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千珏知道躲不过,乖乖点头,却还抱着简珞瑶不放:“娘,我要姐姐陪我练字。”
“姐姐在这儿等你,写完大字,就能一起玩了。”
简千珏嘟着嘴迟疑了会儿,才点头,小脸蹭到简珞瑶脖子间:“姐姐要乖乖等我,不许跑。”
“腻够了,还不回屋写字去。”郑氏一脸受不了的摆手,简千珏也不要人抱,从简珞瑶怀中下来,便一溜烟跑出去了,林嬷嬷带着几个小厮在身后追,“五少爷您慢些跑,注意脚下……”
郑氏收回视线,看向简珞瑶时,脸上笑容已经收起来了,道:“今儿李夫人来家,定下了你五妹妹的婚期,你可知晓?”
简珞瑶点点头,郑氏叹道:“我也知道瞒不住你,且瞒了五丫头的婚事又能如何,你二姐三姐接连着出嫁,你……总归是要习惯的。”
“我知道,娘也不必过于担心。”
郑氏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嬷嬷说了简珞瑶路遇简珞岚的事,这会儿正色道:“娘如何能不担心,五丫头那事,当初总归是咱们自个儿不要的,所谓各有各的缘法,她日后过得如何,也同咱们没半点关系,你可明白?”
“娘且放心,五妹妹日后飞黄腾达,女儿也不会后悔。”简珞瑶道,“女儿早就说过不愿当继室后母。”
看着简珞瑶的仍是一派笑容,郑氏眼神却不由恍惚了一下,她还记得女儿第一次说这话,她心头也涌起一阵骄傲,女儿优秀,她素来视之如宝,怎能给人当继室?
只叹如今宝物蒙尘,简家这么多女孩儿,议亲俱是顺风顺水,偏轮到她女儿时却多番波折。
郑氏在心底叹了口气,掩去眼底的忧虑,打起精神道:“老夫人方才留了我说话,特意提起永宁侯夫人的寿宴,老夫人收到了请帖,她身子不便出行,到时你随我一道去。”
简珞瑶愣了一下,很快便回道:“女儿正想问娘呢,两月前瑞芳就下过帖子邀我。”
“那感情好,王姑娘一片心意,咱们更不该辜负。”郑氏拍了拍简珞瑶的手背,温和的笑着。
不过到夜间,简司业回来后,郑氏却满脸疑惑的问丈夫:“老爷,你说母亲坚持要珞瑶去参加永宁侯夫人的寿宴,究竟是为何?永宁侯夫人毕竟是瑞郡王妃的长辈,到时郡王妃和世子定会到场,咱们珞瑶去了岂不尴尬?”
简大人诗书在行,于人际交往委实不通,且本就是内宅妇人该关心的事,若不是事关嫡女,简大人都没兴趣听妻子说这个。顺着妻子的话思索了会儿,简大人放弃道:“娘定有她的深意,总不会害了珞瑶。”
郑氏也叹气,精致的眉拧起来:“你说咱们珞瑶……日后可怎么办?”
“不然……从我学生中挑一个?”
“还挑?”郑氏柳眉一竖,“你还想再来一个林子昂吗!”
简大人眼神闪了闪:“那要不找寒门学子?”
“不行,有那陈浩然的前车之鉴,这些读书人都靠不住。”
“那事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娘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妇,与她讲不得理……”
“所以更不能让咱们珞瑶去伺候这样的婆婆,这幸好没嫁,万一要进门了,咱们女儿还指不定怎么受磋磨呢。”
简大人不由感叹:“说来说去,还是小攸最合适。”
郑氏眼神闪过一丝遗憾,沉默许久才道:“是啊,这俩孩子从小多好,二姐也自来把珞瑶当亲女儿疼,就差迎进门了,临头却发生那般变故。过年时二姐还拉着我的手抹泪,说耽搁了珞瑶……可我哪能怪她,只怪咱们珞瑶没这个命罢……”每每说到这个,郑氏都忍不住拭泪。
简珞瑶不知道她那个几个前未婚夫,都被她爹娘拉出来评论了一遍,她正在试衣裳,本来听说她要去参加永宁侯夫人的寿宴,郑嬷嬷是有些不虞的,后来听是老夫人发话的,她便立刻兴致勃勃的开始准备起来,衣裳头钗鞋子帕子,样样都要备新的,简珞瑶就是个被摆弄的娃娃,只需要配合再配合。
?

