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成,我知道说了这话你虚荣心恐怕会受不了。不过有心的女孩子都明白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学费是比较高的,你又租的市中心独住公寓,在纽约算是奢侈了,还用你把家里的财产贴脑门上吗?”
于穆成有点郁闷:“老秦,你真是会煞风景。”
“我说的实话呀,你们俩在一块,我不会说这话,何苦坏人好事。纽约大学出了名的房租伙食费用高,周丽莎的家境肯定只是普通,搬你这边来后可再没看她做兼职了。”纽约大学的确出过学生付不起宿舍房租睡图书馆的事情,当时轰动一时。
于穆成不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了,他当然知道秦涛说的是事实,中国学生的圈子并不大,也有其他人带着点恶意地对他说起过周丽莎过往情史。不过他觉得两人相处得愉快也算缘份,并不打算去计较那些。至于给她交的学费什么的,更是提都不用提的小事——既然当她是女朋友了,他当然愿意在能力范围内让她生活得轻松一点。
他知道秦涛是好意,不过说实在的,分手只让他惆怅,他并没太难过,甚至还自嘲地想:果然不再年轻,连失恋都觉得打击不到自己了。当初和大学里交往的女朋友分手时,可是着实痛苦了好长时间。
秦涛想来也是记起了大学时的旧事,微微笑了:“以前刘敬群和我都羡慕你,总能招来桃花。”
“说得我这么轻佻,”于穆成苦笑,“大学四年,我只交了一个女朋友罢了,居然被你们俩个看成花花公子了。”
“你不装情圣扮情痴我就放心了,还花花公子。唉,我们都老了,我还真是想找个好人家的女孩子安定下来,可是这里的圈子就这么小,我看我也得学别人回国相亲了。”秦涛已经在华尔街就业安定了下来,现在开始操心终身大事了,“你要回国了,可帮我留心着。”
于穆成拿到学位后,在父亲的催促下回国了。眼下他几乎过着比读书时还要紧张单调的生活,连自己的事都没空理,真没时间照顾到秦涛的嘱咐。周丽莎这会提出复合,他发现自己心里实在掀不起一点涟漪来了。
他喝完杯中的酒,走到露台上看看,楼下那个院子已经熄了灯,他决定也去睡了,明天上班,要操心忙碌的事还多着呢。
谢楠连着两天上班险些迟到,再也不在心里念“茹冰说得对”了。
以前她租住的房子小是小点黑是黑点,可在市中心,到公司步行十五分钟就可以了,从来没试过迟到。现在她得坐40分钟的公汽,要把堵车因素计算进去,整整得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她有时需要加班,超过晚上九点,就有赶不上回小区的末班车之虞,只好打出租,出行成本一时大大增加了。
另外谢楠还有个绝对不可以让公司知道的小秘密,她私下在帮一家广告公司代帐。那家公司两人合开,都是她的高中学长,规模不大。刚成立时就找谢楠帮着处理帐目,一转眼三年多了,广告公司也日渐走上正轨,双方一向合作愉快。谢楠自己的公司没有对于业余兼职的明文规定,而且业务毫不相干,但不用拿脑袋去想也知道,这事还是不要公开的好。
代帐用的自然是谢楠挤出来的业余时间,可是她一搬家,路上花的时间狠狠挤占了业余时间,让她在心里叫苦不迭了。这天她下班后去广告公司做帐,老板之一张新对她说,隔壁还有间小公司也有意请她代帐时,她只有摇头苦笑了。
另一个老板戴维凡不解:“哎,谢楠,你一向很能拼的呀,怎么会拒绝自己找上门的钱。”
“我也得有命赚那个钱呀,二师兄。”她管张新叫大师兄,管戴维凡叫二师兄。张新对这称呼没意见,不过英俊得过份、一向被女人宠坏了的戴维凡觉得二师兄分明是在影射自己是猪,抗议了N回,谢楠不理,他也只好认了。做为回敬,他时常挖苦谢楠的爱财如命,谢楠当然还是不理,只理直气壮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明明是美德,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呀。”
