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嘟囔着不去,却好在手上的力气渐渐小了,我总算可以挣脱开来,赶紧跑到桌边去打电话。
那一晚,真的把我们俩都折腾得不轻,看着他被推进了急诊病房,我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才惊觉,自己也是一头一脸的汗,浑身更是不知怎么了,力气像是被骤然间抽空了似的。
又惊又险的一夜总算过去,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看到,一张五官精美的脸,正悬在我的脑袋上方。
那张脸上,那双瞳仁乌黑的眼睛里隐隐有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看。
我吓了一跳。
往后退的同时,抬手揉了揉眼,然后认出,眼前这人是迟轩。
“醒了?”
揉完眼,我咧嘴朝他笑,说话的同时,手自然而然地抬起来,想要去碰他的额头看烧退了没有。
没想到,却被他避如蛇蝎地躲开了。
我这才注意到,恢复了常态的他,又是一脸的冰冷了。
我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放下手来。注意到自己居然趴在他的病床前睡着了,赶紧坐正身子。
就这么趴在他的床前睡了一晚上,这会儿琢磨起来实在有些尴尬,也不敢抬眼看他,只好低着脑袋,装作整理身上的衣服。
“江乔诺?”谁想,他竟然清清冷冷地开口喊我的名字。似乎仍旧不大确定,用的是询问的语气。
“嗯?”我条件反射般地抬头,立马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皱着眉,原本 般好看的嘴唇因为高烧而变得苍白干燥,那张原本俊美而又张扬的脸庞却并未因此失去魅力,反倒更多了几分 与可亲近性。
察觉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念头甩出去。这个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却懒得深究似的瞟了我一眼,继续把自己原本要说的话说下去。
“想要你不再多管闲事的话,我该怎么做?”
一时之间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我愣了一下。
他眉尖一蹙:“我早说过,我妈之前就有过多次自杀的经历,她有抑郁症,谁知道那天又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不然也不会朝着卡车就撞过去。”见我瞪大眼睛,他冷笑了一声,“更何况,她一向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当时的情况下无论是谁她都会救,并不是真的为了要救你。”
他的话宛若锋利的刀子,我居然好半晌都没能找出什么足够有力度的话来反驳他。
见我呆愣,他盯着我的脸,有些烦躁地拧起眉毛,不耐烦了。
“还没明白吗?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不必对我太愧疚,相反,如果真的感激我的话,不如以后都别管我,别去我们学校,别找我们老师,别再半夜虚伪做作地等我。”
我发誓,我真的被他那种欠揍的语气给激怒了。
我气得浑身直抖。
抖了一会儿,我猛地从凳子上弹起了身来,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对,你妈妈确实不一定是为了救我江乔诺才去世,她也许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只是不想活了。但我爸妈也从小教导过我,滴水之恩尚且当涌泉相报,救我一命的恩情,更不是你说算了就算了的。”
他倚着病床上的枕头,朝我冷笑:“你是真傻还是装的?我不找你报恩,你倒上赶着追着。”
我也报之以冷静万分的笑:“我不是追着你,我是欠你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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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我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怒火了。眼看着他那张俊脸上全是冷意,又想起他刚才那句让我不要再多管闲事,我真怕自己会一巴掌朝他扇过去。
我一向有些低血糖,昨晚那么折腾了一宿,又被他这么一气,猛地起身险些昏倒。为了避免自己的情绪失去控制,我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别开脸去的同时, 地抛出一句:“想要我以后都不管你对吗?”