第 4 章

?到了出门的前两天,简珞瑶去赴宴要穿的衣裳首饰发型大体定下来了,首饰是她娘陪嫁的一套头面。郑氏出身江南郑家,素有清名,比之简家,底蕴不知高出凡几,她压箱底的嫁妆抬出来,简珞瑶眼睛都看直了:“这首饰我戴未免太过贵重。”
这玩意儿拿到上辈子的拍卖会上去,别说价值连城,至少别墅豪车都能买了。
天啦,她竟然要将一整个别墅顶在头上——简珞瑶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永宁侯夫人大寿,到场贺寿的皆是世家夫人和小姐,姑娘不打扮漂亮些,岂不让人看轻了去?再说了,姑娘近来常在家,并不出门,难得出去一趟,自然要好生妆扮。”郑嬷嬷一面说,一面手脚麻利的将挑心簪钗等一一插到简珞瑶头上,然后看着自家奶大的姑娘感慨道,“感觉还在姑娘刚出生那会儿,一眨眼就成大姑娘了。”
偏这么出挑的姑娘,在婚事上如此不顺。
红云笑道:“姑娘戴上这套头面,看着多贵气,比王家姑娘都不差呢。”
红云口中的王家姑娘,当然是王瑞芳无疑,这倒不是因着简珞瑶跟王瑞芳关系好。
王瑞芳是王家当辈姑娘中最出色的一位,她不仅是永宁侯夫人最疼爱的孙女,还是宫中淑妃娘娘最喜欢的侄女,淑妃膝下只一子,难免空虚,时常唤王瑞芳入宫陪伴左右,王瑞芳性子活泼,能说会道,哄得宫中贵人们尤为喜欢,是京中贵女中的典范,因此只要提到王姑娘,大众都默认是王瑞芳。
简珞瑶自认还没那个脸跟她相提并论,她就是个六品小官的女儿,不出风头不冒进,安安分分当自己的小家碧玉。
不过能这样骄傲似火的姑娘成为密友,也是一个难得的体验。
许是见简珞瑶心情不错,丫鬟们纷纷凑趣,郑嬷嬷也不说什么,只立在一旁笑看着女孩们玩闹,这时白露却领了个女孩进来,“姑娘,老夫人院里的流萤姐来了。”
话刚落音,郑嬷嬷已经露了笑脸迎过去:“流萤姑娘今儿怎么有空来这边?”
流萤手中捧着托盘,笑盈盈的冲简珞瑶服了一身,打趣道:“奴婢远远瞧着,以为这是哪家贵人呢,竟是咱们四姑娘。”
“只戴了套头面,流萤姐就不认识我了?真真叫人伤心呢。”
流萤是简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备受倚重,自来与姑娘们接触得多,也甚是熟稔,听得简珞瑶这般说,流萤便陪笑道:“是奴婢眼拙,还望四姑娘海涵。”
“好说好说。”简珞瑶摆摆手,端的是潇洒倜傥,把几个女孩逗得掩唇而笑。
郑嬷嬷上前拉了流萤,亲热的道:“流萤姑娘是大忙人,难得过来一趟,可不能让你屁股没坐热就走,秋霜,快给你流萤姐上茶。”
“来四姑娘屋里自来有吃有喝,我还舍不得走呢。”流萤抿唇笑了笑,端着托盘冲简珞瑶福身道,“奴婢奉老夫人之命,给四姑娘送明儿赴宴的衣裳来了,四姑娘现在试试?”
“正巧我们姑娘头疼明儿出门穿什么衣裳,还是老夫人细心,劳流萤姑娘辛苦一趟了。”郑嬷嬷说着,已经伸手接过托盘,掀开上头的绸布,顿时愣住:“这……”
屋里众人一时也没了声音,郑嬷嬷半响才道:“这是妆花缎?”