“他们公司小,帐也简单,应该占不了你多少时间。”
“我现在搬远了,不大方便。”她说了一半原因,另外她也怕闹得动静大了让公司知道了就麻烦了,张新、戴维凡不同,毕竟是校友,他们两个肯定不会透露她的事。
戴维凡不理她了,转头继续和张新研究汽车的资料,张新没好气地说:“你手头才有点钱,消停点好不好,这么急着换车干嘛。”
谢楠知道他们两个同时买的富康,不过才开了两年,笑嘻嘻问张新:“大师兄,你不是车迷吗?怎么倒不见你闹着换车。”
“你大师兄在拼命存老婆本呢,”戴维凡大笑,“我不婚,决定独身一辈子,所以不用陪他省钱。”
谢楠也笑了,她知道张新对在报社工作的女朋友罗音很是上心。张新瞪戴维凡:“老戴,你就给我嘴硬吧,我看有你哭的那一天。”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是天赋,你嫉妒也没用的老张,快帮我看这个配置如何。”
“这车是可以,可这家4S店给的旧车置换价太低,不划算。要不你先把车挂二手车市场看看再说。”
“那多麻烦呀,二手市场收车还不是拼命压价。我不想费那个事了。”戴维凡家境算是可以,从来都是花钱大手大脚,张新也拿他没办法。
谢楠心里一动:“哎,二师兄,你的车打算卖多少钱。”
戴维凡说了个价格,谢楠当场拍了板:“肥水不流外人田,卖给我吧,保证不耽误你换新车。”

第 10 章

高茹冰从欧洲度完蜜月回来约谢楠吃饭,发现谢楠已经买了辆二手富康开上了,不由大吃一惊。她仔细打量谢楠:“没受啥剌激吧,怎么一下花钱这么爽快了。”
“冰冰,你丢下我,和别的男人去风流快活,当然剌激到我了,我不管,我决定散尽家财,安慰自己一颗破碎的心。”
“你少来,”高茹冰不吃她这一套,“说正经的,最近没出啥事吧。”
“没事,”谢楠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心里是感动的,“就是住那个鬼地方,交通太不方便了。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有车才给汽油补贴的。我每个月还得去下面地市跑一趟跟经销商对帐,公司的车只许市内公用自己开,出了市区就得司机开,跟个男司机出差本来就不方便,我同事有几个都自己买车了。我算了下,扣下我本来要用的交通费,差不多养车的费用跟车贴能打平,再加上车价也真是合理,就买了喽。”
高茹冰松了口气:“我是赞成你享受人生的。虽然富康,也未免太普通了一点。到底搬过去还是有好处,把你不吃不喝不花攒钱的瘾给治好了一多半。”
“我还指着这车给我创造财富呢。”谢楠一本正经地说。她的确在对方承诺一定保密的前提下,接下了张新办公室隔壁小公司的代帐工作,有了车,方便了很多。而且这车只开了两年,车况良好,又是个经济型满街跑的那种,不会引人注目,维修保养在本地来说,更是便宜得不可思议。她才不会图拉风去买时髦车型呢。
高茹冰递给她一瓶香水:“给你的礼物,不许放着不用。”她知道谢楠对香水知之甚少,“三宅一生的一生之水,应该适合你的。”
谢楠把问价格的话咽了回去,决定自己回家上网查:“冰冰,你对我最好了,虽然你移情别恋了,心里还是有我的哈。”
“去,别耍宝,”高茹冰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说了,“我和郭明在北京转飞机的时候,在机场碰上项新阳了。”
谢楠的筷子在盘子里停顿住了,她不知道这个停顿有多久,等她回过神来,把虾仁夹住放进嘴里,发现对面高茹冰的眼神是怜惜的。
“不用这么看我吧。人海茫茫,相遇也是平常事。”
“他和我们同班飞机回来的,他问起了你。”
“有什么好问的,不过是大家各自活着罢了。不谈他了,欧洲怎么样,给我讲讲见闻,可怜我最远就只去过香港,还是托公司的福。”
