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满见桂青青打量李松,他忙介绍道:“四媳妇,这就是你大哥。”
桂青青脸上带着淡笑,敛衽施礼“大哥,听说您回来了,我特意来看看,大哥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缝缝补补的,尽管交给我好了。”她所知道的李松,好像一直没结婚,后来过继了老三李柏的儿子。
李松说道:“好,怕是真的要劳烦你。”
桂青青点点头,该说的都说了,她便向李福满和李松告辞,实在是李松那若有似无的一瞥,让她的心有些慌乱,那眼眸有着星子一般清冽的光彩,让桂青青感觉有些不适…
李福满见桂青青要走,忙低声说道:“四媳妇,你进屋来,那二两银子,爹给你要回来了。”
桂青青在宋家多年,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了,更何况她也了解王氏那性子,到了手的银子,能要出来才怪!估计这银子应该是公爹出的,桂青青也不说破,只是笑道:“爹,多谢您了,既然要来了,爹就留着花吧,就当媳妇孝敬您的。”
李福满张了张嘴,眼看着桂青青出了院子,他终于没敢喊,若是被屋里那两个儿媳妇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来呢!他只是边往屋子里走边叹气“大郎啊,娶妻娶贤,你以后娶亲,若是能找到四媳妇这样的,爹就是死了,也瞑目了。”他说着,还瞪了三儿子一眼,李柏吓得一缩脖,转身往李榆那屋去了。
李福满说完,却忽的想起一件事,他便停下了脚步,脸上带了一丝兴奋,一把拉住大儿子的胳膊,将他拉进自己屋说道:“大郎,不如你娶了四媳妇吧!”
李松没想到爹爹竟然说这个,他今天可是才进家门,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点?不过他一想到桂青青那一双秋水双眸,涟滟生波,微含笑意,就有些心动,更何况桂青青似乎并不怕他,眼底更没有半点厌恶的意思,他眼睛里不由闪过一丝暖色“爹,你也不能一厢情愿,人家还不知道愿不愿意…”
李福满知道这是儿子没意见,他心中高兴“看你这话说的,她是咱们李家聘回来的媳妇,就是李家人,如今四郎也没有了,她有什么不愿意的?爹这就去找你二婶,让她出面给你说去。”
李福满雷厉风行,转身就要走,李松一把拉住他“爹,这事儿还是从长计议吧。”
“什么从长计议?你想怎么着?”
李松说道:“爹,今天老二媳妇见到我就吓晕了,你也看到了,不管是真晕还是假晕,以后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怕是不方便,既然咱们家已经分家了,我想搬出去住,我是长子,爹和我一起住吧。”
李福满皱眉“搬出去?搬到哪儿?”
“搬到咱们的老宅啊。”
“那怎么行?四媳妇住在那儿,总不好撵她走…”
“爹,干嘛撵她走啊,我记得那是三间房,咱们爷俩住一间,中间是明堂,她自己住一间,这不是正好嘛!咱们住在那儿,也不敢有登徒子打她的主意。”
李福满还是有些犹豫“不太好吧,咱们两个住过去…她一个寡妇…还是先把名分订下好。”
“爹,总应该先试探一下她的态度,若是咱们贸贸然的去提亲,万一她不愿意,大家以后再见面也尴尬。儿子可不想强人所难。”
李福满想想觉得也对“可是那老房子太破旧了,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总得先收拾收拾。”
“爹,换一个屋顶就行了,这事儿交给我,多找几个人,换屋顶一天就差不多完工。明天先看看她的态度,若是不行,就算我帮她修一下屋顶,也是应该的;若是行,我就求二婶去提亲…其实我已经想好了,等春耕忙完了,买好宅基地,儿子就再重新建一座砖瓦房,保证让爹住的舒舒服服的。”
桂青青可不知道李家那父子俩正算计她,她回到家就开始绣荷包,下一个集日也好拿去卖,二婶的儿媳妇生了儿子,她还没去给下奶,虽然人家不在乎她送的那点东西,到底也是个心意…
一直忙到天快黑,再也做不成针线活了,桂青青才开始做晚饭,为了省点灯油,她也一直没点灯,哪知道要吃饭了,她怎么也点不着油灯,却原来是灯油用没了。
桂青青叹气,没法子,只得摸黑吃了饭,饭后就去找绳子要去绑柴门,就听见有人问:“家里有人吗?”
桂青青听出是李松的声音,吓了一跳,黑灯瞎火的,他摸来做什么?不会是…他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吧?
桂青青有些害怕,好在李松并没有想进屋的意思,她拿着绳子出了门,李松问道:“弟妹,你怎么也不点灯?”
