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兰儿凑过来低声问:“初夏姐姐,今天世子怎么了?一大早就发了火。是不是你们谁惹恼他了啊?”
眼前的小丫头十岁左右,瘦瘦弱弱的穿着一身半新的薄袄,一看就知道是别的丫鬟穿过了让给她的,已经不大合身,显得有点小,手上红肿,有的地方还裂开了鲜红的口子,不过,她的眼睛里却没有怯弱自卑,满是野心和欲望,还有不甘心。
“没有谁惹恼世子,可能是世子心情不好,主子的事情哪里是我们奴婢可以猜的?”周沫儿微微笑道。
她这一笑,浅绿衣服衬托下的脸色本就白皙透明,一笑间温暖如春。兰儿呆了呆,不由自主道:“初夏姐姐,你真好看。”
周沫儿不在意的一笑道:“你这张嘴,今日抹了蜜是不是?我就权当你夸我了啊!”
见周沫儿端着托盘转身离开,兰儿皱皱眉,刚刚只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她温暖,又想起周沫儿的话,心里一阵失望。
在镇国公府里,奴才想要出头,就得选好主子,她的第一步走得不错,镇国公世子可是未来的镇国公,能做他身边的大丫鬟,对她们这些奴婢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去处。前程似锦也不为过。
不过大丫鬟都是有定例的,只能四个。对于兰儿来说,想要往上爬,就得有人下去,所以,她才格外留意周沫儿几人。
周沫儿大概能猜出兰儿的想法。
到了房门前,门开着,周沫儿目不斜视,她知道现在的江淮岳已经重生,最讨厌她们这些前世的女人对他的窥视。
“进来。”疏离的声音传来。
周沫儿面不改色,其实她很疑惑,江淮岳这么大的变化,难道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随即又想到,最熟悉他的就是四个丫鬟,丫鬟本就没有人权,要是主子出了事,丫鬟肯定就是陪葬的。所以,等那仨人反应过来,反而会帮着遮掩。
周沫儿轻手轻脚的摆好早膳,这中间江淮岳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
终于摆好了碗筷,周沫儿不自在的动了动,任谁被这样盯着,都会不自在的,再说,她一直让自己尽量像初夏一些,她可没有江淮岳的身份,万一到时候被人发现不对,拉出去烧了才真真冤枉。
正准备退出去,退了两步……
“我记得你不是家生子?”
周沫儿低着头,看不到江淮岳的问这话的神情。
家生子是世世代代为镇国公府的奴才,生下的孩子叫家生子,比如初秋和初春。初冬不是,所以她沉稳,懂事,而且心思隐藏得极好。
“奴婢不是,奴婢是老夫人买来的。”
“哦,那你记得自己是哪里人?又是为什么被卖的吗?”


第4章
“奴婢不敢劳世子记挂。”周沫儿福身行礼,知道他这是试探自己来了。
“你说说,我随便听听。”江淮岳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端起粥。仿佛真的是拿周沫儿的故事当菜。
“奴婢大多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家里的房子虽然没有镇国公府这么富贵,跟一般的小官小富好像差不多,至于怎么会被卖到镇国公府,奴婢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周沫儿心里一动。随即跪下道:“奴婢求世子帮我……”
这一番动作下来,江淮岳手里的勺子顿了顿,问道:“什么事?”
言简意赅,这样的态度本来就已经是拒绝。按大丫鬟的规矩和伶俐来说,这时候就该收回这些话,周沫儿却跟不懂事似的。
“小时候的事情奴婢只记得一点点,那时候不懂,现在奴婢还是懂的,那样的家世虽然不说富贵,也断然不会卖儿卖女的,所以,奴婢怀疑自己是被人拐卖的,虽然镇国公府对奴婢很好,奴婢不该如此,但奴婢就是放不下,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家里有什么人?是不是有年迈的双亲等着我奉养?”