说起谢楠那次去香港,高茹冰就觉得好笑。她去的时候正赶上香港圣诞节前的打折,同去的人无不杀得红眼买得疯狂。但她除了给高茹冰带她指定的化妆品外,就只给自己买了“G2000”的几件衣服而已,回来还愤愤地说:那边这个牌子卖得居然比内地还便宜。高茹冰瞪她,她笑着摸出两件颜色不同、式样一样的针织衫:“看,贝纳通的,打起折来真狠,我们俩一人一件,这该能算名牌吧。”
“我们这年纪来扮TWINS会不会太恶了点。”高茹冰当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不过这会她真没心情讲欧洲,谢楠尽管一点表情也没有,但她们同住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宣布的消息会让谢楠心里翻起多大波澜,可是她又不能不说。
“项新阳说他们公司接了本地大合同,他可能会近段时间在这里长驻。我看他那意思,恐怕会来找你,所以先跟你说了,好让你有个准备。”
“你多余操心呀冰冰,他不会来找我的。我们当初断得干净,一点余地也没留,又没误会又没巧合的,算是彻底相忘于江湖了,还有什么可找的。”
“他问我要你的电话了,我没给,叫他少来烦你。”高茹冰叹口气,“可是你现在搬过去住了,他是知道那房子的。”
谢楠苦笑:“随便他吧,要来的总会来的,你别操心了。吃菜,不然太浪费了。”
吃完饭,谢楠开车把高茹冰送回家,然后自己回家,十月中旬,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夜风凉凉吹拂,她开着车窗,享受着一个人独自行路的那份宁静。回了小区,她犹豫一下没进大门,而是把车开到了环湖路,锁上车门,坐到湖边长椅上,看着反映着灯影、波光粼粼的暗沉沉湖面,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她从来不爱回忆旧事,宁可将那些不能忘记的锁在心底某个角落,然而她的心在今晚不听从她素来理智的大脑指挥。
“我们养条边境牧羊犬好不好?这狗很聪明的,训练得好相当于五岁小孩子的智力,可以看家。以后我们可以在这湖边散步。我一手牵你,一手牵狗。”
“哼,我才不要你牵。”
“我错了,楠楠别生气,我不牵狗了,只牵你好不好,不要跟可怜的狗狗吃醋嘛。”
……
“我想在院子那个角上种一棵梅树,这边种上金银花,我们老家院子里的金银花开了可香啦。”
“都依你,最好再种点玫瑰,这样以后情人节就不用出去买了,说不定还能卖花发点小财。”
“你掉钱眼里去了呀项新阳。”
“钱眼有什么好呀,我只想掉到你的心里去,一辈子待在里面。”
……
年轻真好,怎么恶俗的情话讲出来都不会恶心到自己。那样无保留的热情和天真,大概一生也只有一次了。
谢楠只觉脸上一阵发凉,她抬手一摸,果然是两行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她已经好久没哭过,有时几乎以为自己没有流泪这个功能了。她横七竖八地抹去眼泪,反正对着空旷的湖面,不必担心谁会看到。
于穆成此时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他是下楼来沿湖跑步锻炼的。跑到这里,看到背影就知道是谢楠坐在那里,正想过去打个招呼,顺便为上次的事道歉,突然看到了她抬手狠狠抹脸,他站住脚步,知道自己这会要跑上去,就太过不识相了。他正要转身离开,谢楠已经站起来回身走了过来,两人面面相觑,谢楠只好庆幸湖边路灯昏暗,她看不清于穆成脸上的表情,希望于穆成一样看不清她。
“晚上好。”于穆成硬着头皮打个招呼。
谢楠点点头:“晚上好,再见。”她不止步地向自己的车走去,按遥控开车门,很快发动开走了。
