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登时平地大作,迷了人眼,竟是再也看不清他的下落。
上官云影引袖遮眼,狂风一如刀割。等到风沙稍息,冲进阵里,哪里还有那袭白衣?
就连小猫都不见了!
上官云影眯眸,狠狠咬牙,幽冥教么…
竟敢惹他七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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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林锐闻讯赶到现场时,街道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他去得太迟,只看到一袭绯色衣角闪过街角,目击证人中唯一的活口,看样子是要摆驾回府了。
走进暗巷,上官云影的脚步顿了一下,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压低声说,“属下无能,没能追上魔尊…”
上官云影眼角一凛,一拳捶在了身侧的墙上,竟然眼睁睁看着他要杀的人被带走?奇耻大辱也不过如此了!
凤眸眯起,他一手捏碎瓦石,齑粉飘落,清冷启唇。
“追回叶一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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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心醒过来时,身子还是那副小猫的模样,唯独不再受人殴打,而是气息奄奄地缩在一具温暖的怀抱里。
他们在森林里穿梭。
风声过耳,她抬起眼,身子疼,想呻吟,一开口却是娇娇糯糯的“喵”了一下。
男人立刻低头,嗓音虽冷,眸底关切,“醒了?”
叶一心怔怔看着他那张阴冷俊美的脸,不认识。她想说话,一开口,又是喵了一下。
男人顿住凌厉如风的身形,在树顶站定,一只修长大手拎起叶一心颈后的皮毛,悬在眼前,定定看了她好久。
许是见她还没挂掉,他终于问,“饿了?”
叶一心不饿,她想说你是谁,一开口却又喵了一下。
男人却以为她是回答,蹙了蹙眉,低头寻找,找了半晌,他赧然抬脸,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吃的…”
灵光一闪,他举起手指,双眸魅惑,“有血,喝么?”
那是叶一心第一次见到迦冥。
魔尊迦冥。
他救了她,还让她喝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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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倒霉的穿越是什么(9)
陌生男人的血,叶一心最终喝了。
当然,以猫的身躯存在的她,用“喝”字不太准确——她伸出粉色的舌尖,喵了两声,舔掉了他指尖渗出的血。
失血过多的身子总算有了些许气色。
男人低头,看了看她,小猫很虚弱,面色恹恹的。可碧色的猫眼却直勾勾凝视着他,她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男人勾唇,会意。他魅惑一笑,嗓音凛冽,“我叫迦冥。”
叶一心竖起了耳朵。
男人笑意加深,眸底却是清冷如雪,他淡淡地说,“我是幽冥教主,救你一命,如今要把你带回魔窟。”
他解释得倒算清楚,叶一心尚未来得及喵,他续道,“你不必推脱。浮云城中人人对你喊打,你还有其他去处么?”
没有。
叶一心想了想,以自己这副猫样儿,怕是去哪儿都没差吧?
嗯,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举目无亲,迦冥好歹是恩人,那就跟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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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窟里,叶一心与迦冥寸步不离,他到哪里都带着她。
雪白喜人的猫儿,莫名和喜白的迦冥出奇的和谐,他一袭雪衣,双手冰冷,却时刻不离地抱着她。
——好似她对他而言极其重要似的。
回到魔窟有半日了,迦冥什么事都没做,唯一做的事就是盯着叶一心沉思,以及翻阅古籍。
叶一心前世是修古代史的,认得古时的字,迦冥看书时,她摇着尾巴凑了过去,只看到一个词语——“灵猫”。
心尖一颤,再想多看两眼,奈何起身太猛,惨遭凌虐的身子尚未恢复,她晕头晕脑地就栽下去了。
迦冥抬手,及时捞住了她的尾巴。
晕乎乎地被他提到眼前,小猫眼神郁卒,一副委屈的模样,迦冥寒眸略软,运指在她身上揉了一揉,轻声,“还疼?”
