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的夏三又低头了,夏太太的眉皱的更紧。夏金桂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对夏太太的声音放的更柔:“这是其一,其二呢,老太太也不晓得这族内的姑娘,哪个好,要是寻了个不好的,连面子都不要的。到时娘难道还和她天天嚷叫不成?”
都说人是丈八灯台,只照别人不照自己,夏太太也不例外,虽说夏金桂那悍妒的名声在外,可在夏太太瞧来,那可都是薛蟠做的不好,还有薛姨妈,怎么没早早地就把美妾给打发了?偏生要在房里留这么个人?这会儿听到夏金桂说要娶回来个不好的,夏太太可没有半分想到夏金桂头上,只在那琢磨,这样的媳妇可一点都不好。
夏三在旁察言观色,他虽没多少见识,可也晓得娶贾家族内姑娘的路,只怕行不通了,因此大着胆子开口:“这,只怕不会这样吧?”
只要说服了夏太太,夏三的想法,夏金桂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只对夏三微笑:“瞧瞧,这媳妇还没过门呢,就护着她了。”说着夏金桂就用帕子捂住嘴低头微笑。夏三被夏金桂说的头低低的,不敢再说一个字。
夏太太仔细一琢磨,这天下的男子,肯听枕头风的人还是多,况且这个儿子又是过继来的,并不是自己亲生的,自然是要先听自己女儿的。因此夏太太对夏金桂点头:“果然还是你想的周到。只是这样一来,难道我们家真要娶个寡妇?”
“这娶寡妇也没什么,要是这寡妇样样说的来的,我们家这会儿,还真不好挑。”说着夏金桂抬头瞧一眼夏三:“还有一句,这说媳妇说媳妇,只怕也是要去给人相看的。等我回去,让人送两块衣料来,还有牙刷、青盐。也要从头到脚打扮的光鲜,再把牙齿刷了,舌头刮干净了,都说门面门面,门面打扮好了,也好给娘挑个好媳妇回来。”
这话让夏三刚抬起的头又低下去,夏太太已经叹气:“哎,这也怪我,自从搬到这来,我见这屋子,这摆设,再想想我们家原来的光景,哪还有心去想这些。”
“等娘娶了个能干的儿媳妇回来,那时娘就享了儿媳妇福,那时,就好了。”夏金桂两三句话说的夏太太心花都开了,拉着夏金桂的手说长道短。夏三也在旁边插几句嘴,一时屋内倒也和乐融融。
说了会儿话,夏三就出去街上买些东西,等夏三走了,夏太太才指着外面对夏金桂悄悄地道:“实在说,这人我也没看上,就看中他老实了,但没想到这么上不了台盘。”说着夏太太又要叹气,夏金桂急忙阻止夏太太叹气,趁机道:“娘,咱们家原先的那些账,可在不在,要在,拿了账本,去讨账也好。不然的话,这过日子,娶媳妇,怎么也要银子。”

、媒婆

夏太太倒没想到从来不关心这些的女儿会问账本的事儿,愣了下才道:“账本自然是在,那天你二叔原原本本交给我,后来的账房也把账拿给我了,可我也瞧不来账,全糊涂。”都是薛家的女儿,怎么宝钗就会瞧账对这生意十分明白?看来薛家养女儿还真是随心所欲,各不相同呢。
夏金桂腹诽了一句薛家的长辈才对夏太太笑着道:“既然账本还在,那娘就拿出来给我瞧瞧,可有什么没结的账,也好结了。”这样重要的东西,夏太太当然不会拿出来,只带着女儿起身,走到自己房里,打开箱子拿出一沓子账本来:“这只是历年的总账。”
夏金桂打开一本账,上面记得清清楚楚,又道后面几本也是如此,再到最新的两本,显见得就是糊涂账了,开销大大增加,卖桂花苗的账,却迟迟收不回来,就算有收回来的,也是小笔小笔的,大笔的账,就这样挂在这里。
夏金桂越瞧眉皱的越紧,夏太太见女儿拿起一本又放下一本,夏太太原本就瞧不懂,这会儿还是不懂,只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地说夏二叔如何如何的不好,都这么些年了,竟把账那么一总,自己过日子去了,请来的账房也是白吃饭不干活的,白瞎了她一年五十两银子的俸禄。还有那些伙计们,一个比一个懒。
夏金桂任由她絮叨,把夏二叔过目过的账都交给夏太太,拿起新的那两本账:“娘,这两本,我带回去,仔细瞧瞧。”夏太太疑惑地问:“你瞧它们做什么?就算有收不回来的账,我们家里现在这个样子,也…”
原来夏太太还是晓得一些的,不过她这样怕事,一味只想着抱亲戚们的大腿让他们解决问题,这不是夏月娥的风格。素来夏月娥信奉的是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只有靠自己才能屹立不倒。因此夏金桂只对夏太太敷衍一笑:“娘,这些我带去,自然有我的道理。等我瞧出了里面的门道,再让人去讨债,给你讨些银子回来,您说好不好?”