“家里的灯油用没了。大哥有事儿?”
李松笑道:“我一下午去割了些茅草,刚才又去找了几个人,订好了明天给这三间茅草房换屋顶,趁着这几天是晴天,房子收拾好了也好住,特意来告诉你一声,既然没灯油了,你就先别收拾了,明儿早上我来帮你。”
“啊?”桂青青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怎么想起来给这破房子换屋顶了?
定下了
李松说完走了,只留下桂青青站在柴门前发愣,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拿着绳子绑了柴门回屋睡下。
一夜没睡好,桂青青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一边生火煮饭一边抽空收拾东西,她把米下到锅里,刚把衣裳打包好,就听见柴门外宋氏喊她:“青青,给二婶开门。”
桂青青迎出去笑道:“二婶,现在又不是农忙,怎么起这么早?”
宋氏笑道:“昨晚二婶一夜没睡踏实,就是想问你件事儿,不问完,二婶没心思做别的。”
桂青青忍不住笑了,宋氏一直就是个急性子“二婶想问什么?”她把宋氏迎进屋,宋氏看见她正收拾包裹,倒是吃了一惊“你不是说不回娘家吗?怎么收拾东西?”
“我不是要回娘家,昨天大伯哥跟我说,今天要给这茅草房换屋顶,我这不是收拾一下嘛!要把东西都挪到院子里。”桂青青手上不停,一边麻利的整理衣裳,一边问:“二婶想问什么?”
宋氏眉开眼笑“青青啊,你昨儿见到你大伯哥了?你看他怎样?”
“啊?”桂青青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姑娘,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不觉有些忸怩,二婶怎么跟姐姐想到一块儿去了?
宋氏也不等桂青青回答,兀自说道:“二婶昨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就瞎琢磨,青青啊,你说你年纪轻轻就守寡,总不能守一辈子,你这条件,连嫁妆都用没了,若是找个没成过亲的小伙子,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家里的条件肯定就差了,那样过日子太清苦,咱可不能嫁,再就是找那死了婆娘的,这样的难免进门要做后娘,就算家境好,后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桂青青听着宋氏说得实在,手下不知不觉停了活计,说道:“二婶虑的是…”
宋氏笑道:“那当然,二婶替你想来想去,嫁给你大伯子是最好了!大郎那人是二婶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仗义,他娘死得早,他从小就懂事儿,若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他离开家的时候都十五了,人都说从小看大、三岁看老,虽说这些年没音信,二婶觉得他也会是个好孩子。昨天他去看我们老两口了,穿着是有点落魄,不过他前几年可没少往家里稍银子,说不定路上故意打扮的落魄样,为了行走方便。其实就算他这几年真的没赚到钱,这家里不是还有他一份家业嘛,水田、旱田都有,只要肯下力气干几年,就什么都有了。二婶可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青青你的意思呢?若是觉得行,二婶就给你做个媒,若是不行,就当二婶什么都没说。”
“我…宝儿才殁了,我一想起这个,心里就没着没落的…”桂青青是觉得事情太仓促,她的心情有些没缓过来。
宋氏安慰道:“你呀,要想开些…再说就算这事儿成了,也未见得立时成亲。”
桂青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她真的害怕父亲再将她卖了,否则依着她自己,倒不急着再成亲。
宋氏只当她羞怯,便笑道:“青青,你若是不说话,二婶就当你答应了,一会儿就替你问问大郎去。”
宋氏转身要往外走,桂青青喊了一声“二婶!”