他不说话,只面如寒霜地盯着我。
我不惧不畏地回望着他:“想甩开我,很简单。你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对吧?只要你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我不会再对不该我多管的事情多问半句。”
他抿着嘴唇,没出声。看向我的冰冷眼神中,却难以察觉地闪过了一丝惊诧。
我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压住因为熬夜和低血糖的关系而导致的胃部和腹部一阵阵涌上来的不适,连和他对视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垂着眼帘,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却也觉察得到额头上凝着一道灼灼的视线。
良久,他冷然出声:“好。”
似乎是怕我说话不算数,他又加了一句:“一言为定。”
他那副生怕我赖掉的语气,惹得我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命运何其荒谬,我无缘无故地欠了别人一条命,不报恩,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想要报恩,却遭到恩主的敌视。
想到这里,我就一阵又一阵的无力,却也还记得,在转身向外走的那一瞬,提醒他一句。
“你记住,这个承诺在你考上之后才会起效,这一个多月,我照样会管你。”
扔下这句,我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病房,没工夫再去理会,背后的他,又该是怎样一副不耐烦的情绪。
我说到做到,这一个多月里,我顶着他对我的各种奚落和无视,风雨无阻地每天去学校接他。
我当然知道,他的同学见到我时总会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调侃他,我当然知道,他看到我斜倚着等在门口时眼底的烦躁,我当然也知道,为了一个多月后就会生效的承诺,他和我,都会忍着彼此的各种举措。
日子就那么不疾不徐按部就班地过着,他一直都是那副不知好歹理所当然的姿态,哪怕我冒着倾盆的暴雨去接他,他见到我,也依旧是那副冷漠倨傲的模样,从来不曾给过我半分好脸色。
起先,和他亲近的那些男孩子见了我,纷纷起哄着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迟轩并不解释,就那么酷酷地站着,他随手扯了扯自己单肩包的肩带,冷冰冰地看着我。
反倒是我,在那片起哄声中,涨红了一张脸。
到了后来,看多了我们奇异的相处模式之后,那些年轻的男孩子终于不再起哄,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中,却充满了露骨的暧昧,和浓郁的探究。
我当然明白那种眼神是因为什么。
我日日不间断地去接一个男孩子,可是那个男孩子连看都懒得多看我一眼,即便是和我一起走,也总是一脸的冷漠,还保持着几步开外的距离,仿佛我的身上有什么不洁的东西,他一靠近就会弄脏了自己似的。
——这种情景,简直就像是在我的身上用鲜艳的颜料涂了“花痴”这两个令人瞩目的大字,那些男孩子若是不那么看我,那才叫奇怪了。
只是,被人当作笑话一样来观赏,这还算不了什么——
曾经有多事的女生,一脸挑衅地在校门口堵过我。
她们仰着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毫不客气地提醒我要身材没身材,要姿色没姿色,识趣的话就该离她们的校草远一点。
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窘迫。
众目睽睽之下,我是比她们大了几岁的姐姐,又是在她们自己的学校门口,怎么也不能同她们破口对骂。可是她们的用词,她们的语气,她们的神情,实在是太不客气了,饶是我并不是什么内向腼腆的女生,也还是觉得几乎要被讥讽得站不住脚了。
被那些小女生当众羞辱,我脸上平静,可是袖子底下的手指早已经哆嗦得不成样子了。
那个时候,被所有看笑话的人簇拥着的我,恍若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地看到了迟轩。
他就那么孑然一身地站在人群后面,置身事外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居然,我居然鬼使神差一般地朝他投以了求助的眼神,我居然…期望着他能帮我。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迟轩在接收到我无助的眼神时,只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突然勾起了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讥笑。
他无声地朝我做了一个口型,那个口型,我看懂了。
他说:“你活该。”
那一刻,我浑身一僵,呼吸都几乎顿住了。
直到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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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们的嘲笑,女生们的堵截,乃至此时此刻几乎全校学生把我当作笑话当作傻瓜围观着,都是因为他。
他是校草,他只用说上一句话,这些对他疯狂迷恋的女生,就不会这么让我难堪的。
他是当事人,他只用说上一句话,就连那些眼神里写满了嘲笑写满了鄙夷写满了同情的男生们,都不会那么看我的。
可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站在人群的后面,一脸冰冷地看着我。
他对我说:“你活该。”
那一天,恐怕是我这辈子最最丢脸的一天了。
看到迟轩那个口型之后,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煞白,他面色冰冷地剜了我一眼,干脆利落地便转身离去了。
他走了,所以他没看到,从他离开之后,我的神情瞬间变得苍白惨淡,绝望而又落寞。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无趣极了,也可笑极了。
他说得对。他说得对不是吗?
