞋威风凛凛地把众宵小踢得东倒西歪,身侧学生满是星星眼敬仰地瞅着她,只是,她若手一挥,还没碰到什么,面前这群就像电视中的龙套一样悲惨地倒地呻吟,就太夸张了,于是,英姿飒爽的麻辣教师对身手不敏捷的小妖来说是幻想,她还是走悲情路线让这群小屁孩紧张、愧疚,从此不再到处乱跑惹是生非比较好。
主意打定,白夭夭伸手替邢杏挡刀,她做这个决定,是因为深知以自己的能力这点小伤不算啥。
可同样的举动,祝融来做,就太让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等白夭夭发现时,明晃晃的刀刃已割破祝融的手掌,轻擦过她的指腹。
“松手。”夭夭严肃道,像是对祝融,可眼睛却瞧着持刀的小混混,那人猛地打个激灵,跟祝融同时松手,啪嗒,长刀掉在地上,艳红的鲜血随之洒落。
“祝融,伤到哪儿了?”邢杏惊慌失措地扑过来,她泪眼婆娑,霍地捡起凶器,对着呆愣原地的小青年当头砍去。
那人被夭夭用法术固定住,什么也不知道,更不会反抗,夭夭见要出人命,急忙手忙脚乱赶在邢杏长刀砍过去之前撤去法术,小青年身子斜晃,避过要害,但胸前被划烂,喷薄的鲜血唤醒大部分人的神志。
杜倾戈余光瞄到这边,脸色一沉,手下的动作不免慌乱,就这个空隙,躲在后面的混混头领拎着长棍劈头盖脸朝他击来,杜倾戈手疾眼快,抓住对方手腕顺势反拧,胳膊咔嚓的脱臼声和男人痛呼声同时响起。
杜倾戈冷笑着将虎哥踹倒踩住,手握长棍指着酒醒不少的众人说:“老子腾龙帮杜倾戈,有种冲我来,伤残自负生死有命,我不找你们麻烦,可谁敢再动那边我老师跟同学一根手指头,信不信老子砍死你们全家。”
夕阳的余晖越过高墙,照在杜倾戈黑银相间的格子T恤上,少年的背影仿佛被施了魔法,刹那间炫目耀眼。
“哇,好帅!少爷挺你,老杜—”刚才还被吓得脸色苍白差点哭出来的祝棋这会儿又生龙活虎,“干掉他们,敢砍我堂弟!老杜放心,警察这边有我祝棋,担保你没事。”
白夭夭震了,本来祝棋说第一句话时,她还在点头,到第二句,她默默地扭头。
不着痕迹地将指头从祝融已经不算深的伤口旁拿开,白夭夭走到杜倾戈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幽幽地道:“倾戈,以你腾龙帮少主的身份来说,最后的话不够气势哦,砍全家算什么啊,要五马分尸,凌迟切片,挖坟鞭尸才行。”
“……”杜倾戈扑哧一笑,冷冽的俊脸上又出现十五岁少年该有的稚气和阳光。
白夭夭点出杜倾戈的身份后,周围的混混都蒙了,有几个甚至吓得凶器都掉在地上,白夭夭装作没看见,很严肃地对杜倾戈说:“我就随便建议来着,事实上作为一名有职业道德的老师,我需要提醒我的学生,不可以威胁人,要注意文明用语。”
“我不是威胁,只是陈述事实。”杜倾戈很无辜地说,话音刚落,他猛地将手中长棍自上而下重重砸去。
啊—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晚霞。
“叫什么叫?当着我老师同学的面,老子不开杀戒,你自己看着办,腾龙帮虽然有规矩不能胡乱生事,可也不是别人欺负到头顶都不能还击,老子开头懒得表明身份就是想狠狠收拾你们一顿,滚。”杜倾戈脚一踢,趴着的男人滚了几滚,撞到墙角,他空出的水泥地面上,留着个被铁棍砸出的浅坑。
杜倾戈的身手很具有说服力,众混混面面相觑,不知谁带头转身,呼啦一下作鸟兽散。
胡同里顿时宽敞起来。
“老杜,你名头这么响,怎么早点不用?”祝棋半是套近乎半是埋怨。
“我家老头要是知道今天这事,会找人废了我!”杜倾戈叹气,很郁闷地说,“要不是祝融受伤,我也不会没出息地拿名号吓唬人。”
“你有用就早点打发这群渣子,最不济也拦着他们别往这边来。”祝融没说话,发话的是邢杏,她狠狠瞪了杜倾戈一眼,拿出白夭夭最为欣赏的班长威严,“要不是你临时起意拉祝融来这里打架,怎会出这种事?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邢杏,要不是你硬要祝融出来,要不是老子想追你,犯得着头脑不清地去揍他?”杜倾戈被骂急了,冷不丁冒出这一句,“别说了,今儿个的事是我不对,但我跟祝融打架没用任何技巧,都是蛮力,本来想吓唬他,谁知道这小子挺带种,放心,老子不会死缠烂打,天涯何处无芳草,邢杏我不抢了。”
杜倾戈最后的话是对着祝融说的,祝融没抬头:“杜倾戈你真无聊,就为这点破事,平日里找碴儿,今天又非要跟我打,班长我高攀不起,也从未动过你那种心思,出来玩是碍于同学情谊,你想追就追,不想追就算了,别扯上我。”