“郑嬷嬷果然见多识广。”流萤笑道,“确实是妆花缎,听老夫人说,还是当年老太爷在时,宫里赏下来的,总共就一匹,老夫人自个儿舍不得穿,倒是三姑奶奶和六姑奶奶出阁时,各裁了身衣裳,剩下的便一直压箱底,前儿清理库房,才找出来这块布来,幸得这么多年还未显旧。老夫人说四姑娘最白,穿得出这花色,便叫拿去给绣娘赶了身衣裳,也是赶巧,四姑娘正好能穿着去永宁侯夫人的寿宴呢。”
“姑娘,该起来了。”
听得声音,简珞瑶条件反射的睁开眼,床幔叠叠层层,有些瞧不清外边天色,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到了卯时,该准备去请安了。”
简珞瑶想叹气,这里比上辈子处处都好,也是个小官二代了,不是底层人民,她身为女子没有生活和工作压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绝对是梦想中的米虫生活。
可也不是事事顺心,比如请安,把她睡懒觉的机会给剥夺了,就这还得庆幸她这辈子的爹没有太出色,只是个国子监司业,早朝用不着他上,不然她凌晨三四点就得起来去给要出门办公的父亲请安。
“行了姑娘,再磨蹭也是要起的。”瞧着简珞瑶把张秀气的脸皱成大包子,郑嬷嬷不免失笑,直接掀开简珞瑶的被子,简珞瑶刚坐起身,怀中已经塞了个温暖的手炉,郑嬷嬷亲自拧了热帕子给她擦脸,简珞瑶就坦然的享受着四体不勤的人生。
请完安,简珞瑶从正院回来,白露正在打理她那件妆花缎裁的衣裳,她白露双手小心的将衣裳碰到鼻尖轻轻一嗅,满意的一笑:“两天时间,好在熏上味道了。”
秋霜失笑:“熏个衣裳而已,哪有这么夸张。”
“还不是姑娘不喜太浓的味道,只喜单一的花香,这才是最难的,淡了很快就没味道,浓了又怕落俗。”
简珞瑶抱着手炉一脚踏进屋,由着郑嬷嬷给她脱外罩,似笑非笑道:“白露这是趁我不在编排我呢。”
“姑娘这样想奴婢,那真真是伤了奴婢的心,奴婢分明是在夸姑娘品位与众不同。”
郑嬷嬷瞧着简珞瑶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打趣白露,不免笑道:“行了,姑娘也别逗这丫头,还得拾掇了准备出门呢,红云,你来给姑娘梳头。”
红云双手灵巧,很快给简珞瑶挽好了发髻,抹了头油的青丝更显黑亮,戴上精致的首饰,更显得华贵。头油是用桂花提炼出来的,一低头还能闻到一阵清香。
郑嬷嬷双手捧着简老夫人前儿赏的衣裳:“姑娘换上这衣裳,便可出发了。”
收拾停当,大半个时辰便过去了,郑氏屋里的方嬷嬷亲自来唤简珞瑶:“太太派老奴来问一声,四姑娘可收拾好了?”
“已经好了。”郑嬷嬷说着,便掀了帘子扶简珞瑶出来,帘外的方嬷嬷眼神一亮,打量了简珞瑶好几眼,不住的点头道,“好,好!咱们姑娘今儿一出门,定让那些个夫人太太们都瞧得双眼发直。”
“嬷嬷又哄我呢。”
方嬷嬷笑得和蔼,拍着简珞瑶的手道:“四姑娘随老奴过去罢,太太正等着呢。”
方走到门口,又是披风手炉候着,出院门口时遇到了隔壁院的简珞岚,对方想是刚从正院回来,瞥了简珞瑶一眼,笑道:“四姐姐姐姐今儿出门,怎的不穿祖母赏的新衣裳?”
简珞瑶道:“谢五妹妹关心,自是穿上了。”
“我倒忘了,姐姐穿了披风,将衣裳遮住了呢。”简珞岚又道,“我就说四姐姐素来稳妥,断不会辜负祖母的一片心意,听说这还是宫里赏下来的好料子呢,也就姐姐有这福气,旁的姐妹可没这个命穿。”
都是孙女,老夫人赏了衣裳给简珞瑶,别个也都赏了或料子或钗环,当然一碗水也不是绝对端平的。妆花缎出自江宁织造,谁都知道江宁织造专奉内供,他们出的料子只宫里贵人用得着,或是皇室用来赏赐下面的大臣家眷。
也因此,于那些世家大族来说,妆花缎的料子虽珍贵,倒也不稀奇,对简家来说却是不得了的东西,如此一来自然有人不平衡。
简珞岚本以为嫡姐第四回被退婚,成为京中笑柄不说,还牵连了简家其他姐妹,父亲祖母他们定不会再重视她,而即将嫁入丞相府的自己,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压嫡姐一头了,还没来得及得意,立马便被老夫人打了脸,其中不忿自不必提。
“只是怕姐姐素来见惯了好东西,倒不当回事呢,配着去岁裁的披风,岂不是辱没了这般珍贵的料子?”