好自然是好的,可夏太太不大相信这帐能顺利讨回来。夏金桂也不唤人进来,只把账本那么一卷,放进自己怀里,就扶了夏太太:“娘,我饿了,吃了饭我也该回薛家了,不然外面人瞧着不好。”
听到女儿说饿了,从来都是娇惯女儿的夏太太自然拉着夏金桂出去外面吃饭。
夏家的饭菜还算精致,看来这个婆子之所以还被留下就是因为做的一手好菜,果真这世上,还是要有专业技能,夏金桂吃完午饭,和夏太太说了会儿话,正打算离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夏太太可在?”
夏太太听了听就对夏金桂道:“巧了,媒婆来了。”
媒婆来了也好,免得还要再跑一趟,媒婆已经走进屋里,见了夏太太手一拍正要说话,就见夏太太身边坐着个穿金戴银的美人,这美人坐姿还十分端庄,唇边虽然含着笑,可却觉得有股煞气。
这媒婆急忙收敛起来,不敢像原先对夏太太一样,屈膝对夏太太福了一福,就对夏太太满面堆笑:“这位奶奶就是太太您的千金?简直跟画上的人儿似的。”
夏太太十分得意于媒婆的夸奖,瞧了夏金桂一眼,这才得意地道:“这就是我那女儿,嫁到薛家,是薛家的大奶奶。”
媒婆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趴在地上给夏金桂磕了一个头。夏金桂倒没想到媒婆就这样给自己磕头,想叫她起来呢,又记得这好像也是常见的事儿,还在犹豫的时候媒婆已经自己起来,也不敢像平常一样大喇喇地坐在夏太太身边,而是在椅上斜着坐了小半边,对夏太太道:“原来您千金还真是薛家的大奶奶。”
“哪有什么真的假的,我不也姓薛?”夏太太这话说的既得意又气闷,得意的是媒婆总算相信不是自己夸口,气闷的是现在家里的这情形,真不能说句响亮的话。
“那是,那是。”媒婆连应了几声才对夏太太皱眉:“这可不好了,原先我给您家说的,是个有许多嫁妆的寡妇,这会儿您家里有这样的亲戚,只怕配不上。”媒婆见风使舵的本事还真不错,夏金桂的头微微一抬,对媒婆故作好奇地问:“我还不晓得,您给我们兄弟,说了个什么样的人?”
媒婆见夏金桂这样问,急忙转向夏金桂:“这人呢,要说年龄也不大,今年才二十,生的也好。手里呢,也有个上千银子。”夏金桂晓得媒婆的话,总是要打上几个折扣的,说是上千银子,能有三四百银子就不错了,当然这在市井人家,也算很好的一份嫁妆了。
因此夏金桂哦了一声就道:“那她既有这许多银子,为何不招个女婿呢?”