祝融慢条斯理说完,也不看旁边邢杏气得红白相间的俏脸和眼眶中盈盈欲滴的泪水,只是低头专心看着自己的左手掌。
白夭夭早被这番对话雷晕了,现在的孩子好敢说!她觉得自己一定要随便说点话,再让他们旁若无人地讨论早恋,估计战火又要重燃。
“祝融,你的伤要不要紧?老师带你找个诊所包扎下吧。”想了想,她决定先把实力不咋的但脾气火爆、说话不经大脑容易得罪人的矛盾中心人物祝融带走,余下就是让邢杏和杜倾戈自个儿冷却。
爱装酷的祝棋这会儿也发现气氛不对劲,杜倾戈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邢杏的眼神也像要吃掉祝融,“堂弟,走,我们去医院。”
“唉,你白白在那个劳什子少华山待了十年,武术不会,法术不会,受伤还是要流血!”祝棋眼睛不敢往别处瞧,只是拉着祝融的胳膊碎碎念,“道士最没用,还不如和尚,起码人家功夫强。”
说得没错!转行吧,那她的天敌就少一个。白夭夭听着祝棋的话,心里忍不住念叨。
虽说祝融不是很强,第一次见面觉得他厉害不过是她因形迹被发现后大惊之下判断失误,但这小道士年轻,很有潜力,而且会特异功能,难保哪天他真把三昧真火练出来,那可是全妖类的灾难!
“道术其实也好玩。”祝融站直身子,边往前走边说,“白老师,我记得你手指也划伤了,怎么样?”
“不打紧。”夭夭笑,从裤子口袋掏出右手,在祝融眼前晃晃,“都快结痂了,没问题。”
“等等—”祝融忽然说,白夭夭一愣,手停在半空僵直不动。
“借手用下。”祝融一把抓过她受伤的手,将还在渗血的左掌覆上去,白夭夭还未反应过来,就听他嘴里叽里咕噜吐出一段话。
祝融动作很快,说话速度也很快,等白夭夭打个寒战甩开他的手,一切结束,不过十几秒钟。
“你干吗?”祝棋疑惑地问,他瞄眼沉着俏脸的白夭夭,心里哀叹:这个堂弟真有本事,一会儿时间,从老师到同学得罪个遍,四叔居然还让他照顾,他他他他……不要跟这种活动炸药待一起!
“演练下我在少华山学到的收妖术啊!”祝融侧过头,露齿一笑,轻描淡写地解释。
收、妖、术!
白夭夭头晕目眩。
就刚才那十几秒她被收了?这么乌龙?这么儿戏?难道收妖是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
不行,她要镇定。
白夭夭对现在的法术挺有自信,连墨漓这个老鬼都夸她法印结得娴熟,进步神速,祝融的记忆被封住,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今天这举动不过是无心,对,无心!夭夭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瞎紧张。
只听祝棋紧张兮兮地在旁边道歉:“白老师,祝融他先被杜倾戈打得神志不清,接着又失恋,干什么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见怪噢。”
再装腔作势的孩子还是尊敬老师,白夭夭不合时宜地点头,微笑,欣慰起来。
“只是示范,你想哪儿去啦?”祝融斜睨祝棋一眼,转过头,似笑非笑地对白夭夭说:“跟老师开个玩笑,不介意吧!”
黝黑的瞳孔里飞快闪过几道得意和嚣张,似乎还有大仇得报的兴奋。
白夭夭心里沉了又沉,她有种直觉—祝融的记忆已恢复。
可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有收妖这档事,就算从未接触过类似的情况,也觉得……没这么轻松简单!
“祝融,你小子强啊,居然作弄老师!”杜倾戈笑嘻嘻走上前,重重地拍了下祝融的肩膀,“可惜啊,妖怪比不上人类小强,早灭绝了,这年头,如果真有妖,也是濒危物种,你可别乱收,咱们得保护。”
到底年少,刚才还剑拔弩张,这会儿又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白夭夭挺佩服自己,在心神不宁的情况下,还不忘感慨。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地讨论感情问题,还拿她打趣,这究竟是表示没把她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还是把她当自己人了?