是我活该。明明他一脸冷漠地说着不需要我报答的,是我上杆子地追着他要偿还,我如今被嘲笑,我如今被当作笑话,都是…
都是我自找的啊!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面色苍白地分开了人群,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对那些嘲讽的目光和话语视若未见闻若未闻的。
我只记得,我心神恍惚地从人群中走了出去,走着走着,暴雨倾盆而下。
我没有打伞,也完全忘记了要遮掩什么,就那么失魂落魄地在暴雨中慢慢走着。
被暴雨浇得生疼无所谓,被匆匆而过的路人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也无所谓,我满满一个脑子在想着的,都是一句话——
迟轩他,他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
他讨厌我,我知道,他恨不得立刻高考结束甩开我,我也知道的。
可是,即便是我欠他妈妈的,即便是我欠他的,可,可我接近他,我亲近他,是发自内心的,是诚恳的,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这么对待我。
那一天,我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可是最凉的,却是我胸腔深处的某个地方。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浑身湿透地回到了家,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有迟轩存在的客厅,走进自己的房间的。
我只记得,那一场大雨,还有那一天的遭遇,让我足足病了一个星期。
我旷了一周的课,在医院里住了七天,每一天都在挂点滴。导师找我例行谈话错过了,毕业论文的选题和开题报告也错过了,一周后,我瘦了足足一圈,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马不停蹄地就开始了论文主题的确立。
我很忙,忙到完全没有时间去回想病倒之前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更枉论去学校接迟轩了。
我想,我生病的这些日子里,终于不再去打扰他了,他一定很开心吧。
那几天,我忙着搜集资料,忙着确立主题,完全无暇顾及其他的事。为了方便随时找老师商议,我暂时住在了同学的宿舍里,没有回在外面租的那个房子。
却不想,竟然接到了迟轩班主任的电话,说是他在学校和人打架了。
电话里,班主任的语气很是严肃和无奈。
“迟轩是个从来都不打架的好学生,这次却险些把邻班的同学打到住院的地步,还死活都不肯道歉和认错,实在是太让老师吃惊了。”
“现在被打的那个学生家里揪着这件事情不放,非要学校对迟轩进行惩罚处理,他这么一直死撑着不道歉,也不解释,我就是想维护他,怕是也…”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言语间多了几分命令的口吻,“你是他姐姐对吧?这样,你尽快来学校一趟,没准儿你的话他会听的。”
老师错了,这世上迟轩可能会听任何人的话,但那任何人里面,绝不包括我。
只是,迟轩的学校,我最终还是去了。
听不听我的话,是他的事情,但是做不做,就是我的事情了。
并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再次来到迟轩的学校,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指指点点地看着我。
他们的议论声实在是太过不加掩饰了,以至于,我断断续续地几乎都能听到了。
一个女生探头探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身旁的人说:“那个不是总在校门口等校草的女生吗?全校的人都知道校草不喜欢她,她怎么还好意思来呀。”
另一个也很困惑,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回答:“是因为迟轩打架的事情吗?”
马上有另外一个女生插嘴:“校草打架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哎,说起来真是头疼啊,林铮是好惹的吗?他老爸可是林氏企业的老总啊。”然后瞥我一眼,一脸不屑,“不就是一个狂追校草的女生吗,她能有什么办法?”
第四个女生立刻附和:“校草最近是怎么了啊,训导主任怎么问他他什么都不说,而且这些天在路上碰到都觉得好可怕!”
“是啊是啊,好像自打那天校门口事件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好冷淡好沉默,校花跟他说话都不理吶!”
“到底为什么会和林铮打架啊?他们两个,以前好像关系还不错啊。”
“就是没人知道具体原因,所以老师才没法处理啊。听说好像林铮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校草就火了…”
她们后面又说了什么,我听不到了。但是到了迟轩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我所听到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段话。
没有人知道,迟轩究竟为什么要跟人打架。
最棘手的是,迟轩什么都不肯说。如今只有被打的那一方单方面在追究责任,对迟轩而言,状况自然是很不利的。
迟轩的班主任是个一看就很干练的女人,她没有对我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一直都很喜欢迟轩这个学生,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怎么也不能真让他被学校给退学的。可关键是他什么解释都不做,我就是想跟校长求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向她。
我说:“我去找他谈谈吧。”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去见了迟轩。
十几天没见,他并没有什么变化,见到我的时候,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只不过那双眼睛却是直直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久,这才冷笑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我知道他不想看到我,所以就长话短说:“不想影响高考的话,还是对老师解释一下吧。”
他看了我一眼,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迟轩!”我抬高声调,有些急了。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是不想管我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我愣,我什么时候不管他了?
“明明是——”
话没说完,就被他冷言冷语的一句话给截住了。
“还有二十天就高考,我们的约定,你别忘了。”
扔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chapter 2 你的心有一道墙

我对迟轩的班主任说:“您千万不能让迟轩退学,您给我三天的时间,我、我来想办法!”