媒婆哎了一声就道:“奶奶您还不知道呢。她嫁的,也是个有钱人家,嫁过去三年丈夫就一场急病没了,她公公要她守,她先还应了,谁知婆婆伤心儿子没了,也没了。这下没有了婆婆,小叔子今年也十六了,没有娶媳妇。也不知为了什么,她不肯再守,上了公堂,求官断了许她再嫁。”
说着媒婆皱眉:“好像是说什么,公壮叔大,瓜田李下。”光这几句话就可以脑补出不少狗血剧情了,不过这会儿不是脑补狗血剧情的时候,夏金桂还在琢磨,夏太太就已经皱眉:“原来是这样的人,这样泼辣,只怕降不住。”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想着调|教儿媳,果真是典型婆婆。夏金桂瞧一眼自己的娘才对夏太太道:“娘,话不是这样说,这女子既然敢上公堂,又说出公壮叔大的话,想来必定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况且她之前还肯答应守节,也是对前夫情深意重,这会儿突然变卦,定是有些不能为人道的事儿,再说了,她写这样隐晦,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彰显恶行,也是个要脸面的人。”
夏金桂说一句,媒婆点一下头,等夏金桂说完,媒婆已经拍着巴掌笑了:“果真薛奶奶会说话,我就想不出这些。实话告诉夏太太罢,这人也晓得经了这么一桩事,只怕有人不敢娶,因此才托了我。”
这话的潜台词显而易见,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一回事,夏家人家还未必看的上,这说的也是实情,夏金桂也不以为忤。夏太太还在思索,夏金桂已经道:“既然如此,那还请这位婶婶,帮我们约一下,等到后日,我请她去天齐庙烧香,如何?”
这就是要相看了,媒婆张开的嘴巴还没合上,夏太太就已经皱眉对夏金桂道:“这事,还是…”
夏金桂已经拍拍夏太太的胳膊,对夏太太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说完夏金桂转向媒婆:“还请这位婶婶费心。”媒婆反应过来,站起身拍着手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那边问问。后日什么时候?”
“就午时吧。”夏金桂想都不想就来了这么一句,接着又加一句:“若那边应了,就请婶婶去薛家…”说着夏金桂叫声宝蟾,宝蟾急忙从挖面走进,垂手而立。夏金桂指着宝蟾:“寻我这丫鬟,和她说。”
媒婆连声应是,还不忘拉着宝蟾的手,称赞了几句果然是美人,就匆匆离开。宝蟾被媒婆拉了下手,眉头已经皱紧,等媒婆走了,刚想开口夏金桂已经站起身:“宝蟾,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回去后准备准备,后日我们去天齐庙烧香。”
夏金桂现在的话,宝蟾越来越不敢反对了,应是后就匆匆出去外面吩咐。夏太太这才找到空:“金桂,毕竟是个寡妇。”
“娘,您也听到了,生的不错,还有银子,我们家这会儿,还真没什么好挑拣的。再说兄弟这个样子,娘,结亲是结亲,不是结仇。”这几句话说的夏太太又没了声音,夏金桂又和她说了几句闲话,也就上车回薛家。
回薛家的路上,夏金桂摸一下衣服里面的两本账,回去看帐,看看还有什么能收回来的银子,后天还要去天齐庙,想来,那个要另嫁的寡妇,想寻的丈夫,只怕也是个挡箭牌吧。夏金桂掀起帘子,看向外面,太阳已经往西边移去,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乱了阵脚,也不能随波逐流。夏金桂念着父亲生前告诉自己的话,闭上眼,不管怎样的艰难险阻,都不要怕。
夏金桂做完心理建设,抬头见宝蟾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夏金桂的眉微微一挑,宝蟾急忙重新垂下眼帘。夏金桂没有再说什么,心中下了决定,这丫头,留不得了。

、误会

宝蟾见夏金桂重又闭上眼睛,伸手拍拍心口,怎么觉得大奶奶越来越奇怪,和原来不一样了。难道说现在的大奶奶不是大奶奶,而是被什么孤魂野鬼上了身?宝蟾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夏金桂道:“宝蟾,等媒婆来了,你可要和她好好说。”
宝蟾急忙恭敬应是,马车已经停下,宝蟾扶夏金桂下车,就见大门处,那个媒婆已经等着了。瞧见夏金桂下车,媒婆眼睛一亮就上前:“大奶奶回来了,小的已经在这等了好一会儿,说大奶奶还没回来,早晓得小的就到夏家那边寻大奶奶了。”
夏金桂只对那媒婆点了点头,对宝蟾使了个眼色,自己扶了婆子的手就往里面去。媒婆也乖觉,不敢跟上前,只在那拉着宝蟾说长道短。
夏金桂走进院子,见院内廊下,站了好几个丫鬟婆子,这些丫鬟婆子瞧着有些眼生,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客?按了古代规矩,夏金桂该进房换了衣衫就要去给薛姨妈请安,说自己回来了,不过夏金桂既然已经打定要离开薛家,自然也不会去敷衍,只对婆子吩咐一声,让她去告诉薛姨妈,自己已经从夏家回来了,就径自进了房。
婆子去禀了薛姨妈,正在和薛姨妈说闲话的宝钗眉不由皱紧:“妈妈,嫂子哪里比原先好了,还是不管礼仪,按说…”
“我晓得你是心疼我。”薛姨妈拍拍宝钗的手,接着微笑:“这会儿她安安静静的就好了,别的,我也不求什么了。”宝钗了然一笑,莺儿已经走进,对宝钗道:“二奶奶,方才宝蟾比舅奶奶进来的晚,我问了一句,才晓得舅奶奶寻了个媒婆来,让宝蟾去传话呢。二奶奶,这无缘无故,怎么寻起媒婆来?”