“妹妹说的是,只是今年还未到裁披风的日子,我又素来畏寒,不系披风又恐扛不住,也只能将就了。”
闻言,简珞岚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一丝轻视,道:“姐姐说的是,再好的料子又如何,自家没别的配,终是不伦不类。”
上回因着劝谏而被惩罚的柳苏这回不敢再多舌,只是听着自家姑娘越说越过的话,心里暗自发急。
说句大逆不道的,私下挑衅都无所谓,四姑娘大气,并不与自家姑娘计较,更不向老爷太太告状,可如今姑娘当着方嬷嬷和郑嬷嬷的面讽刺四姑娘没命享福,这般敏感的时刻,便是四姑娘大度,可太太呢,太太能饶了姑娘?
柳苏急得想扯简珞岚的袖子求她别说话,一旁的方嬷嬷黑着脸开口了:“老奴替四姑娘谢过五姑娘关心,只是这会儿太太还在等四姑娘,就不陪五姑娘多聊了。”?

第 5 章

?简珞岚的身影渐渐远了,白露仍是一脸忿忿不平:“姑娘方才为何不让奴婢开口?五姑娘说话如此难听,太过分了!”
简珞瑶四个丫鬟中,白露性子最爆,说好听点是爱憎分明,郑嬷嬷的评价就是莽撞,还需要磨练。
不过白露也是最护主的,郑嬷嬷这才由着她在简珞瑶身边。
往常出门简珞瑶并不带白露,就怕她暴脾气容易得罪人,不过今日却是她娘点名要带上这丫头的,简珞瑶知道她娘的担忧,怕瑞郡王世子的事让她在众闺秀间受气,有嘴皮子利索的白露在,起码能少听些风言风语。
白露活泼的性格,简珞瑶也挺喜欢,闻言忍不住掐了掐她皱起的包子脸,白露抗议道:“姑娘又欺负奴婢。”
简珞瑶笑了笑,收回手道:“五妹妹素来要强,这回祖母赏赐,又是我强过她,她心里不舒坦,也只能说几句酸话,真正得好处的,不还是你家姑娘。”简珞瑶语气清淡,许是真的年纪大了,小姑娘间的拈酸吃醋,她自来没当回事,总是抱着包容的心态。
其实仔细想想这十几年来,让她真正当回事的事,好像还真没有几件。
“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要奴婢说咱们姑娘这肚量啊,何止是撑船,盖房子都够了!”
白露这话一出,逗得众人都笑了,只方嬷嬷不着痕迹的看了简珞瑶两眼,含笑点着头。
待到了永宁侯府门口,瞧着已是车水马龙,这等繁荣昌盛,在简家是看不到的,不过简珞瑶也看过不少贵族办宴,也不算稀奇了,因此只掀了一脚车帘,瞥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安生坐在马车里。
郑氏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眼底却也有满意。
虽出发够早,到简珞瑶和她娘进府却不早了,简家小门小户的,在贵人跟前素来谨小慎微,郑氏能来还是她婆婆的脸面,早些年简老夫人得过永宁侯夫人青眼,现在仍记着,这才给简家发了张请帖。
今儿来给永宁侯夫人拜寿的达官贵人不知凡几,许多马车挤在门口排队,简珞瑶听白露说她爹的顶头上司,国子监祭酒的夫人都还在前头排队,自家更不敢冒进,只老老实实在后头等着。
许多贵人们后头才来,却前脚被迎了进去,简珞瑶和她娘在马车里足足等了两柱香,这才进了候府大门,年轻的丫鬟笑脸相迎:“众夫人姑娘们都在花厅,简夫人和简姑娘,请随奴婢来。”
永宁侯是世袭侯府,富贵非凡,上数几代曾出过中宫娘娘,世代累积下来富贵和底蕴,在园中已体现得淋漓尽致,领路的丫鬟也是训练有素,一面带路,一面给几人介绍园中景致。