周沫儿低头说着,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从江淮岳的角度却看到她面前的地毯上一点点晕开的水渍。
“你下去吧。”
疏离的声音传来。周沫儿心里就沉了沉,有些失望。她这其实是试探江淮岳,对初夏还有几分情谊。
如今看来,就是有也不多了。周沫儿出门后,想着小说里说江淮岳对她们这些前世给他生下孩子的丫鬟是有点厌恶的。就是因为这些人,那个人才郁郁而终……
虽然厌恶,却没到要她们命的地步,不过,等世子夫人过了门……
周沫儿叹气。本来以为江淮岳要是对初夏有几分情谊,有他帮忙……现在看来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正月里去一趟京郊的慈善庵才行,希望一切顺利。
那日过后,那三人都知道江淮岳确实不喜欢她们几人了,以前还要帮忙穿衣,那天以后从来不用丫鬟伺候,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这样一来,虽然能做的事情少了。以前周沫儿她们一天本来就不忙,要是江淮岳出门,她们就闲下来。如今江淮岳在府里,也不用她们伺候。
周沫儿还好,她甚至有些庆幸活少一点,现在她天天在家琢磨着绣荷包,上次给福来那个,就是她一开始绣的,简单得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随便给了出去,这有记忆跟实际操作还是有区别的。
听说盛国的姑娘嫁人,绣工也是抬高姑娘身价的一种,荷包帕子这些东西,只要上面没有特意绣有含义的花纹,流落出去也没关系,如果绣工好,还能传出美名来。比如周沫儿的那个荷包,要是在盛国不能随便送,或者送了就是表达什么特别的情谊,她才不拿出来就这样送出去。
毕竟她一个人,可没有挑战社会风气的勇气,甚至她以后还会嫁人。不求夫妻情深,相濡以沫,只求相敬如宾,互相敬重就行。
想要被人敬重,周沫儿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做到,目前能做的就是把绣工练练,要还是那个随便几片叶子的模样,大概是没办法得到敬重的。
她这边淡定的练绣工,那边的几个人却急得不行,不明白好好的主子怎么变成了这样,这不要她们贴身伺候,一两天还行,时日长些,被外人知道了,特别是老夫人和夫人知道,江淮岳不用她们贴身伺候,甚至衣服都是自己穿……江淮岳倒是不会怎样,在老夫人和夫人眼里,错的自然就是下人,肯定是她们几个不会伺候才会这样。到时候,她们这几个丫鬟说不定会全部被换掉。
这可不是小事,对她们来说这是关系着身家性命的大事。初秋稍微淡定些,她娘是镇国公夫人,也就是世子的亲娘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信任有加。
万一真的这几个丫鬟都换掉,她就算被换,也会有个好去处,大不了回夫人身边就是。
初春是最着急的,她能到清晖堂伺候,就已经是她们家想尽办法的结果,她的家人在镇国公府都是下层的奴才,全家就她的活计光鲜体面,家里的兄弟还等着她的身份说个好点的丫鬟,要是她更进一步,就更好了。如果真的被换掉,不说夫人和老夫人,她自己的爹娘就不会放过她。
这段日子江淮岳的反常让她心慌 ,经常找借口不停在江淮岳身边晃悠,希望他能想起来以前的情谊,明明前些天世子也算是暗示她了,她自己觉得马上就能再近一步,这些日子一点动静也没。
她却不知道,越是这样,江淮岳看她的眼神越是冷淡,周沫儿冷眼看着,初春简直就是自己在找死,江淮岳没有把她们贬成粗使丫头,就已经是看在上辈子生儿育女的份上。
至于初冬,她一向沉稳,这些日子也有点坐不住,见周沫儿淡定的天天绣荷包,可能怀疑她有好去处,明里暗里来打听了好几次,在江淮岳面前也没少刷存在感。
这几个丫鬟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江淮岳的眼睛,他现在最喜欢的反而是初秋和周沫儿伺候。
都说无欲则刚,周沫儿也没想到自己的不作为,居然得了江淮岳另眼相看。
不过她却没有在江淮岳身边留下来的想法,这几日的日子过得不错,不代表以后都会这样。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是不一样的。
以后世子夫人进门,她要是还留在清晖堂……想想就自己是在找死。
还有一个周沫儿乐见的改变,就是赵如萱现在也得到了江淮岳的漠视,经常连清晖堂都进不来。
从腊八那天起,来清晖堂拜访的女客一律要先禀告过江淮岳,才能放进来,这样,赵如萱就经常被江淮岳以“不方便”为由拦在院外。
当然,前提是周沫儿不要是那个挡她的人,就比如这会儿……
“表小姐,世子说不方便,您不要难为奴婢。”周沫儿心里叹气。
赵如萱没说话,她边上的盼儿就冷笑道:“初夏姐姐,你到底禀告世子没有?我们家小姐亲手做的点心,世子一向是最喜欢的,怎么可能不让小姐进去?”