两人交错的一瞬间,于穆成清楚看到了谢楠脸上的泪痕,那张曾经笑得俏皮的脸,居然也会有如此伤痛的表情,他不禁有些为她难过。于穆成想,这样伤心,只可能是为情所困了,肯定不是为那天的事生气。他回头看看湖边空荡荡的长椅,走过去坐下,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汗水。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静谧,似乎很适合回忆旧事,可惜他盘算的只是公司供应部门最近存在的问题,任一个地方,供应部都是老板的嫡系,不过他对现任供应部经理还真有点拿不准,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第 11 章

谢楠早没有了伤春悲秋的奢侈习惯,她处理完事情,准点上床睡觉,只在第二天眼睛略有一点肿,也就过去了,她照样上班忙碌,根本懒得再放任自己沉湎于往事。
周四谢楠例行去下面地市和经销商对帐,她头次自己开车两天跑两个市,先去的那个市是自己的老家。以前和司机一块过来,总不好意思公然回家,现在自己一个人,办完公事后很是开心地决定回家住了一晚。她享受着妈妈专门做的美食,觉得这车买得真是值。
饭后,妈妈开始例行地操心她的终身大事,她想自己很少回家,没理由不让妈妈好好渲泄一下情绪,也只笑咪咪地听着,爸爸倒先听得不耐烦了。
“得了,楠楠难得回一次家,何必说这些不痛快的事。”
“难道你想由着她当老姑娘呀,她的中学同学有的已经是几岁孩子的妈妈,以前跟她合租的冰冰现在也出嫁了。她都快29了,还连交男朋友的心都没有,我能不说说她吗?”
“她自己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你说也白搭。”
“反正我不能象你这样万事不上心只由着她的性子来。”
谢楠只好开口了:“好了好了妈妈,我没打一辈子光棍的打算,我会去相亲的,以后谁给我介绍朋友我都保证好好去了解,这态度可以吧。”
“眼界不要太高,”妈妈依然忧心忡忡,“你已经拖到了这个年龄,就不能跟小姑娘一样挑三拣四了。”
爸爸又不干了,凭什么自己的女儿得将就呀:“你这叫什么话了,难道是个男人就可以吗?如果不仔细挑选一个能过一辈子的人,那还不如不结婚呢。”
“你怎么老是故意歪曲我的意思,难道我不是为楠楠好吗?”
谢楠发愁地看着有些激动的父母,她想这以后恐怕还是少回来的好,这个念头一浮上来,她就有些自责。
“好了,爸爸妈妈,我难得回来一趟,你们这样我很难受的,我都说了我会好好交男朋友考虑结婚的事了,放心吧。”
父母总算控制住了各自的情绪。谢楠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苦笑,她上哪找个男人结婚呢?一想到自己刚才许的愿,她简直要激灵灵打个冷战了。突然记起高茹冰跟她提起过的什么报社办的姻缘大会来,据她说好多小白领都跑那去撞大运。“好吧,回头我也去撞撞得了。”下了这个决心,她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时间一下到了11月,天气秋意渐浓。周日上午,谢楠拎着上前面超市买的几样菜往回走。到苑门口正要刷门禁卡,后面一个女声叫住了她:“对不起,你是住这个苑吗?”
她回头一看,一个不认识的高挑女子从一辆白色高尔夫里探出头含笑看着她。
“是啊。”
那女子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到她面前,笑盈盈地说:“你好,我住那边丁香苑,是你的邻居。你平时坐530路公交吗?”
这个小区1500户,有十多个苑,各个苑都非常省事的以花命名,谢楠住的是郁金香苑。尽管这个问题来得有些莫明其妙,不过眼前女子眉目清秀带着书卷气,看着十分友善,她也不介意回答:“以前倒是老坐那个车,不过最近没坐了。”
“认识一下,我叫许曼,你平时上网吗?”问题越来越怪,许曼自己也觉得好笑,脸上笑意愈发浓了。
“上啊。”谢楠也觉有趣,歪着头看着她。
“小区业主论坛你上过没有,业主QQ群你加过没有?”