回魔窟忘记替她诊伤了。
小猫知道讨宠,“喵”了一声,声音软趴趴的。
迦冥索性撇开了书,微凉修长的手微微一动,将她猫身翻了个个儿。
四脚朝天,肚皮朝上,她被动举起爪子,眼巴巴地仰望着他。
他道,“让我瞧瞧。”
那一瞧就瞧了半个时辰。
迦冥的手似有魔力,明明是在上药,却像按摩,不多时,叶一心就困了。
她正准备沉入黑甜香里,猫耳忽被人捏了一下,撩开眼皮,迦冥的俊脸近在咫尺,他轻声说,“吃药。”
猫也要吃药吗?
要的。
迦冥亲自拿了玉匙喂她。
叶一心最烦药味,如今又变成了猫,鼻子灵敏得很,闻到药味她扭身就跑。
迦冥及时揪住她的尾巴,沉声,“吃药。”
叶一心扭着猫身抗议,四只爪子挥舞着挣扎。
迦冥望着她,沉吟,“不吃?”
小猫立刻喵喵连叫表示附和。
迦冥点头,“那么,只好如此了。”
他仰头一口饮尽药汁,俯低身来,衔住她的嘴巴。
叶一心猫爪顿住,再也无力挣扎,碧色眸儿瞪大,如同被雷劈了。
世界上最倒霉的穿越是什么(10)
初初初初,初吻啊!!!!
叶一心震惊到完全石化,猫眼瞪大,不会动了。
迦冥却是自在得很,径自以唇舌将药强喂给她,确认猫儿全部咽下,他才起身,施施然整了整衣袂,抬眼睨她。
“你是要睡,还是随我用膳?”
他嗓音好听得宛若仙乐。
叶一心悚然回神,抬爪捂脸,她无比庆幸自己此刻是只猫,否则…
否则脸一定涨红烫死了啊!
丢脸!尴尬!
“喵呜”一声,转头就跑,她一脑袋栽在大床上软绵的锦被里面,用猫屁股对着他,紧张得尾巴都不敢摇了…
谁管他吃没吃饭啊啊啊!
迦冥似乎笑了一下。
他等了一会儿,见她仍旧趴着,脚步声起,走了。
叶一心脸热得像是要爆炸。
许久之后,迦冥回来,来寻她。她不理,脑袋拱在被子里不肯出来,迦冥无法,笑了笑重又去看古籍了。
叶一心心底惦记着“灵猫”,可又觉得没脸见他,就那么缩在锦被里呆着,渐渐的,竟然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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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醒来,已是夜深人静,迦冥也业已睡下。
宫殿里又冷又大,万籁俱寂,叶一心先是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紧接着脑海中过电影一般地闪过上官云影及那群官兵的脸,她浑身猛一哆嗦,“喵呜”一声就往旁边躲。
耳边忽有风过,不知是谁袍袖一挥,烛台顿时点燃,惶惶如昼。
有人寒声急唤,“小猫!”
忘记了身边还有别人,陡然听到这句,叶一心浑身的毛几乎都竖了起来,转头一看,看到了迦冥。
秀眉漆眼,面容似画,他一袭白色中衣,霍然坐起,警戒而又焦急地寻找着她。
叶一心也看着他。一双猫眼张皇而又无措。
迦冥见到一团白毛正在床脚缩着,他的眼神镇定下来,素手一抬,招呼,“小猫,过来。”
她犹犹豫豫地在原地趴着。
迦冥柔声,“是我,我是迦冥,不会伤害你的。”
是迦冥,是恩人,不是上官云影那帮人。叶一心一颗猫心渐渐安稳下来,却仍是没动,趴在原地瞅着他。
迦冥抿唇,“你身后有一条蛇——”
话音刚落,“喵呜”一声,白色的猫儿闪电般一跃而起,火速钻进他的怀里,再也不复前一刻的冷漠与隔绝。
迦冥顺势搂紧了她,轻笑,“做噩梦了?”
胡说,猫怎么会做噩梦呢。
只是…她沮丧地低下头,脑中划过白日里人人喊打的场景,终于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落寞。
——那个穿红衣的男人,为甚一定要杀了她?