我能想得出狗屁办法。
那些女生说得不错,我不过是一个“狂追校草的女生”,除了脸皮厚些,能想得出哪门子的办法?
不过,她们说,四班的林铮…
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既然是和迟轩打架的,那,肯定就是男孩子吧?
他是男孩子,我又脸皮厚…
想到这里,我先前空洞茫然的眼睛忽然间变得炯炯有神了。
馊主意也他妈是主意啊,我激动得几乎失声叫出来,眼瞅着周围人来人往,只好紧紧攥了攥拳头,将浑身上下熊熊 的激情生生按下。
“拼了!”
我憋着声音,双眼直冒红光,斗志汹汹地对自己说。
一路如女战神附体,我风风火火地冲回了家,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件白衬衫格子裙换上,冲到镜子前面照了照,然后就咧嘴笑了。
不错嘛江乔诺,挺青葱的啊。
只是,青葱远远还不够,我要的是青春可人。
为了追求尽善尽美,我特意把常年披散下来的直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眼角扫到梳妆盒的角落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超幼稚的皮卡丘发卡,牙一咬,拿起来就别脑门儿上去了。
高中生要背双肩包,翻箱倒柜!
高中生要穿白色球鞋,飞奔鞋架!
高中生要靓丽逼人,淡、妆、姐、姐、我、会、化!
我雀跃着,激动着,神经质着,终于把自己捣鼓得像模像样了。对着镜子一照,我当场竖眉就骂:“谁家姑娘这么水灵啊!”

又对镜照了n遍,再照下去他们就要放学了。我抄起书包背上,风风火火地就出门了。
等车的时候,只觉周围的人都在看我,我窃窃地欢喜着,姐果然还是有魅力的。
这么一想,我就有些害羞,于是我低下头,羞涩地抱紧了怀里的书包。
这么一抱不打紧,我顿时发现,自己书包是空的。
高中生背着一个空书包上什么学?!
为追求逼真,我颠颠儿地跑到一旁的报亭去买了几本青春杂志,刚好公交车来了,没仔细看,接过找零抓着书就跑了。
车上,两个看起来比青葱版的我还要青葱的小女生一直在偷偷瞄我,我察觉到之后就挺了挺胸,看什么看,你们是小萝莉,咱也是啊!可我挺完胸,她们还在看我,我就恶狠狠地转头朝她们看了一眼。
俩小女生一颤,脸皮顿时就发白了。一看这场景,我顿时更加狐疑,往她俩身边逼近了些,压低声问:“你们俩看什么呢?”出门前我照过好多遍镜子的,没问题啊。
两人齐齐摇头:“没,没什么…”
一见她们目光躲闪,我的眼神变得凶狠了些,几乎一字一顿了:“到底看什么呢?”
想来我骨子里还是不够萝莉的,我那么一压低嗓门,俩女生顿时就紧张了,她们俩对视了一眼,然后瑟瑟地抬起手来,瑟瑟地指了指我的手。
“在、在看…你、你那发卡…”
一听这话,我霍地抬起了脑袋,我发卡怎么了?我发卡有碍观瞻了吗?我发卡是无敌可爱的皮卡丘。不知我为何会突然怒目而视,小女生缩了缩:“你、你发卡上的皮卡丘…快掉了…”
我抬起爪子抓下来,顿时就囧了。难怪刚才等车的时候大家都看我,皮卡丘藕断丝连摇摆在我脑门儿上的场景,确实值得一看的…车刚到站,我就后面有狼追似的火速下了车,窗口传来那俩女生殷切的嘱咐:“同学,记得把它扔了啊!”
哎,被小萝莉鄙视的感觉真让人感觉沮丧。
耷拉着脑袋往前走了几步,迟轩的学校到了。想起正事,我不敢懈怠,随手把杂志 了书包里,小跑着冲进了学校。
我到的时候很不巧,刚好下午放学,没头苍蝇似的走了一阵,我随手抓住一个学生问:“高三四班在哪儿?”
那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怔了一下,然后瞥了我一眼,姿态傲慢地说:“你也是找林铮的吧?”
我皱眉:“你怎么知道?”
痘痘男生冷哼:“花痴的女生,我见得多了。”
我看了一眼他脸上密集覆盖的痘痘,决定不就他这句话发表看法,我说:“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四班今天篮球赛,操场上呗。”
“操场在哪儿?”
“实验楼后面啊。”
“实验楼在哪儿?”