二人同时看见站在门口的李松,他答应了早上来帮着桂青青搬东西,正好听见了二婶的一席话,李松的本意也想知道桂青青到底是怎么想的,因此就没有避开。
宋氏笑道:“哎呦大郎,我和青青正说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桂青青却涨红了脸,微抬起头一瞥,这一眼却映入那深潭般的黑眸中,那目光带着火辣,让她浑身不自在,不禁暗想这人怎么这样看人…
桂青青忙垂下了头,感觉脸上发烫,没想到年轻了十岁,脸皮居然变薄了,她慌忙回到了里屋,好像还感受到李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桂青青稳了稳心神,耳朵注意听着堂屋里的动静,就听李松说道:“二婶,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不用劳烦您再跑一趟,这事儿我没意见…”
昨天李松第一眼看见桂青青,他就再也忘不了,那双清澈的眼眸一直印入他的脑海,昨晚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心中似乎已经确定,这辈子就是她了!就算她不愿意,也一定要争取一下。也不怨他如此,大户人家几乎都是盲婚哑嫁,只有小门小户没有那么多规矩,一般都偷偷相看相看,也就那么一眼的印象,却非常重要,若是掀开了盖头,无论好坏,几乎一辈子的日子就要这么过下去了。
宋氏老于世故,她从李松的眼神里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现在听他亲口承认,不由笑道:“好孩子,二婶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那这事儿就这么订下了!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帮着青青搬东西。”
“好。”李松答应着,他一进屋,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扫向桂青青,桂青青只觉得心跳加快,有些手足无措。
宋氏笑道:“你们两个忙着,我就不跟着添乱了,二婶还得回去煮饭。”
桂青青忙说道:“二婶我送你。”她慌忙和宋氏一起出了屋子,宋氏边走边笑道:“青青,等二婶吃过了早饭,就去你公公那儿说去,都老大不小了,早点成亲才是正理,你说是不是。”
事到如今,也没有人帮着桂青青做主,她只得放下羞怯,对宋氏说道:“二婶,事情可以先定下来,成亲的事儿还是缓一缓…这眼看就要种地了,忙着呢。”
宋氏笑道:“这事儿还是你公公做主。”
“…”
桂青青送走宋氏,慢吞吞走回来,屋子里的米缸、水缸、咸菜坛子、柜子等大件,全都被李松搬到了院子里,此刻他正在灶下添柴火,桂青青这才想起锅里还煮着粥,不会糊了吧?她刚要掀开锅盖看,李松说道:“刚才我已经看过了,添了这把火焖一会儿,粥就好了。”
“哦…”桂青青住了手,只听见李松又说道:“我打算换完了屋顶,就和爹搬过来住。”
“啊?”桂青青有些慌乱,他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和她…桂青青忙说道:“那我先搬回娘家…”
“别…你娘家的情况,爹都跟我说了,我的意思,你还是住你这间屋,我和爹一起住,咱们先把名分订下,毕竟你已经是咱们李家人了,别人不会说什么,等我建了新房子,咱们再热热闹闹的办一场亲事…”
“呃…”桂青青彻底的愣住了。
没等桂青青反应过来,李松笑道:“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下了,我回去吃了饭再过来干活。”
眼看着李松出了院子,桂青青才醒过神来,她不觉有些懊恼,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觉得自己挺有主见的,怎么这会儿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冤家路窄
到了傍晚时候,不但屋顶修好了,李松又让这些帮忙的乡亲,一鼓作气帮着他把家也搬过来了,这些人一口一个大嫂的叫着桂青青,弄得桂青青脸上的红晕就一直没有消褪过,也不知道李松是怎么跟这些村里人说的,反正桂青青觉得,李松绝不是外表看着那样粗豪,他把心思都用到她身上来了。
这让桂青青又是欢喜,又是忧心,不过想到前世的李松一直没有和别人成亲,她又宽心不少。
吃过了晚饭,李福满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当着李松的面打开外面包着的帕子,露出一对银镯子来,李福满摩挲良久,这才对桂青青说道:“大郎媳妇,这是你婆婆留下来的东西,是专门留给长儿媳妇的,今天你和大郎的亲事儿就算订下了,爹把这个交给你,做为你们俩的定亲信物,好好收着,等大郎把新房盖好了,你们就圆房。”
桂青青红着脸接过来“谢谢爹。”她又感受到了李松火辣辣的目光,顿时觉得如芒在背,慌忙说道:“爹,您忙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
“好,都早点歇吧,忙乱了一天了。”李福满倒背着手回屋去了,李松却不肯走,自桂青青接过那对银镯子,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得意,若不是早上他趁热打铁,说不定事情没这么顺利…
桂青青也不跟他说话,急忙回到自己屋里,没想到李松竟然跟了进来,桂青青顿时就慌了“大哥,爹说了,搬到新房再圆房…”
李松说道:“以后叫我大郎,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别乱想。”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桂青青“这个你拿着,算是给你的聘礼。”
“啊…”桂青青一看,居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她顿时有些惊了“大…大郎,这聘礼太多了,寻常人家也就四五十两,再说你不是要建房吗,正是用钱的时候…”
“建房的钱我都留出来了,这个给你了,你就拿着,寻常人家多少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不寻常的…”
这话说得桂青青的心怦怦多跳了两下,她看了李松一眼,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几分,从侧面根本看不到他另一侧脸上的那道疤痕,倒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和死去的丈夫有几分像…
桂青青正晃神,李松说道:“青青,明天去一趟县城吧!”
“啊?做什么?”