周沫儿心里翻翻白眼,余光看到赵如萱神情满是不耐,嘴上道:“奴婢不敢欺瞒表小姐……”
“盼儿,我们走吧!过几日就是外祖母寿辰,表哥可能忙着为外祖母准备寿礼,太忙了才没空见我。”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既警告了周沫儿,又为自己找了台阶下。
看着主仆两人渐行渐远,盼儿不时回头看看清晖堂门口。
周沫儿想的却是老夫人的寿辰,腊月二十是老夫人的寿辰,没几天了……
“表妹回去了?”江淮岳坐在书案后面奋笔疾书,漠然问道。
周沫儿低头恭敬状。
“是的,表小姐说过几日是老夫人寿辰,世子肯定在准备寿礼。”
说完这话,周沫儿余光看到江淮岳放下笔,若有所思。
半晌道:“明天跟我一起上街。”
“是”
马车慢悠悠的晃荡着往前,周沫儿和初冬坐在门边,从缝隙里往外看。
马车里面,地上铺着毛毡,中间有个小几,上面点心茶水一应俱全,江淮岳斜靠在车厢里假寐。
慢慢的,外面热闹起来,人群说话声隔着帘子飘进来,周沫儿坐直身子,她到这里来了一个多月,可从来没有出过镇国公府上过街。
就连一旁一向稳重的初冬脸上也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对她来说,今日是个好日子,不仅仅是上街,最重要的是世子上街选了她,从腊八那天以后,世子对她们就冷冷淡淡的。她不是不着急的,今日世子选她,是不是代表他对自己……
看着初冬莫名其妙就绯红的脸,周沫儿看了看外面,摇摇头。
“主子,玲珑阁到了。”
外面说话的是江淮岳的随从寒枫,还有一个翠柏,这俩人在江淮岳身边的地位就和周沫儿她们差不多。
周沫儿率先下了马车,看向边上的所谓玲珑阁,三层的小楼精致细腻,大门处不少富贵的千金小姐带着丫鬟进进出出。
江淮岳下了马车,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往大门处走去,一身天蓝色竹叶纹锦衣,和头发上的玉簪交相辉映,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周沫儿左右看看,还是和初冬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又来了一架大红色夹银丝的芙蓉花纹的马车,周沫儿余光看到,心里一突,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小姐,到了。”一个粉色薄袄的丫鬟掀开车帘。
果然,周沫儿看向前面的江淮岳,他听到丫鬟的声音就已经转过身来,眼睛里的复杂一言难尽。
悔恨交加,怜惜,缠绵……


第5章
看到这些周沫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就是江淮岳上辈子的夫人,安远侯府的嫡长女,萧灵薇。
就见江淮岳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
初冬疑惑的看了过来,又看看周沫儿。
“小姐,你可好久没有出门了,下次一定注意,头发要干透了才睡,可不能再生病了,要不然奴婢就……就……”
丫鬟喋喋不休,萧灵薇含笑看着,还有心情逗她。
“就怎样?”
