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四喜正学着打络子,看小姐突然一直拿着针搔头,那呆呆的样子看着就是神游天外的架式,也就没敢惊动她——万一小姐一受惊手里的针一用力,那肯定就是一声惊天惨叫了。
不得不说,四喜很有忧患意识!
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的林珂同学终于回到了现实,低头一看,自己大半天连半片叶子都没绣好,顿时就默默地囧了。
她决定不为难自己改去练功了。
练练武,出一身汗,大概也就不会有力气东想西想杞人忧天了。十几年都这么太太平平地过来了,以后自然也会这样太平地过下去。
一杆长枪在林珂手里耍得凛凛生风,看得四喜忍不住鼓掌叫好。
她家小姐允文允武,简直太厉害了。
练完了武功,出了一身的汗,脑袋似乎轻松多了。
果然,一个人想太多大多时候是缘于这个人——太闲了!
只不过,很快,老天爷又告诉林珂另一句话——人,有时候是不能不多想一些事的,因为这世上有无数的可能会发生。
多么痛的领悟…
为了答谢族叔对自己的帮助,田秀才领着妻女专程到田府道谢。
做为内眷的林珂同学自然便进了田府内院。
可是,谁来告诉她,田府的那丫环这到底是把她领到什么地方来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外男?
不是林珂同学思想陈旧,讲究神马男女授受不亲,而是她怕她不讲究,别人会扎好猪笼等浸她。
“你就是田家的女儿?”
林珂心想: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我如果不是,你会想要见我?
那个略显面瘫的冷面少年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道:“这张脸真的值得她如此大费周张吗?”
这话不像是在问林珂,反倒有点儿像在自问。
林珂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行着,信息量略大,需要点时间处理归纳。
哎呀,不好!
眼前这个少年莫非也是数字兵团的?
这并不是林珂多想,事实上她也不想这样想,可是,事情不是她不想就真的不会发生,这就是现实!
看起来貌似是穿越同乡玩得太大,反而惹起旁人的怀疑了。
要知道皇家的人本来就天生多疑,有时候简直是草木皆兵,同乡把事情搞得这样大,引起他们怀疑也不是没道理。
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本来就不少,因为别人跟自己长得像就不依不饶的,这个毕竟一般人他做不出来,又没病!
“你不会说话吗?”
林珂虽然很想喷对方一句“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但是考虑到对方可能的家庭成员,果断就哑巴了。
爱咋咋地吧,姐就是不吭声,就看你这独角戏要怎么唱下去。
哼!
沉默就是最好的反抗!
哦耶。
不得不说,林珂同学果断阿Q了。
那面瘫少年见她就是不开口说话,眼神微微有了变化,突然转身走了。
在林珂以为警报解除的时候,面瘫少年突然又转过了头,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打了你父亲吗?”
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林珂心里这样说,但脸上还是那样一副面无表情。
应付面瘫你跟他一样表情大抵也就胜利了!
再者,她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比这小子大多了,实在是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一个小屁孩罢了!
那少年见她半点不为所动,便又走回了她面前,围着她绕了两圈,道:“倒是个不一样的。”
谢谢夸奖。
“指使人对付你父亲的是安亲王府的格格。”
不出她所料,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林珂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有一种“事情不过如此而已”的想法。
“你不问我安亲王是谁吗?”
林珂不解地看他,其实真的很想问他一句“你丫得啵半天,究竟想从姐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可惜,为了避免麻烦,她只能忍着继续哑巴。
那少年真的有些生气了,这丫头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他一个堂堂的阿哥同她说了半天的话,她竟然愣就一个字都不肯吐。
“来人。”
少年一声轻喝,就有两个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
林珂面部终于配合地露出了一点变化,丫的,这小子打算做什么?
少年道:“你要再不说话,爷就让人把你扔下水。”
林珂瞄了瞄旁边的荷花池,衡量了一下敌我态势,觉得做人还是要识时务才能算俊杰,便轻轻地朝他福了一礼:“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可是我族叔祖家的公子?”
见她终于开腔说话,那少年挥了挥手,两名侍卫再次隐身。
林珂心里忍不住“靠”了一声。
家里有背景,就是这么屌!
“就当我是吧。”
尼妹啊,你骗小孩子呢?还骗得这么没诚意?
什么就当你是?
你丫摆明就不是好不好?