简珞瑶以前在书中看人家形容“一步一景”,还曾笑文人惯会夸张,到如今才真正见识到,不由感叹自家那三进的宅子,跟侯府比甚至也就人家园中的一座假山大小。
然而实际上简府并不算小了,简家三房人加起来有几十口,再加上伺候的下人,也过一百了,简珞瑶众姐妹还能有自个儿的院子,厢房耳房配齐,这面积放到她上辈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豪宅。
正胡思乱想着,一行人已来到花厅,简珞瑶正要随郑氏进去,却被旁边一婆子拦住了:“简姑娘请见谅,我家姑娘今儿亲自待客,姑娘们都在侧厅呢。”
简珞瑶点点头,与郑氏分开:“那劳嬷嬷带路了。”
“姑娘客气了。”那婆子笑了笑,领着她进了另一扇门。
简珞瑶方一踏进去,原本热热闹闹的侧厅,忽然安静下来,三三两两坐在一块聊天的闺秀们,也都不说话了,一个个使劲盯着简珞瑶,好像她比旁人多长了眼睛鼻子似的。
偏简珞瑶的位置在角落,从门口走过去,几乎穿越了整个侧厅,也让所有人近距离观摩了一遍。
这样尴尬的场景,当事人的简珞瑶却恍若未闻,由着婆子领她到她的位置上,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表现,那便是——见怪不怪。
如果你订婚没多久又退婚,退婚时因这样那样的理由弄得沸沸扬扬、满城尽知,且已经连续四次了,那你也能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的。简珞瑶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就当历练。
“无论你遇见谁,遭遇怎样的事,它和他都是你生命里该出现的,都有原因,都有使命,绝非偶然,它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东西。”简珞瑶默念着这段话,慢慢学着将周围异样的眼光和讨论抛诸脑后。
许是简珞瑶表现得太过泰然处之,慢慢地,一直盯着她的闺秀们也略感无聊,纷纷收回视线,继续感兴趣的话题,只时不时还有零星的眼神往简珞瑶身上飘,但简珞瑶已经毫不在意,她只是忽然有些羞愧,平日里聚在一起也算是有话聊的小伙伴们,如今一遇到事一个个恨不得不认识她,更别提安慰了,而且四回都这样,没有例外,是不是证明她人缘真的很不怎样?
白露却在旁毫不客气的拆台:“姑娘总算发现了,但这也没法子,您素来懒得出门,非得有必须到场的聚会才肯出来一趟,私下不多联系,聊得再好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不错嘛,连泛泛之交都会用。”简珞瑶话刚落音,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喊自己,她一转头,只见一个满身贵气的锦衣少女往这边走来。
“瑞芳。”
“你今儿穿的衣裳跟我好像呢,这就叫姐妹装。”王瑞芳拉了简珞瑶的手笑说,她身旁的丫鬟比较得脸,闻言便笑道:“前儿表小姐与姑娘穿一样的衣裳,姑娘还不高兴呢。”
王瑞芳翻了个白眼:“也不是人人都能与本姑娘撞衫的。”
简珞瑶闻言笑道:“如此倒谢姑娘抬爱了。”
王瑞芳瞥她一眼:“不要脸,谁抬爱你了。”
简珞瑶只是笑,王瑞芳扫视了周围一圈,见众人都看大戏似的盯着她们俩,她眼神扫过去了才慌忙将目光收起来,王瑞芳心里不免有些不喜,索性对丫鬟道:“去搬个椅子来,我许久没见珞瑶,在这儿陪她说说话。”
“你今儿可是东道主,只陪我一个,满屋子客人怎么办?”