丫鬟跺脚,满脸通红,恼道:“您就会欺负奴婢。”
萧灵薇噗嗤一笑,道:“好了,听你的就是,我们香柳就是我的小管家婆。”
“小姐……”香柳又跺脚。
初冬看得羡慕不已,香柳这样可以和主子随便说笑的,显然过得极好。
周沫儿心里这段日子一直悬着的石头彻底落了地,走过来这位就是另外一个主角,萧灵薇。
她的那个丫鬟香柳,上辈子可是愿意给她陪葬的,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和主子说话。都是被萧灵薇放纵的。
主仆两人有说有笑的过来,周沫儿看着江淮岳僵住的脊背,想提醒他,他们就站在玲珑阁的正门,到时候被萧灵薇看到了。
不过自己是个丫鬟,可不敢随便乱提醒主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近……
果然,就见萧灵薇看向这边,脚步顿住,随即跟看到陌生人一般随意走近。
“灵薇……”江淮岳声音沙哑,一种说不出沉痛酝酿其中。
这一声让萧灵薇脚步又顿住,她回过头来,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眼睛余光看到周沫儿,神情收敛,满脸讽刺一笑。
见她这副模样,江淮岳先是一喜,随即眼神里痛楚蔓延,凄凉道:“灵薇……”
萧灵薇讽刺的神色还未收起,一转头看到周沫儿边上还有一个初冬,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进门去了。
江淮岳急走两步,却被香柳拦住,顾不上江淮岳的身份,气呼呼道:“江世子,你别在这里胡乱……叫……”
香柳最后的几个字声音低低的,显然不想她家小姐的闺名被外人知道。
“还有,你从哪里知道我家小姐的闺名?”香柳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过只面色凶狠,声音却放得极低。
显然是个谨慎的人。
“香柳,走了。”萧灵薇声音传来,香柳跺跺脚,咬牙威胁道:“不许再乱叫了啊!要不然就算你是镇国公世子,我家侯爷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她跑去追萧灵薇了,江淮岳苦笑。
“走吧!”江淮岳随意吩咐一句,就跟了上去。周沫儿赶紧跟上,初冬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她怀疑事情都出在刚刚那对主仆身上。
进了玲珑阁,满目的珠翠迎面袭来,周沫儿虽然知道自己买不起,也兴致勃勃的左右观望。
“公子,请随我来。”一个妙龄姑娘,一身粉色纱衣飘逸的过来,温柔一笑道。
跟着她直接去了三楼,就有伙计送上茶水。
“公子需要什么样的东西?”粉衣女子温柔问道。
江淮岳有点恍惚,不甚在意道:“给家中长辈祝寿的。”
那女子袅袅婷婷一福身,笑道:“公子稍待。”
屋子里沉默下来,周沫儿和初冬一点声音也没,江淮岳突然抬头冰凉的看了两人一眼。
这一眼看的周沫儿心里不好的预感顿生,见初冬莫名的模样,她心里一阵无奈感升起。
她就知道江淮岳要是和萧灵薇有什么不好的,最后一定会从她们这几个丫鬟身上找回来……
好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江淮岳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周沫儿一眼,初冬会意扬声道:“进来。”
刚刚的温柔女子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小丫头,手里都端着托盘,上面的东西样样精致美观,不等她一一介绍,江淮岳胡乱选了个精巧的寿屏,上面绣了松柏和仙鹤,寓意深长。
“送到镇国公府去。”
温柔女子一笑,有些爽利道:“公子放心。”
刚刚送东西进来的小丫头都鱼贯而出。
“敢问姑娘,刚刚那位小姐,她去了哪?买了些什么东西?”江淮岳摘下手里扇子上的扇坠,那是一块小小的暖玉,因为太小,不好做别的,才做了个扇坠。
扇坠递到温柔女子面前,她不急着接,笑道:“奴家烟萝,公子称呼名字就是。至于公子的问题,奴家不敢随意透露。”
江淮岳眼里闪过讽刺,道:“你就告诉我她去了哪?这个东西就是你的。”
烟萝不在意的一笑,接过扇坠道:“公子不妨去二楼碰碰运气。”
这意思就是萧灵薇在二楼,二楼是卖衣服布料的地方。
三人下楼,到二楼转弯处时江淮岳一收折扇,道:“今日本公子心情好,赏你们一套衣服穿 。”
见他如此,周沫儿只好配合道:“多谢世子。”
初冬早在刚才江淮岳问起那小姐时就明白,世子看上人家了。
也道:“奴婢多谢世子。”
周沫儿跟着江淮岳进了二楼,心里怨念,江淮岳自己想进来,说自己买衣服不就好了,非得扯出丫鬟来,过会儿萧灵薇看到,又该……到时候自己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她却没想到,江淮岳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穿外面买的衣服,买布料还差不多,为了给这些主子做衣服,镇国公府专门养了一群绣娘。
又被一个妙龄女子带进了房间,问清楚是给周沫儿两人买衣服,那女子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周沫儿想发火。
不过,衣服真心漂亮,一套桃红色散花裙和一套粉红色散花裙,花纹一样,颜色不一样,初冬刚刚有点沮丧的心情在看到这衣服的时候就好了,率先选了粉色,周沫儿就要了桃红色。
衣服好了,江淮岳眼里闪过不耐,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问:“刚才上楼的小姐在哪间房?”