她想不通,可脑海里那段被人欺凌的场景压抑不住,她越回想越觉得委屈难过。
迦冥扳住她的猫脸,看了半晌,眼眸中隐约有寒光一闪而过。
俄而,敛去异色,他似看懂了她的表情,一字一顿,沉声说,“跟着我。你跟着我,绝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一入魔窟深似海,小小猫女要逆天!(1)
叶一心的眼睛眨了眨,她心说,关键是我连这个时代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这么草率地决定跟着你…
真的好么?
迦冥再一次看穿了她的想法,他浓睫沉寂,轻声,“你想说话?”
叶一心“喵”了一下。
迦冥白影一晃,悠然起身,宛若一道白光飘到了桌前,又迅速折回,手里拿着笔墨,递到小猫眼前。
他嗓音清冽,“你会写吧?”
会,但需要用爪。
像是千百年前就习惯了小猫的身子似的,叶一心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右前爪蘸了蘸墨,三条腿站稳身子,她一笔一划地开始在宣纸上写。
猫爪子写出来的当然不如人手,但好歹也能看出字样。迦冥倾身看了一眼,默念,“这个时代叫什么?”
小猫“喵喵”两声应和。
迦冥眉眼深深睨她一下。
叶一心有些心虚,立马低头看自己的猫爪。
偷偷摸摸抬脸时,迦冥的眉宇间没了讶色,就像是她问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似的,他轻笑着道,“尚越。你所生活的国家,国名尚越。”
叶一心抽动嘴角,靠,还登月呢!
她再挥爪子,下笔沙沙,“我的身份是什么?”
迦冥眸色微变,转而错开了眼,含糊不清地说,“我不知道。”
叶一心愣,“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只是路过。”
那么巧么?
罢了,怀疑恩人是不对的,叶一心敛了思绪,继续写,“你认识那个红衣服的男的?”
迦冥眯眸,“认得。”顿了顿,略微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寒光闪烁地说,“他是当今皇帝的弟弟,七王爷上官云影。喜着红衣,爱看人死,我幽冥教有不少手下死在他的手里。”
叶一心明白了,“仇人?”
迦冥咬牙,“是。”
叶一心如获至宝般“喵喵”两声,笔走龙蛇,“太好了,他也是我的仇家!”
迦冥眸光一闪,抬起纤细的手掌抚摸她的猫耳,“哦?那你想不想报仇呢?”
想!我特么做梦都想!
迦冥正色,“我可以教你功夫。”
叶一心喵喵直叫,高兴得乱摇尾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猫脸一垮,“我,我这副猫样儿…能学功夫吗?”
情绪突然间变得好低落。
迦冥盯着她的猫眼,莞尔,“自然可以。你会变成这样,只是因着身子虚弱,将养几日就可恢复原貌了。”
迦冥没有骗她。
三日后,在迦冥第十次揪住她强喂药时,叶一心摇身一变,“嘭”的一声变回了姑娘家。
一男一女,唇齿相接,苦涩的药汁在彼此的唇舌间浸润,叶一心瞪大了眼,看了看迦冥,迦冥言笑自若,她却是悚然回神,一张脸迅速涨红,一把推上了迦冥的胸口,触电般火速蹿下。
照例像小猫似的一头钻进锦被里,她脸红得要爆炸了,迦冥在身后施施然问,“不学功夫了么?”
学的。
迦冥道,“出来。”
不出。
迦冥笑,“还想让我揪你尾巴?”
叶一心本是想要死赖到底的,突然一想,靠,没尾巴了!他要揪的话就是要摸她的…
雷劈般从床上一跃而起,叶一心立马低眉顺眼地站好了。
迦冥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杯血酒来,指尖鲜红地走近她,“喝了。”
喝了迦冥的血,就是他的徒儿了。
叶一心早就舔过,不差这一口了,她通红着脸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从此是幽冥教的人了!