痘痘男生一听我这个花痴居然是大老远来的,脸色顿时更加鄙夷了,他扯出一副我很忙的表情,转身就走:“你问别人去吧。”
这是歧视花痴的节奏吗?!
我今天肯定是流年不利,先是车上被鄙视,再是校园里被鄙视,等到我终于问清了路杀到操场上的时候,篮球赛已然结束,就剩下几个稀稀落落在打扫场地的人了。
一看这场景,跑得气喘吁吁的我顿时就崩溃了。我伸手扶住一旁的树宽面条泪如雨下,迟轩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吗?
为了你,我啥都没得着呢,可就把老脸都丢尽了啊。
经过这一天,我可算是知道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最倒霉的事”,只有“更倒霉的事”。
我一路垂头丧气,像是被人打败了的公鸡,有气无力地挤在拥挤的人群中颠颠簸簸地到了站,刚刚从公交车上下来,天空一道惊雷闪过,暴雨倾盆而下。
衣服湿透了。
淡妆全花了。
马尾变成了一绺。
裙子紧紧贴到腿上了。
拖着疲惫不堪也狼狈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一进门,恰好撞上迟轩从浴室里出来,湿湿的头发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我也滴水。
不过我滴的是雨水,而且丝毫没有他那种美男出浴的惊艳感觉。
像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出现,更没料到我会以这副姿态出现似的,瞧见我,他正擦头发的那只手,顿时就僵住了。
我朝他抬了一下手,有气无力地嘿了一声,意思是说,你别惊讶,我今晚住这儿。
可是直到我擦过他的身边快要走到卧室了,他惊诧的目光还停留在我的身上,久久都没有移开。
我转过脸,问他:“怎么了?”
他没说话,又看了我几眼,嘴角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像是在笑。可是那抹笑还没彻底绽开呢,他就又绷了脸,拔腿就走了。
我进了房间,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看我——我今天的装束,确实挺让人虎躯一震耳目一新的。而我淋了雨之后的装束,就更值得人虎躯一震后二震,耳目一新后再新了。可惜的是,我淋雨之前那番挺青春逼人的形象,所有不该看到的人都见到了,唯独我最想要他见到的那位——林同学,偏偏没见着。
功败垂成啊。
洗了澡,换了正常的衣服,我擦着头发去敲迟轩的门。
他打开门,看着我,眼睛好像特意往我身上扫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眼中极难察觉地绽过了一丝笑,然后迅速恢复常色,漠然地说:“怎么?”
他的表情很漠然,声音也很漠然,可是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我,那副神情,在我看来,竟然好像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似的。
他期待什么?我困惑不解。
我发誓,我其实本来准备问他吃饭了没的,可是听到他声音那么冷,突然间我就想起了我俩先前不愉快的事情,心里有点堵,到了嘴边的关心顿时转成了很客套的一句。
“你还是不准备跟老师解释吗?”
他皱了皱眉,眼神中很快地闪过一丝失望,然后瞬间冷了一张脸:“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被噎得不轻。
他 眼皮看我一眼,冷冷地说:“还有事吗?”
“没了!”我愤怒咬牙,转身就走。
不用我管!不用我管!不是欠你妈妈一条命,你以为以你那副破性格老娘稀罕管啊?!今天白白因为你丢人了!
我又气又窝火,加上今天的经历实在是九曲十八弯,什么东西都没吃,倒头就睡了。气怒交加之下,想睡好没那么容易。睡到半夜,我开始觉得热,就迷迷糊糊把身上的被子踢了。没过多久,我又觉得冷,眼都没睁地把被子扯过来盖上,居然还是冷得不行。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不会是今天不知不觉中中了毒吧?
下一秒,白光刺眼,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了眼,手臂被人从脸上扯了下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我头顶绽开:“吃药。”
我大惊,真中毒了?下意识地就要往后缩。
头顶那道声音说:“你病了。”
那也不要你来解啊,啊啊啊!再往被子里缩一缩。
清冷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变得有些恼火:“不吃药你明天没法上课的。”
胡扯!我正准备再往里面缩,胳膊上一紧,整个人被人从被子里拎出来了。我大惊失色,用强的?下意识就要挣扎。耳畔一声冷笑,下一秒,我的两条手臂都被制住了。一只很漂亮的手凑到了我的嘴边,掌心几粒药丸,命令的口吻说:“吃药。”