这回顺利许多,江淮岳满意的去了隔壁屋子门口,有些紧张的整理下衣襟,才打开折扇,看向周沫儿,这回周沫儿懂了,上前一步敲门。
开门的是香柳,看到是江淮岳,马上变脸道:“江世子,你到底找我家小姐做什么?”
她刚刚在楼下其实是着急了,看江淮岳的身份和衣着打扮也不像是登徒子,再说,她家小姐的身份一般的登徒子也不敢上来。这会儿她反应过来,还是谨慎的问道。
“让他进来吧!”萧灵薇吩咐道。
江淮岳神色一喜,挤开香柳就进门去了。周沫儿嘴角抽抽,这在以前,江淮岳绝对做不出这种失礼的事情。
无奈跟着进去。
“灵薇……”
江淮岳话一出口,就被萧灵薇手势打断。
“镇国公世子,我们没有那么熟,还请叫我萧小姐,毕竟闺名不能随便被外男知道,我以后还得嫁人呢。”萧灵薇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身上新换上的衣服。
她向来不买衣服,只买布料,不过今日烟萝劝她试试这件,她才勉为其难。试过之后觉得不错,正打算买下。
她说的漫不经心,江淮岳却神色痛楚,眼神哀伤道:“灵薇……”
见萧灵薇神情冷漠疏离。
忙改口道:“萧小姐,你又何必说这话来让我伤心?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们明明……”
萧灵薇再次打断他的话。
“江世子,我们什么关系?说几句话而已你就伤心?再说,你不是有红颜知己?还带她们来玲珑阁。”
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把自己当做隐形人的周沫儿,还有离江淮岳有些近的初冬身上一扫。
周沫儿觉察到这目光,心里叹气,萧灵薇越是这样,自己回去日子就越不好过,目前看来江淮岳对自己似乎只是厌恶,比起初春初冬甚至还要好些,但是再这样下去,保不齐哪天江淮岳就拔掉自己这根刺了。
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这两人之间有问题了。
初冬也往周沫儿的方向退了退。
“灵……萧小姐,我跟她们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你放心,以后我……”江淮岳话没说完,就被萧灵薇冷淡的眼神打断。
就见她冷笑一声,道:“江世子,别以为你身份够高,就能在破坏我的名声,我们不过在几次宴会上见过几次面,你说得怎么像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一样。告诉你,你好好记住,我们不熟。”
说完,她转身出去,裙摆旋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身形纤细,蝴蝶般飘出去了。
江淮岳在位子上坐了许久,才道:“我们回去吧!”
一路沉默的下楼出门,上了马车。
后面的一架青棚马车上下来一行人,前面的藕荷色百褶裙,外罩一件冰蓝色披风的中年夫人眼睛望向晃动的马车帘子,激动的问身边的嬷嬷:“刚刚那个姑娘,你看到没?”