香菱正从里屋拿着东西走出来,听到莺儿这话,香菱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那些针线掉了一地。莺儿啊了一声急忙上前去捡。
宝钗眉头紧皱对香菱:“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香菱未曾开言泪就落下:“姑娘,只怕大奶奶想把我卖掉,才寻媒婆来的。”媒婆从中说合,卖掉别人家的丫鬟也是常见的,宝钗并没想到这一层,听了这话眉头微皱。
薛姨妈已经对香菱道:“香菱,你别哭,有我呢,就算大奶奶再刁蛮,难道她还能不经过我把你给卖了,你又不是宝蟾,是她带来的,你是我给蟠儿的。”
香菱那泪怎么都止不住,如果真的再次被卖掉,那只有一死,进地狱都好过现在这样飘零的日子。然而香菱也晓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只能接受,没有反对的余地。香菱渐渐哽咽起来:“身世飘零,好容易在姑娘和太太身边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大奶奶没来之前,大爷对我们也还好,现在,我…”
宝钗忙让莺儿扶了香菱坐下,用手敲敲额头,并不是不能保住香菱,然而好容易平静下来,如果再起波澜,也是一件烦恼的事。
莺儿见宝钗沉吟,思索一下就道:“其实,我有个主意,就是不晓得二奶奶和亲家太太听不听?”
宝钗示意莺儿快讲,莺儿的脸先红了红才对薛姨妈道:“都说舅爷只怕出不来了,虽说二舅爷在外面日夜奔走,可做事也是要有个退路,若…”莺儿的脸更红了,瞧了香菱一眼只是不说话。
宝钗先于薛姨妈想到了,这主意不能说不错,只是香菱身体不好,跟了薛蟠这么些年,一直没有身孕,现在送到牢里,万一把她小命送了,那才没法说呢。香菱已经听懂莺儿的意思,抬起一双泪眼对薛姨妈道:“太太,这主意,之前怎么没想到?”
说着香菱就跪在薛姨妈和宝钗跟前:“太太,姑娘,你们对我恩重如山,我愿意的,若上天垂怜,能给薛家留下个血脉,也不枉太太和姑娘疼我这么些念。”
薛姨妈本来就爱落泪,见香菱这样更是泪落如雨,把香菱一把拉起来:“我的儿啊,难得你这样有孝心,要上天真的可怜我们薛家,你有了身孕,我以后,就跟亲闺女一样地待你。”香菱靠在薛姨妈怀里,早哭的不成样子。
宝钗只在那沉吟,薛姨妈哭了一会儿抬头对宝钗道:“怎么,你觉得不好?”