“你看看我这身衣裳,回来的路上一个不留神,装衣裳的包裹被人偷了,只剩下这一身,连个换洗的衣裳都没有,还得麻烦你帮我缝两件新的…”
桂青青连忙答应了,迟疑了一下,她又说道:“要不…你把这件衣裳脱了我帮你洗一洗吧,一晚上也就干了,明天也好穿。”
李松忙活了一天,衣裳的确脏的不成样子了“好。”他也没客气,当即把外衫脱了递给桂青青,自己转身离开了。
桂青青拿着李松的衣裳去洗,想到刚才又误会他了,不由脸红,半晌,又想起他给的银票,心不免柔软起来,他还是个挺细心的男人呢。重活一回,钱的多少桂青青本不那么在意了,关键是他的心意…
第二天桂青青又起了一个大早,吃罢早饭跟公公打了招呼,她便独自进城去,这次一定要找到那个袁胖子,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从宋家虎口夺食的机会,前世欠了她的,这一世要让他们统统还回来…
桂青青一路走,不时地跟婶子、大娘的打着招呼,小村里也就四五十户人家,基本都认识,不过这些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桂青青也没有多想,村子里没有什么私密事,昨天在家里帮忙的那些乡亲回去一说,估计一晚上,整个村子的人大概都知道了她和李松那点事儿了,弟妹守寡改嫁大伯子的先例也不是没有,估计他们谈论几天也就完了。
出了李家村,桂青青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却是李松大步流星的追来了“大…大郎,你有事?”
李松说道:“我想起来就要种地了,应该去县城买一头牛回来,正好和你顺路。”
桂青青一皱眉“这时候买牛…怕是买不着吧?家家都要种地的,谁会舍得这时候卖牛?不如等春耕完了再买吧,那时候价钱也能便宜些…”
李松笑道:“你说的是,不过,买不到牛,买一匹骡子或者毛驴也行,总之今天去碰碰运气,能买到更好,买不到也没什么。”
桂青青默然,不知道他是真的想买牛还是特意想陪着她进城,估计是后者居多,家里的五亩旱田两亩水田,那点庄稼活没有耕牛也干得过来。若是平时,李松跟着她倒也没什么,不过今天她还想着和袁胖子谈事情呢,李松在一边可不太好办,转念一想,有他在身边,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毕竟袁胖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或许李松能帮上自己的忙…
桂青青一边走一边打着主意,李松以为是他太急躁,惹了桂青青不高兴了,便试探着问道:“青青,咱们的事儿,你是不是也应该回娘家告诉他们一声?免得你父母挑理。”
“嗯,我想今天去县城买点东西,明天回娘家看看…”
李松闻言松了口气“你想买什么?今天都有我来付钱,昨晚上光让你买衣料,忘了给你银子了。”
桂青青心道,你是故意的吧?也好找借口跟着我一起去县城。嘴上却笑道:“你给了我一张银票呢。”
“那是聘礼,不一样的。我在镖局还存了两个箱子,里面还有几样东西,我觉得你用着合适…”
桂青青嘴角翘了翘,终是什么也没说。
一直到了县城,李松说道:“咱们去瑞生祥绸缎庄吧,听说那是整个县城最大最好的绸缎庄。”
桂青青可不想再遇到宋子桥,她忙说道:“咱们没有必要去那么好的地方,那里东西虽好,不适合咱们用。我觉得恒盛祥绸缎庄就不错,正好我还想找他们的老板有点事儿…”
李松诧异的看了桂青青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恰巧路旁有一家成衣店,他便张罗进屋看看,桂青青以为他要买衣裳,也没阻止,毕竟等她买了布再做好衣裳,怎么也需要几天的功夫,看李松那样子也不差钱,买一件现成的衣裳换洗也没什么。
没想到李松在成衣店转了一圈,指着一袭蓝色的翠烟衫说道:“店家,把这件衣裳挑一件合身的给我媳妇试一试。”
桂青青忙说道:“我有衣裳穿,不用买…”
“去试试吧,你穿着一准好看。”
店家也帮着劝说桂青青,店里的小娘早把合适尺码的衣裳找出来了,拉着桂青青去试衣,桂青青看着价钱不算贵,衣裳的样式她也喜欢,更何况她几年都没有添置新衣裳了,如今李松愿意给她买,她也就不再推辞,跟着那小娘便去了里间试衣…
等到桂青青出来,李松不由看直了眼,这件衣裳既不华贵,也不张扬,只是普通的布衣,不过质地很好,李松觉得桂青青穿着能好看,却没想到她真的穿在身上,竟是别致的俏丽,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简单而不失大雅,映衬着她那一双如月双弯眉、春水清波流盼眸,跟刚才的荆钗布裙一比,简直判若两人…
店里的其他人都赞好,尤其是李松的目光,让桂青青有些局促,他点头笑道:“的确好看,就穿着它,别换了。”李松说着付了钱,就张罗要走。
桂青青忙说道:“大郎,你自己也买一身衣裳才是正经。”
“不用了,我喜欢穿你亲手做的。”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倒好像自己和他早就是夫妻,曾经给他做过多少件衣裳似地,桂青青不由红了脸。
二人一起出了成衣店,桂青青还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跟在李松身后,却不妨和一个人撞了一下,桂青青忙说道:“对不住。”定睛一看那人,她顿时变了脸色,真是冤家路窄,撞的人居然是宋子桥!