“没有诶,我才搬过来不久,都不知道这边有群跟论坛。”
“好,你等一下。”许曼跑回车边拿了纸笔,伏在汽车引掣盖上匆匆写上网址和群号,过来递给谢楠,“喏,你上去看看,再加下群,里面全是业主。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人上个月在小区论坛发了个寻人帖,我觉得找的人很象你。写得很有诗意的,你去看看再说吧。”许曼跟她挥下手,把车开向了丁香苑。
谢楠吓了一跳,本能想到了项新阳,随即摇头,他找她也犯不着用如此耸动的方法呀,而且她压根就觉得他不会再来找她。回家后搬过笔记本,满腹狐疑上网以游客身份登陆了许曼给的论坛,都不用翻找,置顶的就是许曼说的寻人帖,谢楠点开一看,禁不住笑了。
发帖的是个非常文艺的ID,叫风中歌唱,帖子的标题是“寻找10月18日遇到的一位郁金香苑的妹妹”,发帖时间是10月20日,内容更是文艺得让谢楠瞠目。
“郁金香苑的妹妹:
你还记得幾米的漫画《向左走,向右走》吗?幾米用漫画讲述的都市寓言,还在我们身边一遍一遍地演绎。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居住在同一个小区,却从未遇见。但是直到18日的夜晚,在530路公车上,我终于相信,即使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只要时间到了,我们终究还是会相遇。
我们在同一个站上车,我们一起下车。我们一起进同一扇院门。我们近在咫尺,似乎触手可及,可是我们又素昧平生。我们在郁金香苑门前擦肩而过,也许就错过一辈子。不知名的妹妹,那天你长发垂肩,穿白色上衣,在秋风中纯洁如白莲。我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也不知你是否已为人妻。但如果你也象我一样,在这个繁华又荒芜的城市寂寞而单独地生活着,请你一定要联系我啊。
因为两个寂寞的灵魂如果有幸结合在一起,那就足以改变整个世界——我们的世界。如果你已是别人的新娘,就请把这个邀请当作个美丽的误会。在这个现实而功利的社会里,这样的举动也许太幼稚,太荒唐,但请不要怀疑我的真诚。今夜我再次路过郁金香苑门前,已是秋风乍起,黄叶满地,唯不见惊鸿照影的你。也许你从来不来小区论坛,也许你永远不会看到这个帖子,也许我们自此不再相见,,那就请你接受我默默的祝福,,祝你幸福平安,到老了的时候,,也许还会记起。
如果有幸,你能看到这个帖子,请你一定要联系我.。因为我相信那不经意的对视间的感觉,应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谢楠低头看下自己今天穿的白毛衣外套,再摸下头发,知道许曼为啥和自己打招呼了,可是她最自恋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纯洁如白莲”,更别说她十月一日就拿了富康再没坐过530了。
这样的天真和深情还是让人感动的,她倒是有些希望自己是故事女主角,至少也不用去什么姻缘大会撞大运了嘛——真是对不住人家的痴心和抒情,谢楠为自己如此实际的想法汗颜。
这个帖子热得异乎寻常,点击已经过了5000,后面跟帖的楼也很高。有人回“楼主一片痴心苍天可鉴”,有人说“这个MM最好还未为人妻,否则罪过大了”,有人出主意“你还不如到你们遇见的地方去等,比较实际,呵呵”,有人鼓励“勇敢一点,再看见她了直接上去搭讪”,有人呼吁“郁金香苑的邻居都来提供线索帮楼主圆梦”,有人委婉批评“楼主太过文艺细腻欠缺行动力,可能会一再错过”,有人猜测“有点象我们隔壁单元的那个美女”……
谢楠看得大乐,也注册了一个网名“家住郁金香”,上去回了一帖祝福楼主能早日找到真爱。她已经好多年没用QQ了,犹豫一下装了个QQ,输入以前的QQ号,密码倒是烂熟于心,居然还能登陆,上面所有的联系人头像全是灰的。她申请加业主群,很快就通过了。

第 12 章

这个业主群居然有100多个成员,谢楠把群名片改成“新邻居”,刚一进群,就受到了在线几人的热烈欢迎。一个名叫“霸王龙”的管理员直接就拥抱她了。
“欢迎美女新邻居。哇,六位数的QQ,眼红。”
“我不是美女,我是三角龙。”
“欢迎加入恐龙家族,我是刚才在郁金香苑门口跟你搭讪的那个疯子,哈哈,论坛帖子看过了没有?”许曼的网名还真是彪悍。
一听到郁金香苑,几个人全激动了,都问是不是郁金香妹妹现身了,谢楠赶快声明:“我刚看了帖子,很感动。我住郁金香苑不错,不过肯定不是故事女主角,我最近刚买了车,已经一个多月没坐530了。”她没说她从来上公汽都是有位置坐就闭目养神,没位置坐就直视车窗外,没有和任何人对视眉目传情的习惯。
“没关系,没结局的故事更浪漫。”霸王龙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发上一句话,惹得几个人纷纷给她白眼。
谢楠正在笑,突然QQ头像闪动,她想不到居然还有人待在自己这个多年没用的号上看自己诈尸,连忙点开。
“是你吗,楠楠?”