不过,林珂也不会硬去探询他的身份到底为何,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幸福的。
“小叔叔好。”林珂忍着恶心唤了对方一声,甭管你是谁,听我喊一声“叔”,我看你还怎么好意思继续为难我。
少年被林珂这样的称呼弄得略窘了下,嗓子清咳了一声,道:“好,是个懂礼的。”
“叔婆还在我等我过去呢,小叔叔若无他事,侄女便先告退了。”
“嗯,你去吧。”
林珂又朝他施了一礼,这才快步朝先前退到远处的领路丫环走过去。
“爷,该回去了。”侍卫又无声无息出现。
那少年摆了下手,“走吧。”
一行三人便没惊动任何人从角门离开了田府。
而那边,林珂跟着那领路的丫环也终于到了田家后堂,见到了母亲和四喜,以及她的叔婆。
真是好年轻的叔婆哦!
辈份真内伤!
刚才还不得不向一个□□的少年喊“小叔叔”,她这真是越混越回去了,丢人都丢到大清朝来了,略汗颜。
“怎么才到?”刘氏低声问女儿,心里有些疑虑。
“没事,我见花园的景好便多看了一会儿。”
刘氏这才放下心来,“来别家做客不可如此轻佻。”
“是,女儿知道了。”姐真冤,可这又不能解释,只能背个黑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从田府回去后,林珂同学越想越觉得不安心。
“娘,我不喜欢京城,咱们能不能回老家去啊?”借着年龄优势,林珂同学跑去找老妈刘氏撒娇卖萌。
“傻丫头,娘其实也不喜欢京城,可是,你爹决定留下来三年之后再考,咱们娘俩也只能陪着他了。”
听老妈这么说,林珂就知道这事没戏了,真是略苦恼。
虽说老家还有人,可是爹娘也不可能会同意她独自返乡生活的。但留在京里,却又随时有可能被那个吃饱撑的穿越同乡给捎带着卷进一些是非中。
从她碰到的人和事来看,林珂觉得穿越同乡这些年肯定是没少努力奋斗,搞得聚焦度挺高。否则,不可能这么招人眼,弄点动静就连锁反应这么大。
那家伙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啊。”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林珂不小心被绣花针扎到了手。
“小姐,绣花的时候您能不能不要走神啊?”四喜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林珂含着自己的指头,眉头微蹙,她也不想啊,可是呆在这京城,又碰到穿越同乡和那些数字们搞得这些事,她就不能不多思多想了。
上次没能逼老爹带她回原籍,穿越同乡再搞会不会就直接朝她本人下黑手了?
有这个可能啊!
虽说大家都是从讲法制的时代来的,可也架不住有人受了封建权贵思想荼毒之后行为就变异了呢?
丫都敢胖揍应试的举子了,还有毛是她不敢做的啊?
安亲王府的人也是,就算满族未出嫁女子在家中地位再高,再宠她,也不能宠到这步田地吧?就不怕丫一不小心将全族都给带沟里去吗?
简直不像话!
闹心!
“不绣了。”这么闹心的时候怎么可能静下心来刺绣?
林珂同学决定不为难自己了,从绣棚前起身往院子去了。
搬了一架竹梯过来,往房檐一靠,林珂顺着梯子就爬上了房顶。
四喜赶紧也跑出了屋子,站在梯子下面喊:“小姐,您上房干什么?”
“瞎担心什么?我又不会揭瓦,屋子不会漏的。”还是屋顶上视野开阔,小冷风一吹,整个心都凉透了。
囧!
四喜:“…”
林珂挑了块地方在屋顶坐了下来,冬日的太阳总是透着一股清冷,这样的阳光和冷风,意外地让她的心静了下来。
大概也许也是被冻的…
林珂将手揣在袖子里,眯眼看冬日的太阳。
要怎么办呢?
她真没料到这个穿越同乡不把全部精神头儿都用在勾搭数字兵团上,竟然对她这个根本不是威胁的对象念念不忘。
拜托!
如果现在她会跑回去跟她抢那个安亲王外孙女的身份,她当初就不会配合“走失”了好不好?
问题的关键是她又不能这样直接去告诉同乡,否则丫不定就更受刺激了。
这才是进不得,退不得,怎么搞得好像都是她的错了呢?
同乡果真威武!
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赶紧理出个头绪来,否则让那个搞不清状况的同乡再胡乱出招的话,京城这潭泥淖她怕就抽不出脚了。
咦?