“什么姑娘?夫人,该进去了。”嬷嬷看了看天色道。
“真像……”夫人喃喃。
嬷嬷叹气道:“夫人,哪能这么巧?”


第6章
回到府里,周沫儿和初冬都没提起在玲珑阁发生的事情。倒是初春初秋对她们两人能陪世子上街很是羡慕,最羡慕的是两人的新衣服,那可是罗锦,一套衣裙下来三两银,穿起来如花瓣散开,很漂亮,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都舍不得买的。
“初夏姐姐,刚才世子让我告诉你,今日陪他去给老夫人请安。”一个小丫头在小厨房外面道。
周沫儿疑惑,一般请安江淮岳都带着翠柏他们去,丫鬟一般是不出院子的,今日为何又要叫丫鬟一起?
不过,丫鬟是不能拒绝的。
周沫儿跟在江淮岳后面这样想到。转过抄手游廊,穿过内外院中间的园子,周沫儿一路低头,从不东张西望惹麻烦。当然在镇国公府里,除了镇国公夫妻和老夫人,也没有人能找世子身边丫鬟的麻烦。
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周沫儿抬头余光扫一眼,只见前面一人穿着半新的浅青色长袍,半新的衣服奇异的被他穿出一股飘逸的味道来。外罩一件青色披风,披风上的白毛映得他的脸有些苍白。五官精致,却不会显得女气,嘴唇也有些不自然的苍白,显然还在病中。
周沫儿从记忆里知道,他是镇国公府的二少爷,镇国公的仅存的庶子,江成轩。
“大哥安!”江成轩微微弓身,面色冷淡道。
“二弟,你身子好些了没?自己要注意身体,多休息。”江淮岳如一个真心疼爱弟弟的好兄长般殷殷嘱咐。
“见过世子。”江成轩后面的随从上前一步,弓身行礼。
“行了,好好照顾你主子,要还是这么病殃殃的,拿你是问。”
这话说的凌厉,里面的警告之意明显。
周沫儿不知怎的觉得这话有点微妙,她忍住想要抬头去看江淮岳神情,微微一福身:“奴婢见过二少爷。”
“不用多礼。”干净的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入周沫儿耳中。
四人一道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前。
里面迎出来一个嬷嬷,一身深蓝色普通的衣服,打理的干脆利落。
“世子,今日这么早,快进来等吧!”
又看向江淮岳边上道:“二少爷,您也进来等。”
“有劳了。”
江淮岳抬步进去,江成轩微微点头,那嬷嬷神色缓和了些。
周沫儿站在江淮岳身边,规规矩矩的低头做谦卑状。以前也就罢了,如今在老夫人面前,她可不敢随意放肆。
老夫人是威远侯的嫡女,嫁给镇国公也算门当户对。
盛国立国二百多年,重武轻文,这些爵位都是当初立国时,建下汗马功劳的。
镇国公府除外,还有一个礼国公,往下就是三侯府。
除老夫人的威远侯和萧灵薇的安远侯府外,还有一个定远侯府。
这几个爵位均是世袭五代,伯府及伯府以下爵位世袭三代,别的爵位或获罪收回或三代世袭后交回朝廷,硕果仅存的就只一个武安伯,不过也是最后一代,眼看着就没了。
周沫儿这一个多月来刻意打听才知道这么多。
这时,刚才的嬷嬷扶着一位身着暗红色袄裙,头发花白的夫人走了进来,她一进来,江淮岳和江成轩就起身行礼。
“祖母安!”
老夫人坐在上首,眉眼宽和,嘴角的皱纹弧度微深,显然是个爱笑的老太太。
“起来吧!”
周沫儿余光看到老夫人看向江成轩方向时,嘴角的笑意收了收,心里有点嘀咕,难道她不喜欢江成轩?
“你们啊,不用天天来,该读书读书,该养身体养身体,特别是你,成轩啊,你得好好养着,该请大夫请大夫,药也不要落下,你这个身子骨这么弱,到时候哪家愿意把闺女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