一入魔窟深似海,小小猫女要逆天!(2)
迦冥教给叶一心的第一课,是你死我活。
魔窟虽然华丽,可光线并不怎么充足,黯淡阴森的练功房里,一名魔教教众手持利剑,脸带面具,与叶一心对立而战。
听迦冥的指示,是让他们两个对打。
叶一心又不傻,她不想打,正磨蹭着想偷懒,教众手痒难耐,急于施展,于是朝叶一心拱了拱手,沉声,“得罪了!”
手腕一转,利剑如电般朝她刺来。
叶一心还没摆好姿势,就被抵住咽喉,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她疼得直骂,靠,他居然来真的!
她还以为是闹着玩呢!
正呲牙咧嘴着,眼角一扫,那教众不退反进,眼瞅着要用剑割破她的喉管似的,叶一心眉角直抽,连滚带爬地直往后躲。
她边躲边骂,“喂,你干什么!”
那人边攻击边说,“魔尊说了,今日能走出这练功房的,只有一个。我既然想活,自然要杀了你了。”
不是吧!
迦冥他疯了是吗?!
叶一心难以置信,怔忡的一眨眼间,躲避不及,剑锋过耳,狠狠削掉了她一撮头发。
她目瞪口呆,来来来…来真的啊!
一击失败,教众很不甘心,剑花一挽,另一道攻击又来了。
叶一心眼皮直跳,顾不得形象什么的了,“啊啊”大叫着一屁股爬起,撒腿就跑。
她落荒而逃,且目标明确——门。
教众见她要逃,冷冷一笑,眼底划过一抹讥诮,霍然收势在原地等着。
叶一心是真傻,眼角瞥到那人不追,她高兴得很,刚一蹿到门口,拼了老命用力一撞,以为必然会破门而出,谁知道…
是满眼金光。
“靠!谁封上的!”
她撞得实在,头晕眼花,教众拎着剑阴笑走近,大喝,“受死吧,新来的!”
剑锋逼近,叶一心天旋地转,面条似的萎顿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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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过来,居然还活着。
叶一心抬手摸了摸头,“呲…”,疼,好大个包!
迦冥的声音就在耳畔,明明好听,却宛若冰锥,他冷笑着说,“你倒是会给为师丢脸!”
叶一心抬脸想要解释,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衣领突然被人揪起,迦冥二话不说地拎着她朝外走去。
她不是猫么?
好,他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个独特的战场,看她这次还晕不晕了!
叶一心瞧见战场那一刻差点儿没疯了——露天而又荒凉的空地,四周被围栏圈起,地面上漆黑一片正在蠕动着的…全是老鼠!
乌压压一片好惊悚好恶心啊啊!
她只看了一眼瞬间就面如土色,迦冥却是俊脸冷漠,振振有词地说,“猫鼠自古便是天敌,你进去吧。这一次…为师坚信你不会晕了。”
叶一心要抗议,可是又没来得及,他信手拎起她的衣领,随手一丢,她华丽丽地降落在鼠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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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收藏啊~】
一入魔窟深似海,小小猫女要逆天!(3)
喵了个咪真的想问候迦冥的全家!
脚下是老鼠在跑,耳边是老鼠在叫,他表婶的居然有一只在顺着她的裤管往上爬!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一心要哭,叶一心要疯,叶一心开始叫了!她上蹿下跳地在鼠堆里东躲西躲,当然,一边躲一边不忘咒骂那个站在外面看笑话的。
“迦冥!你有人性吗!你是姓人名渣吗!”
迦冥镇定得很,他眉梢一挑,轻蔑地笑,“有骂为师的工夫,不如把自己的后背护好。”
后背?
叶一心满脸困惑地抬手摸了一把,小身板顿时僵了。
老老老…老鼠爬上来了啊!!!
“滚开,滚开!”
她面如土色地开始自捶后背,边捶边骂,边骂边躲,没多久就气喘吁吁的了。
天杀的是哪个混蛋说老鼠怕猫的?
那是因为它们没有组团没有大军一起来袭好吗!