夭夭沉默着,忽听身侧祝融笑道:“其实,我挺想收个妖怪当宠物玩玩。”
“我也想,就像游戏里收个极品魔兽当宝宝,带出去很威风!”祝棋飞快接口。
“祝棋,你在玩什么游戏?”邢杏问。
“永恒之天路。”祝棋说。
“我也玩永恒,你哪服哪区的?”杜倾戈和邢杏异口同声道。
“电信一区白虎堂,你们呢?”祝棋来了兴致。
“我也是。”邢杏淡淡地道,声音中不掩惊喜。
“不在一块儿,我在青龙。”杜倾戈有点失望,用肩膀撞下祝融问:“你呢?”
杜倾戈说完,所有人都望向祝融等他回答。
这个话题很安全,白夭夭心里刚舒坦半会儿,她的天敌—小道士又惹事了!
祝融这次倒没说什么话堵人,他只是紧抿着唇,半天不吱声,让热络同他说话的杜倾戈很没面子,眼看融洽的气氛又变得糟糕,白夭夭急忙装作好奇的样子问:“永恒之天路好玩吗?我以前就玩过SC,之后一直没再接触游戏!”
“SC是十几年前很有名的对战类游戏,想不到白老师喜欢这个。”杜倾戈歪过头,笑容里还有抹来不及褪却的尴尬,“永恒是美女ORPG大型多人在线游戏,还行,玩的人很多,白老师,来青龙军团吧,我带你,绝对让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白虎堂也不错,老师,你要过来,我找人替你练级,还给你买最好的装备……”祝棋不甘示弱。
白夭夭哭笑不得,这帮孩子,惹事归惹事,但好起来也真有那么点让人、呃、妖感动啊!
时间在祝融沉默不语,杜倾戈、祝棋、邢杏热烈讨论他们练什么职业学什么技能中悄悄逝去,走出胡同,七转八绕到大街上,就见有个小诊所,白夭夭想拉祝融进去包扎时,祝棋跳出来,义正词严地制止他们,说小诊所条件有限,万一没弄好感染就……
祝棋哇啦哇啦的大通长话被杜倾戈一个拳头搞定:“啰唆什么,就近就医知道不?要是伤得严重,等你到大医院或者家庭医生过来,人早挂了!”
“老师,你看到了,杜倾戈他打我,周一记得罚他打扫卫生一百天啊一百天!”祝棋哭丧着脸,绕到白夭夭旁边。
白夭夭无语,看着活蹦乱跳的几只,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打架事件结束,白夭夭回到家中,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想问墨漓关于收妖的事情,又恐被老鬼耻笑不懂妖类常识,鉴于她本身并无异样,决定缓两天看看,最好能碰到其他和善的小妖探探口风。
愿望是美好的,但实际行动有点困难,首先,由于她很少跟妖类接触,触觉迟钝,光靠直觉根本人妖不分。其次,她能一眼看出原形的妖法力必须低于她,符合这个条件的妖嘛……据墨漓说不少,可惜这一年多,她半只都没见过。
白夭夭自己明白,主要是她很少去人群走动,她素日生活极其单调,从温家到风扬高中两点一线,接触的人除了温家二老,就是同事和学生,少得不能再少,偶尔陪温妈逛街、去公园也就是家门口附近,而妖类套句现在流行的用语来总结,只是小众,在家门口这个小范围内找到小众中的一只,除非运气。
于是,没有运气的宅妖小白在温家附近晃荡两天无果后,就把这事放到一边,继续开始新的烦琐的一周。
周一前两节就是数学课,开学两个多月,上周末刚进行过期中考试,白夭夭上班后先从改卷机里调出分数,扫一眼后忽然愣住,有个学生非常强地……各科成绩都挂红灯!
改卷电脑直接批注:请班主任务必加强对该学员的关心,若再有类似情况,扣全年工资。
祝融—
白夭夭看着这两个小字,欲哭无泪。
怎么……又是他?她悲愤地将手中分数表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
风扬高中考试成绩绝对不会公布,据说怕学生因考试压力过大,不符合快乐教学理念,于是,虽然每学年都有期中和期末两次考试,但分数只给老师用作评估学生用。
白夭夭其实很想装作若无其事地不去管祝融,可身为老师的责任心让她考虑良久,将班长邢杏喊过来,含蓄交代她多注意帮助班级同学,为此,她还将邢杏的座位换到祝融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