“菱姐姐有这份心,的确不错,不过妈妈,菱姐姐才病了起来,若…”
不等宝钗说完,香菱已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对宝钗道:“姑娘,我晓得,这件事十分重大,我定会好好吃药,把身子保养的好好的。”香菱执意要去,宝钗倒不好再说,薛姨妈也点头:“这话说的是,若是换别个不难,不过我们家这些年不顺,焉知不是我们无意中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又何必再糟蹋一个姑娘?香菱原本就是你哥哥的人,她又有这份心,再者前儿太医也说过,换个方子,调养些时日就可。好好地调养上个把月,再送去,岂不两便。”
既然薛姨妈也这样说了,宝钗也不能再反对,让莺儿扶着香菱下去歇息,就和薛姨妈商量该怎么和夏金桂说,薛姨妈的主意,总要等到人送去了再说,宝钗反对,说等人送去了,还不晓得夏金桂要怎样闹的个天翻地覆,就等送人那天,把夏金桂请来说了,到时她就算闹,就让她把宝蟾送去,替了香菱。
薛姨妈点头称赞女儿这主意好,觉得这边事已经了了,就问女儿宝玉这段时间如何。这夫妻间的事,宝钗也不好和自己娘说,只含糊答应着,又说再过些日子,贾政就要从江西学政回任,到时也可瞧瞧,薛蟠的事还有没有什么回转。
薛家母女二人在这商量着,夏金桂可不晓得自己被人误会了,她换了衣衫,睡了个午觉,起来梳洗时候,问过宝蟾,知道那个寡妇已经答应后日午时在天齐庙见。夏金桂也就懒懒地打个哈欠:“这才是大事呢,我原先也糊涂,没想到这样的事,真是白耽误了这些时候。”
宝蟾口里应着,手里的梳子不小心重了,夏金桂奇怪地看眼宝蟾:“你今儿是怎么了?”宝蟾的脸红了又红,才对夏金桂道:“奶奶这些日子,和原先是不一样,原先您不是说…”
宝蟾这一提醒,夏金桂倒想起来了,记得书上说,夏金桂曾饥不择食,看上夏三,想和夏三勾搭一下,无奈夏三不懂。夏金桂穿过来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觉得这一定是高鹗的黑,要知道后四十回,高鹗几乎是黑遍了所有人,哦,除了宝钗邢岫烟和薛蝌没有黑。其他只分黑的程度不同。
高鹗这样的古代男人,绝对不喜欢夏金桂这号的,勾引薛蝌也是高鹗写的,薛蝌也就算了,毕竟人还不错,夏三那是个什么玩意,高鹗也要让夏金桂去勾引,简直是黑到极点了。夏金桂想着脸就一沉,斜睨下宝蟾:“我这两日都没说你,你的胆子越发大了。”
宝蟾急忙低头:“大奶奶说的,我不明白呢。”夏金桂伸手扭宝蟾的脸一下,别说,这十七八岁姑娘的脸还真好摸,触手滑腻,难怪红楼梦中总喜欢写扭一下人的脸。夏金桂的手离开宝蟾的脸的时候,面上似笑非笑:“你怎么连什么话该提醒我,什么话不该说都忘了?那些事,不过是我一时糊涂,这会儿我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当然晓得那些事不对,要好好地过起日子了。”
夏金桂的话,宝蟾连一半都没有相信,但不敢说个不字,只恭敬应是,重新给夏金桂梳着头。夏金桂梳好头,小舍儿就来问,说厨房来问今晚大奶奶要吃什么菜。古代富家儿媳,只要不去侍奉婆婆,不去管家,这小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夏金桂想了几个菜,让小舍儿去和厨房说了,又把账本拿出,仔细看起账来。
宝蟾见夏金桂在那看帐,看的还十分专心,心里那丝不安又泛起,想了想才对夏金桂道:“奶奶,今儿姑奶奶回来了,您不是…”
“姑奶奶嫁在荣国府,说起来还是一个宅子呢,要回来,连大门都不用出,回来有什么稀奇?”要说对荣国府,夏金桂最感兴趣的就是大观园了,想看看这个园子,和和珅家的园子有什么区别。毕竟和珅可是红楼梦的脑残粉,建个宅子都要往大观园上面靠。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夏金桂也就先把这个念头放在一边,继续看着账。
见夏金桂一点都不在乎宝钗,宝蟾咬一下唇对夏金桂继续道:“大奶奶,姑奶奶对菱姑娘,可是不一般啊。”
夏金桂漫应一声,夏家的这些账,已经看出了几分,哎,这些伙计还真是欺负夏太太不会看帐啊,这种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有问题的账,还有许多该收的款项,如此明显,夏太太母女就这样任由人去,真是,不败你家败谁家啊?