林珂的眼神忽然一变。
难怪老话总说:站得高,看得远。
果然!
她坐在屋顶之上,竟然无意中发现了有人在监视他们家!
监视他们家啊!!!!!
现在到底是神马情况?
田家老爸一介举人,就算家有薄产,也远达不到让人如此重视的地步吧,京城的达官贵人一抓一大把,这里可是天下贵人最集中的地方了。
老实说,田家在京城根本就屁都不算!
现实虽然很残酷,但是再残酷这也是现实,你也得干认着。
如此困局要如何脱身而出?
自古便是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家斗。
田家尚且称不上官,官当然更不可能与皇家斗!
同乡,姐真想问候你老姆啊,你玩你的就好,玩得再嗨皮也不关姐毛事。你非无事生非,平地起波澜,看,现在事儿整大了吧?
不知道要被你丫的害死多少脑细胞…
这苦逼的穿越人生!
不管如何,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田家是呆得挺好,田爹田妈对自己也如亲生一般,可是如果这样可能让自己重新陷入紫禁城内去锤炼心志,磨炼意志,那还是赶紧闪人吧。
九龙夺嫡那真心是件特别不好玩的事!
围观都有风险,更遑论如果她的命运被导回正轨就要参与其中,简直是不能直视的悲惨人生!
挫骨扬灰有木有啊?
老八的福晋还是比较赶时髦的,早了几百年就被提倡火化了。
林珂表示:入乡随俗,她坚决要求土葬!
“小姐,您可算下来了。”看到小姐爬下了梯子,一直等在下面的四喜总算是松了口气。
“四喜,你胆子真小。”
“奴婢本来胆子就小,您还老吓我。”
“好了好了,君子不念旧恶。”
四喜:“…”又是这句!
林珂在院子里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飞快跑去找田妈。
“娘。”
刘氏看到女儿神色惊惶地跑进屋子,心里一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道:“出什么事了?”
“娘,”林珂做一脸惊惶状,“我刚才爬到屋顶吹风,却一不小心发现了有人在监视我们啊。娘,为什么会有人监视我们家?是爹在外面惹到仇人了吗?”
听着女儿连连发问,刘氏心中一惊再惊,已是全无主意,便道:“你乖乖回房去,我去找你爹。”
林珂当然是不会让田妈一个人去找田爸的,她道:“我陪娘一起去,我现在的心都跳得要飞起来一样,不敢回房。”
“好吧。”完全没了主张的刘氏也就随便地答应了。
母女两个匆匆去找在书房的田秀才。
听了妻女的话后,田秀才也是一惊,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
林珂道:“爹,女儿有个大胆的猜测啊。”
“你说。”对于女儿的聪慧田秀才一直是很清楚的,觉得她或许也能猜到点子上。
林珂于是便道:“上次之事虽然有族叔祖他们帮忙咱们算是平安渡过了,可是,爹,您要明白咱们得罪的可是京城满族亲贵。”她故意留了一个尾音让田爸想。
田秀才心下一想,确实如此。无论如何,这次他们家都算是得罪了不得了的权贵名门了,想要再继续留在京城确实是有些不妥。
“爹。”林珂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田秀才摆摆手,“让我再想想。”
“那爹最好快一点儿,现在他们只是监视咱们家,也不知道…”继续留白。
刘氏此时也是一脸的担忧,道:“相公,要不咱们就回乡去吧?”
田秀才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十步,最后长叹一声,道:“好吧,咱们明日起程回乡。”
“好。”林珂心里松了口气。
刘氏道:“那我去收拾东西。”
“嗯。”田秀才像是被人抽掉了身体里的一股气,萎顿地坐到了书桌后。
林珂心里也替田爸叹了口气,有那个伪郭络罗氏在,只怕田爸是无缘仕途了,这对一心入仕的田爸来说确实是件沉重的打击。
刘氏回房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叹气。
林珂心里高兴,回到自己房间帮着四喜飞快地收拾着东西,准备明天离京。
因为高兴,林珂同学就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
所以,早晨起来时林珂的精神便有些不振,整个人都爱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就被四喜给扶上了车,然后一头扑在车里就睡着了。
离开京城,万事大吉。
林珂可以说是睡得完全的没心没肺没负担。
只是,田家的两辆马车离南城门尚有一段时间的时候,却有人拦住了车子。
田秀才下车去跟来人说话。
“什么?”