谢楠吓得“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是项新阳。她的心怦怦乱跳,口干舌燥地盯着前方。当年项新阳花钱申请了两个相连的六位数号,一人用一个,连两人的密码也是设置成相同的两人生日加姓名缩写组合。隔了一会,她定下神重新打开笔记本,项新阳发来的对话一行接着一行。
“我知道是你,楠楠。”
“跟我说话呀。”
“我回来了,很想见见你。”
谢楠关掉窗口,对群里正聊得起劲的邻居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先下了,很高兴认识各位。”
“美女以后多上来玩。”几个人纷纷跟她道再见。
谢楠下了QQ,关上笔记本电脑。她并不怨恨项新阳,但也无意再和他说什么了。她脱下外套,开始一周一次地做房间清洁,126个平方的三房两厅两卫,虽然家具简单到只有生活必需,但也要花不少时间。她先把厨房通通擦拭一遍,好在几乎不炒菜,没什么油烟。再打扫两间浴室,整理卧室,把整个屋子用拖把全拖上一次。似乎必须再去买一台洗衣机了,以前住出租房用的是房东提供的旧洗衣机,现在总不能什么都手洗吧,费时又费力。她已经陆续添置了空调、电视、冰箱、微波炉各一台,发现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倒是越来越有规模了。这还要男人搞什么呀?她一边拧着拖把一边对自己说。
中午吃过青菜鸡蛋面条,谢楠开始例行地炖汤,今天准备做的是清炖牛肉汤。把牛肉切好,用清水烧开打去血沫,加进料酒、姜和花椒,一齐放进电子紫砂汤煲,设置到自动不用再操心,只需要过两个多小时把切好的萝卜加进去就行了。她总是在周末炖上一锅汤算是给自己补充营养,多余的分成几份装保鲜盒里放进冰箱,一个人差不多可以对付上一周。
她拿上一本专业书,搬了把椅子到院子里,秋日阳光和煦,她撑起大伞,只将头遮住,晒着太阳看书,倒也悠闲自在,不知不觉有点倦意,正在迷糊间,一个声音轻轻唤她:“楠楠,楠楠。”
谢楠猛地睁开眼,书掉到了地上。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院门外站着的那人,是项新阳,扶着矮矮的铁门,披着阳光,正看着她,仿佛他每天都这么回来,每天都这么唤着她的名字让她开门。
谢楠用手遮住眼睛,有些绝望地想:这个情景有点莫名的熟悉,好象只在几年前的梦里出现过。但愿眼前也只是阳光下的一个白日梦,但愿放下手后那里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她终于也只能放下手,起身走过去拉开院门。眼前的项新阳彻底裉去了往日的青涩,俨然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他穿着白色衬衫加一件灰色背心,外套挽在手里,不复以前的瘦弱,身材壮实了一些,清秀的面孔有了几分沉郁。院子外面传来汽车关门的声音,谢楠无意识地回头一看,对面车位那里,于穆成从车里走出来,对她微笑点头致意,她心不在焉地也点了下头,然后招呼项新阳:“进去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