叶一心的狼狈模样,迦冥统统看在了眼底,眼看把她折磨得差不多了,他冷笑一声,雪白身姿突然腾空而起,白鹤般悠然地飘到叶一心的身边。
足不沾地,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启发她,“你只会跑有什么用?要思考,思考。乖徒儿,你回答师父,老鼠最怕什么?”
是猫,尤其是你这种灵猫。
迦冥坚信,他看中的人一定能作出令他满意的回答,并由此激发出对自己魔力的使用。
叶一心撒丫子只顾跑,小脸通红,喘着粗气,她答,“老,老,老鼠药!”
迦冥嘴角一抽,差一点没一头栽下。
朽木不可雕也!
他拂袖要走,却看到叶一心眸子里贼光一闪,下一秒,那个被自己救回来的猫崽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她眼神阴森,奸笑着说,“嘿哥们儿,你不救我不是吗?好,那咱们一起死吧!”
她发了狠,用上了吃奶的劲儿,誓死要拉迦冥一起遭受折磨。就这么的,堂堂幽冥教魔尊迦冥,一个不小心,被自己刚收的徒儿拽进了老鼠堆里…
那场景…
啧啧,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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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叶一心没有饭吃,并在台阶上跪到了中夜。
迦冥的房间里灯一直亮着,该是没睡,她就一边罚跪一边碎碎念说,“说起来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好吗?是你不仁在前,先把我扔进老鼠堆里的吧!”
室内全无回应。
叶一心撇了撇嘴,切了一声,嘟囔,“鬼知道你堂堂魔教之主怕老鼠啊…再说了,你晕了之后倒在那儿,我不还拼了命护你了吗?”
照样没人理她。
叶一心鄙夷,“小气!”
不过是被啃坏了衣服,脸有些脏,头发被弄乱,狼狈样儿被教众们看到罢了,他一个大男人的,又不是姑娘家,至于傲娇成这样吗?
迦冥没有一点声息,像是睡着了。
叶一心一个人骂着骂着觉得没意思,跪了三个时辰,饿得要疯了,她一挺腰板,脾气也上来了。
“喂,姓迦的!不想要我你就直说啊!是,我笨,我傻,我不会武功,还怕老鼠,我没用我走还不成吗?”
她爬起身就往外走,身后“哗啦”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一入魔窟深似海,小小猫女要逆天!(4)
门打开了,可出现在门后的并不是迦冥。
青色衣衫,乌发如云,是给迦冥那张脸涂药的婢女。
婢女走近叶一心,俏脸冰冷,颇有几分敌意地道,“魔尊说了,让你再跪两个时辰!”
她会恼叶一心其实也不奇怪——幽冥教里一个个把迦冥当作俊美无俦的天神,天神怎么能被拽进老鼠堆里?
那些死老鼠把天神弄得脸色好差情绪好低沉!
婢女恼叶一心,叶一心也恼着呢,还跪?跪你妹的头!
她原本就气,这下更是怒从心起,恨恨瞪了脸色倨傲的婢女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婢女淡定得很,不拦,不追,在她身后慢悠悠地扬声,“魔尊说了,小心迷路可没人找。”
叶一心火冒三丈,猛然回头,“千万别找,老娘走了就不准备回来!”
怒气冲冲地杀出了迦冥住的宫殿,她开始在魔窟里乱窜。一路上她又委屈又气恼地骂,“什么师父,什么再也不会被人欺负?骗子,骗子!”
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她的脚步很乱,心也很乱,走了好半晌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原地打转,这一发现令她气怒更甚,飞起一脚恶狠狠地踹在墙上,一头扎进附近那条黑漆漆的巷子,再也不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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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很凉,可没有她的心凉。
自打莫名其妙穿越那一天起,被她竭力压抑的恐惧与慌张约好了似的覆顶而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抱紧了腿,缩在漆黑无光的深巷尽头,小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上官云影偷偷潜入魔窟见到的第一幕场景,就是叶一心埋头痛哭的模样。
她哭得很凶,肩膀剧烈地颤抖,声音却很低,分明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面色阴冷,原本是要射出银针排除可能会发现自己的敌人的,却在认出那点声息是谁发出来时,手指硬生生一顿。
是她?