“我们家老祖宗说喜欢族孙小姐,再则,京城之地,权贵名门云集,才子名士遍布,到时候对孙小姐结亲之也有利。”
“可是…”他就这一个女儿,如何舍得她嫁得如此之远?
“老祖宗喜欢孙小姐,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车下的田秀才正与田府来人说话,后面车里的四喜已经在努力摇醒小姐。
被丫环锲而不舍摇醒的林珂同学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痛苦地道:“怎么了?四喜你最好有事,否则我会扁你哦。”
“小姐,田家来人说想留您在京啊。”四喜赶紧汇报突发情况。
林珂一下子神清气爽,灵魂归窍,神马情况这?
伸手将车帘掀起一角,朝外看去,就见田爸一脸犹豫挣扎地在同人说话。
哎呀妈呀,情况不太美妙的赶脚…
肿么办?
最后,林珂咬咬牙,拼了,说什么也不能留下来。一旦留下来成定局,那个脑袋抽了的假郭络罗氏不定又出什么孬招呢。
“爹。”
看到女儿从车上跳下来,田秀才下意识地笑了一下,“怎么下车来了?”
“车里呆得好闷,”林珂做天真无邪状,然后看着那个田府来的人,微微讶异,“这不是族叔祖家里的管家吗?管家伯伯您是来送我们的吗?”
田府管家有些微的尴尬,含糊应了一声,没做回答。
“多谢管家伯伯来送我们,时间不早了呢,管家伯伯要是没事的话,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多留您了。”轻描淡写间林珂同学就下了逐客令。
本来正不知如何柔软地拒绝田家要求的田秀才心里也松了口气,顺势道:“对呀,我们还要赶路,就不跟管家多说了。”
田府管家也看明白了,人家是舍不得女儿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的,可是——
“管家伯伯,再见。”林珂欢快地向他挥手道别,顺便将田爸给推上马车,给车夫使眼色。
车夫心领神会赶紧就挥马鞭上路了。
然后,林珂又上了后面自己的马车,临放下车帘时,还不忘对那管家笑道:“再见,管家伯伯替我向老祖宗问好。”
田府管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田家的马车终于平安驶出了京城,看着那逐渐向后退的城门楼林珂的心也一点点落到了实处。
好佳在,终于是跟这座危险的京城告别了。
呼呼!
天知道,如果继续留在北京城的话还会有什么天灾人祸等着她。
那个伪郭络罗氏绝对是见不得她在她跟前活蹦乱跳的,而那些起了疑心的数字们不定会搞什么动作,想想头都大了不止三圈。
果然,太过复杂的日子不适合她这样的人。
终于看不到京城轮廓的林珂这下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补她的大头觉了。
缺觉的林珂同学在放下心后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她以为醒来后一切都回归正常,结果事实证明她果然是做了个美梦。
而美梦通常都是易醒的!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林珂醒来后看到的情形,大概就是——人生如天气,可预料,但往往出乎意料。
林珂一觉醒来发生车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掀起车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奇怪,怎么都没有人叫醒她,难道是不想打扰她睡觉?
林珂很是狐疑地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格格。”
吓!
人吓人,吓死人啊!
听到这个声音,林珂这才发现车子的两边站着四个便衣侍卫,他们与夜色融合到一起,若非她下车大概还是不点儿声音都不会发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什么人?”
“爷在等您。”
见他们似乎是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愿,林珂便也不问了,“带路。”她想他们口中的那个爷应该会替他们给她答案的。
这似乎是一个庄园?
林珂并不能肯定,跟着那四个侍卫走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
里面有一个穿着锦袍年约三十左右长得也算清俊的男子坐在主位上,看到她进来,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她。
林珂便也打量回去,这到底是谁啊?
“坐。”
林珂看了看屋子的摆设,也没太客气,自己找了张最近的椅子坐了下去,“请问,我的家人呢?”
“他们不是你的家人。”
“你在说什么啊?”
那个男人继续道:“那些汉人不是你的家人,你是满人,是和硕额驸明尚之女。”
“我爹娘和四喜他们呢?你把他们怎么了?”林珂有些着急。
“不用着急,我没有将他们如何,只是问了他们一些问题,确认了你的身份而已。”
“我的身份?”你们吃饱了撑的啊,已经有一个伪郭络罗氏陪你们玩了,你们还怀疑个毛线啊?