王瑞芳哼道:“她们有伴呢,哪用得着我陪。”
那丫鬟剪秋却有些局促的道:“简四姑娘说的是,姑娘您今儿是主人,哪能坐这位置招待客人……”
“我不能坐着,那这位置是谁安排的?”王瑞芳脸色拉下来,她先前安排好了位置,别人她管不了,好不容易轮到自家做东,怎么说也要把最好的朋友安排在身旁。
“是表姑娘说,说简姑娘的不适合坐前边……”
“又是她,尽跟我作对!”王瑞芳冷哼一声,拉着简珞瑶道,“珞瑶是我亲自下帖子请来的贵客,理应坐前面,你叫人去重新安排位置,好了再来见我。”说罢,便带着简珞瑶走了。
“姑娘……”剪秋看着自家姑娘拂袖而去的背影,急得剁了下脚,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下去找人了。
简珞瑶再一次顶着众人的视线招摇过市,不过这回有人与她分担,投到她身上的便少了许多,出了侧厅,王瑞芳拉着她走到亭子里。
方坐下,便有婆子送上热茶点心。
王瑞芳拢着怀中暖炉,叫丫鬟婆子都退下,简珞瑶也看了白露一眼:“你也下去罢。”
白露迟疑了片刻,福身随众人一起离开,王瑞芳仍是骄矜的神色,却幽幽道:“我原还担心你不会来呢。”

简珞瑶心知她指的是方才厅中的尴尬,笑道:“确实不想来,奈何祖母发话,不能不从。”
王瑞芳斜睨了她一眼:“你这犟脾气比我还厉害,你自个儿要不乐意,谁能勉强得了。”
“瞎说,京里谁人不知道我温柔贤淑。”
王瑞芳嗤笑一声:“你就骗骗外人罢。”
简珞瑶笑而不语。其实瑞芳说的没错,对于来永宁侯府,她确实没多大抵触,都第四回退婚了,不说一回生二回熟,也断没有她为着这些就不见人的道理,再说了,要退婚的又不是她,心虚的更不是她,她干嘛要回避。
听得简珞瑶这番话,王瑞芳忽然拍着她的肩大笑:“说得好!本就用不着你回避,凭什么?要悔婚的是他,见不得人的也合该是他!”
也就只有被惯坏了的王瑞芳,才说得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了。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特色,男子无故悔婚,世人首先想的却是女子犯了什么错,令男子忍不了。
更何况她还退了四次婚。
简珞瑶低低叹气,好在这会儿众人聊得热切,都没空理她,不然,“简四姑娘被退婚落魄叹息”的话题,又不知道能让她们说上多少天了。
就在此时,一个着浅红色袄裙的丫鬟进来,到简珞瑶跟前服了一身:“是简四姑娘吗?前边众夫人提到姑娘,我们侯夫人便叫奴婢领姑娘过去呢。”
?

第 6 章

?闻言,整个侧厅的闺秀们震惊了,欢声笑语瞬间停下,众人面面相觑,料想不到这个坏了名声的简四姑娘,何德何能,能得众夫人召见。
静默之余,不知道哪个姑娘忽然掩唇笑道:“许是夫人们想见见名声在外的简四姑娘呢。”
此话一出,花厅众人都捂着唇笑了,白露气得想反驳,简珞瑶却不着痕迹的拉住了她,冲跟前的丫鬟轻轻颔首:“有劳姑娘了。”
丫鬟笑道:“简四姑娘客气了,说到底,您还是我们二姑娘亲自下帖请来的贵客呢。”
这丫鬟既是侯夫人派来的,那便是在侯夫人旁伺候的,本就得脸,此时再提到王瑞芳的名字,原本挑眉笑得最欢的几位女孩,一时间都收了笑,脸色有些难看。
人群里,着绿色衣裳的姑娘捏紧了手中帕子,脸色发白,心里深深后悔,方才她一时不忿,竟没忍住,带头出口讽刺简珞瑶。那简珞瑶都没甚好怕的,只是万一这丫鬟不长眼,在侯夫人及旁的夫人跟前说些什么,自己名声岂不是要坏了。
又或是被王瑞芳知道,后果同样不堪设想。毕竟,两刻钟前她才见识过,那王家二姑娘的性子,难怪都说天之骄女,那真叫一个骄傲,目下无尘,就因为简珞瑶是她下帖子请来的,王瑞芳便不顾简珞瑶身份要安排在上边做,自个儿父亲还是正四品呢,竟然被个六品小官的女儿压了,岂不过分!
简珞瑶不知众人心思,跟着丫鬟去花厅的路上,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她参加过不少宴会,被永宁侯夫人这样级别的贵妇请过去,倒真是头一遭,虽知道她们定不会如那姑娘说的,单纯想看稀奇,然而简珞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就这样一路进了花厅。姑娘们待的侧厅,那些建筑摆设,就已是富贵非凡,花厅却又是另一番气派,坐了满厅的贵夫人新媳妇,她们比未出阁的姑娘打扮得要富丽许多,简珞瑶一踏进门便只觉眼前一亮,环肥燕瘦、千姿百态的各路美人,已经让人迷了眼。
贵夫人们也俱是神色各异的瞧着简珞瑶,简珞瑶却感觉到一道关心的视线,不由抬头看过去,正对上她娘含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