、第 9 章

夏金桂在心中叹息一句,飞快地计算着,这些该收的款项,还有哪些能收回来,还有几笔不小的,每一笔都有上千银子,这里一千银子,那里八百,加起来也有上万两了,难怪夏家能被称为桂花夏家啊!这些银子多的不说,只要能收回一半,就足够解决夏家现在面临的问题,然后再想办法,和宫中专门负责这块的人重新搭上线,这样的话,夏家的生意就会重新做起来了。一想到做生意,夏金桂就开始热血沸腾了,虽然说现代社会的很多规则不能应用在古代,但做生意很多都是共通的,夏金桂仿佛看到无数银子向自己飞来的美妙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着夏金桂把账本一合,明儿在仔细瞧瞧,还有后日可要瞧瞧这寡妇是不是个敢担事的人,到时两人合作,让夏三在前面做个招牌,真是想想就美好。夏金桂带着甜蜜笑容抬头,看见宝蟾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夏金桂眨了眨眼才对宝蟾道:“你瞧着我做什么?我饿了,方才小舍儿不是已经去厨房传晚饭了?”
宝蟾被夏金桂的话说的不知该怎么回答,张了张嘴才道:“奶奶,我是说,姑奶奶回来,香菱…”
“姑奶奶要待她好,就由她去罢,横竖她也不能越过我去。”夏金桂答的漫不经心,宝蟾整个人都怔住了,这个夏金桂,绝对不是服药之前的那个夏金桂。那个夏金桂,只怕听了这句,就要拍着桌子,怒骂起来。
夏金桂把账本收好,回头,又见宝蟾的眼,夏金桂的眉微微一皱,伸手抬起宝蟾的下巴:“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告诉你,我就是你的主子,你就是我的丫鬟,什么都改变不了。”改变不了?宝蟾被夏金桂话里明白含着的威胁吓的身子一软,差点瘫下去。
夏金桂望着宝蟾,继续微笑:“等过几天呢,我给你寻个好人家,你就嫁过去罢。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会给你备份嫁妆。”宝蟾的腿好不容易才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对夏金桂勉强笑着:“奶奶说什么,我不明白呢,再说我是大爷的…”
“你首先是我的人,其次才是大爷的人。”夏金桂打断宝蟾的话,把手放下,坐回椅子上对宝蟾冷笑:“你要是不信呢,等明儿我就去和太太说,让你去牢里服侍大爷,要是运气好,得了身孕,到时候你生下孩子,那时我还一样能处置你。”
宝蟾的嘴巴张了张,满头是汗不敢再说,夏金桂翘起二郎腿,语气平静:“你可仔细想了。不然…”
不等夏金桂说完,宝蟾就跪下:“奶奶,小的明白,小的生是奶奶的人,死是奶奶的鬼。”夏金桂没有说话,小舍儿已经带着婆子掀起帘子端着饭菜走进,夏金桂没有动,只对宝蟾以目示意一下,宝蟾急忙站起身,帮着小舍儿把饭菜摆好,恭敬地服侍夏金桂用饭。
夏金桂瞧着宝蟾的动作,唇边现出冷笑,夏家的人果然都是差不多,只晓得用小手段,不知道用实力碾压。宝蟾的那点心思算计,简直一眼都能看穿。不,这或者不是夏家的风气,该是夏太太从薛家带来的,没见薛姨妈也不敢压制下人吗?还要宝钗这个没出阁的女儿来帮忙管家。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不过不能再想了,还是好好地把夏家的账本瞧清楚了,再去寻下夏太太,列出哪几家的银子能收回来,还有后日还要去瞧那寡妇,但愿运气好,这寡妇是个可托付的。至于这宅子里面的事儿,谁让去算就算去,自己才不耐烦应对。
听说夏金桂要去天齐庙,薛姨妈忙不迭地答应了,这个儿媳,现在这样安静就已经是求来的了,况且现在家里事也不少,还要给香菱调理身体,薛蝌的婚事,也该办了,要把尤氏请过来,商量着日子。
等薛蝌把香菱送到牢里去服侍薛蟠了,回来就可以给薛蝌完婚。别说夏金桂只是去个庙里,就算回娘家住几天,薛姨妈都会答应。夏金桂去天齐庙前,来给薛姨妈请了安,刚要走出就见同喜端着碗药走进来。
夏金桂不由停下脚步看向薛姨妈:“太太病了,怎么没听说?”
这药是薛姨妈寻太医给香菱开的补身药,为免夏金桂发现大闹,薛姨妈都是让人熬了端进自己屋里,再让香菱来喝。这会儿听到夏金桂问自己,薛姨妈的心不由往上一跳,接着薛姨妈才勉强笑道:“这是我年纪大了,需要补身,倒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