“阿玛临死前嘱咐我一定要找回你,我总算没有辜负他老人家所托。”
林珂拧着眉头看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安郡王玛尔珲,你的舅舅。”
“我爹娘呢?”林珂表现得很像一个因乍失亲人又不得不面对一个陌生人时惶恐不安的小女生。
“他们不是你爹娘,本王念在他们养了你这么久的份上没有追究他们罪名,已经是宽怀大度。”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啊,我明明是跟着爹娘回家的,怎么会突然到了这么个地方?”林珂从椅子上跳起,一副慌张的表情四处张望。
玛尔珲有些头疼地看着她,打了个响指,有一个侍卫无声出现,“去把她的丫环找来。”应该是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才会这么慌张,什么都听不进去,看到熟悉的人应该就能听进去了。
“小姐。”四喜一看到自家小姐,眼睛就忍不住流了出来,她提心吊胆大半天,终于看到完好无恙的小姐了。
林珂抱住四喜,“四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一觉醒来会变成这样?”
四喜抽抽噎噎地道:“小姐,在你睡着的时候,半路上我们就被人拦截住了,他们拿刀威胁我们不许出声,然后就将我们拉到了这里,还逼问了小姐你身上的胎记。”
林珂心里就是一咯登,完蛋,那个伪郭络罗氏小时候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现在已经开始有所不同,但就算两个人外貌上相似度很高,身上有胎记的话也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除非是造假。
胎记这东西不是伤疤,造假不容易,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
“我爹娘呢?”
四喜道:“老爷和夫人已经被送走了,他们走的时候很难过。”也很害怕和担心。
玛尔珲从座位上起身,道:“你跟我来,我让你见一个人,你应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禾紧紧地抓住小姐的手,不敢再落单,刚才她被在一间小黑屋里别提多害怕了。
林珂定定心,决定跟去看看,反正现在看也知道她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那是一间地牢,里面锁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神色有些木然的妇人。
“林妈,你看看她是谁?”
那个妇人闻声看过来,在看到灯光下站立的林珂时,眼睛蓦地瞪大,整个人向后瑟缩,然后猛地跪趴在地不住磕头,“格格饶命,格格饶命,奴婢不该一时猪油蒙心让女儿假冒小格格,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看好小格格,让小格格走丢了,奴婢该死…”
林珂觉得自己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是她曾经的奶妈。不过,怎么看上去有些疯疯颠颠的,她这些年到底遭遇了什么?
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凉凉的。
如果岳乐家的人早就知道了那个郭络罗氏是假的,还能不动声色忍这么多年,想一想这简直太可怕了。
“她因为承受不住心里的罪恶感,几年前就疯了,阿玛也因此知道了你被人调包的事。”
林珂面部开始变得瘫痪,她一点儿都不想搅和到这一团乱麻似的局势里去。
“我想您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玛尔珲道:“我也知道突然让你接受这样的事有些困难,不过,你终归要做回自己。”
“你都听不到我说的话吗?你们认错人了,我是汉人,是田家的女儿。”
玛尔珲的眉头皱紧,声音也不由带了些严厉,看着她道:“你听着,你是额驸明尚的女儿,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这里,我会派人来教你满、蒙文,郭络罗家的格格不会不懂满、蒙文。”
“我不要——”这是林珂发自心灵深处的怒吼,老娘好不容易才摆脱紫禁城那个脑细胞高死亡率的地方,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认了那个假的?姐看她做得挺不错的啊,完全跟后世的八福晋一个风格。
“来人,看好格格,不许她踏出此地半步。”
“是。”
玛尔珲看着眼前眼中喷火,一脸倔强愤怒的女孩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骨子里的性情倒还是他们满家女儿的,只是这性子比家里那个假的难驯服多了,恐怕要多费些心思了。
林珂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自称她舅舅的家伙竟然就真的这样让人把她软禁在了这里,而他自己则连夜走人了!
天亮之后,她终于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果然就是一处庄园,应该是安亲王府名下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钉子似的盯在她身上,这让林珂头皮都有些发毛。
最后干脆躲在屋子里不出去了。
“小姐,怎么办?”四喜比她还要害怕,毕竟她的年龄也比林珂要小。
林珂趴在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有气无力地道:“别问我,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逃,可是怎么逃?
这次安郡王放过了田爸田妈,可是她不确定如果自己逃走的话,已经返乡的田爸田妈会不会受到牵连。田爸田妈已经是她的软肋,她无论如何不可能枉顾他们几年的养育之恩的,这想必对方也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