宋子桥看见桂青青,眼中精光大盛,他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她两眼,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娘?”
桂青青只觉得耳中轰鸣,前世宋子桥命人打死自己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桂青青只觉得手脚冰凉,腿仿佛都不在自己身上了,眼睛虽然看见宋子桥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李松走出几步发现桂青青没有跟上来,赶忙回头看,见到一个陌生的男子拦住桂青青说话,他几步赶过来,发现桂青青面色不对,他忙拉住桂青青的胳膊问道:“青青,你怎么了?”
桂青青回过神来“大郎,我不舒服。”她说着,便软到在李松怀里。
李松连忙抱住了她“走,我带你去医馆。”他记得刚才就路过一家医馆的。李松抱着桂青青走的飞快,怀里犹若无物。
桂青青在李松怀里缓过心神,闻着他身上的男子汉气息,顿时又羞又窘,却不忘从李松的肩膀偷偷向后看,直到看不到宋子桥的身影,这才挣扎着说道:“大郎,快放我下来,我好多了,不用去医馆了。”
李松兀自有些不信,不过桂青青挣扎着要下来,他只得放下桂青青,却还握了握她的手,说道:“你是手还冰凉,刚才嘴唇的颜色都不对了,到底怎么了?还是让郎中好好看看吧。”
桂青青忙说道:“我真的没事儿,刚才那个男人,昨晚上我梦见他害死了我,所以见了他,我就害怕…”
“竟有这等事儿?”
桂青青点点头“是真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事儿一般人都是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李松听她这么说,果然就信了,他握了握桂青青的手说道:“你别怕,有我呢,谁也不敢欺负你。”
袁胖子
李松见桂青青执意不去医馆,便扶着她坐到了旁边的一个卖馄饨的摊位上让她歇歇脚,这时候不是饭口,摊主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李松不好意思白占了人家的座位,便要了一碗馄饨让桂青青吃。
桂青青笑道:“我不饿,你吃吧。”
“你吃,你的手冰凉,这热乎乎的馄饨吃一碗,也能暖暖身子。”
桂青青拗不过他,便吃了几口,热汤热水的吃下去,没一会儿她手脚都不再发凉了,桂青青暗骂自己没出息,居然会被宋子桥吓成这样,现在又不是他的侍妾,他再也没有资格随便打死自己了,怕什么?!
桂青青本就胃口小,现在又不饿,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了,看着剩下的大半碗馄饨,桂青青有些为难“大郎,我吃不完…”
李松笑道:“吃不完给我。”他把那碗馄饨端过去,几口就吃的干干净净,就连汤水都一起喝光了。
桂青青又是一阵脸红,那碗筷可都是她用过的!他怎么不嫌弃?
李松笑道:“好些了吗?好了咱们就走。”
“嗯,走吧。”桂青青跟着他,二人一起去了恒盛祥绸缎庄,袁胖子还是不在,桂青青挑了几块布料,琢磨着是不是去一趟袁胖子的织染行,若是等宋子桥下了手,那就迟了。
桂青青和李松两人正要出门,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子从外面进来了,桂青青嘴角现出笑意,忙喊了一声:“袁洪熙!”
袁洪熙愣了一下,小眼睛眯了眯“你认识我?”
桂青青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原本听人说…恒盛祥的东家是个胖子,刚才见到您,就试着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您…不礼貌之处还请见谅,听说你家的织染行有点小麻烦。”
袁洪熙听到最后一句话,神情立刻郑重起来“是谁说的?”
桂青青心道果然如此,她微笑道:“可以谈谈吗?”
袁洪熙的绸缎庄竞争不过宋家,便想另寻生路开一个织染行,哪知道投了大笔的银钱之后,高薪请来的印染师傅居然出了意外,失踪了,他的徒弟染出来的东西色泽不好,原先订了货的商家纷纷退货,弄得袁胖子焦头烂额。本想再请其他人来坐镇,可是懂这一行的人少之又少,急切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偏偏他早先接下来的一个大单子,若是退了单要包赔损失,不退单又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