狭长的凤眸里精光一闪,上官云影暗喜找到她是如此容易,正要飞身跃下,突然听到叶一心低低地念,“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呜呜,都是坏蛋…”
她边念叨边抹眼泪。上官云影秀丽的眉禁不住皱了起来,坏蛋?她在骂迦冥?
谁料那女人下一句就是,“上官云影坏蛋,你也是坏蛋,呜呜…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阴柔俊美的男人嘴角一抽,靠,关他什么事!
上官云影恼,指间银光一闪,发誓要射进那死女人的身体里。他手腕刚抬,突然面容一肃,急急收势停顿,侧耳倾听那刻意放低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上官云影将身子压低,叶一心却是浑然未觉,仍在骂着,“坏蛋迦冥,呜呜,欺负我,我咬死你!”她边骂边起身往巷子外冲。
跑了三步,“嘭”的一声,迎面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她泪眼朦胧地抬起脸,看到了迦冥。
男人雪衣乌发,脸色铁青,俊美的一张脸上是尚未彻底褪去的紧张,他一把攫住怀中少女的手臂,寒声,“不是说了不许乱跑?”
叶一心怔怔地看着他,一张小脸可怜得很。
她包了满满一眼眶的泪,嘴巴一扁,突然嚎啕大哭出声。
什么情况?上官云影皱眉,凤眸一眯,死死看着下面那两个人。
一入魔窟深似海,小小猫女要逆天!(5)
叶一心站在迦冥的怀里,小小的个头儿只到男人的胸口,她揪着男人雪色的中衣,越哭越凶。
房顶上绯衣男人的眼神越来越冷——死女人,哭什么哭!在他面前不是牙尖嘴利刁蛮得很?!
上官云影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只知道,看见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就怒从心生。
迦冥似乎也有些无奈,他低头望着怀中哭得几乎肝肠寸断的少女,定定望了半晌,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奇异。
眼波微动,垂睫遮去眸中异色,他轻声叹气,“为师以为,这件事似乎是你不对…”
少女身子一颤,紧接着霍然抬头,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小兔子似的,委屈而又怨恨地瞪他一眼。她娇颜苍白,泪眼盈盈。
只是一眼而已,明明她没有做声,可迦冥却莫名觉得浑身一绷。
她很难受?
那一霎,素来对什么都清冷淡漠的魔尊大人,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抬起纤细苍白的手,抚了抚她的背。
俊容尴尬,浓睫轻颤,他生硬而又不熟练地道,“罢,就算是我不对…”
语气无奈,喟叹,还夹着那么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诱哄。
叶一心还是在哭,但声音渐渐低了。不时还会偷偷撩起眼睫,看一眼迦冥。
上官云影差一点要气疯。怎么回事,这女人还真成了小魔头?!
他捏紧指间的银针,恨不得把她射成筛子,凤眸喷火,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到迦冥低下头拉了拉叶一心的手。
他道,“不罚跪了,跟为师走?”
冰冷的声线,音调却温柔。
叶一心仰脸看他,带着哭腔低哼,“我不。”
迦冥皱眉。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过一抹狡黠,她抽了抽鼻子,挑眉闷哼,“是谁说我走了就不要回去?”
迦冥眉尖蹙紧,“我并没有。”
叶一心来劲,“你说我迷路没人会找!”
迦冥脸色一沉,“那是不想让你乱跑。”
叶一心更加来劲,“不乱跑是要怎样,留着继续被你欺负?”
上官云影怒发冲冠,靠,打情骂俏了还!要不要这么无视老子!!
迦冥捏紧叶一心的手,沉声,“我是要教你功夫,哪里是欺负?”
叶一心蹬鼻子上脸,开始耍横,“我不要和人对打,也不要再见老鼠!”
她的声音虽然刁蛮,脸上的畏惧却是实打实的真诚。
迦冥定定看了她的脸许久,终于应声,“好。”
他说好?叶一心高兴得差点儿没蹦起来,立马抬起爪子要求,“说好了,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